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郁湮剛剛學會打坐練氣,很是着迷。作為修真者那種學而又玄的感覺,他終于體會到了。

為他操碎了心的斷臨在旁護法了幾天,見他沒有什麽不妥,就想着,這種毫無技術含量的打坐,應該不會出岔子吧?

主寵二人排列而坐,紛紛在勤奮上進,洞府內哪裏還有昔日的驕奢淫逸,無所作為。

郁湮只是個新手,不能像斷臨一樣,一入定就是十天半月,他每兩三天就會停下來一次。

看見鏟屎官一動不動,自己也沒有玩樂的興趣,就繼續投入到打坐中。

時間一晃就是一年,斷臨觀察到貓兒情況穩定不出岔子,就更加肆無忌憚地閉關。

郁湮到底還保留着少年心性,坐久了就坐不住,遇到陽光好的季節,他偶爾會變回貓在貓爬架上睡覺。

有一次斷臨醒來,在貓爬架上找到貪睡的貓兒,心裏剎那間軟成一團:“你呀,到底是只貓兒。”就算化形了也是天真無邪,不像外頭的修士一樣,削尖了腦袋只想飛升。

這天斷臨破天荒地在旁邊陪了郁湮很久,也沒有喊醒他。

想來崖底的生活,對貓兒來說還是太枯燥了,但誰又舍得這樣冷落他,還不是為着早日出去。

郁湮在夢中似乎聽到了鏟屎官的嘆息,低低沉沉的,帶着無盡的寵溺與愧疚,這一刻他仿佛和對方心連心,能感覺到對方心中那種迫切、執着。

醒來時他已經被轉移回了榻上,而大魔頭在旁邊又閉關了。

貓兒幻化成人形,伸出調皮的足尖去撩大魔頭的頭發,整個人沒有正形。

想起大魔頭在他夢中的嘆息,郁湮也嘆了一聲,如果他沒記錯時間線的話,距離大魔頭出去還要好幾百年呢。

自己在這裏過了十年都覺得好像過了一輩子,而大魔頭卻在這裏足足關了三四千年,那也太難以承受了。

可想而知,斷臨內心積壓了多少扭曲的憤恨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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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後來出去才會那麽腥風血雨,想想都是有跡可循的。

想到大魔頭的最終下場,郁湮一陣強烈的心悸,在不知不覺中,大魔頭在他心裏已經不是作者寥寥幾筆勾勒出的紙片人,而是一個有血有肉,情緒飽滿的真實存在。

郁湮握拳,他一定不會讓大魔頭落得不好的結局,作為劇情知情人,這點應該還是能做到的。

除了這點,郁湮還想早點帶大魔頭出去,可是有什麽辦法呢?

想到什麽,榻上沒正形的少年忽然一骨碌爬起來,入定去識海裏尋找斬天。

他的氣息很好辨認,張揚放肆,炸炸呼呼的,斬天笑道:“斷小貓,你已經化形了?”

“對。”郁湮轉了一圈,展示自己的新面貌,不過他不是來臭美的,他連忙讨好着斬天問道:“老前輩,我這不是有出息了才敢來找您嗎?嘻嘻,向您請教,這堕仙崖底的天道禁制是怎麽一回事?”

“你問這個幹嘛?天道禁制又不是用來關你的,你結丹了就能出去。”

郁湮:“哎呀,我覺得距離我結丹遙遙無期,還不如曲線救國呢。比如!讓別人帶我出去。”

“呵呵,你是說讓斷臨帶你出去?那還有得等了。”

“怎麽說?”郁湮眼巴巴,在袖子裏攥緊了手指:“難道真的要很久很久才能出去?不能快一點嗎?”

他真的不希望大魔頭再關個幾百年,如果可以提前出去,什麽他都願意做。

斬天不解道:“你若想出去,有的是別的辦法,為何一定執着要讓他帶你出去?”

“……”面對正道大能,郁湮自然不能說自己和大魔頭是一國的。

要虛與委蛇,顧全大局!

“你不是怕他殺了你嗎?你自己先出去,讓他在這裏再關個千年,豈不是逍遙自在?”斬天似乎諸多不解,又問道。

郁湮滴溜溜靈晃晃的眼珠子轉了轉,決定抛一點猛料出來周旋:“前輩不是推算到劍宗有一劫嗎?而且是跟斷臨有關,那您可知劍宗為何會有這一劫?”

“哦?你的意思是你知道?”斬天有點詫異。

“如果斷臨再關個千年出去,不僅是劍宗有一劫,天下正道修士都有一劫。前輩相信我,他會将六合八荒攪得天翻地覆,重新洗牌,劍宗也好,炎天宗也罷,都會經歷一段低谷期,直到有大能者出現,這一局面才會有所轉折。”郁湮信誓旦旦。

“……”斬天留下的一縷神識,暗暗心驚不已,因為對方所說跟他推算出的結果幾乎所差無幾,可這只修為低下的小貓修怎麽會知道?

難道他還有別的天賦不成?

