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五十年後, 有修士偶然觀測到堕仙崖上空，天有異象，似乎是有哪位道友在歷劫。

看那動靜, 至少也是結嬰才有的陣仗。

那就奇怪了, 有誰會在堕仙崖結嬰？

衆所周知那堕仙崖是天道囚禁魔頭斷臨的地方, 又有誰不長眼跑到那個不毛之地結嬰。

這消息在九洲傳開，天下修士都啧啧稱奇，确實想不通有誰會跑到那裏結嬰。

“不會是那斷臨魔頭晉升了吧？”忽然有人想到。

“不是說那陣仗不大嗎？最多也就出竅期的動靜, 那斷臨魔頭被天道禁制的時候就已經是魔尊, 境界比肩融合期。”說話的修士想了想：“依我看, 現在至少也是魔帝修為，境界比肩洞虛，再渡劫兩次就能飛升上界。”

衆修士覺得有道理, 若真是斷臨魔頭晉升, 動靜不可能這麽小。

目前炎天宗已成了主角受泠琊的常駐地, 他這邊的劇情剛剛進展到, 幫助炎天宗拿下一條靈石礦脈，獲得炎天宗上下的認可。

主角攻辜玄澈希望他加入炎天宗，并第一次流露情意, 想和他結為道侶。

泠琊沒有答應, 他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做, 頂着辜玄澈的道侶這個身份并不方便。

下一步泠琊想去劍宗, 實不相瞞, 他知道堕仙崖底的機緣就是劍宗的開創者, 斬天前輩！

但想要獲得對方的認可太難了, 他必須以劍宗弟子的身份前去。

眼下天下修士都知道他和炎天宗交好, 和掌印辜玄澈也交情甚篤, 所以他得暫時和炎天宗冷一冷，去找劍宗的大弟子沈廉戈交好。

沈廉戈本就喜歡他喜歡得明目張膽，他此去必然會受到歡迎，只是辜玄澈這裏不好解釋，他得瞞着辜玄澈，只說自己自己要找個地方清修一段時間。

好好考慮一下辜玄澈想和他結為道侶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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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玄澈不疑有他，談完彼此之間的私事，便将話題轉到堕仙崖：“那個地方竟然有人修煉，令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有何不祥的預感？說不定只是謠傳罷了。”泠琊不放在心上，斷臨是不可能這麽快出來的。只要不是斷臨，其他的修士愛怎麽晉升怎麽晉升。

元嬰雖然不俗，但如今的各大宗門，誰門下沒幾個元嬰長老坐鎮？

辜玄澈搖搖頭，他心裏一瞬間閃過某張豔麗的面孔，但很快又打消了這個荒謬的念頭。

那人已經跳下去百年有餘，當初跳下去的時候修為不過堪堪築基初期，哪怕他沒死，也不可能在百餘年就結嬰成功。

但如果是呢？

那也不如何。

辜玄澈自己本身就是出竅期能者，面對元嬰初期的修士又如何，他可以毫不費力地碾壓對方。

可能對上元嬰期的劍修會吃力一點，但也不過爾爾。

“我走了，你好生照顧自己。”泠琊對辜玄澈說道：“宗門事務如此之多，你也不必事事親力親為，讓其他長老代替也無不可。”

辜玄澈不由心中一甜，他知道心上人關心自己，便将對方擁入懷中說道：“好，你要早些回來。”

可憐的主角攻，此刻還不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其實是個雨露均沾的海王，得到對方一個淺笑就很開心了。

堕仙崖底淩霄洞，此刻的氣氛歡天喜地，因為他們日盼夜盼的斷小貓，終于結嬰出關。

這一刻沒有哪一位淩霄洞成員是平靜的，整整五十年啊，斷小貓知道他們這五十年是怎麽過的嗎？

有時候整整幾個月，洞府裏都不曾有誰吱個聲，已經不是沉悶壓抑可以形容。

兩個劍靈時常躲出去，以免不小心觸到魔尊的逆鱗，畢竟魔尊等斷小貓的樣子，令他們害怕。

明明魔尊表現得很正常，卻始終讓他們覺得，那條線是繃緊的，只要輕輕碰一下就會全毀掉。

幸而，斷小貓終于出關了。

帶來了結嬰的好消息。

魔尊聽到動靜，起身去密室找他的時候，身形都有點不穩，到了門口又停住了，還不是時候。

他就這般硬生生停在那裏，等到郁湮完全收功，開口喊了他一聲：“進來。”

