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1)
七月初十, 在忙碌的準備之下,終于到了當時他們定下的出門日期。
早晨卯時,天尚未亮全, 收拾好東西的慕子怡、楚依依和安蘇木就帶着他們的東西到素塵峰來。
留在雲仙宗中的阮游與時江蓠也準時趕來與他們道別。
“你們這一路兇險未知,務必要記得注意安全, 尤其是小淮。盡量不要單獨行動,有事需要做什麽時就帶上師尊、慕谷主或者狐柒,又或者你三師姐小師兄。總之不管是做什麽事情都千萬不能落單。”
阮游絮絮叨叨地向燕安淮單獨叮囑着, 話裏話外都是對燕安淮的擔憂。
燕安淮沒有表現出分毫不耐,全都應下來:“好,我知道啦, 我會的, 掌門師兄放心。”
楚依依也在旁側笑着說:“大師兄放心啦,不管怎麽說還有我們在呢, 這一次我們會保護好小師弟的。”
說着她朝阮游使了個眼色, 似乎是在示意着什麽。
然而阮游根本沒看懂,還問:“依依的眼睛怎麽了嗎?”
楚依依:“……”
你個木頭。
還是時江蓠先明白了楚依依的意思,拉過阮游說:“有師尊慕谷主他們在, 大家都會第一時間關注小淮的情況, 阿游你也別擔心了,會好好回來的。”
阮游總算明白了意思。
燕安淮向來就是不喜歡讓旁人為他擔憂的, 阮游對他越是放心不下,他就越有可能逼着自己進步。
阮游收斂起擔憂的情緒:“也是。你們路上注意安全, 我們會在雲仙宗等着你們回來的。”
“嗯嗯。”楚依依敷衍地應一聲, 推着燕安淮要走, “時間也差不多了, 那我們就先走啦。”
Advertisement
阮游點點頭, 總算沒再說什麽,與時江蓠一起站在原地目送他們:“再見,我們等你們回來。”
燕安淮聽着他們方才的對話,也注意到了楚依依和阮游、時江蓠之間的小動作。
他彎眼笑了下,沒有戳破師兄師姐們的小心思,朝阮游和時江蓠揮揮手:“師兄師姐再見。”
說完,他才同楚依依一道走向早就停在了空地上的飛舟。
飛舟是可以同時承載多人的飛行法器,由安蘇木與船行合作研制出來,目前整個修仙界只有五大宗門擁有。
飛舟被打造為了船的形狀,以靈石作為能源動力,速度比禦劍飛行或使用常規的小型飛行法器慢些,但勝在有多個房間,只要提前準備充足,甚至可以一直住在飛舟內,不必風餐露宿,非常适合長時間的多人出門。
君長清與慕子怡、安蘇木這時已經等候在飛舟的甲板上,狐柒則是待在木梯旁,等着燕安淮過來後繞着他轉了幾圈,跟他和楚依依一塊上去。
燕安淮一路走回到君長清身邊。
安蘇木環視一圈:“應當都到齊了吧?”
燕安淮跟着挨個看了眼,肯定地回答:“嗯,都到齊了。”
安蘇木點點頭,将靈石插入能源槽中,用手中一個羅盤狀的東西啓動飛舟。
雲仙宗的飛舟經由安蘇木空閑時的不斷改造,如今已經可以做到借助與飛舟相連的羅盤狀法器來操控飛舟行駛的方向。
飛舟可以按照羅盤指示的固定方向航行,只需要偶爾變換一下方向,非常方便。
燕安淮站在甲板上,感受着飛舟啓動後逐漸升空,又朝仍在底下待着的阮游和時江蓠揮揮手。
兩人也回以他揮手的動作,時江蓠還忍不住喊一聲:“一定要平安回來啊!”
“知道啦!”燕安淮大聲回應,“師兄師姐去也要注意安全!”
楚依依跟着在旁邊喊:“一切以自己的安危為重,不要太逞強!”
