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被告了

虛掩的房門內傳出兩個女人的談話聲，音量刻意被壓低，像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要談似得，楊七走近，在門縫邊上看清楚了其中一個女人的長相，化了淡妝的鵝蛋臉，五官算不上有多漂亮，但勝在皮膚白皙眼神明亮，再加上個子高挑，穿衣品味又不錯，一下就将整個人的氣質提升了起來，有種十分吸引人的獨特魅力。

楊七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也不認識裏面那個女人，但既然來了也就索性站在門口聽一聽她們兩個在談些什麽。

“藍心，你最好想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總經理雖然對你有好感，但你畢竟是二少的女朋友，他要是知道自己是在跟自己的弟弟搶女朋友，你覺得他還會要你麽？”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已經在這個圈子裏夠久了，沒有背景沒有人脈，我不想一輩子都只做個小演員。”

“但你也知道二少對你是真心的。”

“阿進對我是很不錯，我也承認他在事業上幫了我很多，可那又怎麽樣？他是影帝，有大把粉絲，想請他拍電影出唱片的人多得數不過來，而我呢？我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就算現在留得住他的心，那以後呢？誰能保證他能一輩子都對我好？”

“藍心……”

“更何況他始終是唐家的二少爺，就算将來退出這個圈子他也不是唐氏集團的繼承人，但總經理不一樣，他是唐總的大兒子，他才是集團的繼承人，只要我能嫁給他，今後我就不用再過提心吊膽的生活，不用去跟別人搶角色，也不用看導演和制片人的臉色……這些阿進他給不了我。”

……

楊七本來是個局外人，裏面的談話聽聽也就算了，可那個女人每說一個字都像把刀子一樣紮在他心上，那種感覺很奇怪，好像他們談論的人就是自己一樣。

談話還在繼續，當那個叫”藍心”的女人提到要嫁給總經理時，楊七唿吸一沉，心髒瞬間像是被什麽東西抓了一下，疼得他喘不來氣……

“爸爸，季叔叔來了。”

“……”

“爸爸，爸爸……”

……

聽見兒子的喊聲，楊七瞬間睜開了雙眼，躺在床上不停地喘着粗氣。

“爸爸。”楊七突然醒來的樣子吓到了床邊站着的楊二萌，小家夥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等見到自個兒老爸臉色慘白、渾身又被冷汗濕透，這才慢慢走近，拉着楊七的手臂晃了晃：“爸爸，你做噩夢了？”

“恩。”楊七閉上眼睛舒緩緊繃的神經：“夢見一頭大獅子在追我。”

“大獅子？”

“比哈哈還大，一口能吃了哈哈。”

“這麽大？”

正當楊七把兒子唬得一愣一愣時，一個身材高挑的男人從外面走了進來，端了杯水倚在門框上似笑非笑道：“欺騙小孩子可不好吧？”

“季叔叔。”楊二萌扭頭跑到男人面前抱住了大腿撒嬌。

季辰西俯下身摸了摸楊二萌的小腦袋：“二萌乖，季叔叔給二萌買了草莓蛋糕，二萌去吃吧。”

“那爸爸……”

“季叔叔會照顧爸爸的。”

“襖。”

楊二萌懂事地點點頭，招唿二哈一起去客廳吃蛋糕。

等孩子一走，季辰西将門給關上，端着水杯走近床邊：“又做噩夢了？”

楊七捏了捏眉心，睜眼就看見了季辰西那張比女人還漂亮的臉，笑意盈盈的，總好像要算計誰一樣，不去做演員真是可惜了。

可偏偏季辰西是個醫生。

“我早就跟你說過，再有這種情況必須告訴我。”季辰西将水杯遞給楊七：“不過你好像從沒把我的話聽進去過。”

楊七起身接過水杯：“做個夢而已，不用這麽大驚小怪。”

“你要是真夢見自己被獅子吃了那倒還好。”季辰西掃了眼狹小局促的房間，想找張椅子坐下的地方都沒有，于是就幹脆站着跟楊七說話：“我是你的主治醫生，你的一切我要全部知道，包括那些反複在你夢境中出現的人和事。”

楊七低頭喝水沒說話。

季辰西看着楊七雜亂不堪的頭發，從褲子口袋裏伸出手想替他捋一下，可手指還沒碰到就見楊七擡起了頭，正一臉睡眼惺忪的表情望着他。氣氛尴尬了幾秒，季辰西當作什麽都沒發生一樣收回了手，塞進褲子口袋後朝楊七笑道：“這次夢到了什麽？”

“兩個女人。”楊七将水杯擱在床頭櫃上，掀了被子下床去刷牙：“胸大，身材正。”

地方本就不大，季辰西轉個身就能看見在衛生間裏對着鏡子刷牙的楊七，比最初見到那會兒瘦了很多，還總習慣彎着腰，像是不想讓人看見他的臉。季辰西記得，當初老六把渾身是血的楊七送到他面前，跪在地上哭着喊着求他救活楊七時，他的看診費已經是天價了，自然不會在乎老六給他磕了幾個頭，求了多少次情，可最後經過楊七身邊見到他那雙眼睛，季辰西就被吸引住了，明明是個快死的人，眼神卻還是淩厲嚣張，像在警告他離他遠點兒……

就是這麽一個眼神，季辰西不但救了楊七，還一分錢沒收。

被楊七漱口的聲音拉回到現實，季辰西笑了笑，雙手抱臂倚靠在門框上看着楊七道：“你就不打算跟我詳細說說夢裏面發生的事？”

楊七漱完口後拿了毛巾洗臉：“那兩個女人我都沒見過，說的話題……”

“話題怎麽了？”

“沒什麽，讨論男人而已。”

季辰西眯了眯眼睛笑道：“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麽事情？”

“你是要我把她們談話的內容全部跟你理一遍？”楊七洗完臉轉身，仍舊是一副處變不驚的表情看着季辰西：“剛才還記得一點，現在全忘了。”

季辰西笑：“病人總喜歡跟醫生開玩笑。”

楊七拍了下季辰西的肩膀走出衛生間：“在一個窮鬼病人身上浪費三年時間的醫生也只有你一個了。”

“看來你挺感激我。”

“那倒是。”

“要不就以身相許？”

“我還是喜歡胸大屁股翹的……”楊七走到客廳剛拆開早上楊二萌從門口拿進來的信，動作就怔住了：“女人。”

這個話題季辰西明裏暗裏跟楊七提過不知道多少遍，可每次楊七不是當做沒聽見就借口說自己喜歡女人一口回絕了他，這次的答案也一樣，季辰西雖然已經習慣了，但話從楊七嘴裏說出來還是像把刀子一樣剜在他心上……定了定心神，季辰西笑着走近楊七：“怎麽，大胸屁股翹的女人給你寫信了？”

“我被告了。”

“什麽？”

“沒什麽，亂扔垃圾被告了。”

楊七沒多說什麽，将尾部有聞言欽落款的律師函重新放回信封裏裝好，之後讓兒子把沒吃完的蛋糕裝好放進冰箱，拿上書包送他去樓下乘校車。原本季辰西想開車送楊二萌去學校的，但楊七沒答應，季辰西就只好陪着他們父子去樓下站點等校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