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一更】

一般來說, 要趕上個什麽了不起的儀式,女主角出場必定是萬衆矚目、驚豔照人。

然而盛緋迩是個意外。

她頂着一張妝容醜到奇特的臉,穿着一身黑紅相間的祭祀服, 再踩一雙尖頭繡花鞋, 怎麽看都是棺材鋪裏的紙人兒成精了, 當場吓哭一衆隊友——甚至連徐蒼曦都皺了眉。

冉素素震驚捂嘴:“這還是那個清純溫柔秒殺娛樂圈一衆女星的盛小妞嗎?她剛剛被拉去毀容了?”

“人家那是化妝。”路曉鳳無語,“雖說化得太難看了吧,幾乎換了張臉。”

“為什麽要化成這副鬼樣兒?她們完全就是嫉妒吧?”

賀屏壓低嗓音, 很有耐心地解釋:“因為這不是選美大賽,是祭祀儀式,盛小姐的身份說是下一任新島主,其實就是被選中的祭品。”

“祭品就得化成這鬼樣兒?”

“祭品漂漂亮亮的, 還有什麽辨識度?”

“……”

乍一聽好像沒有什麽道理,仔細聽又好像有些道理。

歐陽飛鷹認真清點道具:“希望之花和珍珠串都在這裏,各位, 其餘的東西都帶齊了嗎?我們稍微部署一下,免得待會兒要實施行動了,容易自亂陣腳。”

路曉鳳起身:“我那只鐵桶太紮眼了,剛才人多沒敢拎過來, 我這就去拿。”

“好的盡快, 我看繼任典分分鐘就要開始了。”

“OK,我拎着裙子跑着去。”

“……那倒也不必。”

相比之下,徐蒼曦就顯得藝高人膽大,匕首別在腰間,金屬杆就單手拎着用外衣随便遮住,此刻他正在重新組裝。

賀屏默默背了一遍那首歌謠,試圖記清歌謠提示的每一處細節, 以免出錯。

他有條不紊地分工:“祭壇的火一旦燒起來,到時候路先生用聖水潑祭壇,徐先生用長矛刺島主,歐陽小姐去營救盛小姐,我和冉小姐負責擋住其他島民——大家覺得可以嗎?”

隊友們都沒什麽異議,只有冉素素,她有點顧慮。

當然,她的顧慮也很正常。

“小賀總,你真認為咱倆擋得住千軍萬馬?”

“白天的島民們沒有變成海怪,戰鬥力應該是相對較弱的,如果她們采用人類的攻擊方式,我認為咱們還能有幾分勝算。”

“你的意思是菜雞群毆嗎?”

“可以這麽講。”

歐陽飛鷹提出疑問:“不知道島主的戰鬥力怎麽樣,既然是島主,總該有點特別的本事吧?”

冉素素實話實說:“咱們可能沒法親身體驗,這是徐先生要去證實的問題。”

“唉,辛苦徐先生了。”

夕陽慢慢西沉,晚霞餘晖暈染了這片神奇的土地,柔金色光芒降臨祭壇,居然也真有了幾分裝神弄鬼(?)的味道。

也不知是哪位女島民真的吹了一聲唢吶,這聲唢吶正式拉開了繼任典的序幕,其餘女島民也各自奏起了樂器,嘀嘀哩哩哇哇哇,沒有指揮,全憑個人發揮,那感覺就像是一場婚禮和一場喪禮撞了車,雙方為了逼對方讓路各顯其能,先震聾對方的就算贏。