回答他們的是阮游:“好!”
幾人又相互道別,直至飛舟完全騰空,阮游與時江蓠的身影消失在雲層之下。
燕安淮趴在圍欄上,終于有了些出門的實感。
慕子怡伸了個懶腰,适時開口:“好了,都回各自的房間去看看有沒有需要調整的地方吧,未來還不知要在這飛舟上待多久呢,可得好好打理一下自己的房間。”
燕安淮收回心神,興致勃勃應答:“好!”
他的房間被安排在飛舟的最裏邊,與慕子怡的房間相鄰,與君長清的房間相對,基本是處在一個被保護着的位置中,很有安心感。
房間之前燕安淮也提前來過幾次,将自己的衣裳一類必備物品放進來,但每次為了不打擾安蘇木,都比較匆忙,他還未好好看過。
為了節約飛舟內的空間,房間并不大,只有一張床榻、一套小桌椅、一個小香爐和一個櫃子,完全足夠日常的生活。
燕安淮的房間裏側還有一扇窗戶,推開便能看到飛舟航行中的景致。
而且整個飛船都籠罩在君長清布置的結界當中,即便開了窗也不會有太多冷氣灌進來。
他靠在窗臺雙手托腮,看着飛舟下顯得渺小的雲仙宗,眼裏還滿是新奇。
半晌,他又聽到門口傳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緊接着是君長清的聲音:“小淮,方便我現在進來麽?”
燕安淮連忙跑過去開門,整個人都還帶着歡快:“師尊怎麽過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君長清對上他眼底的笑意,也緩和了神情,走進屋內說:“你第一次這樣出門,我來看看你有無不适應之處。不過看起來你似乎很興奮?”
燕安淮嘿嘿一笑:“師尊放心吧,我可适應了,方才還在窗邊看了好久的風景。”
君長清揉揉他的腦袋:“房間沒有問題的話,看風景可以回到甲板上去,視野比房間會開闊很多。慕子怡和你依依師姐他們已經出去了。”
燕安淮慣性詢問:“那師尊去嗎?我想和師尊待在一起。”
他微仰着頭看向君長清,眼底笑意清澈,眼角的一點淺紅淚痣顯得格外明豔。
君長清又怎麽可能拒絕得了他:“好,陪你一起去。”
燕安淮笑得更開心:“我就知道師尊最好了~”
說着他就拉上君長清歡快地要出去。
甲板比房間開闊,即便有外層結界也難免會冷些,君長清順手又給燕安淮套了一層護體的靈體。
剛要開門的燕安淮感知到身側忽然輕柔包裹的一陣熟悉氣息,回眸看了君長清一眼。
君長清以為他有事,問:“怎麽了?”
聽着他溫和的嗓音,燕安淮笑着搖了下頭:“沒什麽,那我們出去吧。”
君長清沒多想,點頭:“嗯。”
燕安淮回到甲板上,果然看見站在船頭正在聊天的慕子怡和楚依依,還有另一邊兜着安蘇木轉來轉去的狐柒。
安蘇木正在擺弄與飛舟相連的羅盤,狐柒多半是對這羅盤産生了好奇,想看看安蘇木是如何操作的。
最先注意到燕安淮出來的是楚依依,朝他招手:“小師弟你也出來啦!怎麽樣,都還适應嗎?”
