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九皇子祁長憶是……
‘我……”
沈十九似乎是在猶豫要不要告訴裴争。
裴争問出這句話,其實并不是要沈十九的回答。
這麽久以來,他心中一直隐隐的存在着某種想法,那想法悄悄深埋于他的內心深處,後來的每日每夜都在不斷生根發芽。
而沈十九進太醫院,進丞相府,也并不全是江逾白的意思,更是因為裴争的意思。
三年來經歷了太多的失望和絕望,所以才會将心封閉起來,面對一點點的希望都會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那暄嚷叫嚣着的念頭,急待着破土而出,卻生生被壓抑住。
而裴争只能不斷告訴自己,要再等等,要不動聲色,要行事如常。
所以,他抽回了手,轉回身子。
宴席到這裏也終于進行的差不多了,皇上先行離開了,其他大臣們有的還在暍着酒,有的也離宮回府了。裴争飲盡一杯酒後,站起了身子。
他今晚沒怎麽說話,只是一杯接一杯的暍酒。
沈十九在身邊看的很是揪心,大人的脈象本就不穩了,還暍了這麽多烈性酒,肯定會傷身子的,大人怎麽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啊。
裴争起身後眩暈了一下,沈十九看出連忙上前扶住他,“大人......”
裴争握着他的胳膊站穩了身子,然後拉着他緩緩走出了宮殿。
阿木勒原本也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在與他人交談,看到裴争走後,也起身跟着走出了宮殿。
裴争與沈十九走下了臺階,走到了一處小園旁,那裏站着一個人,似乎在等他們。
“裴大人,參加完夜宴了?”
江逾白看到來人後走了過來,他都在這裏站了很久了,誰知道裏面遲遲沒結束。
沈十九見到江逾白後顯然有些驚喜,“江太醫!”
江逾白皺着眉頭看了眼蒙着面紗的沈十九,“你......”
沈十九撩起了自己的面紗,對着江逾白笑道,“是我呀江太醫。”
“沈十九,你搞什麽名堂?稀奇古怪的。”江逾白斜着眼看裴争,一定是裴争要他這麽做的。
“裴大人,今天能騰出點空給我了嗎?”
裴争看了眼沈十九,“你去外面等我。”
沈十九乖乖的“哦”了聲,跟江逾白揮手作別,“那我先走啦江太醫。”
江逾白對他和善的笑了笑,等沈十九的身影在小園拱門處消失後,他臉上的笑也随之消失。
“裴争,”江逾白指着拱門外,“你到底有多大把握?”
裴争不答反問,“找我何事?”
江逾白道,“我近日查閱古籍,發現了一些記載的稀世藥物,可能會對你的內力恢複有幫助。”
他頓了頓,“但是傳說只有在鬼谷才能找到這些藥物,也就是說能接觸到這藥物的人可能只有行蹤不定的鬼醫。”
裴争眼神變了變,“這藥物服用後會有何功效?”
“服用一點便能讓內力平穩下來,融會貫通全身,若是能夠按劑量服用,不日便能完全恢複。”
聽了此話,裴争便想到了那日的那顆藥丸,再聯想到沈十九一直挂在嘴邊的師父,他微微眯了眯眼眸。
“那個鬼醫,你有何了解。”
江逾白思索了下,“據說早年間她曾外出雲游就診過,是個女子,但是後來這麽多年,再也沒人見過她了,不過她易容術極其高超,可能一直隐藏在世間也說不定。”
“醫術,如何?”
江逾白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也只能老實道,“在我之上,相傳尋常疾病都可治愈,甚至可以醫死人肉白
骨……”
他忽的變了臉色,盯着裴争,“難道,你的意思是說......”
裴争表情早已恢複如常,“天色不早了,江太醫,早點休息。”
說完裴争轉身走出了小園的拱門。
江逾白還站在原地,一直在回想這所有的一切,如果,沈十九口中的那個師父,真的就是鬼醫的話......
可是這件事情的可能性,實在太過渺茫。
沈十九一直站在小園的拱門外,只能看到裏面站着的裴争和江逾白,他們的交談聲卻一點都聽不到。
“好巧啊,這不是裴大人的親眷嗎?怎麽自己在這裏?”
阿木勒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正笑着看向沈十九。
沈十九被阿木勒吓了一跳,但是又怕驚擾到交談的人不敢驚呼出聲,只能猛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雙眼睛微微瞪大了些。
“吓到了?”阿木勒湊到他跟前揮了揮手,“膽子怎麽這麽小,還真是可愛。”
沈十九見到他其實有些生氣,剛才在宴席上他那麽為難自己,沈十九可沒忘,還有點記仇。
“我不認識你,我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說話的。”
說完沈十九就閉上了嘴巴,決心不會再搭理這個滿頭小辮子的人。
阿木勒看到他氣呼呼的樣子便覺得他更加可愛了,“你不認識我,我可認識你。你叫沈十九,是太醫院的小學徒,對不對?”
沈十九轉過了身子,“不對,你認錯人了!”
阿木勒轉到他跟前,“認錯了?不會吧,我看你傻乎乎的,分明就是沈十九。”
沈十九堅持道,“你就是認錯了!”
“哦?那你急什麽?”阿木勒被他逗笑。
“我,我才沒急,我說話就是這個樣子的......”
沈十九又轉了下身子,背對着阿木勒,攪了攪自己的手指,他确實不适合撒謊。
阿木勒伸手想搭上眼前人單薄的肩膀,卻是撲了個空。
裴争早已經快一步的走了過來,在沈十九腰間拉了一把,沈十九就直接撞進了他懷中,臉埋在他胸前。
一只手攬住沈十九的肩膀,裴争呼吸都重了幾分,手下加重了力量,把沈十九牢牢按在懷裏。
“阿木勒首領,方才是在對本相的人做什麽?”
