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衣服脫了(被認出身份)

推開小樓的門,裏面黑漆漆一片。

等到适應了黑暗之後,方能看清裏面的布局與擺設。

與從前一模一樣,未變分毫。

裴争帶着沈十九走了進去,将他安置在床上,随後轉身去點了一盞燭臺。

幽黃的燭光亮起,沈十九破破爛爛的衣服和不斷流血的手掌就出現在眼前。

裴争走過去,拉起他的小手來,“藥。”

沈十九另一只手擡了擡,根本就不方便去拿藥。

裴争幹脆手指鑽進了他的袖口中,捏着那個藥盒,打開來。

清清涼涼的藥膏将血漬化開,然後覆蓋在傷口上,那條劃痕終于是不再流血了。

指腹上的藥膏已經全部塗抹幹淨了,裴争的手指還在上面輕輕的打着圈圈,惹得沈十九癢癢的。

“衣服脫了。”

“啊?”沈十九擡起頭來,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脫了我看看。”

裴争手指一挑,将他胸襟處的系帶解開來。

沈十九耳根騰的就紅了,雖然,他之前在大人房間裏也換過一次衣服,但那次可是有屏風擋着,并不是直接當着大人面換的啊。

猶豫的空擋,裴争已經将他的外袍脫到了肩膀處,裏面的白色內衫倒是還算完整。

沈十九小聲嘟囔了句,“不能随便在別人面前寬衣解帶的,這樣不雅......”

誰知這話被裴争聽了個全,他輕笑了下,挑起沈十九的下巴來。

“你說什麽?”

沈十九望進他那雙黑如古潭的雙眸中,感覺自己就要淹沒在裏面了似的,連忙躲閃了下。

“我......我什麽也沒說呀......”

裴争另一只手直接利落的就将他的外袍給脫了下來,扔在了旁邊。

沈十九看着自己散落在旁的衣服,忽的感到小腿處一涼,褲腳不知何時被人撩了起來。

裴争屈膝在他身前,半拖着他的小腿,纖細筆直的腿上皮膚無比細膩,但是現在那處膝蓋竟然有些青紫了,看起來應該是舊傷未好又添新傷。

裴争擡起手在上面輕輕按了下,沈十九條件反射般的就往後一縮,痛得眉毛都皺在了一起。

“痛不痛?”

沈十九眼淚汪汪的,也根本沒想着遮掩,是什麽感覺就是什麽感覺了。

“痛,好痛的......手也痛......哪裏都痛......”

語氣可憐委屈的不得了,裴争心當時就軟成了一團。

手指對着他勾了勾。

沈十九乖乖的低了低頭,擦了擦眼角懵懂的看着裴争。

裴争又勾了勾手指。

沈十九便又湊低了些。

“大人”

話還沒說完,唇舌就被人堵住了,沈十九先是微微瞪大了眼睛,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裴争後,便又立即把眼睛閉上了。

“好了。”

沈十九唇上一涼,他睜開眼睛,看到裴争已經站起了身子,而自己的膝蓋已經被人塗好了藥,褲腳也柔順的被放了下來。

傷處被塗好了藥,心理上也得到了安慰,沈十九累極也困極了,眼皮不住的打起架來。

他擡頭看了眼,見裴争走到了不遠處的架子上不知拿了何物,放到了案桌上,然後又向着他走了過來。

沈十九恰好打了個哈欠,流出了幾滴眼淚。

裴争走過來直接手指替他撫了去。

“過來。”

沈十九雖不知道是要幹什麽,但點了點頭便要從床上下來,可是腳一沾地,膝蓋就覺得有些痛。

“大人..膝蓋痛..”

沈十九撅着嘴巴,指着自己的膝蓋坐着沒動。

裴争心頭跳了跳,這副嬌嬌柔柔的樣子,跟他剛認識小人兒的時候一模一樣。

那時候小人兒剛有了自己這個靠山,突然就變得嬌弱起來,手破了點皮都紅着眼睛要他哄。

可是後來又發生了很多事情,那個小人兒變得很是堅強,受了再大的傷眼淚都會和着血水往肚子裏咽,對于他也變得小心和讨好。

裴争現在覺得,不要小人兒變得那麽堅強就好了,就這麽脆弱這麽愛哭,發生什麽事情都跑來他懷中哭一哭,他便什麽都能替小人兒扛下了。

沈十九摸了兩下自己的膝蓋,他沒有騙人,他确實還覺得腿有些痛,大人把那個東西直接拿到床邊來不就好了,那樣他就不用走過去了。

裴争卻也沒打算讓他自己走過去,直接伸手卡在了沈十九身體兩側,将他從床上抱了起來,抱到了案桌上坐着。

沈十九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裴争就站在他腿間,離得他那樣近,近得沈十九腦袋有點暈暈的。

好像聞到了酒味,原來裴争剛才就是拿酒去了。

打開酒塞,裴争單手拎着酒壇先暍了一口,酒水順着他的下颚流進了玄色衣袍中。

然後,裴争将酒壇湊到了沈十九唇邊。

沈十九搖了搖頭,“我不能暍酒的,師父說我不能暍的......”

