68 任由你把他折騰的生不如死嗎

數日後,隊列抵達帝都城。

裴争抱着人下了馬車,直接進入丞相府的後園,那處小樓已經許久沒有人住了,但是一直有下人在每日清掃。

寒冬臘月的天,月光蕭瑟挂在夜空。

小樓裏很快點起了燭臺,映的整座樓閣亮堂堂的。

穿着一身白色絨袍的小人兒被放在床榻上,他臉色已經越來越白,嘴唇越來越紫,甚至有些開始發黑了。

這一路上免不了舟車勞頓,毒性在他孱弱的身子裏漸漸開始生根發芽,縱使有裴争每日給他渡氣撐着,也難以抵抗這股劇毒。

府的管家趕緊命人在小樓裏支起爐子來,炭火生得旺旺的,把室內的冰涼空氣全部暖熱乎了。

可是裴争摸着小人兒依舊冷冰冰的小手,臉色登時就冷了下來。

“火都生不好,一群廢物!”

幾個下人額間都已經生了汗,聽了這話更是加快了扔炭火的手腳,爐子外壁都已經被烤的發紅了。

若是以前,裴争定是要狠狠處罰這群人才能堪堪平息怒火的,但是此時他的注意力全然不在其他人身上。

揮手遣退其他人,裴争幹脆坐在了床邊,将小人兒的手緊緊握住,另一只手撫開他臉頰旁的碎發。

“睡了一路了,還不肯醒嗎?”

“逃出去這些日子,過得可還開心?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去了哪嗎?”

“抓你回來,想過千百種方法,威脅你,懲治你,擊垮你,或者直接弄瘋你,是不是只有這樣你才能乖乖聽話?”

“罷了,就好起來吧,快點好起來,我以後,定然不再罰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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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躺着的小人兒雙眸緊緊閉着,蒼白無力的一幅嬌柔樣子,沒有絲毫反應。

沒過多久,小樓的門突然就被人猛地推開了,進來的兩個人影卷進來滿身寒風。

乘風剛進了帝都城開始,就快馬加鞭趕去皇宮的太醫院找江逾白。

天色這麽晚了,江逾白早就已經歇下了,被乘風驚醒之後,他慌忙的拎着藥箱就趕過來了,一路上冷汗直流。

室內的爐火極旺,一進門江逾白就被熱氣撲了滿臉。

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小人兒滿臉的灰白色,他心下一緊,沒來得及跟裴争打招呼就直接拿起小人兒的手臂開始診脈。

脈象極其不穩定,時而激進時而緩慢,薄薄的皮膚下流淌着的血液都不對勁,想必是已經滲進了毒素。

“此毒是外族人秘制的毒藥,毒性很強,一旦侵入血液就會随着血流很快的傳遍全身,若是喝下去的話,毒性會從內髒開始蔓延,而後慢慢腐爛穿腸而死。”

“但殿下的情況明顯不同,五髒目前還是完好的,只有少量毒素流淌在血液,但是若不及時排淨毒素,也會直接全身潰爛而亡。”

說到這,江逾白看了裴争一眼,“想必是裴大人用內力護住了殿下的心脈和五髒吧,不然從邊疆趕回帝都城的路上,殿下可能已經……”

“那,江太醫可有辦法?”

江逾白讓乘風拿過自己的藥箱,“早年間皇上也過此類劇毒,但是當時還沒出現什麽症狀就被我診斷出來了,因此沒費多大力氣便可解毒。現在情況有所不同,殿下毒時日過長,毒性已發,我,只能試試。”

“試試?”裴争淡漠的擡了擡眸子,“你要把他救回來,必須。”

江逾白的手頓了下,藥箱險些掉到地上,被乘風眼疾手快的又一把撈回,遞到了他手。

“呵!裴争,你有什麽立場跟我說這話?”

江逾白從踏進丞相府開始胸就憋着口氣,“我告訴你,我比你更想把殿下救回來!但是救回來之後呢?再任由你把他折騰的生不如死嗎?那還不如跟着趙将軍,守在邊疆永遠不要回來了!”

—番話說完後,整個小樓一片死寂。

裴争衣袖下的手輕輕撚了撚,眼底灰暗看不清情緒,他兀的笑了笑,“你,再說一次。”

江逾白梗着脖子張口就要再來一遍,卻突然被一旁的乘風死死捂住了嘴巴。

乘風臉上難得的有了其他情緒。

“主子,還是快讓江太醫開始診治吧,殿下的身子要緊,怕是一會都再耽擱不得了!”

江逾白狠狠瞪了乘風一眼,他手勁大得很,捂着他的嘴他半分都動彈不得。

眼見着裴争不語,乘風這才松開了江逾白。

“呸呸呸!”江逾白拼命摸了把嘴角,乘風說得對,現在不是跟裴争打嘴炮的時候,先救人要緊。

他手腳利索的翻開藥箱,拿出一套銀針來,平鋪在床榻上,随後一把掀開了被子,一直躺在裏面安安靜靜的小人兒整個身子就露了出來。

“你!去加點火!再燒旺點!”江逾白指着乘風道。

“你!過,過來幫忙!”江逾白指着裴争道。

乘風又往爐子加了幾塊炭火,室內頓時又熱了幾分。

裴争倒是沒有多說,走到了床邊,垂着眼眸看江逾白一個人忙活。

“扶着點!”江逾白喊了一聲。

裴争直接坐到了床邊,把軟乎乎的小人兒往自己胸膛一靠。

江逾白開始解小人兒的衣袍,解來解去都沒解開,反而把自己熱出了半身的汗。

他在室內左看右看打算尋找個剪刀直接給他剪開,卻見裴争騰出一只胳膊來,修長纖細的手指靈活自如,三

兩下就把小人兒的外袍脫了下來,并且臉上一滴汗都看不見。

“裏面脫不脫?”

