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三回合

春日的留雲山裏，一片風和日麗。

蘇如如的內心，狡黠地笑了。

她轉悠着眼眸，溜溜地看着龍胤衣襟上的銀線暗花，輕聲問他，“孟公子，那磨人是好還是不好呢？”

龍胤在蘇如如頭頂，淡淡道：“女子該莊重矜持。”

換得蘇如如委屈地埋怨了一聲，“孟公子的意思，是在說如如哪裏做的不好嗎？”

她摸上那根銀絲線，把手輕輕壓到龍胤的胸前，感受到他心口的跳動，比起她的心跳，要沉穩的多。每一下皆是重重的，像是怦怦敲在她柔軟的手心裏。

蘇如如不等龍胤應他，急忙又補了一句話，“孟公子是在騙如如嗎？你心跳跳得如此之慌張，肯定是說說謊話。”

等蘇如如一收回手，那只被她仍揣在懷裏的小貍花貓，許是覺得好玩好奇，居然也有樣學樣，拿前爪搭在了龍胤的胸膛上。

“我沒有慌張。”龍胤一臉平靜地停下腳步，把貓爪子給扒開了，“你先下來。”

“公子累了要休息了嗎？”蘇如如善解人意地致歉，“都怪如如拖累了孟公子……”

她從龍胤的懷抱中下來，像只丹頂鶴只用一只腳踩在地上，另一只受傷的腳虛虛懸挂，根本不敢碰到地上。

蘇如如扶住龍胤的肩膀，小聲對他說，“我們去路邊的樹下休息吧，公子能否扶如如過去呢？”

她求人的聲音，軟軟糯糯的，仿佛能軟進任何人的心坎裏。

“我們不休息。”龍胤把背後的包裹解開。

“不休息嗎？”

“你累了？”龍胤挑眉問着身旁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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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如如緩緩搖頭，有些不好意思，“得孟公子照顧周全，如如被公子抱了一路，一點都不累。”

“不累就好。”龍胤把背後的包裹移到前面，“你到我背後來，我背你繼續走……”

蘇如如快演不下去了，這要是在現代就是龍傲天霸道總裁将她從副駕駛的情人座位上，給被貶到了後車座裏待着。

省得影響到他。

被龍胤打擊到的她悶悶地趴在他的背上，終于肯老實待着，沒有去擾龍胤繼續趕路。

那只原本在蘇如如懷裏戴慣了的小貍花貓，也被放置到了包袱上，少了蘇如如的保護，在龍胤眼皮底下的它，聽話到不行，只會用一雙大圓眼，去蘇如如你瞧着我，我也看着你。

一寵一人，俱是一樣的乖巧。

在不遠處的一塊青黑青石臺上，龍胤望見那裏正有一只大白老虎，正懶懶地躺在那曬太陽。

蘇如如眼裏透着欣喜，朝白老虎高聲呼喊，“大白，大白。”

白老虎聽見蘇如如喚它的，瞬間就撒歡似的邁着四肢奔跑而來，跑到龍胤退邊停下，仰着一顆虎頭腦袋，沖着蘇如如嗚嗷。

沒一點護山神獸的氣勢。

“大白，我今天來是想取一根晨夕草，你帶我去吧。”蘇如如在龍胤的後背上，對大白道。

大白看了龍胤一眼，露出了它的獠牙，顯然是不喜歡這個氣味陌生的雄性，和蘇如如貼得這麽近。

蘇如如好像能聽懂白老虎的意思，知道它的不滿在哪裏，給它作解釋，“大白，這位是孟章孟公子，是個好人。”

白老虎似是不信，喘着粗氣在低吼。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蘇如如向大白做了妥協，“孟公子把我放下來吧。”

“怎麽了？”他問。

“大白說，要它帶路可以。必須孟公子把我放下，它馱着我去才行。”