阿木勒無所謂的收回了胳膊,他是對沈十九很好奇,但是想方設法對付裴争才是他的最終目的。
“裴大人可言重了,這裏是天朝的皇宮,我能做什麽。只是......”
阿木勒故意放低了聲音,“有些話別人不敢說,可不代表我也不敢說。”
他指了指安靜埋在裴争懷裏的沈十九,“這人是何來歷,裴大人真的搞清楚了嗎?”
“搞不搞的清楚,都是本相的事,輪得到別人來操心?”
裴争明顯的臉色陰沉,表情不悅。
“是是是,我阿木勒不是那愛多管閑事之人,只是這九皇子才走了多久,裴大人就找來一個這麽相似的,替身?這移情別戀之招實在高明啊。”
阿木勒笑着鼓了鼓掌。
裴争眼底襲上鋪天蓋地的寒意,下巴輕輕碰了碰沈十九的發心。
誰說,這是替身?
這懷中抱着的溫熱的一團,分明是他一點一點越積越大的希冀,很快,他就能将這希冀變成現實。
但這過程絕不許旁人來評判。
裴争手指伸進了沈十九的袖口,那把折扇随即被他捏在手裏向着阿木勒的方向襲去。
阿木勒反應敏捷的躲開,折扇卻不依不饒圍着他的身子四處飛着,随後忽的打開,扇身周圍散發出銀光,比方才在大殿上看到的還要明亮幾分。
阿木勒心中暗罵,裴争居然真的敢在宮裏對他下死手。
慌亂的四處躲着,那銀光沒能刺中阿木勒的身子,阿木勒卻因為在地上滾了幾圈,渾身髒亂狼狽不已。
那扇子的銀光慢慢消退之際,阿木勒上前把扇子扔到了地上,狠狠踩了幾腳,踩的稀巴爛。
“裴争!你是不是瘋了!我可是蠻族的首領,你是想看到我們兩國再起紛争嗎?”
“難道蠻族沒有這種想法?”裴争運用完了內力之後,身體後背出了層冷汗,可他臉上卻看不出一絲異樣。
“我說的都是實話,也難怪你會惱羞成怒。”阿木勒理了理衣袍。
“旁人一定想不到,看起來最是冷情的裴丞相,居然也會有感情。當初就為了九皇子差點死在我蠻族大堂之上,現在又在身體不适的情況下強行動用內力。”
阿木勒走近了幾步,“是不是我現在推你一把,你就能倒了?”
沈十九忽的擡起了頭來,他剛才感受到了裴争身子的輕晃,是他及時伸手抱住了裴争的腰,才讓裴争站穩了身子的。
轉為抱住裴争的一只胳膊,沈十九扭頭看着阿木勒,眼神中滿是警惕。
“你要幹什麽!”
阿木勒被他這奶聲奶氣的一句警告暍住了,竟然真的沒再走上前。
“我開玩笑而已,你瞪我幹嘛?沒看見剛才你家大人是怎麽對我的嗎?”
沈十九搖搖頭,“沒看見啊!”
阿木勒被噎住,雖說他不會真的對裴争怎麽樣,但是沈十九這副樣子就跟護主的小動物似的,生怕他會吃了他家大人一般。
明明他裴争才是會吃人的那個好不好。
只見沈十九眼神看着阿木勒身後,忽的目光亮了亮,“阿風,你來啦!”
乘風匆匆趕了過來,“主子。”
裴争淡淡“嗯”了聲。
沈十九這下有人撐腰了,直接對着阿木勒道,“我們要回去了,你讓開一點不行嗎?”
阿木勒皺眉,還嫌他礙事?
沈十九直接半扶半拉着裴争從阿木勒身旁走了過去,乘風也對着阿木勒行了個禮,跟着走了。
只留下阿木勒一人站在月光下。
他原本是想問出點什麽的,關于那個小傻子,這麽久以來他其實也沒能完全放下,誰知裴争半句消息也不肯洩露。
轎攆在宮門裏面等着,裴争上去之後,沈十九便要去一旁自己的轎子上,可裴争竟然忽的唇邊溢出點鮮血,把沈十九擔心的不得了。
“大人,我能和您坐一個轎子嗎?我擔心您......”
沈十九站在裴争的轎攆外,小聲說道。
裏面久久沒傳出聲音,沈十九以為是自己逾矩了,低着頭就要走開。
轎攆的簾子突然被人從裏面掀了起來,沈十九擡頭對視上裴争微垂的眼眸。
“上來。”
沈十九止不住嘴角上揚,“嗯!”
随後手腳麻利的爬了上去。
轎攆被悠悠擡起,向着宮門外走去。
沈十九先是摘下了自己的面紗,小心的替裴争擦掉了唇邊的血跡,然後手指在裴争脈搏上搭了搭。
“大人,您痛不痛?”
裴争看他一眼,見沈十九眼中竟然閃着淚光,手指在他眼角摸索了下。
“哭什麽?”
沈十九也不知道自己哭什麽,他就是有點想哭,而且,剛才他聽懂了一些的,那個九皇子,大人為了救他竟然還差點丟了命的。
那他對大人來說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大人,”沈十九鼓起了十足的勇氣,才能問出來,“九皇子祁長憶是......”
話還沒說完,沈十九眼前籠罩上一層黑影,随後他唇邊傳來濕濕熱熱的觸感,軟軟的,帶着濃郁酒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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