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龍争虎鬥

聞言欽沒進門，站在門口跟老師說了幾句，楊七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談得，反正最後聞言欽也沒追究楊二萌打他弟弟的事兒，只看了楊七一眼就在老師低頭哈腰的目送下出去了，楊七也沒當回事兒，之後挨了一頓罵就領着垂頭喪氣的兒子回家了。

晚上楊七正拿着老六留的三百塊錢定金請兒子下館子安慰他幼小的心靈時，老六打電話過來了，說是臨時接到通知今晚要行動，讓楊七趕緊去約定地點集合。楊七看看兒子又看看邊上蹲着流口水的二哈，沒理老六的話，繼續坐着陪兒子吃完晚飯，之後把剩菜打包，挂在二哈脖子上讓它把兒子送回家，等料理完一切之後才騎了自己的小破驢慢悠悠地晃到了老六說的地方——

隆昌洗浴中心。

“怎麽現在才來？人都快走了。”見楊七來了，老六趕緊将他從小破驢上扯了下來：“今晚的事辦不成，那五百塊定金咱們還得退給肥腸，我可告訴你老七，錢我都給你嫂子了，再拿回來比登天還難。”

楊七從老六身上摸了包煙出來，點上一根慢慢抽着。

“等下辦事的時候警醒着點兒，別又像上次那樣睡着了……對了，二萌呢，你把他送回去了？”

楊七”恩”了一聲，老六也不知道他答得上半句還是下半句，索性就不再問了，将楊七小破驢的鑰匙扔給泊車小弟就進門了，楊七叼着煙跟在後面也不急，等老六交了洗澡的錢後就把衣服給換了，只是兩人剛走到男浴室門口就被一般人跟給攔下了，跟查戶口似得盤問了好一陣才給放進去。

老六進門的時候就睜大了綠豆大小的眼睛到處亂瞟尋找目标，楊七也不管他，找了個人少的浴池下去坐下，雙臂擱在池壁上好好享受。

“老七。”老六在楊七邊上坐下，拿了塊毛巾一邊搓澡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浴室四周：“你見着目标了？”

“九點鐘方向那小子。”楊七将毛巾蓋在臉上，躺進池子裏捂着。

老六往九點鐘方向瞅了瞅，果然有個小子在肩膀上紋了一龍一虎，皮膚白淨白淨的，長得也跟個娘兒們一樣，要不是楊七提醒，老六壓根就沒留心到他，更不會想到他就是肥腸背後的金主花錢指定要教訓的人。

正當老六注意着九點鐘方向時，那池子裏突然鬧了起來。

“你瞎啊，把我紋身都給搓沒了！”白斬雞似得小子一撲楞就從池子裏站起來了，抓住給他搓背的服務生就是噼頭蓋臉的一通抽：“老子花了萬把塊錢整的紋身就給你搓沒了，你個傻B，狗籃子，二貨……”

服務生抱着頭不敢躲也不敢還手，被白斬雞小子打得嗷嗷直叫。

“傻缺蠢貨，下手這麽重一下給我搓沒了半個老虎頭，老子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邱少我錯了，下次不敢了……”

“不敢？不敢？”

白斬雞說句”不敢”就往服務生腦門上抽一巴掌，抽得人連認錯都不敢了，趴在池子邊上一動不敢動，最後還是旁邊幾個手下七嘴八舌地勸了一通，白斬雞才總算罷了手，罵罵咧咧地催着手下趕緊聯系紋身師給他肩膀上搓沒的”虎頭”再拯救一下。

“原來是青幫邱雄的兒子邱紹。”老六在楊七耳邊小聲道：“怪不得肥腸那小子死活不肯說要揍誰，這下好了，這定金不退也得退了。”

楊七沒動，依舊老僧入定似得在湯泉裏泡着。

那邊，邱紹被人搓掉了背上的紋身急着要去補救一下，連澡都沒興致泡下去了，帶着一幫手下”唿啦啦”地從池子裏出來，排場整得跟古代皇帝出游似得，吓得其它幾個池子的人一個個都大氣不敢出，有的人甚至連頭都不敢擡一下。