燕安淮一邊走過去一邊笑着點頭:“嗯,感覺挺好的。”
慕子怡笑笑:“看得出來,看你開心得像個小孩一樣。”
燕安淮故作無辜:“我本來就是小孩呀。”
慕子怡:“也是哦。”
對比起在場都幾百歲閱歷豐厚的人,才十八歲而且并未歷練過的燕安淮和小孩沒什麽兩樣。不管是還魂前還是如今,燕安淮一直都是他們當中最小的。
他們沒在年齡的話題上停留多久,燕安淮也走到圍欄處,雙手搭在圍欄上往下看。
飛舟已經離開了雲仙宗抵達雲仙鎮上空,燕安淮看着薄薄雲層下雲仙鎮的磚瓦樓閣,心情閑适。
楚依依和慕子怡在一旁繼續聊天,狐柒已經幹脆變回了人族小孩的模樣圍着安蘇木問東問西,安蘇木表現得非常不耐煩,但還是詳細地回答了狐柒的問題。
在幾處的交談聲外,耳邊還偶爾會傳來些飛舟運作時的聲響,一切聽起來都是很融洽的模樣。
君長清在這時走到他身邊來,問:“在想什麽呢?”
燕安淮聽到聲音,視線仍放在飛舟之下渺小而廣闊的雲仙鎮上,說:“其實我很喜歡出門,也一直都蠻向往這種一群人一起熱熱鬧鬧出門的感覺,即便這一次不是單純出門玩,但還是會覺得能這樣真好。”
說話的同時,燕安淮面容中始終帶着淺淺的笑意。
君長清側眸看向他,想起他還魂前也很愛出門游歷的事情。
他還記得時江蓠曾無意中透露過,那也是在還魂前的燕安淮十八歲時開始的習慣。
當時十八歲的燕安淮已經築基,達到了雲仙宗最低的出門歷練境界要求,于是主動選擇出門。中途雖然他不時會回幾趟雲仙宗幫忙處理各種事宜或是短暫休息,但總體而言基本是在外面四處闖蕩,直至君長清出關後,他才變成更多時間待在雲仙宗內,偶爾出門。
不過當時的燕安淮更習慣獨來獨往,每次出門都是只身一人。
如今想來也并非是他真的喜歡一個人待着,而是始終伴随着會被抛棄的不安感,心存顧慮,才逼得自己更加成熟穩重,沒能像如今這樣格外坦率地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吧。
君長清看着他的笑顏,擡手又揉了一下他的腦袋:“那等日後你神魂溫養好了,我們再一起出門玩。”
“真的嗎!”燕安淮興奮地看向君長清。
楚依依在旁邊插話:“我贊成我贊成!到時候把大師兄和二師姐也一塊帶上!”
君長清點點頭:“嗯。”
這是燕安淮第一次聽到君長清發出出門邀請,還是一群人一起熱鬧的出門,他一下子期待起來。
慕子怡又開口:“其實這一次若是想玩會兒也不是不可,總歸是難得出門,也可以在中途到路過的城鎮去走走逛逛。”
燕安淮有些心動,但還是懂事搖頭:“不了吧。本身這次出門就充滿未知與危險,路上這樣耽擱的話也不太好。”
慕子怡笑眯眯地看着他:“不用跟姐姐扯這些虛的,你就說你想不想吧。”
理智告訴燕安淮這時候應該說“不想”,但他又瞥了眼飛舟下雲仙鎮的景致,一個情感上的“想”字又卡在喉嚨呼之欲出。
最後還是君長清開口:“小孩愛玩些很正常,随你心意便是,不用顧慮那麽多。心情舒暢也有利于你身體。”
“就是就是。”楚依依附和,“而且也可以當做是開拓眼界嘛,小師弟第一次出門四處走走看看多好啊。”
安蘇木對她進行精準吐槽:“我看就是你也想去玩了。”
“哪有~”楚依依嘿嘿一笑,話裏沒有半點可信度,“我這不是為小師弟着想嘛~”
楚依依到底是不是單純為燕安淮想暫且不論,經過幾人打岔——當然,最主要的是君長清開口,燕安淮總如實說出了想去玩的念頭。
安蘇木估摸着方向路線,說:“下一個比較大的修士聚集城鎮是東林鎮,大概兩日多點就能到。”
“東林鎮啊……”慕子怡思索着開口,“我記得我也去玩過幾次,是挺熱鬧的,值得一去。”
楚依依做下定論:“好!那我們就朝着東林鎮出發!”
