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夜探

明棠鼻子裏滿是血腥味,她想起那邊的老阿陳,連忙往去找人。

雙方打起來的時候,拖拽老阿陳的繩子已經被砍斷了。她吃力的把人反過來,只見着老阿陳露出來的頭臉上血肉模糊。整個人躺在那兒一動不動。

“阿陳?”明棠喚了幾聲,她手按在老阿陳的脖頸上,摸到了脈搏。懸起來的心放了下來。

“府君!阿陳還活着!”她大聲朝着元澈那邊呼喊。

元澈過來,查驗了一番老阿陳的脈搏,将老阿陳抱扶起來。

“你去準備一點熱水。水裏放點鹽。”

明棠嗯了一聲,立即去了庖廚。

庖廚裏留着竈火,上面架着鐵壺,裏頭燒着水。她把東西準備好送到了元澈那兒。

元澈的袍服和臉上血跡點點,他将雙手洗淨,讓明棠将四處的門窗關好,把火爐提到阿陳面前。

元澈動手給老阿陳處置傷勢。

明棠在旁邊焦急等着。

老阿陳的臉上已經被磨的幾乎沒有一塊好肉,身上也是慘不忍睹。

她看着元澈給老阿陳将傷口的泥土等物清理出來,将污血擦拭幹淨。

“阿兄。”外面元治來了,“外面的那些屍首該怎麽處置?”

那些屍首留着是個麻煩,要怎麽幹淨的處理掉也是個問題。

“丢到外面,怕容易把狼群引來。”

元治的話語裏全是懊惱。

在山林裏處置屍首,要說簡單也簡單,冬日裏也有野獸出來覓食。但血跡一路過去,要是把狼群引過來,那就給自己惹麻煩了。

“有豬圈沒有?”明棠想起自己曾經看過的那些劇,突然出聲。

元澈回頭看她。

“有的話,可以丢進去。過幾天應該就可以處理好了。連骨頭都不會有。”

豬這種東西,看起來肥頭大耳,憨厚十足。但卻是什麽都吃。而且會是連骨頭渣子都不會放過,吃的幹幹淨淨。

元澈回頭暼她,眼神裏頗有些意外,明棠擡頭迎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她在方才的混戰裏沾了血,眼神定定望着人,有種故作的兇狠。

“我這裏沒有那東西。”

元澈道。

這裏是他用來躲清靜的,不會拿來豢養家畜。

明棠啊了一聲,“那要不然拆了?丢到各個地方去?就算要找,也少說花不少的功夫。”

經過了方才的混戰,看過了老阿陳的慘狀。她此刻冷靜的厲害,沒有半點害怕。

這個時候害怕沒有半點用,反而還會壞事。

元澈挑了挑眉,他目光下移,見到了她袖裏微微顫抖的指頭。

“要是府君忙不過來,我去幫忙。”

元澈道了一句不必,“山裏有很多沒有入眠的野獸,冬日覓食困難,這幾個人過會的功夫就可以被分食殆盡。”

“這事三郎你去辦。人丢出去的時候,可以把首級斬下來,将林子裏覓食的野獸吸引過來。”

元治滿是興奮,口裏答應了一聲就去了。

明棠見着元治去了,“我不用去嗎?”

“你去做什麽?”

元澈有些好笑,“幫着三郎搬屍首,還是幫着他砍人頭?”

“你留在我這兒就好。”

她點頭,“好。”

元澈回頭暼她,她外面那層故作的兇狠已經化開,她見到放置在一旁的木盆裏的水,馬上去換上一盆幹淨的。

她不懂醫術,但做事卻十分的周到,所需的器物都被她擺放整齊,放在元澈最方便拿的地方,擦拭雙手的巾帕也整整齊齊放在一旁。

明棠看着元澈給老阿陳包紮好。

“阿陳還好麽?”

