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② 殺紅了眼
“我突破了。”
雲沐睜開眼, 就撞進了戊戌的眼睛裏。
“我也突破了。”戊戌道。
“不光我,外面一堆,全突破了…”
雲沐問:“那你是不是快化龍了?”
戊戌:“還沒呢, 功德不夠。”
雲沐:“小小怎麽直接就化龍了…”
戊戌沉默了下,不知道該怎麽告訴她。
小小就是當年的白清荷。
他有圖騰信仰,知道來龍去脈, 但雲沐不知道啊。
他說:“走, 帶你去個地方。”
——
圖騰下空無一人, 戊戌将雲沐帶到圖騰前。
他剛要開口說話, 卻發現雲沐身上,也好似對這圖騰有感應。
難道是因為吸收了她的血?
那也不會啊。
小小和畢青在趕去“門”的路上, 許久未翻動的劇本嘩啦啦翻開來。
小小頓住身子, 快速略過所有內容, 轉身往回走。
“一線天有危險。”
--
雲沐盤腿坐下的時候,戊戌叼着根草,瞳孔豎成一條線,神情戒備。
一線天的天非常藍, 就連山澗的露珠、清晨的霧,都是清甜的。
一群飛鳥驚鳴, 突然從深林中飛起,戊戌眯了眯眼, 回身看了看雲沐。
“嗷”
一聲拉長聲音的叫聲, 讓戊戌瞳孔發顫。
小鹿飛快向他奔來, 從深林處。
“遇襲!!”
戊戌化成本體, 一下飛至高空,雲沐化作小小的一個點兒,遠處深林場景終于映入眼中。
它仰天長嘯, 聲音連小小都依稀聽見。
所有一線天的大妖們,聽到後都紛紛往圖騰處跑。
還有什麽比信仰更讓人心安呢。
更何況,它們此前剛剛見過一條白龍,和圖騰上的一模一樣。
“唰、唰——”
一道道黑影從四面八方湧過來,它們周身魔氣,站在一線天的地界,山澗、峽谷,魔氣彌漫。
就連圖騰上方,此時也凝聚着一團黑漆漆的霧。
戊戌的眼睛看向它,“大膽!敢侮圖騰,死!”
“那就看你有沒有這本事兒了,小奶娃。”
魔氣在一線天四處穿梭,到處都是魔物,它們只要輕輕貼近大妖,它們就會被腐蝕。
小鹿跑得飛快,它是最先跑到圖騰的大妖。
它在雲沐周圍繞着圈,小蹄子焦急地踏出聲響,卻不敢驚擾。
一位穿着紅衣的人落在了它的身後。
眼前一人一鹿,他好似在糾結,先殺誰呢?
遠處一聲龍吟,轉眼間,白龍便來了。
它盯着雲沐身後的人,開口道:“弑燭?”
畢青早已提劍沖下,對弑燭說:“你與他為伍?”
弑燭轉了轉脖子,“呵,誰給我好處多,我就和誰為伍。”
“畢青,我們之間,總要有個了斷的。”
小小龍威放到最大,圖騰仿佛受到了召喚,上面雕刻的白龍栩栩如生,仿佛要脫離峭壁而出。
龍尾幾下便清掃了幾個魔,它來到戊戌身邊,對他說:“去顧你的族人,還有她。”
戊戌看了雲沐一眼,她還在靜靜坐着。
小小轉瞬間就已經和魔主打了起來。
它化作琨瑤的樣子,調侃道:“白清荷啊,你的骨頭長好了?”
小小懶得和他廢話,嗷的一聲,龍爪就朝着她拍過去,它化作魔氣躲開,“你阻攔的了我,可阻攔的了它們嗎?”
“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那些曾經死去的大妖,現在如何了?”
“被魔氣侵染,靈魂獻祭于我。”
“我只會越來越強大。”
“況且,這是在人間,你還敢再煉出一把劍嗎?”