“……脫。”

“下面?

“……脫,額,不不不脫,褲子不用脫……”

上身光裸着的小人兒瓷白如玉,當真是膚若凝脂吹彈可破,之前的所有傷痕和其他痕跡早已經完全消去了,現下暴露在空氣的整片花白,直教人迷了心智亂了眼。

只是有一處的傷痕卻怎麽也不可能磨滅的了,就是精巧白皙的深凹鎖骨處,那一抹整齊顯眼的咬痕。

該是咬的多麽痛多麽深,才會留下這永久的痕跡。

滿室熱浪,裴争的手指卻還是有些微涼,輕輕在那處鎖骨上摩鯊了兩下,順着咬痕畫了兩圈。

“好看麽?”裴争的嗓音有些低啞,語氣卻是暧昧帶了笑意的。

江逾白有理由懷疑他要問的其實是,“好看麽?我咬的。”

“呸!變态!”江逾白咬牙,“行了把人放下,我要紮針!”

小人兒重新被放回了床上,仰面乖巧的躺着,江逾白手下的銀針順着上半身各處的穴位慢慢紮了下去,不一會小人兒身上就滿是細細長長的銀針。

可是人還是沒醒,并且沒有一點變化。

“怎麽回事?”

江逾白皺起眉頭,“不該是這樣的,怎麽還不醒……”

他又把了把脈象,拿出根稍微粗長一些的針來,“乘風,拿個茶杯來。”

乘風把茶杯拿了過去。

江逾白讓他在底下接着,捏起小人兒蔥白纖細的指,便把銀針紮了進去。

血開始時還流不出來,江逾白只得紮的更深了些,針一拔出,血珠瞬間成股流出,只是流出的血顏色不對,并不是鮮豔的紅色,而是有些微暗的深紅,甚至有點發黑。

江逾白給小人兒指止了血,随後拿着茶杯的血嗅了嗅,又用手指蘸取了一點塗抹在手背仔細觀察。

“這毒是怎麽侵入體內的?”

“藥浴。”乘風站在一旁回答。

“難怪……”江逾白點了點頭。

他突然又發現了點不對勁,眼神一變,“先前殿下喝的藥是誰绐的方子?”

乘風猶豫了一下,看了眼裴争,裴争微微點頭。

乘風便道,“聽趙将軍麾下一個懂醫術的将士說,他們逃到一個城鎮時,那裏的一個老郎绐開的方子。”

“什麽城鎮?那郎叫何名字?”

江逾白搖頭,“藥方不僅沒問題,反而有奇效,按時按量喝,不管何人何病,都能起到暫時續命的效果。”

“那不是正好?”

“就是太好了才有問題,尋常郎哪裏開的出這種方子……不過,暫時沒時間計較這些了。”

江逾白開始收回祁長憶身上紮着的銀針,“殿下這身子定是先前就弱的不像樣子了,不然哪會需要這副方子。”

他說到這看了裴争一眼,“現下必須先将體內的毒血逼出來,才能進行後續的診治,方才紮針已經不能夠引出毒血了,得靠內力去牽引,但是這麽做勢必要耗費大量功力……”

話還沒說完,乘風就對着裴争拱了拱手,“主子,讓屬下一試。”

裴争卻撫了他的手,徑自走到床邊,“我來。”

乘風有些驚訝,“主子,您明日還要上朝,這麽多日勢必積攢下了不少事情等待處理,您不能有絲毫差池!還是讓屬下……”

“多嘴。”

裴争兩個字直接讓乘風閉了嘴。

江逾白把小人兒扶起來,擺成個打坐的姿勢, 裴争也坐到了床上,盤膝而坐,閉目養神。

“一定要控制住力道,只要把毒血從血液分離出來即可,我自有方法将毒血引出來。”

裴争擡眸,雄厚內力在體內奔騰流竄,急于尋找到一個突破口,但是又不能盡數釋放出來,只能彙成一小股暗流自裴争掌心緩緩渡向祁長憶的體內,然後在他血液如龍游走,靈活的将毒血分離出來。

祁長憶眉頭輕輕皺了皺,嘴唇的紫色開始慢慢褪去,渾身仿佛被一股金光籠罩着,三千墨發在身後飛揚起來,他上半身還沒穿衣服,閉眼擰眉的樣子像極了一個等待覺醒的仙子。

“好了!快收!”江逾白在一旁大喊道。

裴争猛地收回手掌,強行把調動起來的內力再壓回去,頓時感到五髒腑都被回蕩過來的內力震了震,這樣強收實際上極為損害內力,甚至還會對本體造成一定程度上的傷害。

喉頭忽的湧上一股腥甜,裴争不動聲色的強行壓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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