“師父說的?”裴争又自己暍了口,随後俯身在沈十九眼前,逼得他無處可逃。

“那你聽師父的,還是聽我的?”

沈十九呼吸困難起來,說話也有些結巴了。

“我,我聽師父的,但是,但是我也聽,聽大人的......”

酒壇又湊到了沈十九唇邊,輕輕抵了抵。

“聽我的,張嘴。”

沈十九緩緩的張開了嘴巴,就暍一點點,而且師父不知道,應該沒事的吧。

但是大人到底為什麽非要自己暍酒呢?

辛辣的烈酒進入口腔,流進了喉管一路灼燒到胃部,沈十九咳嗽了好幾聲,眼淚都咳出來了“好,好辣哦,不要暍了......”

裴争講壇中剩下的酒一飲而盡,随後放下了酒壇,緊緊盯着沈十九,一動不動。

沒一會,沈十九就覺得腦袋更加暈了,那酒性太烈,以他的酒量一口就醉了。

“好熱哦,怎麽這麽熱啊......”

小手不耐的抓了抓自己的領口,将緊緊束縛住的領子抓得淩亂了幾分,露出了白皙的脖頸和精致的鎖骨。裴争眼神順着下移,移到了那處鎖骨上。

原本光潔無比的鎖骨,隐隐冒着紅光,幾朵細長的花瓣慢慢顯現了出來,越來越明晰起來,附在那處凸起的骨頭之上,延伸進了衣襟中。

裴争呼吸都加重了,手指也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用盡全部力氣才能讓手指順利的挑開那處衣襟。

一朵開得火紅妖冶的業火紅蓮靜靜的盛開在鎖骨上,花芯處眼色很深,是為了掩蓋住原本的一圈咬痕。

那個刺青師傅說,這業火紅蓮他只刺過一次,再也沒給別人刺過了,并且因為用的朱砂材質特殊,若是用了特殊藥物來掩藏,也是可能會被掩藏住的。

但是再怎麽掩藏,只要血氣上湧之時,也一定會顯露出來的。

血氣如何會上湧?

本來裴争想到的是另一種方法,但是刺青師傅說飲酒也可。

那個刺青師傅很有素養,在丞相府給祁長憶刺青之後,出去從沒有提起過這件事。

可是祁冰之還是有些手段的,她竟然輾轉找到了這個刺青師傅,想要打聽裴争究竟趙刺青師傅是給誰刺青,是不是給祁長憶,有到底刺了些什麽。

可是刺青師傅半點消息都沒透露出來。

祁冰之因此記恨起刺青師傅來,擺了他一道,将他送進了牢獄裏。

幸而裴争又找到了他,最終還是将他放了出來,并給了他一大筆錢財,保他後半生無憂。

裴争極慢極慢的收回了手指,看着意識開始有些不清楚的沈十九,忽的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現在,他的那個想法和念頭成真了,卻忽的有種不真實感。

眼前這個會哭會笑,會乖乖窩在他懷中的人兒,是真實的嗎?他是真的回來了嗎?

會不會這一切只是個夢,等到他夢醒之後,發現這只不過是三年之中最平淡無奇的一夜而已。

“你身上好冰哦......好舒服......”

一個溫溫軟軟的小身子貼了過來,嚴絲合縫的嵌在他的胸膛前。一個小腦袋歪在了他的肩膀上,一下一下有規律的呼着熱氣。

“大人......我,我就這樣抱着你睡覺......好不好......”

裴争握了握手指,将他從桌子上抱了起來,手掌中拖着他的小屁股,走回了床邊。

慢慢彎腰,将人輕輕放在床上。

沈十九手裏緊緊揪着裴争的衣袍下擺,“別,別走......不要......走了......”

裴争在床邊坐下來,“不走。”

燭光很是昏暗,但是并不妨礙裴争,他的目光一寸一寸的在沈十九的臉上來回看。

跟以前一點都不像了,這個樣子還真是醜。

但是醜得可愛。

裴争手指在他臉頰上撫了下,不知道他是受了多少的苦,還要借着面具才能繼續生活。

面具下的那張臉,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但是就算是毀了容,在裴争心中這也永遠是以前那副容貌傾城的人兒。

擁有他時,不懂得什麽是珍惜,什麽是愛。

但是失去了之後,才明白原來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就是愛。

開始時是因為一時的私欲,才将他困在了身邊,狠厲無情都是給祁長風的,但其實那微不足道的溫柔和憐惜,才是真正給小人兒的。

殺人無數,手段暴虐,裴争自認為世人無不恨自己。

他以為自己今生都不會有什麽感情的。

可是,他卻愛上了那個小人兒。

愛的深入骨髓,無可自抑......

一陣幽風吹過,燭臺忽的熄滅了。

門外立了個黑影。

乘風本不想來打擾裴争的,可是,事情實在不受控制。

他敲了敲門。

“主子,皇後娘娘現在宣您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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