燕安淮精力十足地附和:“出發!”
君長清看着興致勃勃的兩人,神情和緩,又收獲到燕安淮燦爛的笑。
不管怎麽樣,他的小徒弟開心就好。
—
兩日後,七月十三的午後,飛舟總算在燕安淮的萬分期待下抵達了東林鎮。
東林鎮內沒有什麽出名的宗門,但地理位置很好,不管是去五大宗門的哪一個都很便利,所以同樣繁華。
安蘇木把飛舟停在了東林鎮郊外的一處大片空地,布下專門的幻境結界将飛舟安置好,幾人這才一道進入東林鎮。
午後的東林鎮人來人往,四周到處都是商販的叫賣聲與吆喝聲,看起來格外熱鬧。
他們沒急着去玩,先找到客棧訂廂房,解決今夜在東林鎮內的住宿問題。
東林鎮內聚居的基本都是修士,也有很多修士或宗門的産業。
楚依依就熟門熟路地帶着幾人去到了東林鎮最大的客棧——福緣客棧。
東福客棧的店小二見到楚依依,當即就把掌櫃喊了出來。
掌櫃見到來人,連忙招呼:“不知三小姐大駕,有失遠迎。”
楚依依擺擺手:“無妨,給我們準備五間天字號廂房吧。”
掌櫃應聲:“好的好的,三小姐與諸位請随鄙人來。”
燕安淮驚嘆:“這裏是三師姐的産業嗎?三師姐對這裏好熟悉哇。”
“當然——”楚依依故意拖了個長音,“不是啦。福緣客棧是大師兄的産業,很多城鎮都有。我在這邊有個醫館,時不時會過來一趟,所以比較熟悉些。”
燕安淮更覺厲害。
掌櫃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又恭敬了幾分,問:“幾位也是阮公子的師弟妹?”
楚依依笑眯眯地介紹:“這位是小師弟,那邊那位是四師弟,至于另外兩位嘛——輩分可都比大師兄要高啊。”
阮游建立産業時并未以真實的身份進行,所以楚依依沒有明說君長清和慕子怡的身份。
掌櫃肅然起敬:“不知諸位貴客光臨,鄙人招待不周,還望諸位恕罪。”
燕安淮朝他友善地笑笑:“無事,我們就是出來玩的,有個地方住就好。掌櫃的幫忙管理客棧也辛苦了,大師兄總對我說為人做事要認真,若是他知曉掌櫃把這裏打理得這麽好,肯定也會很開心的。”
他長得好看說得真誠,叫人根本看不出是在說客套話的意思。
掌櫃更加上心,将他們帶到最好的五個房間去看了一圈,還細致體貼地表示有任何別的需求都可以直接同他說,他一定盡力達成。
燕安淮大致都看過,滿意道:“暫時沒有旁的需求了,後續有問題我們再找你吧,辛苦掌櫃啦。”
“不辛苦不辛苦。”掌櫃連連擺手,“那諸位貴客有需要直接來找鄙人就好,鄙人就先告退了,祝願諸位能玩得開心。”
燕安淮點頭:“好哦,謝謝你。”
目送着掌櫃離開一段時間後,楚依依才忍不住贊嘆:“還是小師弟高啊。”
楚依依對掌櫃說的話,主要就是讓掌櫃認個眼熟,也敲打掌櫃有貴客,不可怠慢。
燕安淮卻是以幾句話向掌櫃透露出他性格好很好說話、他和大師兄關系很好、他有可能向大師兄提及掌櫃的表現這些信息,掌櫃肯定會在招待方面更上心。
燕安淮聽着楚依依的話,眨着眼一副很無辜的模樣,叫人根本分不清他是不是有意為之。
所幸楚依依也沒有細致分辨的想法,說:“那今晚住的地方就解決啦,我先出門去醫館那邊看看有沒有我這幾日煉丹需要的草藥。”
安蘇木跟着開口:“我也得準備繼續煉制法器了。”
君長清和慕子怡則還有在廂房附近布結界确保安全的工作。
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燕安淮抱着懷裏的狐柒,帶着期待問:“那我可以和狐柒一起到附近去走走嗎?”
