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③骷髅王座 未出鞘的骨劍

連夜趕路，踏着清晨的露珠，她們一口氣來到了清子鎮不遠處的一處鄉鎮。

翻身下馬，小小舒展了一下筋骨，身體還是帶着倦意。

大清早，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她倆牽着馬走在路上。

“這街道上過于冷清了。”她活動着手腕說。

雲沐左手牽着馬，右手悄悄放在了劍上，看着街道上的家家戶戶都大門緊閉，這的确有些奇怪。

走了好一會兒，他們竟是沒碰上一個人。

“有人過來了。”

小小看見有個步履匆匆的男人扛着鋤頭往這邊走，剛想跑過去搭話，就看見對方一瞬間眼睛瞪得像銅鈴，見了鬼一樣往後倒退。

沒一會兒人就跑沒了。

小小摸了一下自己的臉，轉頭看向雲沐：“難道是我青面獠牙，貌如鬼魅？”

雲沐說道：“那我豈不是也鬼臉覆面，吓死人了？”

小小笑着繼續往前走，“再碰碰試試吧，說不定運氣好，被人發現了你是劍宗弟子呢？”

可能就有人搭理了。

陸陸續續，有幾戶人家發現來了外人，就從門縫裏盯着往外看，也不開門。

小小感覺到這幾道視線，一個閃身就來到了一家門前，門後是個老人，見到此景吓了一跳。

小小問：“老爺爺，我們是偶然路過此地的，鎮子為何這麽冷清啊？”

“休要騙老朽，你這個妖怪，又來抓人了。”他在門裏惡狠狠地呸了一聲，像是含着巨大的怨氣：“還為何這麽冷清，你們還不清楚嗎！”

小小覺得自己的樣貌長得還不算壞人，雲沐也一身正氣，心想一定是有什麽事情發生過。

她把剛走來的雲沐拉過來，說道：“老爺爺，您不認識我，那您應該認識她吧？劍宗雲沐，是公認的名門正派弟子。”

老人看了一眼雲沐的佩劍，又看了看兩人的樣貌，雖說的确不像壞人，但他想了想，依然沒把門打開。

“我不管你們是誰，你們快走吧！別來這裏！”

老人轉身走了。

小小心想：如果真的是妖怪，他們關門有用嗎？

以斬妖除魔為己任的劍宗弟子雲沐站在一旁，很是無奈地看了周圍一眼。

小小說：“我有種預感，我們今天可能會一直碰壁。”

一語成戳。

他們接連敲了幾家門，沒人敢開門。

就算是信了她們不是妖怪，也沒人敢拿性命來賭。

一致的說辭便是：“趕緊走，別來這裏。”

小小理解這鎮子裏的人，畢竟生命最重要，有防備心也是好的。

兩個人轉了大半圈，終于看見一家客棧。

只是這家客棧啊，破破爛爛不說，門也是關着的，看上去很久沒人經營了。

兩位姑娘不得已要風餐露宿，小小說：“我們往偏的地方找找吧，說不定能找到個落腳地歇歇。”

這個鎮子不大，鎮中心原本還有些酒樓商鋪，現在全部關門了，從中心往外輻射，住戶越來越少，房子越來越破敗。

兩人走到鎮南，這已經算是鎮的外圍，周圍稀稀朗朗長着幾顆歪脖子樹，再往南就是與另一個鎮接壤的地方。

小小：“這裏有個廟。”

這座廟沒有門，看起來實在是年久失修，裏面應該供奉的像也沒有了，只有一個香案歪在一邊。角落裏...

角落裏有個人！

小小和雲沐走過去，見到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

她應該是生的極美的，能看出五官标致，是個十足十的美人胚子。

只是太久沒收拾，所以渾身都很髒，眼睛沒什麽神采，直愣愣地看着香案，雙手合十，嘴裏一直念叨着：“不要抓我不要抓我！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她在看見小小兩人時，眼眸好似有了焦距，一臉驚恐，大聲喊了聲：“不要抓我！”

小小一靠近這個女人，沒來由的感覺到一股排斥。

她不幹淨？

小小輕輕扯了下雲沐的袖口，兩人到了廟的另一邊。

她們和那個女人隔着案臺相望，但有這麽段距離，那女人便安靜下來，依然做着雙手合十的動作，時而看看小小，時而看看雲沐。

“怎麽了？”雲沐給她傳音道。

小小說：“你沒感覺到她有些奇怪嗎？”

雲沐：“有，精神奇怪。”

…

小小沉默了下，說：“那也算吧，先隔的遠一點兒比較安全。”

“我們要有一個人保持清醒，輪流休息會。我先守着，你睡。”

小小說完，走到了破廟門口。

現在還是白天，卻非常安靜。

她将手腕的丁酉放下來，對它說：“去隔壁鎮子轉轉，看看有什麽情況，順便自己吃點東西吧。”

小小點了下它的小腦袋，“注意安全，天黑前回來。”