區區兩個字罷了，魔尊卻滿足地笑了起來，挑開簾子走進去。

一只雪白的毛團兒，頓時從蒲團上一蹦跳下來，眨眼功夫就竄到了斷臨懷裏。

抱住他香軟的小身子，高大的男人笑罵了一句：“你就這麽不耐煩人形，這樣叫我怎麽親你？”

小貓咪親了鏟屎官嘴角一口，這不就親到了嗎？

斷臨可不依，指尖點了點他的小粉鼻子，眼神幾近滲人道：“這樣不夠。”

說實話，郁湮就是感覺到了斷臨成噸的相思，這才有點害怕地變成小貓咪。

但他始終相信，不管斷臨如何情緒失控，都不會讓自己有任何一絲難受，于是就順從地變回人形。

他年紀輕輕結嬰成功了，外貌定格在最美好的年華，眉眼五官不笑的比之前成熟了一些，有了一點青年感，但一笑起來還是記憶中那個貪玩天真的貓兒。

斷臨端詳他幾眼，覺得哪哪都順眼，等看夠了，終于忍不住貪婪地貼近他的唇，呼吸他的氣息，解掉這五十年滲入骨髓的相思之毒。

吻得并不粗魯，外界總說魔尊如何如何，有誰知道魔尊也是個講究的脾氣。

怎麽說也是養尊處優長大的，看見想要的東西也不可能大刀闊斧地索取。

一如他當初把小貓咪哄到手那樣，可曾有一絲粗魯？

郁湮漸漸地迷失在斷臨的氣息裏，從剛開始的微微後仰，變成摟着對方的脖子，手指不自覺地摩挲對方。

最後到是變成了斷臨處于低位，臉龐微微往後仰，郁湮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結了嬰仍然天真的眼睛霧蒙蒙的。

被他當做全世界，全身心地依賴着，斷臨心滿意足，喟嘆了一聲。

郁湮覺得，大魔頭長得真好看，本應該霸氣側漏的眉宇間被溫柔填滿，這種對沖的差異簡直絕了。

郁湮親了親他的眉骨，立刻瞥見他揚起嘴角，似乎希望他多親兩下。

雖然有一瞬間覺得好端端的主仆關系似乎要走向另一個極端，不過郁湮還是順應自然，低頭要将一個吻印在斷臨嘴角。

對方趁機俘獲他，帶領他展開另一段心跳如擂鼓的歷程。

一開始郁湮還有空隙想：你還記得我是你主子嗎？你就造反。

後來直接腦瓜嗡嗡缺氧，最後兇狠地抓扯對方的頭發才得以阻止一場血案的發生。

大魔頭以後的外號不叫大魔頭，不如改叫接吻狂魔算了！

劍靈阿情探了個貓貓頭進來，一藍一綠的眼睛，把室內發生的旖旎畫面看得一清二楚。

然後跑回外面和丹陽八卦：“魔尊和斷小貓在親嘴。”

那畫面和氣氛看得阿情不能平靜，他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麽，比如，斷小貓和他說過的慶祝。

沒有什麽比斷小貓出關更值得慶祝的事情，他立刻翻箱倒櫃行動起來：“丹陽，快幫我一起布置洞府。”

五顏六色好看的裝飾品，在洞府裏挂多一點就對了！

郁湮和自己的鏟屎官在密室裏磨磨蹭蹭一番，終于大搖大擺地走出來：“阿情，丹陽，我出關了。”

走出來一看，五顏六色的洞府，他瞬間很感動，表面卻假裝歪着嘴巴挑刺道：“這是誰搞的配色？啧啧，天才啊。”