在這熱熱鬧鬧的陰間氣氛裏,有兩位穿着稍微華麗的女島民,大約是島主的左膀右臂,她們各持一把火炬,彎下腰去将祭壇點燃了。

火焰很快就蔓延開去,圍着祭壇洶湧燃燒,坐在中間兩把座椅上的島主和盛緋迩,臉均被映得通紅——于是盛緋迩那張化過妝的臉,就顯得更吓人了。

島主突然站起身來,她高舉雙手朝向天空,嘴裏念念有詞,具體念的什麽不知道,總之底下的島民們聽了極度亢奮,吹唢吶的精神頭更足了。

群魔亂舞,這場景像極了邪.教大型洗腦現場。

島主念完咒語,轉身抱起一束黃.菊,又将面前那束白菊遞給盛緋迩,她原本慈祥美麗的臉上,忽而露出了陰森的微笑。

盛緋迩看着她,心底警兆頓生,遲疑着沒有接花。

誰知島主只等了幾秒鐘就失去耐心,索性強行将花束塞進了盛緋迩懷裏。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白菊瞬間化成兩根柔韌的繩索,像蛇一般游動着,纏住了盛緋迩的雙臂,将其牢牢固定在了左邊插有黑珊瑚的樹枝座椅上。

盛緋迩試圖掙紮,但越掙紮繩索就纏得越緊,她察覺到了這一點,理智地停了下來。

她目光飄遠,想從密集的人群裏,辨認出隊友們的身影。

這一關,得靠他們來救她。

與此同時,她的隊友們正采取迂回戰術,悄悄從四面包抄。

沒錯,就是他們五個人,打算包抄這一大群島民。

路曉鳳作為計劃的第一環,身負重任,他拎着水桶,趁亂擠進狂歡的隊伍裏,小碎步靠近祭壇。

……然後他恰好目睹島主和那兩位親信島民,合力擡着黑珊瑚座椅,想将上面的盛緋迩扔進祭壇燃燒的大火裏。

他大驚失色,根本來不及思考,連忙一頭撞開前方擋路的女島民,慌慌張張就沖了過去。

“來人吶着火啦——!!!”

他将那桶稀釋了的海上聖水,全部潑向了祭壇。

事實證明,即使是稀釋了的海上聖水,也照樣能發揮作用。

換作普通的水,這一桶用來滅火是絕對不可能的,但聖水可以,金光一閃,它使得熊熊火焰登時黯淡下去,最終火苗漸弱,只剩下一圈煙霧還在緩慢逸散。

唢吶聲戛然而止,島民們大約也沒料到繼任典開到一半,會有搗亂分子突然闖進來,還一舉熄滅了最重要的祭壇火。

她們無比憤怒,從四面八方朝路曉鳳湧去,想要把他按倒在地進行制裁。

關鍵時刻,賀屏趕去幫忙,而冉素素左手揮舞着板磚,右手揮舞着高跟鞋,也喊打喊殺勇敢加入了戰局。

島主催促自己的手下将祭壇火重新點燃,她仍不依不饒想把盛緋迩推下去,将儀式完成。

歐陽飛鷹踩着發燙的石頭,從後方爬上了祭壇,她趁一島民不備,猛地扯着後腿将其掀了下去。

她抓住座椅上方的黑珊瑚,與島主發起了拔河之戰,誰贏誰就能搶走坐在上面的盛緋迩。

盛緋迩雖然手不能動,但腳還可以動,她努力擡腳去踹島主,想要以此達到幫助隊友的目的。

島主怒了,她那張從來帶着笑容的臉,在這一刻就像是被利器割裂一般撕扯出駭人的溝壑,她的嘴驀然張大,露出裏面根根尖利的牙齒,呈圈狀分布,猶如變異的食人花。

她像個飛頭蠻,脖子至少伸長了一米多,朝着歐陽飛鷹的腦袋就咬了過去。

千鈞一發之際,徐蒼曦雙手撐着還在冒煙的祭壇躍上石臺,長矛直揮,替歐陽飛鷹擋下了這致命一擊。

他迎上去和島主纏鬥在一起。

島主那邊一松手,盛緋迩就連帶着座椅栽倒在地,歐陽飛鷹慌忙将座椅扳回原地,想幫她把繩子解開,結果發現那繩子解不開,手頭邊又沒工具去割繩子,只能先拖着她走。

“我們先離開祭壇範圍,剛才路先生把砍刀給了小賀總,我們去找小賀總。”

