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燕安淮再睜眼時, 就發現自己又置身在了一片栀子花林當中,他幾乎馬上就反應過來這裏是他的夢境。

他想起之前幾次在夢境的栀子花海中見到的那道身影,往四周環顧了幾圈, 試圖早一些找尋到那道身影的蹤跡。

他尚未看許久,那道熟悉的聲音就自他的身側響起。

“是在找我嗎?”

那道身影從不遠處的栀子花叢中走出來, 和之前幾次一樣看不清面容。

燕安淮本來沒抱太多希望,見到他時還有些詫異:“你真的在呀。”

那道身影似乎輕輕笑了下:“我本就存在于你的識海當中,只要你進入到深層夢境當中, 我都在。”

燕安淮疑惑:“所以這裏是我的深層夢境?”

那道身影回答:“嗯。深層夢境其實就是你識海中最隐秘的空間的具象化,這裏儲存着原本屬于但暫時無法真正與你相融的東西,也存在着本就不屬于你的東西。”

燕安淮聽得懵懂:“那你呢?”

那道身影沒有回答, 只是笑着說:“現在還不是你能知曉的時候。”

燕安淮面露遺憾, 但也沒有強求他回答,又問:“那我為什麽會到這裏來?之前幾次夜間休息的時候也有做過夢, 但似乎都不會到這裏來。”

那道身影繼續回答:“這就要問你自己了。”

燕安淮不解:“問我自己?”

“嗯。”那道身影點頭, 解釋道,“深層夢境是你識海的隐秘空間,也是你識海中最安全的區域。所以當你的身體遭受重創, 意識瀕臨潰散之際, 我會帶你進來。火勢當你過于疲倦,想要脫離現實時, 你有可能會自己進來。

“這一次我沒有感覺你面臨生命的危險,所以是你在現實中遇到了什麽嗎?”

燕安淮聽着他最後那句關心的問題, 回想起自己臨睡前時的心理活動, 确實帶了點想暫時逃避現實的想法。

他還不清楚眼前的身影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沒有細說自己遭遇的事情, 只是情緒變得稍微低落些, 開口:“确實是遇到了一點不太想面對的事情。不過主要也是我現在還沒辦法消化這樣的認知,可能過一段時間就好了吧。”

聞言,那道身影也沒再多問,只說:“那你可以在這裏好好休息一下。這裏是獨屬于你的空間,你想做什麽都可以。而且只要你想,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擾你,包括我。”

那道身影說話時的聲音很溫柔,也總讓燕安淮覺得熟悉,但在熟悉之餘也有一些差異感,以至于燕安淮始終不知到底是在哪裏有過相似的感覺。

他還是放棄了探尋這份熟悉感的打算,對那道身影說:“既然我想做什麽都可以,那你可以陪我坐一會兒嗎?”

“能陪你我自然是願意的。”那道身影回答,“不過依照我現下所感知到的你的狀态,或許你更适合一個人獨處一會兒?”

燕安淮眨眨眼:“你還能感知到我的狀态嗎?”

那道身影笑笑:“我依附與你的識海而存在,自然能感知你的狀态。不然上一次你在雪地中昏迷,我可沒辦法那麽及時将你帶入這個深層夢境當中。”

因為那道身影的話,燕安淮也回想起在雪地裏昏迷那次,就是他與眼前人上一次見面的那次。

燕安淮接着問:“那我這一次昏迷沒有持續那麽長時間,也沒有因此對身體造成太大損害,也是因為你帶我到了這裏來嗎?”

那道身影坦然承認:“是的。我一直都存在于你的腦海中,但此前受你識海損傷太過嚴重影響,我并沒有産生太多自主意識。直至在上一個幻境中,你遇到魂明玉珠碎片,我才以這樣的形态與你真正相見。”

燕安淮想起他上上一次,也就是第一次見到眼前人,确實是在時柔到他的夢境中來向他道別的時候。

他對于自己識海中存在另一個意識的事情倍感新奇,但并沒有任何排斥,反而本能地覺得親近。

他再一次開口問:“那如果我以後還想見你,可以主動來找你嗎?”