明棠問。

元澈搖頭,“他年歲大了,這裏又沒有多少藥。只能看他自己能不能熬過來。”

明棠聽後,看了看卧榻上的人,點了點頭。

她拿了兩個被爐,裏頭添了炭火放到老阿陳的被子裏。

元澈将雙手擦拭幹淨,見她望着床榻上的老阿陳。

她的眼神哀傷且悲切。那股悲傷凝成了一層霧,浮在了她的面龐上。

她的眉目籠罩在這股悲傷下,落到他的眼裏。元澈想起了自己曾經有過的琉璃珠。晶瑩剔透,放在日空下,越發的玲珑清透。

看得人想要收于掌中。

外面傳來動靜,元治在外面大喊,“兄長,我回來了!”

明棠回神過來,她把門打開就見到元治笑嘻嘻的站在門外,他衣袍上的血跡已經幹成了深褐。

他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明棠,腳步歡快的上前來,“你沒事吧?”

元治口裏說着,上下将她打量一番,“看着也應當沒事。”

經過她出手相救,元治待她親近了許多,沒有之前的警惕和防備。

“都處置好了?”

元澈從明棠身後出來問到。他臉頰和雙手的血跡已經被清理幹淨。衣袍上血跡點點。

元治點頭,“人死之後,也不會流血。處置起來倒也幹淨。”

“兄長,我們回洛陽吧?”

死了人,還是權臣的兒子。哪怕是對方先動手,一旦鬧出去,也很難收場。

尤其樓玟只有這麽一個兒子,到時候被喪子之痛沖昏了頭。不要外面那層周公的皮來對付他們,少不得要有許多麻煩。

“走?為什麽要走?”元澈反問。

“你這個時候走了才是心中有鬼。我聽說樓玟的這個兒子,被他阿爺嬌縱的無法無天,有時候連樓玟這個老子都管束不住。”

元澈毫不在意的看了眼袖上沾的血跡,他伸手輕輕在袖口上撣了撣。

“我看他只帶了幾個人,在這個時候,應當是他自己自作主張跑出來胡鬧的。至于行蹤,也不可能說得清楚。就算找來了,這山這麽大,又能尋到什麽?”

“倒是莊子就在這兒,你人跑的快,回頭還得找理由來搪塞。”

元澈嗤笑,“我倒是想要看看,他們能花多少時日能找到這裏。”

元治被元澈說的一愣,而後笑起來,“兄長說得對,就算他們找來了又有什麽要緊的。等他們找過來的時候,還得好聲好氣的問我們有沒有見過他那個不争氣的兒子。”

元澈看了眼那邊狼藉的前堂,對明棠道,“你先去休息,這裏我們來料理。”

明棠看了一眼門內,元澈道,“我會讓人來照顧阿陳,你先回去。”

元治也道,“這兒有我和阿兄料理,出不了什麽事。”

明棠點點頭,她回到房內,聽到外面聲響不斷。

到了外面天色暗了,各種聲響才消停下來。

用完晚膳,門外有人叩了幾下。開門一看,元澈站在門外。

他身上已經收拾幹淨了,沾血的外袍也換掉。

“府君,你——”

她話語還沒說完,元澈已經進來了。

他長了一張怡人的面孔,但身量卻是十足的高大。

那身量在寬大的衣袍裏遮掩的嚴實,遠遠的看着不覺得有什麽。可是靠近了,他垂首下來,整個人都沒入他投下的影子裏,便能察覺到那股壓迫。

明棠忍不住後退了半步。

元澈看她退避開,笑容比方才更多了些。

“我來看看你的手臂。”他手裏空空,沒有帶任何治病的東西,怎麽看不像是給人看病的樣子。

明棠捂住自己的右臂。

白日裏混戰的時候,她給人那兩悶棍,用盡了渾身的力氣。用力過猛傷到了筋骨,手臂那兒抽抽的痛。

“你怎麽知道?”

她有些吃驚。

“我自幼習武,習武不是什麽嬌貴的事,我什麽沒有受過,什麽沒有見過。”

他随意脫了靴子盤腿坐在坐床上,向她伸手,“讓我看看你。”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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