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深夜來訪

車子緩緩開進住宅區，在一棟別墅門前停下。

“聞高檢，到了。”

“……”

“聞高檢？”

沒聽見聞言欽答應，Hugo擡頭從車內後視鏡裏看了一眼，見聞言欽坐着睡着了就拿過副駕駛座上的西裝外套，下車去給他披上。

Hugo的手還沒碰到聞言欽，聞言欽就醒了。

“聞、聞高檢……”被突然睜眼的聞言欽吓了一跳，Hugo瞬間變得結巴起來：“你你你、你醒了？”

聞言欽看了眼緊張不已的Hugo，又看向他手裏拿着的西裝外套，頓時也就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閉了閉眼睛之後問道：“到了？”

“到到到、到了……聞高檢，衣服？”

“髒了，替我拿去幹洗。”

“是。”

看了看手裏的西裝外套，又看看一臉疲色的聞言欽，Hugo趕緊将外套收起來放在副駕駛座上，之後才拉開車門請聞言欽下車。

聞言欽臉色疲憊地瞥了眼沒開燈的房子，坐着沒動。

Hugo見聞言欽半天沒從車裏下來，不禁覺得奇怪，小聲道：“怎麽了聞高檢？”

“楊……”

“楊七。”

“他是誰介紹給邱紹的？”

“好像叫程峰……是今天出事的那個人。”

盯着沒開燈的房子看了許久，聞言欽才将目光收回，扯了扯襯衫領口後從車裏下來，沒什麽語氣道：“去查清楚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系，明天上班後交給我。”

Hugo點頭道：“是，聞高檢。”

“回去吧。”

“那聞高檢……我先走了。”

“恩。”

Hugo朝聞言欽鞠了一躬，随後才小跑着繞到車對面上了駕駛座，放下車窗又跟聞言欽打了招唿，之後才開車從別墅門前離開。

等Hugo一走，聞言欽轉向別墅的目光就立即沉了。

跟往常一樣，聞言欽先是打開密碼鎖進門，之後開了客廳的燈去廚房煮咖啡，然後又趁着這段時間上樓換掉沾了血漬和酒氣的襯衫，将自己泡在加滿溫水的浴缸裏休息了十分鐘，等聽到咖啡機響了才換上幹淨衣服下樓，這時候就能喝上一杯剛煮好的香濃咖啡——

唯一跟往常不同的是，聞言欽這次多煮了一個人的份。

打開客廳裏的音箱，聞言欽端着咖啡在沙發上坐下，邊喝咖啡邊欣賞恢弘磅礴的交響樂，等樂章演奏到激情澎湃之處時，景觀柱上放置的金魚缸也随之微微震動起來，令裏面原本潛伏不動的金魚瞬間不安地來回游動。

“大晚上聽這種音樂不怕睡不着？”

突然地，黑暗處傳出一個男人的說話聲。

聞言欽坐着沒動，依舊鎮定自若地喝着手裏的咖啡。

男人從暗處走了出來，一身黑色軍裝，锃亮的靴子踩在地面上發出清脆且又莊重的聲音，慢慢朝客廳裏坐着的聞言欽走去：“咖啡很香。”

“廚房裏有。”聞言欽說話的時候連眼皮都沒擡一下。

男人解開領口處的風紀扣，脫下披風扔在地上，走路的腳步聲由慢及快，突然就小跑沖向了沙發上坐着的聞言欽，一個躍起舉拳砸了下去！

聞言欽一個側頭躲開對方的攻擊，随後繼續端着咖啡品嘗起來。

男人一擊未中又一記掃腿噼向聞言欽的面門，聞言欽眼神一凜，瞬間擡手擋下了對方掃過來的腿，擡起頭看了一眼，正好跟對方的目光對上。

“底子沒丢。”男人笑道。

聞言欽擋開男人的腿，低頭繼續喝咖啡：“小攸在樓上。”

“這回我不找小攸，就找你。”男人抓住靠背一個躍起落在了沙發上，緊挨着聞言欽坐下道：“二哥。”

聞言欽沒說話。

“二哥。”

喊了一聲見聞言欽不搭理自己，聞言景又往聞言欽身上靠，之後又小心地觀察了一下聞言欽的臉色，見是正常的才伸手将他端着的咖啡搶過來，二話不說就搶着喝了一口，最後還不忘咂咂嘴，誇一下聞言欽煮咖啡的手藝又進步了。

聞言欽起身要走。

“二哥二哥……”聞言景見狀立馬放下咖啡杯，伸手抱住聞言欽不讓他起身：“我這回真是來找你的，沒開玩笑。”

“把手放開。”

“襖。”

聞言景聽話，乖乖地松開了手。

聞言欽瞥了一眼茶幾上被自己弟弟喝過一口的咖啡，起身走去廚房，聞言景見狀以為他又要走，趕緊站起來要追上去，卻被聞言欽撈起沙發上的靠墊砸了個正着，聞言景哀嚎了一聲，趕忙從軍裝口袋裏拿出小鏡子左照照右照照，生怕自己的俊臉被砸壞了。

“還有半個月小攸就放暑假了。”聞言欽端着咖啡從廚房出來：“既然你早來了，就提前把他接回去，我很忙沒時間照顧他。”

聞言景一聽趕緊收了小鏡子，跑去抱住聞言欽的腰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道：“我就找你，不找小弟。”

“松開。”

“不送，除非你答應跟我回去。”

“老爺子叫你來的？”

“……”被聞言欽三言兩語套出了話，聞言景懊悔地拍了下自己的腦門，随後抱着聞言欽的腰擡起頭，一臉尴尬地笑道：“二哥，其實我下個月過生日，所以想你回去住兩天陪我慶祝。”

聞言欽面無表情道：“你生日是上個月的事。”

“啊？上個月……”聞言景楞了一下，又咧嘴笑道：“那就是我記錯了，我想想家裏還有誰過生日……李媽？張叔？”

“我很忙，沒空。”聞言欽推開聞言景，走回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你就把我的原話傳達給老爺子，也請他別再派人來找我。”

“二哥，大哥死了，你就是聞家的長孫，老爺子不指望你還能指望誰啊？”聞言景走到聞言欽面前蹲下，苦着臉道：“總不能指望我這個小的吧？”

聞言欽坐着沒說話。

“當初你說要做律師，老爺子死活不答應，要不是大哥在老爺子面前做擔保說你過個兩三年就能回來，你能……這個就不說了，現在大哥沒了，家裏就剩下我、你還有小攸三個，小攸才五歲，肯定沒他什麽事兒，我嘛又是個扶不起的阿鬥，撈個軍銜也算對老爺子有交代了。你不一樣，你才是咱們兄弟幾個裏最有出息的，大哥還在世的時候就經常這麽說。”

“說完了？”

“二哥，兩年時間就算給你放大假了，只要你肯回去一切都能恢複原樣，這還不好嘛？”

“不好。”

“二哥！”

“今晚就住這兒吧。”聞言欽起身上樓：“明天早上再走，把小攸也帶回去。”

聞言景想追上去再勸幾句，但他又深知聞言欽的脾氣，聞言欽向來說一不二，當初提出要做律師連老爺子反對都沒用，現在這種情況更不是他三言兩語就能勸得動的……端起茶幾上的兩杯咖啡全喝個精光，聞言景也就徹底沒什麽睡意了，幹脆就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盤算着明天該用什麽法子把自個兒二哥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