那道身影繼續回答:“這是你的識海,你是否能見到我自然取決于你自己想見我的心情是否源自于你的本心。”

“喔。”燕安淮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見狀,那道身影也沒有強求他馬上理解這一切,将話題轉回去:“既然你現下也不想一個人待着,那可要去那邊坐坐?那邊有條溪流,适合靜坐整理思緒。”

燕安淮順着那道身影示意的方向看去,果然見到在栀子花叢之外,還有大片青翠草地,草地中是一條蜿蜒的小溪流。

他本身就比較喜歡這樣的自然景致,欣然應下,與那道身影一同走到了溪流邊席地而坐。

深層夢境中的天氣是對于燕安淮來說最适宜的溫度,偶爾有陣暖風吹拂而過,帶起一陣栀子花的清香,舒适且自在。

他盤腿坐在溪流邊,一手托着腮,一手把玩起身旁一棵稍有些高的草。

雖然說了讓那道身影來陪他,但實際上燕安淮卻并沒有挑起什麽話題與他相談,靜靜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只是單純地讓那道身影陪他一起在這裏坐着。

那道身影對燕安淮似乎也有着十足的包容與耐心,燕安淮不開口,他也不會表露出任何不滿的情緒,就這麽安安靜靜地坐着。

直到眼見着燕安淮快把他身邊的一圈草都摧殘個遍,才終于無奈地笑着說:“你若是再這樣揪下去,可就要換地方了。”

燕安淮這才回神,看到他身邊七零八落的草屑,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那道身影只溫柔地笑了一聲,開口:“所以你是遇到了何事,竟苦惱到要躲到這裏來?你若不介意的話,可以同我大概說說。畢竟有些事情若自己實在解決不了,憋久了還是很容易憋成心病的。

“你身子骨本來就差,只有保持心情愉快才更有利于你的身體恢複。”

聽到這兒,燕安淮才終于嘆口氣開口:“其實讓我苦惱的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似乎也不小。我直到今日才突然發現,我好像有了喜歡的人,但是那是我不該喜歡上的人,我害怕我對他的心情若是被他察覺了,他會不要我。”

他雙手托腮看着水面,面上表露出難過的神情。

他不喜歡被抛棄。

當年他的爹娘點燃了整個屋子,在火海中喪生,獨獨只留下他一人存活于這世間。而他的鄰居們也都不願意收養他,将他丢下。自那之後起,燕安淮就一直很讨厭、也很害怕被別人抛棄。

那道身影聽完他的話,問:“那你有遠離他的打算嗎?”

燕安淮搖搖頭:“我害怕被他發現,就是因為我不想遠離他,我還是想和他待在一起。”

說話間,他又抱住自己的膝蓋,繼續道:“而且我也不知道,我到底為什麽會對他産生這樣不應該的想法。明明他一直都對我那麽照顧,我卻如此大逆不道……”

燕安淮越說越沮喪,話裏話外都是對自己産生這樣感情的罪惡感。

那道身影大致清楚了燕安淮所糾結的情緒,安撫道:“喜歡這種情緒其實就是來得這樣悄無聲息且突然,既然你依舊想留在你喜歡的那個人身邊,那你反而不應該思慮那麽多,你思慮得越多,越容易束手束腳,也越容易被旁人察覺到你的不對勁。

“喜歡這種感情本身并不是叫人避之不及的污穢情緒,與其讓自己陷入那般糾結痛苦的思慮當中,倒不若順其自然,接受你自己所産生的感情。”

燕安淮似懂非懂:“接受我自己所産生的感情?”

那道身影沒有馬上給予他回答,手心忽地又出現一朵栀子花。

他将栀子花遞給燕安淮,問:“你知道栀子花的話語麽?”

燕安淮接過他給的話,有點困惑地開口:“堅強勇敢?”

那道身影笑笑:“這是其一。栀子花還有兩重花語,一重是永恒的愛,一重是一生的守候。”

“一生的守候……”

燕安淮呢喃着重複了一遍,低頭看向自己手心中熱烈綻放的栀子花。

那道身影沒有繼續往下說,撐着膝蓋站起身,以一種很閑适的語氣說:“時辰也不早了。深層夢境中時間流逝與現實到底是不一樣的,再不回去或許關心你的人會以為你又陷入昏迷當中了。”

聞言,燕安淮也跟着起身,握了下手心的栀子花,問:“我下次還可以來找你嗎?”