斷臨在背後捏了捏貓兒的後頸，就貓兒這個紅配綠的審美觀，還有資格說別人？

“咦，丹陽！你挂上貓貓頭了？”郁湮笑得見牙不見眼，稀罕地拎着摸來摸去，不得不承認還是大魔頭的手藝好，他自己弄得像兩塊餅：“哎呀，太好了，以後你小名就叫霹靂貓貓劍。”

淩霄洞上下：“……”

斷臨意思意思地說了貓兒一句：“丹陽是上古奇兵，你別捉弄他。”

但也沒有反對到底。

阿情喜聞樂見，不能光他自己受這份罪，讓兩把劍感情更進一步的秘密就是，大家都擁有個混賬名。

高興的阿情輕輕撞了一下隔壁的難兄難弟，丹陽也撞了他一下，區別在于丹陽是認真的。

實力不如丹陽的阿情，瞬間被撞飛出去。

“阿情，你突然攻擊丹陽幹嘛？”郁湮不解，阿情真是不自量力，看吧，被撞到牆上摳都摳不下來。

阿情：“……”

沒愛了。

喜氣沖天的淩霄洞大肆慶祝了幾天，然後開始談正事。

破除天道禁止。

郁湮：“擇日不如撞日，現在拎着劍出去試試。”

丹陽聞言，立刻上前來。

劍身古拙的他，筆直地立在郁湮面前。

情人劍也不甘示弱，後來居上地擠到丹陽前面。

自從那天被丹陽撞得嵌進去拔都拔不出來，他單方面和丹陽鬧翻了，決定排擠丹陽，給對方一點教訓。

“你湊什麽熱鬧？”郁湮一手撥開無敵貓貓劍，讓他旁邊待着，這種大功率輸出的行動，還是要用丹陽。

阿情怎麽說也和丹陽待了那麽久，雖然對方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但他明明感覺到這一刻的丹陽有些神氣。

好茶的一把劍。

魔尊的魔功加上郁湮雷霆萬鈞的劍意，終于有了能夠和天道禁制抗衡的可能，感覺到那一絲松動，他們都心緒激昂，連忙功力盡發，妄想一蹴而就！

心意相通的二位默契力往一處使，次次攻擊同一個位置，不知疲倦；當那一絲松動堪堪出現，他們已力竭神疲。

可百餘年的等待，已經讓他們控制不住想要出去的狂念，若這一次不成功，誰知天道還會如何為難？

郁湮和斷臨抱着兩敗俱傷的準備，最後竭盡全力一擊，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将整個天空都照成一片白光，天道禁制終于現出原形。

受盡攻擊的那個點岌岌可危，在幾雙眼睛的憤怒凝視之下，終于裂開一道痕跡，接着便是十道，百道。

兩位修者的力量染指每一道裂痕，加速了天道禁制的碎裂。

這時，堕仙崖上空的整個天都變了樣，并且有越擴越大的趨勢。

附近洲域的修士們争相探究，無不互相傳遞着一個信息：堕仙崖有變故！

先前有大能估算過，那斷臨想要出來，至少還得等個五百年。

可如今明明就是……

斷臨要出來的消息一下子傳遍天下，有些人驅飛舟趕來，有些人驅飛劍趕來，倒也不是為了維護正義，鏟除魔頭，只是不想錯過這等大事。

各大宗門得到消息，也是駭然失色，連忙派人前來探究。

最吃驚的莫過于正在劍宗做客的泠琊，聽說斷臨要出來了，他整個人為之一震，怎麽可能？

沈廉戈以為他擔心炎天宗，連忙勸道：“泠琊不要沖動，且先看看，對方也不一定會找上炎天宗。”

雖說那斷臨最恨的估計就是炎天宗，當初要不是炎天宗前掌印，也就是辜玄澈的父親辜正浩，他率領天下同道，集萬千修士的力量請求天道禁制魔尊斷臨，那斷臨也不至于被壓在堕仙崖底受辱幾千年，