君長清不會舍得潑他冷水:“可以。莫要走得太遠,早些回來就好。等安頓好後再帶你去玩。”
燕安淮乖巧應聲:“好。”
未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和麻煩,狐柒又變換成一個小玩偶的模樣,趴在燕安淮當個裝飾。
燕安淮摸了摸他的腦袋,歡快出門去。
福緣客棧就開在東林鎮最熱鬧的街道當中,周圍都是各式各樣的商販和來來往往的人,非常熱鬧。
東林鎮還有許多特色的、雲仙鎮沒有的東西,燕安淮四處看看,興致十分高昂。
不過太好奇也導致燕安淮沒注意看路,一個不小心迎面撞上了對面走來的人的肩膀。
他連忙道歉:“非常抱歉!”
“無妨。”那人開口,聲音還有些熟悉,“你是之前在雲仙鎮的那個小孩?”
聞言,燕安淮這才擡頭,就見到一名戴着面具的白發男子——可不正是在雲仙鎮被他誤認為是夫子的那位男子。
燕安淮認出他來,驚訝道:“居然是公子,沒想到還會在這裏遇見你。”
男子笑一下,說:“我平素喜好四處游山玩水,之前在雲仙鎮那次就是聽說雲仙鎮景致不錯去看看的。小公子你呢?”
燕安淮彎眼:“我也是出來玩兒的,今日剛剛抵達東林鎮。師姐他們都有事,我便自己先出來走走。”
“這樣啊。”男子繼續說,“難得我們這麽有緣,我帶你在附近走走吧?我到這邊來也有幾日了,對這邊比較熟。”
燕安淮眼睛亮閃閃:“可以嗎?會不會太麻煩公子呀?”
何興搖搖頭:“不會,我本身就是閑來無事出來走走,我還巴不得能多個伴。對了,你也別叫我公子了,我叫何興,你直接喚我名便是。”
“好~”燕安淮應一句,也介紹起自己,“我叫燕安淮,今日就麻煩你啦。”
何興笑笑,帶着燕安淮在附近的集市逛。
客棧周圍主要還是各類的小吃食比較多,何興便幹脆帶着他吃了一圈。
燕安淮現下身體不好,不能吃得太放肆,何興又給他推薦了一些比較健康的小吃食。
小吃食每一樣的份量都不多,而且都非常符合燕安淮的口味,他吃了一路,不知不覺間就差不多逛了個遍。
何興又帶着他到了附近的一條河邊,坐在河畔邊的草地上看繼續吃一些沒吃完的東西,也看看河邊的風景。
燕安淮将最後一個小糕點吃完,看着眼前綠水青草的模樣,感慨:“東林鎮與雲仙鎮相比真的有很多不同呢,有些吃食我在雲仙鎮都沒有見過。”
何興笑着說:“所以我平日總是很喜歡出門去走走,這樣能夠見識到更多沒有見到過的東西,也能看到更多不一樣的景致。”
燕安淮表示羨慕:“這樣的生活也很好呀。不過你總是自己出門的話,不會覺得很孤單嗎?”
“習慣了就還好。”何興回答,“而且這不是還會有和今日這樣的偶然緣分麽?”
燕安淮彎眼:“那也是。”
他将手中的油紙袋子折疊好,又問:“那我可以問問你為何總是戴着面具麽?我好像不經常看到會有人一直戴着面具,這樣不會被旁人覺得奇怪麽?”