那道身影輕笑一聲:“我說過了,這取決于你的內心。”

“好了,也差不多是你該回去的時候了。希望你能真正遵從你的內心,我們下次再見。”

燕安淮還想開口對他說些什麽,但周圍的一切已經再一次化作了星星點點的碎片,驟然間破碎消散。

他也在同一時間睜開了眼,看着床頂帷幕愣神。

片刻後,燕安淮才平緩下自己的情緒,起身間感覺到有什麽東西自他的手心滑落。

——是那朵栀子花。

一如此前兩次與那道身影的告別,只過了小會兒那朵栀子花也漸漸變得缥缈透明,緩緩消失在燕安淮的眼前。

真正遵從自己的內心啊……

燕安淮垂着眼睫陷入自己的思緒當中,終于還是想明白了深層夢境中,那道身影想要向他表達的意思。

既然“喜歡”已成定局,不論他如何責怪自己都不可能再改變,那不若就接受自己這樣的感情,陪伴在師尊身邊。

以師尊的性格,輕易是不會動心的,在師尊明确地表達出不需要他的意願之前,他都可以默默地陪着師尊。

他想做師尊的星幕,想讓師尊也能感受到繁華與熱鬧。

或許師尊不會太在意,但至少……

至少,可以讓師尊不用總是如同一輪夜幕中的孤月,皎潔卻又冷清。

……

良久,燕安淮總算收拾好自己心情,起身走到外室。

狐柒還維持着人形的狀态在外室裏晃蕩,見他出來,關切地問:“起來了?休息得還好嗎?”

燕安淮點點頭:“嗯,已經恢複精神了。”

狐柒放下心來,變回白狐跳到燕安淮懷裏:“你師尊才重新睡下不久,若是無聊的話可以再休息會兒或去院子裏走走。”

燕安淮順手摸了摸狐柒的毛:“那我們去院子裏走走吧。”

“都行。”狐柒窩在燕安淮的懷裏懶洋洋伸了個腰,待得明顯很舒坦。

燕安淮笑着又給他順了幾下毛,抱着他一塊到了院子去。

阮序、阮清和簡澄這時候都在院子裏,不過同以往的簡澄練劍阮序陪小孩不同,這一次是阮序在院子內練劍,簡澄陪着小孩在另一邊玩。

見到燕安淮出來時,阮序還挽了個劍花收劍,問:“小淮起身了?聽聞你方才不太舒服,現下可還有不适?”

燕安淮搖搖頭:“沒事了。之前應當是在林子裏遇到妖獸和妖獸打了一架,消耗有些大所以累到了。”

見他确實不像有事的模樣,阮序才放心:“那就好。桌上有才泡好的養生茶,小淮若是口渴的話可以倒一些。不是苦的。”

阮序特意補了最後一句,燕安淮彎眼笑笑:“多謝阮序哥。”

他說得和平日一樣乖巧,但不知為何,阮序總感覺好像又有點不太一樣了。

是因為稱呼簡略了點嗎?

阮序尚未細想,燕安淮又問:“原來阮序哥平日也是會練劍的嗎?我似乎還是第一次見到阮序哥練劍呢。”

聽到他的問題,阮序回答:“我平時專研醫術比較多,練劍确實少。只是過一陣子有個與阿游的比試,所以這陣子還是要練一下。”

“與阮家主的比試?”燕安淮疑惑。

阮序也沒瞞他,将劍收好後走到桌前陪他一道坐下,解釋道:“阿游雖然明面上是阮家的家主,但因為他是庶出,還未得到阮府其餘人的承認,暫時還只是代理家主。

“阮家向來注重血脈嫡庶,尤其是我們這一支還是最有話語權的主家,族裏的長老們也都更希望作為嫡長子的我來繼任,被我以身體不适推拒了。阿游對于家族管理事務更熟悉,我便提議了讓阿游來做家主,想着等阿游繼任一段時間後他們應當也能信任阿游的能力。”

說到這兒,阮序又露出些無奈的神情:“哪想到那幾位長老都是老古板,始終覺得庶出的阿游血脈不夠純正,不承認阿游的家主身份。所以我就又提議與阿游比試一場,以實力說話,阿游贏了就由他正式繼任家主之位。”

燕安淮沒想到阮家內原來還有這樣的事情,又好奇道:“那阮序個為何不做家主呢,是身體原因嗎?”