然而此時擁有砍刀的賀屏,正遭遇被島民群起攻之的尴尬場面,根本騰不出手來割繩子。

他先前猜得沒錯,這群島民在沒有午夜變身之前,确實只有普通人類的攻擊水平。

問題是幾十上百的普通人類,全體沖上來想把你撕了,這場面也實在很難控制。

砍刀對陣腰鼓和唢吶,也指不定哪樣才能贏。

冉素素左手板磚右手高跟鞋,在包圍圈中瘋狂掄砸,生怕自己稍微松懈一點,這群披着人皮的海怪,就會瞅準時機撓花自己的臉。

說來也是可笑,這倆人一個老總獨子,年輕有為富二代;另一個一線明星,風情萬種大美人,平時全是嬌生慣養的主兒,哪能料到有朝一日,竟然在這莫名其妙的游戲裏打群架。

路曉鳳正用空水桶,掄圓了砸一女島民的腦袋,他抽空吐槽。

“你們有錢人也未必體會過這種刺激吧?”

“這麽一比我不算有錢人,平凡打工人罷了。”冉素素說,“你應該有針對性的去問小賀總和歐陽小姐——诶對,歐陽小姐呢?”

“歐陽小姐她……”

還在跟那把椅子做鬥争。

四周的腰鼓在咚咚作響,鑼镲重擊,差點震碎冉素素的耳膜。

她扯着嗓子喊:“要不先掩護小賀總沖出去吧——救了盛小妞,咱們也能多倆幫手!”

路曉鳳抓狂:“怎麽掩護?要不你給個計策?”

還好賀屏沒有辜負隊友們的殷切期望,他以被撓了二十幾道血印子為代價,終于找到機會突破重圍,沖向歐陽飛鷹和盛緋迩的位置。

他半跪在地,用刀刃磨斷了捆住盛緋迩手臂的繩索。

盛緋迩終于恢複自由,她萬分感激,并展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謝謝小賀總和歐陽小姐!”

歐陽飛鷹委婉勸說:“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不用謝,但盛小姐我建議你暫時不要笑,你這妝不太适合笑。”

“……對不起,吓到大家了。”

盛緋迩試圖用衣袖擦臉,後來發現越擦越離譜,擦到賀屏和歐陽飛鷹已經不敢正視她了,不得已放棄做無用功,決心投入戰鬥。

“可我們要去幫誰呢?”

徐蒼曦和不需要午夜也能随意變身的島主,依舊你來我往戰局膠着,雙方勢均力敵,看樣子別人一時半會兒也摻和不進去,進去沒準還會幫倒忙。

而這時的路曉鳳,已經被島民的浪潮沖倒在地,眼看着就要被拖進去踩死,而冉素素正抱着他的腦袋,勒着他的脖子,像拔蘿蔔那樣,想把他從裏面□□。

被扼住命運咽喉的路曉鳳:“大明星,你是嫌我死得不夠快啊!”

“我這不也是沒辦法了嗎!”

在這種情況下,應該優先幫誰是很顯而易見的,所以這邊三人熱情飛奔,再度加入了打群架的行列。

值得一提的是,因為盛緋迩沒有稱手的武器,她直接把剛才座椅上那兩支黑珊瑚給拔下來了(……)