丁酉胃口太大了，她的東西基本都填了丁酉的肚子。

與前幾天比，丁酉肉眼可見的更機靈了，它拱了拱小小的手心，一溜煙就竄沒了影。

小小心想：得給丁酉賺點口糧了。

廟沒有門，小小就斜倚着門框。

這個姿勢能看見外面，也能看見裏面。

雲沐抱着自己的劍，靠在牆上打盹兒；女人意識到小小看自己，瑟縮了一下脖子，對着香案念念有詞。

小小轉過了眼，看着外面的天，不自覺想念起了天池。

那裏終年有着溫潤的水，鳥語花香，好不快活。

是想念天池嗎？

小小眨了下眼，是想知道他最近過得好不好。

——

畢青收拾完客棧大火的尾巴後，順着他們的地道摸到了“門”的附近。

如果說，在這片大地的明面上，北有劍宗、南有桃花谷，那麽門就是一個處在地下的龐大組織。

它從來沒在任何場合公開出現過，但許多關于門的案子，已經連官府都頭疼了。

他們無比期待着有一天，劍宗和桃花谷能一舉滅了門。

打起來打起來！官府迫不及待。

不過官府不知道的是：桃花谷一直在牽制着門，不然門的據點早就遍地開花了。

畢青走到附近，他就感覺到自己被一道似有若無的意識感覺到了。

同時，他也察覺到了對方。

許多年沒有出鞘的骨劍在他識海裏嗡嗡作響，他無奈喚出，點了點劍鞘。

“噓。”

骨劍安靜下來後，畢青拿着它輕輕一揮，劍氣斬破虛妄，出現了另一層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條繁華的長街，商鋪林立，紅燈籠挂在屋檐上，形成了一排紅色街景。

街上甚至有人在叫賣，來來往往的人看見畢青，眼中閃過探究，卻沒有一個輕舉妄動。

畢青走在這條街上，發現這一排建築飛檐處都雕刻有異獸，它們活靈活現。一個個圖騰像是要飛出來。

不管骨劍是不是在抗議，他依然給它封着劍鞘，直接收回了識海，拿出了玉簫。

那棟最華麗的小樓裏，在骷髅王座上，坐着的人正端詳着一張畫像。

然後，他将畫像放在一邊，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個名字：“畢青？”

依依向物華 定定住天涯

他站起來，眼角暗紋瘋長。

緊接着冷笑一聲，化作一縷黑煙消失在了原地。

畢青在同一時間飛出，落在一座華麗的小樓前。

樓前建造着一個門樓，門樓上雕刻着好幾個兇獸，它們明明沒有眼睛，卻好似在看你。

畢青剛想往裏走，兇獸雕刻突然動了，它們張開嘴巴，吐出了那人的話。

“畢青，讓我猜猜你為什麽下來？”

聲音就好似失真的人聲，帶着一些魔幻意味，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誤入了鬼魅之地。

畢青擡腳，邁上了一級臺階。

兇獸又說道：

“你的骨劍呢，呵呵呵呵呵，怎麽還不讓它出鞘啊。”

“猜我查到了什麽啊，啧啧。”

畢青即使看不到他，想來也知道他神情極為嚣張。

右手一伸，骨劍代替玉簫嗡嗡着來到了手上。

兇獸們在一時間齊齊看向了骨劍，吐出的話好似帶了些急切與怨恨。

“你要讓骨劍出鞘！為了殺我？”

“如果我死了，會有多少人給我陪葬呢？畢青大人。哦，不，畢青仙君。”

畢青冷眼瞧着門樓前的雕刻，擡手舉着劍鞘一震，震裂了好幾只。

震裂了之後，吐出來的聲音也開始有些撕裂，刺的耳朵發疼。

“哦，畢青仙君，忘記告訴你。清子鎮你去過了嗎？那彎清泉裏還真是有不得了的東西呢…”

畢青：“不想死的話，東西給我。”

話落，一道神識猛地朝着他攻擊過來，神識攻擊無聲，一條街的燈籠卻忽地滅了。

畢青将神識外擴，兩道神識在空中碰撞，激起街道上的灰塵。

“畢青，你殺不了我。”

“那先讓你吃吃苦頭。”

這兩句話甚至不需要通過幾只兇獸雕刻，兩人神識碰撞，直接便響徹在了對方的耳朵裏。

未出鞘的骨劍上劍氣肆虐，它得到授意，終于狠狠地分出一道，與畢青的神識一起刺向了對方。

“噗…”

神識散去，門樓裏似乎傳來很輕的一聲嗤笑。

好似看不起，又好似不得不認輸。

他們好像有一股莫名的默契，點到即止。

門樓中飄出來一個泛着白光的東西，緩緩浮在畢青身前。

這是一小截龍角，通體白色又有些透亮，它比天地間一切的寶藏都要珍貴，讓人看見就眼饞不已。

只是一小截龍角，也有無數人甘願赴湯蹈火去得到它。

在欲望之下，趨之若鹜。

畢青看了一眼門樓走了，他說：“你最好永遠別讓我骨劍出鞘。”

下一秒，門樓的骷髅王座上多了一個人。

他嘴唇抿着，露出略有些嘲諷的神情，擦幹了嘴角和耳朵流出的血跡。

“門主！”

“進來。”

門外走進來一位死門的人，“之前的暗樁傳了訊，門主讓留意的姑娘，往清子鎮那邊去了。”

清子鎮是個好地方啊。

他從骷髅座上起身，慢慢往下走着，一點兒也看不出是受過傷的人。

“暗樁算是有點用處，且再留一留。”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