“先去看看。”泠琊點頭，他倒是不怕斷臨，目前他和斷臨并無恩怨，但他知道斷臨是一定會複仇的。

第一個被清算的便是炎天宗，所以他要趕緊得到斬天前輩的機緣，再聯合起各大宗門，才有可能阻止斷臨對炎天宗的屠殺。

天道禁制還未破除，懸崖上就已經聚集了各路修士，其中有大宗門的探路先鋒，也有小宗派來看熱鬧的吃瓜群衆。

一般吃瓜群衆都怕死，所以站得比較遠，并且随時準備逃跑。

大宗門的弟子要面子，所以一排排氣勢凜然地站在崖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在開屠魔大會。

但誰又能肯定，他們心中沒有這個想法呢？

只不過一時聚集不了這麽多大能而已，要是有足夠的時間召集，今日還真是屠魔大會也說不定。

恐怖的動靜不停地持續了一段時間過後，一道白光從崖底沖上來。

懸崖兩岸的修士們，一片嘩然。

“斷臨要出來了！”

“魔頭出世，天下休矣！”

“怪不得老夫前日夜觀天相，煞星忽現，果真不是好兆頭啊。”

“別掉書袋子了，還不快跑！”

小門小派的修士都跑得差不多了，大宗門的弟子也往後退了些，只是還沒到鳥獸四散的地步。

“速傳回去，天道禁制已破。”

泠琊趕到現場，聽到的就是這句，他的心往下一墜，接着就看到一道玄色身影，從崖下飛躍上來。

輕盈如風，最後落在懸崖斜對岸的一塊石頭上，離他們有些距離，這還是能夠看見其衣袍獵獵，長發飛舞，那張令人過目不忘的臉上，帶着勝利者的漫不經心。

一個剛剛勝了天道的魔修，在無數正道修士面前擺出這般舉重若輕的姿态，無疑是對他們最有效的震懾。

“他懷裏抱着什麽？”

由于斷臨擡着雙臂的姿勢，便有人問道。

正巧，來看熱鬧的修士裏頭就有雲闕宗的宋平洲和他的師兄弟們，不過他們和別人都不一樣，他們既不是來看熱鬧，也不是來讨伐。

他們是以受恩者的身份，前來恭賀救命恩人脫離苦海。

“那是斷臨前輩養的貓，純白色的，有一雙鴛鴦眼，長得十分好看，就是有點兇。”宋平洲的話，非常吸引目光。

這小子又是誰？

他怎麽知道？

還叫斷臨為前輩！

一向以高冷著稱的泠琊，走到這位知情的修士面前，開口道：“這位道友，你認識斷臨？”

泠琊的名聲最近很響，得到對方主動攀談，宋平洲驚訝了一下，接着說道：“不算認識，但我遭邪修襲擊不慎墜崖的時候，斷臨前輩救過我一命。”

什麽？

斷臨魔頭會救正道修士？

這話說出來沒有人願意相信，但宋平洲似乎也不像說謊。

他們說話間，一口氣飛上來的斷臨已經歇足了氣，準備離開這裏。

雪白長毛貓貓從他懷裏探出頭來，睜着兩只滴溜溜的異瞳，滿眼興致勃勃地東張西望。

“阿情，丹陽！快看這藍藍的天！快看這清新的空氣！”他土包子似的深吸了一口：“啊，比咱們淩霄洞的空氣新鮮多了！”

其他的幾位就習以為常了，畢竟他們對上面又不陌生。

可憐斷小貓，頭一次見世面。

大家都默契地沒有取笑他。

畢竟有魔尊在，誰敢？

郁湮想好了，他在上面混就用原型，不到迫不得已不現人形，這樣不就沒有危險了嗎？

他偷懶讓人抱着的時候，兩把劍就挂在斷臨身上，此刻的斷臨，像極了帶崽出遠門的折翼天使，身上挂滿了崽的東西。

有眼尖的修士看到了斷臨挂在腰後的雙劍，倒吸一口涼氣，斷臨魔頭不是魔修嗎？

他什麽時候開始用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