場面離奇混亂,這簡直是一場畸形的狂歡。

當夕陽完全沉入地平線的另一端,夜幕降臨,月亮懸于高空。

打得精疲力竭的一行人,終于決定改換戰術,跑為上計。

但跑也不是瞎跑,而是往東面跑,畢竟待會兒的希望之花,還要種在東方的土地上。

隊友們引開了大批島民,盛緋迩卻留了下來,并用兩支珊瑚交換了賀屏的砍刀。

她拎着砍刀沖上石臺,見島主已徹底化成了海怪本體,從牙齒到四肢都變得無比鋒利,且攻勢瘋狂——再這麽耗下去,徐蒼曦怕是要吃虧的。

她定神找了很久的機會,最後選擇俯身靠近,一刀橫掃,砍中了島主的腳踝。

島主冷不防一個趔趄,随即更加暴躁起來,氣勢洶洶将目标對準了她。

眼看着那道彎鈎式的利爪,就要迎面抓上自己的臉,盛緋迩的第一反應不是躲,而是下意識橫刀格擋。

……不過島主并沒能再上前半步。

那截匕首,正從島主的胸前探出鋒刃,粘稠黑紅的血液,正沿着長矛雕花的紋路往下流。

徐蒼曦的出招,永遠能在最精準的時刻,又穩又狠,一擊斃命。

他反手持矛,就勢用力上挑,直接從後心剖開了島主的胸膛。

島主的前胸被切割開,露出了裏面與常人并不相似的、形狀奇特的心髒。

而心髒的外圍,繞了一圈泛着暗光的珠鏈。

是剩下的那半串珍珠手鏈,這一半是黑珍珠。

盛緋迩戴上專業手套,從島主爛哄哄的血肉裏,把珍珠手鏈捏了出來。

她細心擦幹淨上面的血跡:“我們去找歐陽小姐,就可以把鎮島之寶還原了。”

“嗯。”徐蒼曦關注的顯然不是這個問題,他淡聲問她,“剛才那下為什麽不躲?”

盛緋迩想了半天,才明白他指的是什麽,她不好意思撓頭。

“其實我來不及考慮的,刀就迎上去了。”

“你擋不住它。”

“我知道。”盛緋迩說,“但這不是有徐先生你嗎?有你在我們一定能殺了它。”

“你過分展現的勇氣,偶爾也該收斂一下。”

她彎起眼睛笑起來:“好,我以後會注意的。”

這本該是一個非常治愈溫暖的笑容,可惜她的紙人兒妝容本就很陰間,尤其在被一陣亂擦之後,搭配上這樣的笑,甚至産生了恐怖片特寫般的效果。

徐蒼曦沉默半晌,平靜移開了視線。

“你暫時可以保持嚴肅。”

“……哦。”

島主一死,那些島民們也仿佛失去了生命力的支撐,一個個變得表情呆滞、行動遲緩,自然也追不上賀屏四人組了。

歐陽飛鷹拿着希望之花,在東面找了塊正能沐浴月光的好地方,和隊友一起跪地刨了個坑,把花種在了裏面。

冉素素一邊埋土,一邊嘆氣:“種完這朵花,我們是不是就能通關了?求求了,再不通關我就崩潰了,我幹脆死在這給花做肥料算了。”

路曉鳳也嘆氣:“可是你不夠肥啊。”

“……你以為冷笑話就能撫慰我心靈的創傷嗎?”

“冷靜一點,你想想,回到現實世界你立刻就要面臨經紀人的責問、不趕通告甩大牌的輿論,以及承擔代言違約的責任——這樣你還想回去嗎?”

冉素素呆滞片刻,突然抄起板磚就要砸向自己的頭。

“那我還是死在這做肥料算了!”

在她無比哀怨的聲音裏,希望之花已經種好了,月光照進花蕊,四面土地隐約有嫩綠新芽冒出,這似乎是個好兆頭。

這時盛緋迩和徐蒼曦也回來了,盛緋迩取出那半串黑珍珠手鏈,展示給大家看。

“黑珍珠就在島主的心髒裏藏着,我們可以合成鎮島之寶了。”

歐陽飛鷹把存在自己這的半串白珍珠遞給她:“合成之後呢?我們就算完成所有任務了?”

路曉鳳說:“不是還得逃離夕照島才算通關嗎?”