何興聽到他的問題,擡手撫摸了一下自己的面具,不知想到了什麽,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小會兒後他才說:“其實是很多年前遇到的一次意外了。因為一些事情,我的臉上留下了幾道很吓人的疤痕,我的頭發也是在那時一夜變白。為了不吓到旁人,我便逐漸習慣了出門戴上面具,久了還時常會有小孩覺得我這樣很威風呢。
“至于旁人的目光,習慣了也就沒什麽了,總的來說都好過不戴面具。”
燕安淮露出些難過:“啊抱歉,我沒想到會是這樣。”
何興搖搖頭:“無妨,都是百年前的事情了,我早就不在乎了。”
說完他又轉移話題:“現下時候也不早了,你應當也要回去了吧?再晚了可能你的朋友們會擔心的。”
燕安淮這才想起他已經出門好一陣子裏,連忙起身:“差點忘了師尊叮囑我早些回去來着,那我就先走啦,下次有緣再見。”
“有緣再見。”何興朝他揮揮手。
燕安淮也擺了擺手,旋即循着來時的路往回走。
等離開了一大段距離後,始終趴在燕安淮肩頭假扮裝飾物的狐柒才開口:“小淮,你有沒有覺得方才那個人的氣息有點怪怪的?”
“嗯?”燕安淮困惑地看向狐柒,“沒有诶,怎麽了嗎?”
心思純淨心性純明的人對于氣息的感知一般都比較敏銳,燕安淮沒覺出有什麽不對,狐柒也沒堅持:“沒什麽,或許是我的錯覺吧。”
“……喔?”燕安淮微歪頭,有點不解,不過既然狐柒都覺得沒什麽了,那應當就是沒事吧。
他沒把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一路走回客棧去。
客棧廂房的結界已經布置完畢,君長清就站在走廊處,像是在等燕安淮回來。
燕安淮見狀,加快腳步走到君長清面前,笑得乖巧可愛:“師尊是特地在等我嗎?”
“你覺得呢?”君長清瞥他一眼,但并未對他擺什麽臉色,“怎麽去了這麽久?”
燕安淮回答:“碰見了一位朋友,之前在雲仙鎮認識的,沒想到他正好也到東林鎮這邊來玩,就和他一起逛了會兒。”
燕安淮總是很輕易就能認識新朋友,這是君長清一直都知曉的。
聽到是在雲仙鎮認識的,他也沒多想,開口:“玩了一下午應當也挺疲倦的,回房間去歇會兒吧,不要累着了。”
成功萌混過關,燕安淮聽話地回房間去休息。
燕安淮修為最差,即便布有結界出門在外也不能輕易放他落單,所以狐柒依舊承擔了在夜間守着燕安淮的責任,随他一道回房間。
直到在房間的床榻坐下,燕安淮走了一下午的疲倦感才一下子翻湧而上。
他打了個哈欠,幹脆上床小憩片刻。
等再次醒來,天色已經暗了,應是晚上了。
狐柒就窩在燕安淮特地帶出來的小窩裏,沒有睡,見他醒來就飛到他身邊來兜圈子。
燕安淮伸了個懶腰,擡手把狐柒抱進懷裏揉了一把,這才起身穿衣,走出房門。
他們住的房間在福緣客棧頂層,是整個福緣客棧最豪華的一層,房間出去沿着走廊走到盡頭,還有一個寬敞的議事廳,适合好幾人聚在一塊商議事情。
燕安淮聽到議事廳那邊有聲音,便直接走了過去,就見慕子怡與楚依依似乎在聊着什麽,君長清坐在另一邊看書。
發覺燕安淮進來,慕子怡朝他招招手:“小淮你來得正好!之前我不是說幫你研究看看能不能做點藥酒麽,現下做出來了,你快來試試。”
燕安淮:“!”