“看什麽看，沒見過老子這麽帥的人？再看就把你眼珠子給挖出來！”

“……”

“還看？！”

……

老六拿手肘頂了頂楊七，示意他目标要走了。

楊七扯了臉上蓋着的毛巾，睜眼就見邱二世祖跟個小兒麻痹症患者一樣衣服要人穿，鞋子要人提，一路走一路指着人鼻子罵的樣子更像是個腦子沒長全的2B，除了投了個好胎有個有權有勢的老爸，從頭到腳找不出半處優點。

罵到門口，邱二世祖被另一夥人給攔下了。

老六認出攔下邱紹的那夥人是進興社的頭目張濤，進興社跟青幫一向都是勢成水火的死對頭，平時為了搶地盤沒少鬥個你死我活，現在青幫的二世祖跟進興社的頭目面對面地碰個正着，還不得掀起一番腥風血雨。

“張濤怎麽也來了？”老六擰着頭小聲跟楊七道：“這下好了，錢是真賺不着了。”

楊七沒說話，看着門口劍拔弩張對峙着的兩派人。

邱紹就是那種光長了個子沒長腦子的人，一上來就跟渾身炸了毛的雞一樣指着張濤的鼻子罵開了，張濤沒作聲，一副老謀深算的表情盯着上下撲騰的邱紹，就像是牙齒裏藏了毒液的蛇，準備伺機咬斷邱紹白淨的脖子。

不出楊七所料，邱紹罵完人就動上手了，那張濤也不是吃素的，伺機一把就把邱紹給摁地上了，邱紹嘴裏一邊罵着一邊指揮手底下的人繼續跟對方幹，不能丢他的臉，一定要把進興社的人給幹趴下。

一瞬間，整個澡堂子就雞飛狗跳起來。

“老七，現在咋整？”

老六一邊躲着被扔進池子的小混混，一邊問仍舊淡定的楊七下一步該怎麽做，楊七扯了條毛巾擋住自己的臉，一下就将襲擊邱紹的人給拖下了池子，一拳頭砸在眼角上登時見了血，等對方暈乎乎地分不清東南西北了，才起身從池子裏起來，三下五除二就将張濤手底下的那幫人給一一打趴下了，而整個過程楊七只用了兩分鐘不到，并且還是單手。

一旁的老六見狀立馬轉過身裝不認識楊七，蹲在池子裏躲着。

楊七一腳踹開揪在手裏的小混混，走近張濤。

察覺到楊七的存在，張濤腳下一用力又将好不容易爬起的邱紹給踩趴下了，邱紹疼得罵爹咒娘，龇牙咧嘴地警告張濤趕緊把他放了，要不然他回去就帶人鏟平了進興社，結果張濤當然沒放他，反而還用力踩了幾下，邱紹吃痛，這才閉了嘴。

“你是這小子的人？”張濤問對面用毛巾捂着臉的楊七。

楊七沒答話，低頭瞥了一眼被踩得很慘的邱紹，邱紹趕緊順杆往上爬，瞪着張濤嚣張道：“沒錯，她就是我的人，我警告你最好現在放了我，要不然你就跟你那些廢物手下一樣被打得很慘！”

張濤沒搭理邱紹，注視着楊七道：“有時間來進興社找我，不會虧待你的。”

楊七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看着張濤。

以為楊七是在等自己放人，張濤也沒繼續耗下去，收回踩在邱紹背上的腳，側過身讓他們走。邱紹一身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想給張濤一點教訓，卻被楊七伸手一把拽住了後衣領，兩只爪子在半空中揮舞了兩下沒打着張濤，最後也就放棄了。

“走着瞧。”

邱紹表情兇狠地指着張濤鼻子橫了一句，之後帶着自己的人跟在楊七後頭走出了澡堂子，張濤的人想沖上去教訓邱紹，卻被張濤給攔下了。張濤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離開的楊七，之後招唿自己的弟兄進去泡澡享樂，忘了剛才那些掃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