的确不能,龍舍棄龍身,龍血灑下,人間就沒有人了。
“你太小看我們和人類了。”
“我們都受天地制約,我不能做的事情,你也不能。”
“你也不想魔魂白修這麽多年。”
“你覺得,人們會啥都不做嗎?”
劍宗、桃花谷、遠在各處的散仙,他們眺望着一線天的動靜,思索。
現在的時局已經不像以前,從出了一條龍開始,大妖便不再是人們口中的妖怪了。
劍宗警鐘長鳴九下——
“劍宗弟子,聽令!”
桃花谷谷主發號施令——
“桃花谷弟子,章合。”
各路散仙紛紛化作流光遠去,方向一線天。
天界。
衆仙早已湊在一起,屏息凝神。
白龍身上龍鱗缺了幾塊,魔主也被龍爪勾住了一團魔氣,拍散。
“小仙請求下界緝拿魔族!”
天君降下天印,天威滾滾降落人間,魔主擡眼,不屑地“哼”一聲。
他道:“白清荷,沒時間陪你玩了。”
他化作一團強橫的魔氣,吸收着來自四面八方的力量。
不遠處,骨劍調頭,沖着魔主的方向,弑燭和畢青一起往魔主那邊打去。
魔主看見畢青過來,這一劍之仇,他想報很久了。
“畢青,拿命來。”
魔氣化作一把魔劍,與骨劍劍尖觸碰。
弑燭将畢青不斷往魔主那邊逼。
“你身上有魔的氣息了。”畢青說道。
弑燭:“所以呢?仙君大人,要将我就地正法?”
“來啊,給我一劍!殺了我!”
弑燭手上攏着一團魔氣,狠狠拍向畢青的胸口。
一樣的臉,用着完全截然不同的招式。
殺弑燭,就等于殺他自己。
殺還是不殺。
他不允許自己堕魔,就像當年,他将弑燭抽出來一樣。
“弑燭,你永遠不能成魔。”
畢青說完,将骨劍抽回,小小趁機龍爪拍向魔主。
劍光長長一道,帶着龍威,一剎那,便來到了弑燭眼前。
弑燭看着這劍,身上魔氣盡消淡去,只留下手心的一點魔氣,被他拍散。
成魔,怎麽可能,他永遠不會成魔的。
他好似又看見了白龍回首,他伸出手,夠到了劍光。
“白清荷,我來還你了。”
我一直身在地獄,但好在,我從不堕魔。
畢青恍然明白了一切。
他要讓自己殺了他。
這樣,天地才會承認,才會回來完整的畢青。
他擡頭看了看天。
與當時別無兩樣。
--
那天,天界的天很藍很藍。
他抱着骨劍,拿着一片白色龍鱗,殺紅了眼。
斬盡魔族,渾身浴血。
可即便這樣,他知道,有些人回不來了。
他從來沒覺得一把劍可以重成這樣。
它壓彎了他的手腕,壓彎了他的腰。
壓在他的心上,沉重得仿佛天都倒了。
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他沒有參加宴會,沒有接受追封,只是所有人開始喊他仙君。
只是,所有人都再也沒見過他用劍。
骨劍被他封入劍鞘,再也不出。
他天天看着這把劍,可是每每看着,每每就想起一條白龍自舍龍身的模樣。
仙君?
呵,仙君…
仙君日常不見人影,仙人都道:他在搜章她的魂魄。
新任天君上任,整個天界歡慶。
畢青坐在自己的天池邊,小心翼翼地将手心護着的魂魄蘊養,然後放入天池。
他喝了一口酒,将劍放在腿上,喚着他的姑娘。
曾經那個少年郎啊,整日盯着天池,日日夜夜,用自己的元氣養着。
養着一個可能。
她還會再回來嗎?
她能不能看見自己的樣子,如果能看見,她會失望吧。
他再也不是當年的畢青了。
他心中有魔障了。
他不想成為她厭惡的模樣,更不想成為她舍命才斬殺的魔。
他将心魔驅趕于一魄,抽離。
靈魂劇痛的時候,他露出一笑,好了,這下他還是她喜歡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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