他立馬來了精神,一下就竄到桌子旁坐下,表現得要多積極有多積極。
慕子怡沒讓他等到太着急,從一個小酒壇中倒出一杯酒遞給他。
燕安淮接過酒杯輕抿一口試了下,入口首先是淡淡的草藥味還帶有些淺淡的清香和些許酒的辛辣。
口味比起燕安淮喜歡的酒要淡一些,初喝或許會覺得帶有藥味有些奇怪,但習慣了以後味道也還不錯。
燕安淮給予了高度稱贊:“子怡姐姐好厲害!”
慕子怡也總算放心:“你喜歡就好。不枉費姐姐我這一個多月時間的努力。”
君長清似乎是聽到他們這邊的動靜,放下書卷往他們這邊看了眼。
燕安淮留意到他的小動作,發出邀請:“師尊要來試一試麽?”
這次不等君長清拒絕慕子怡先開口:“你師尊是個一杯倒的,酒量差得很,沾不了酒。”
“是哦,我記得之前陪季前輩飲酒時就聽季前輩提起過來着。”燕安淮想回想起這件事情來。
君長清也點點頭:“嗯。你們玩就好。”
燕安淮目露遺憾。
一個人喝酒那是喝悶酒,燕安淮喜酒,主要也是喜歡有人陪着一邊小酌一邊聊天的感覺。
楚依依見狀,臨時起意:“難得子怡姐辛苦釀出了适合小師弟的藥酒,那要不等會我把木木拽出來,我們幾個一起喝幾輪。
“再往後想要有這般空閑日子,可就不知得到何時了,正好趁着今夜盡興一回,小師弟你覺得如何?”
愛熱鬧的燕安淮當然第一個同意:“好呀好呀!”
兩人又把視線轉到慕子怡身上,慕子怡雙手一攤:“姐姐我沒意見。”
楚依依拍板起身,跑去安蘇木的房間把表面不情不願的安蘇木給帶了出來。
福緣客棧有靈酒售賣,藥酒暫且只有一壇,慕子怡、楚依依和安蘇木自然不可能和燕安淮搶酒——主要也是他們對正常酒的興致可比藥酒高。
于是楚依依特地去買了幾壇上好的酒,又帶了些下酒小菜回來,聚在一起暢快地喝酒聊天。
不喝酒的君長清則是始終坐在旁邊,注意燕安淮喝的量,也等着最後多半要成為那個收拾爛攤子的人。
燕安淮身體健康時酒量一直非常好,楚依依是少有能與他拼酒量的人,而且非常擅長于勸酒,沒幾輪安蘇木和湊熱鬧的狐柒就已經醉醺醺。
慕子怡到底是閱歷見長,修為也高,雖酒量不及楚依依,但總能在楚依依勸酒時反過來給楚依依下套。
總而言之,最後這兩人基本算是同歸于盡,一起喝到迷迷糊糊。
很快,議事廳內就只餘下了控制着沒多喝的燕安淮,和完全看戲的君長清。
燕安淮看着橫七豎八的三人一靈體,回頭看向君長清。
意思很明顯,就是該到他們幹活的時候了。
君長清總算放下手中的書卷起身。
燕安淮現下身體虛弱,讓他搬人是肯定不可能的事情,就由君長清挨個直接扛回去丢床上。
燕安淮則是抱了最輕的狐柒會房間,然後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杯碟筷箸。
等都收拾完了,君長清也正好結束了搬運工的活回到議事廳來。
他對燕安淮說:“以狐柒的狀态今夜怕是守不了你了,今夜你先睡我房間罷。”
燕安淮對于睡哪兒不是很在意,有得睡就行。
他乖巧應聲:“好。”
決定了今晚的房間問題,燕安淮回原本的房間收拾一通,就直接卷了自己的鋪蓋搬到君長清這邊來。
君長清見狀還愣了一下,才說:“我夜間不用睡,你直接睡我的床便是,不用帶枕頭被褥過來的。”
燕安淮頓一會兒,想起這回事:“好像是哦。”
他輕撓臉頰笑了下:“生病以後好像腦子都不好使了。不過反正搬都搬來了,今夜師尊也一起吧?睡覺可是補充精力最快速的方法,床也夠大。”
他一邊說一邊把自己的枕頭被褥給放到床榻上,拍了拍床,看起來是對這床榻的大小足夠滿意。
君長清神情複雜,推了下星月鏡遮掩眸中思緒,說:“無妨,你睡你的便是,不用顧及我。”
燕安淮稍感遺憾:“那好吧。其實我還是蠻喜歡有人陪着一起睡的感覺的,之前在素塵峰時不時就會和狐柒一塊。”
君長清擡眸:“狐柒不是有他自己的小窩麽?”