阮序回答:“這是其一,更多的還是我不喜歡被限制咋阮府這一方小天地。若是有可能,未來我更希望我能行走江湖,去看看更廣闊更自在的風景。而阿游平日裏就是幫爹爹處理家族事務最多的,他也同我說過希望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家主。由阿游來當家主再适合不過了。

“我的劍術本身就不如阿游,只是為了不讓那群長老們覺得我是故意放水讓阿游,還是得在比試前抱一抱佛腳的。”

聽完阮序的解釋,燕安淮也差不多明白了現下阮游的處境。

他心疼一句:“這麽看來阮家主壓力也挺大的。”

阮序嘆口氣,說:“阿游這兩年确實也過得很不容易,總是晝伏夜出,就為了能夠多幫歸今鎮的百姓們做些事情,能成為一名合格的、被認可的家主。我始終覺得像阿游這樣有責任心的人,才是家主的不二之選,不希望他被這些所謂的血脈所束縛埋沒。”

燕安淮想起現實中勤懇忙碌并且樂在其中的阮游,點頭表示了認可:“阮家主一定會是合格的好家主的。”

他們的話題持續到這裏結束,正好他們才讨論完的另一名當事人就匆匆忙忙到了院子裏來。

燕安淮見到他,還有些驚喜:“阮家主?你來得可真巧,我才與阮序哥聊了關于阮家主的事情呢。”

阮游見到他沒事,先是松了口氣,之後才問:“關于我的事情?”

燕安淮點點頭:“嗯,從阮序哥那裏聽說了過幾日你們要比試的事情。”

阮游指尖稍微動了下,擡眸看向阮序的方向,對上阮序視線很快又挪開,含糊道:“确實是有個比試。”

丢出這句話後,他又很快轉移了話題,問:“對了,燕小公子應當沒有遇到什麽事情吧?實在抱歉我只顧着去追蹤那頭妖獸的蹤跡,竟不小心落下你了。”

提及到這件事情,燕安淮忽略了方才那一瞬阮游不太自然的情緒,搖頭說:“沒事的。那片林子裏的路交錯複雜,也怪我沒能跟緊阮家主。”

“燕小公子沒事就好。”阮游笑一下,“我還有一些別的事情,既然燕小公子已經平安回來了,那我便先去辦其餘事了。”

“喔,好。”燕安淮應一聲,看着才剛到院子裏來的阮游又匆忙走了,感慨道,“阮家主果然很忙啊。”

阮序神色中多出些心疼:“阿游這孩子就這樣,什麽活都接,還總是生怕自己做不好會被別人看不起。我也勸過他多休息,可惜他聽不進去。只希望真正做了家主後他能生活得更踏實些,多給自己一點屬于自己的時間。”

燕安淮看着阮游急匆匆的背影,與阮序産生了同樣的心情。

阮游的插曲很快便随着當事人的離開再次揭過去。

阮序結束了休息時間,準備繼續去練劍。

燕安淮把狐柒放到一邊去玩,自己則是到阮清那邊去看他在做什麽。

自燕安淮出來之後,阮清就一直和簡澄窩在院子裏的一個角落,坐着個矮板凳不知在一起研究什麽。

燕安淮湊過去看了眼,就見阮清手中似乎有個機關玩具。

阮清始終在專注地擺弄着這個小機關,連燕安淮來了都沒察覺到,最後燕安淮還是小聲去問簡澄:“小師哥,小清這是在做什麽呢?好專注。”

簡澄無奈地笑着說:“小清似乎很喜歡研究這種小機關,已經坐在這裏專注地研究了快半個時辰了。”

燕安淮目露驚嘆:“真有耐心。那小師哥是在這裏看了半個時辰嗎?”

“差不多吧。”簡澄撓了撓頭,“我怕小清玩得太專注到時候會不小心着涼了,就在這裏幫他舉着他的手爐。”

燕安淮這才注意到簡澄書中确實還有個小手爐,而且簡澄整個人都坐在迎風一側,幫阮清擋住冷風。

他又贊嘆一句:“小師哥也很有耐心。”

簡澄似乎正想不好意思地回些什麽,恰在這時阮清手中的小機關發出“咔”的一聲脆響,徹底被掰成兩半。

“……”阮清的神情一下子變得沮喪難過。

看着突然蔫了吧唧的小孩,燕安淮忍住不太禮貌想笑的舉動,拍拍他的腦袋安慰:“這個機關對小清來說還太難了。小清若是喜歡玩這個,小淮哥哥給你做一個更适合小清玩的好不好?”

阮清重新打起精神來,看向燕安淮的神情裏明顯帶了些期待。

澄也感到好奇,沒想到燕安淮還會這種東西。

緊接着就見燕安淮從自己的儲物法器裏翻找出了一些上好的靈木木材。

簡澄被震驚到,一時甚至不知道該問燕安淮為何還會帶木材,還是該問燕安淮是不是真的打算用這種上好的木材來做小機關玩具。

燕安淮抱着那捆精致包裝還未拆的木材,留意到簡澄的神情,有些疑惑:“小師哥?怎麽了嗎?”