“那怎麽才算逃離,如果殺了島主還不能逃離,難道我們要去西岸找那艘漁船,再出一趟海?”

大家精疲力竭,要說再去爬山趕海,真是豁出命去了。

不過這種顧慮,很快就有了答案。

當盛緋迩将黑白兩串珍珠重新系在一起,并将其放在希望之花旁邊的時候,四面風聲驟起,緊接着全島的地面都猛烈搖晃起來。

冉素素驚叫:“不會是要海嘯了吧?!”

話音未落,腳下土地應聲塌陷,就像當初在陌生會議廳裏那樣,強烈的失重感襲來,六人再度墜入深不見底的未知黑暗。

——珍珠終将化作天上的月亮,年輕的勇士,請将正義留在這殘酷的地方。

—— —— —— —— ——

—— —— —— —— ——

盛緋迩睜開了眼睛。

她花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才勉強恢複視線,以看清面前的景象。

屋裏擺設照舊,她仍穿着那天離開時的白大褂,盤着發髻戴着口罩,前方安靜躺着那具等待入殓的屍體。

她表情愣住,而後深感不可思議地擡頭看向牆上挂鐘。

此刻是午夜12點20分,也就是說,僅僅過去了二十分鐘而已。

但她明明已經在在那座邪門的島上,待滿了四天。

怎麽搞得她像是站在屍體前,做了個短暫而莫名其妙的夢呢?

她經歷的那些是真實的嗎?

她确實與另外五個人,成為隊友并肩作戰過嗎?

這未免也太離譜了。

迷茫歸迷茫,身為一名入殓師的職業素養,依然支撐着她完成了剩餘的縫合工作。

誰知當交接完成後,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竟意外發現,之前放在客廳茶桌上那張邀請函也不見了。

明明收到了快遞,也不應該有人進過她家,那到底是如何不翼而飛的?

她産生幻覺了嗎?

半小時後。

洗了澡的盛緋迩躺在床上,注視着天花板,陷入了深刻的自我懷疑。

在夕照島所經歷的一切都太過真實了,真實到她回憶起來歷歷在目,連細節也能完整描述出來。

做夢難道會有同樣的效果嗎?

她輾轉反側,思前想後,忍不住拿起了手機。

隊友裏除了她和徐蒼曦,基本上都算是公衆人物,她要是試着在社交平臺私信他們,不知道能否被看到。

但這也是唯一的辦法了,畢竟她也不可能有他們的聯系方式。

結果剛打開軟件,她搜到冉素素的賬號,就發現一小時前,冉素素剛發了一條新微博。

【@冉素素susu:很難想象其實我是做了個夢,醒來之後頭發并沒有被剪短半截,一時不知是該遺憾還是該慶幸。】

這微博,粉絲們不懂各種緣由,只是誇獎“哈哈哈可能是暗示姐姐該剪短發了”,“長發的你最美麗”,“寶貝你無論剪不剪發我都愛”……

但盛緋迩知道,所謂“頭發被剪短半截”,指的是在夕照島的亂墳崗時,因為被拖行了一百多米,為保證傷害最小化,歐陽飛鷹把冉素素的頭發剪掉了。

冉素素還記得這件事。

這說明她的記憶沒有出現偏差,大家确實一起參加過游戲。

那麽其他人,應該也不會例外。

盛緋迩想了想,最終沒有給冉素素留言。

她只是想确認自己的記憶無誤,不過退一萬步講,聯系隊友也确實沒太大必要。

這場游戲不管是不是真實存在,總之現在是結束了,結束了就意味着大家都要回歸正常的生活軌跡。

既然如此,大家天各一方,彼此毫無交集,就不要互相打擾了吧?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三天之後的早晨,有人撥通了她的電話。

“盛小姐,請問您今天下午是否有空,來E城入殓一具車禍致死的屍體?在您正常報價的基礎上,我們會再額外支付三倍酬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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