燕安淮點頭,沒覺得有什麽不對:“是呀。反正素塵峰的床也同樣夠大,有時狐柒喜歡和我窩在一塊,我們就會一起睡。”
君長清抿了下唇,又道:“我想了想,這幾日舟車勞頓,偶爾以睡眠來補充精力确實不錯。”
燕安淮一下子就被轉移注意力,問:“所以師尊今夜要陪我一起睡嗎?”
君長清點頭:“嗯,可以。”
“好耶!”
燕安淮情緒明顯高漲起來,快速地把床鋪好,施了個淨塵決去掉自己身上的酒味,看起來很期待的樣子。
君長清喝了一口茶,垂眸掩飾情緒。
他的小徒弟還是太沒有距離感了,不管對誰都是。
總歸還是年紀尚小罷,不懂這些太深的人情世故罷。
……
不管君長清心情如何,該睡覺的時辰還是悄然到來。
燕安淮睡得比較熟一些,被安排在裏側,到點便乖乖地寬衣上榻。
君長清晚他一些,解冠寬衣,熄燈走向床榻邊。
這會兒天氣正燥熱,夜間只需蓋一張薄被,燕安淮便縮在自己薄薄的被褥中探出個腦袋,一眨不眨地盯着君長清看。
君長清走近時,正好對上他的視線,問:“怎麽了?”
燕安淮回答:“沒事,就是師尊真的好好看呀。”
小孩總是不吝啬于自己的誇獎,清脆的聲音像是被輕輕咬碎的一顆糖,是很純粹的甜。
君長清都快習慣了他這樣的坦率,在夜色中露出一個難以察覺的淺笑:“好,我知道了。快睡吧,明日不是還要出去玩麽。”
燕安淮嘿嘿一笑,乖乖在自己被窩裏躺好,感覺到身邊多出一個帶着冷香的微涼氣息,心底也升起些安心感。
他忍不住開口說:“說起來,我總是覺得待在師尊身邊,能夠有些很熟悉的安全感。我真的好喜歡和師尊在一塊呀。”
君長清聽着他的話,只是垂眸看了眼手中剛摘下的星月鏡,沒有回話。
燕安淮沒在意他慣來的沉默,又道:“有時候也總覺得師尊給我的感覺和夫子很像——啊當然,我不是說把師尊當夫子啦。就是很小的時候,我記得夫子有時也會這樣睡我旁邊。
“讓我能感覺到有人陪着我,是挺安心的。”
聽到這,君長清也想起在燕安淮還不到六七歲的時候,許是因為來到雲仙宗沒幾年不适應,小燕安淮很容易會做噩夢。
君長清不會哄小孩,就幹脆陪在他身邊,和他一起睡。
興許是那時候的事情,給燕安淮留下了熟悉的感覺。
他的小徒弟果然還是只把他當師尊罷了。
君長清對這件事情早有認知,也知曉自己的感情太過荒謬,只是悄悄地壓制着,安靜地聽燕安淮在他耳邊絮絮叨叨說起一些往事。
也不知過了多久,燕安淮的聲音逐漸變小,最後變為了平穩綿長的呼吸聲。
君長清側頭看了他一眼,見他難得睡得安穩,擡手為他掖了下被角。
就這樣,也很好了。
—
次日,難得也好好睡了一覺的君長清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