簡澄勉強收回驚訝,決定先問第一個問題:“安淮怎麽還在儲物法器裏放這些?”

說到這個,燕安淮摸了下鼻子,說:“這是之前拜師大典時其餘宗門送的禮物,因為東西實在太多我懶得整理,就幹脆把所有東西一股腦都帶上了。”

這也間接回答了簡澄原本想問的第二個問題,事情又仿佛一下變得合理起來。

簡澄沒再多問,燕安淮就直接挑了一塊摸起來手感最好的,和簡澄配合着用各自的佩劍削成了光滑的小塊。

燕安淮又另外搬了個小板凳過來坐着,在一大一小兩人的好奇目光中打磨出了一個很精致簡單的孔明鎖。

小孔明鎖大概只有阮清的巴掌一半大,而且拼拆不會太弱智,也不會很難,是正好适合小孩玩的難度。

燕安淮挑選的材料本身就是比較光滑的木材,又特意打磨過一遍,确保不會傷害到阮清,才将這個小孔明鎖送給他。

阮清眼底一下子就浸滿了亮晶晶的崇拜:“哥哥、厲害!喜歡!”

得到小孩坦然直白的反饋,燕安淮笑着揉揉他的腦袋:“小清喜歡就好,這個就送給小清玩啦。”

阮清用力點了點頭,又雙手捧着那個小機關跑到了阮序面前,和阮序分享起他的崇拜與喜愛。

燕安淮看着小孩歡喜的身影,莞爾笑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木屑。

簡澄跟着他起身,也由衷稱贊:“安淮真的好厲害,連這種機關小玩具都會做。”

燕安淮謙虛道:“只是略懂皮毛,再難些的我也不行了。”

當然,燕安淮謙虛燕安淮的,簡澄所表露出來的敬佩與贊嘆分毫不少。

哄完了心情低落的小孩,燕安淮又回到院子內的石桌旁坐下休息,簡澄則是又開始了他勤勤懇懇的練劍日常。

阮序在院子中已經練了一段時間的劍,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便帶上阮清與燕安淮、簡澄道別,暫時回到了房間內。

院子內沒有了外人,憋不住的狐柒幹脆變回了人形,然後就收到了簡澄變得亮晶晶的期待目光。

狐柒對上他的視線,須臾後還是敗下陣來:“知道了知道了,我陪你練劍就是了。”

平時總是腼腆內斂的簡澄面對劍術,仿佛一下子就換了個人,欣喜地說:“謝謝狐柒前輩!”

這段時間狐柒時常會趁着院子內沒有其他人時變回阮人形的模樣,而自從有一會兒心血來潮陪簡澄練過劍後,每次化作人形被簡澄看到都将會面臨這樣的場景。

狐柒手中很快就幻化出了他自己的佩劍,嘆氣:“我可真就是成了你們的木樁子了。上一個幻境是陪賀婷還有谷婉婉這倆丫頭,這個幻境又換了你這小子。”

燕安淮坐在旁邊淺笑一下:“等下一個幻境是佛宗皈依門,他們都不修劍,說不定你就能歇會兒了。”

“但願如此吧。”狐柒嘴上說得不情不願,手上擦劍做準備的工作卻一點沒停,顯然他自己其實也是樂在其中的。

燕安淮托腮看着他們相互做練劍前的準備工作,無意間想起今日君長清救他時用了冰錐的事情,突然又問:“對了狐柒,你知道我師尊是劍修還是靈修嗎?”

“嗯?”狐柒似乎對他這個問題感到奇怪,“你師尊是靈修呀,你不知道嗎?”

燕安淮搖頭:“我一直以為師尊是劍修,因為之前只見過師尊用劍意,沒見過師尊用法訣。”

狐柒沒多想:“那可能是懶得用吧,劍意釋放比法訣更簡單一點。”

燕安淮:“喔。”

他回了一聲,沒再多問,繼續托腮看他們準備練劍。

恰在這時,燕安淮與君長清同住的房間傳來推門的動靜,是君長清休息好從屋內出來了。

“師尊醒了?”燕安淮仍坐在桌前,“師尊身體還好吧?”

他面容中帶着與平常相差無幾的關心,但不知為何,君長清感覺到了一些與平常不太一樣的地方。

燕安淮與他之間,似乎突然多出了點距離感。

他遠遠對上燕安淮一如既往關心擔憂的視線。

……是錯覺嗎?

作者有話說:

明天要開會比較忙,二更大概在下午六點左右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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