郁湮話鋒一轉,趕緊釣魚上鈎說道:“不過現在,正是斷臨情緒最好的時候,若這時讓他出去,各大宗派可安妥。”

倒也不是他郁湮危言聳聽,确實是關得越久,大魔頭心裏積壓的不滿就更多。呵呵,到時候關他的是天道,付出代價的可是天下正道修士。

希望斬天搞清楚情況,別傻乎乎地為天道買單。

斬天确實認真考慮了郁湮的話,天道确實是個坑貨,他将斷臨關押在堕仙崖底,就像在打磨一把刀,而這把刀砍向的可是無辜的修士們。

“前輩,有什麽辦法可以讓他盡快提升修為??而且還要不傷身的那種。”郁湮趕緊打鐵趁熱地問道。

斬天回過神來,隐隐感覺自己被這小貓崽子套路了,慈祥笑道:“依你之說,你是在為各大正道宗派考慮?”

郁湮當仁不讓,拍胸口:“是啊,我心懷天下。”

這老頭愛信不信,不信就等着腥風血雨吧,到時候沒人照看他的劍宗就知道後悔了。

如果郁湮沒記錯的話,劍宗這塊大招牌後來被泠琊玩壞了,根本就不是那個劍宗了。

斬天不能說所托非人,論實力謀略,泠琊當然有,可是他太自私,就算當了宗主也只會為自己一個人考慮,不會為門下其他弟子考慮。

“好吧,短時間內提升修為的法子當然有,但修煉者一向以穩為主,操之過急易生心魔。”意思就是實力上去,心境沒跟上,若為長久計,修煉還是一步一個腳印為妥。

不過斬天知道,眼前這只炸炸呼呼的小貓修不想聽大道理,對方非正規宗派出身,性子野得很,若三兩句把他說不高興了,沒準一走又是好幾年不來見他。

斬天說道:“老夫認為最穩妥的辦法,還是你先把修為提上去,才能助那斷臨出關。”

小貓修着急地抓頭,生氣:“難道我不就是因為提升不了修為,才想讓他帶我出去的嗎?”

這老頭又把話給說回去了。

他行不行啊。

“你扪心自問,真的是因為自己想出去才希望他提升修為?”斬天問罷,留下一句:“想要雙雙出去,必然是你先提升修為,再助他修煉。”

說着,将一份玉簡的內容打入小貓修的靈臺,讓他自己悟去。

少年跌回榻上,扪心自問,他是想救大魔頭出去才希望大魔頭提升修為的,哼,但是這話能在斬天面前說嗎?

必然不能。

看了看對方給自己的玉簡內容,郁湮白皙的臉頓時透出一抹紅來,靠,臭不要臉,又是這種下流功法。

對于斬天給自己發奪人元陽,道侶雙修這樣的功法,他一點兒也不吃驚,斬天就是這樣的老頭。

或者說,修真界的人都不把床笫之私看在眼裏,對于他們來說雙修就跟吃一頓補藥那麽平常。

不過在正道,專門練習雙修之術是會被人看不起的,正道修士把這個歸為邪門歪道。

外頭有個宗門叫合歡宗,沒有幹過壞事,卻因為他們專門修煉雙修之術,總是叫其他正道宗派瞧不起。

雙修用于輔助可以,專門以此為主就不行。

若想飛升上界還是要靠苦修,沒有哪位飛升的大能是靠雙修之術飛升的。

郁湮翻了幾頁,面紅耳赤,他倒是不想飛升,目前他的小目标還是金丹呢。

這不是為了出去嗎?

要是能早個幾百一千年出去,對于大魔頭來說是個天大的驚喜吧?

郁湮:好吧,也有可能是驚吓。

所以他要怎麽樣才能開口讓大魔頭配合自己……提升修為?

用強的嗎?

郁湮擡起自己的手臂,看了看并不強壯的肱二頭肌,愉快地放棄這項不可能的任務。

他換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側卧着,繼續思考,那麽……勾~引?

空有一身美貌的自己,好像也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我真是個小廢物……”美貓對鏡自憐,在琢磨着可憐一點的表情對大魔頭有用,還是純欲一點的表情對大魔頭有用?

大魔頭保守估計都一萬多歲了吧,至今還保有元陽,這是什麽概念?

這意味着一萬多年裏,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夠奪走大魔頭的初夜,這是為什麽?

是那些狂蜂浪蝶們不夠狂蜂浪蝶嗎?

郁湮越想越覺得自己沒戲,回憶一下大魔頭和自己的相處日常,明明就是純純的主仆情誼。

也是,誰會對自己養的貓有遐想呢?

那不是變态嗎?

雖然大魔頭本身就是個變态,但是變态的方向不一樣啊,人家又不是朝他變态。

“……”郁湮擰眉傷神。

他得想個法子才行。

首先第一步,試探一下大魔頭對自己的想法,如果真的是純純主仆情,那就算了吧,不如老老實實等幾百年再出去。

郁湮等啊等,終于等到斷臨閉關醒來。

“怎地沒有打坐了?累了?”斷臨睜眼看見貓兒蔫蔫的,眉宇間沒有了往日的飛揚神采,反而增添了幾分憂愁。

他擡手溫柔地撫了撫對方的眉心:“別皺眉,有什麽煩心事與本尊說。”

說着還将少年抱到了懷裏,和往日一樣,用手指梳理着少年的烏溜長發。

這小家夥不喜歡自己整理,也不愛用法術,每回都是亂糟糟的。

煩心事與他說是嗎?

郁湮擡頭看着大魔頭,語出驚人:“我長大了,我想要一只小母貓。”

斷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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