龍胤居高臨下的冷冷看着那只白老虎，并沒有松開手臂。

蘇如如卻主動離開了龍胤，去坐到白老虎的背上，一起被帶走的還有那只小貍花貓，以及她的包裹。

少女騎着白虎，白虎獸有的是力氣，看也不再去看龍胤，頓時在山野裏健步如飛地跑起來。

将龍胤甩在了腦後。

此時蘇如如停駐，回頭對龍胤露出了一個微笑，“孟公子，你怎麽不跟上？”

龍胤默不作聲，跟在了一人一虎的身旁。

白虎獸帶着他們穿過了一個好似結界的東西，眼前景色豁然一變，是與留雲山完全不一樣的平原。

在廣闊無際的平原中央，長有一顆幾尺粗的百年桃花樹，遠看過去宛如天邊挂了一片粉色的雲朵。

白虎獸奔向桃花樹而去，馱着少女慢悠悠地圍在桃花樹附近轉了好幾圈，在地上尋找着什麽東西。

蘇如如拍了拍大白的大腦袋，對龍胤失落地說，“孟公子，晨夕草長在地底，不是每天都會冒出來。今日沒有，我們只有明日再進來尋尋看了。”

“那要是明日也無呢。”

蘇如如不得不據實以告，“那就只有再等一日。留雲山有句老話，只有求藥人等候着晨夕草，沒有哪株晨夕草會盼着它的求藥人來。”

龍胤垂下眼眸，斂去眼底的光，“我可以等，那姑娘你呢。”

少女的家裏還在搜尋她，越是待在山中越久，對她來說越是不安全。

蘇如如的眼中帶了笑意，她沒有半分猶豫，“我當然是陪着孟公子。”

得到想聽的答案，龍胤走上前去重新把少女拽到懷裏橫抱起來。

“孟公子，可以叫大白背着我的，不用勞煩公子。”蘇如如沒想到男人會突然重新抱住她。

龍胤裝作沒聽見她的話，也不理會那只白虎獸再怎麽叫喚，直接抱着蘇如如走出了結界。

出了結界蘇如如勸大白回去，明日早些過來帶他們再進結界就可以了。

“大白回去吧，這麽久不見你，你媳婦該着急了。”

白虎獸通人性，聽得懂蘇如如在說什麽，卻還是堅持不肯離開蘇如如身邊，它嗚嗷着表達自己的擔憂。

它不可能把蘇如如單獨留給一個來歷不明，且可能不懷好意的雄性。

這是相當危險的事情！

“大白，我不是說了嗎。孟公子是好人。”蘇如如說這句話時，偷偷擡眸去看龍胤的臉色。

龍胤抱着她，臉色冷淡，根本什麽也窺不出來。

她不得不給龍胤遞話，“孟公子你也說兩句吧，告訴大白你是個好人。”

龍胤不由低頭往懷中看去，見她一雙漂亮的眼眸，沉默了片刻後，才去看那只在他腳邊的大白老虎，“我不會害她，會保護她。”

他沒說自己是好人，只承諾會保護少女。

白虎獸不信他的話，和蘇如如對話不同，它咧開嘴發出了低吼，像是在警告龍胤。

神道宮的龍胤大人，淪落到需要向一只老虎解釋不說，他還被那只老虎警告了……

蘇如如沒有辦法，扯着龍胤的衣角要求他将自己放到大白的背上去。

龍胤沒動。

蘇如如不明白他在執拗什麽，她保證道：“公子，我不會逃走的……我就跟大白說幾句悄悄話……”

她确實不可能走開。

也不知她伏在白虎獸的耳邊，悄悄說了什麽。

原本一直不肯離去的白虎獸，居然在臨走前對龍胤都和氣了不少。

蘇如如主動舉起雙手，自動向龍胤要起了抱抱。

龍胤遂了她的心，俯身再次抱起少女。

蘇如如用手圈住他的脖頸，臉頰蹭過他的側臉，發絲也從他的鼻翼上拂過。

龍胤聞到了桃花的香氣。

少女的一切對龍胤來說，都像是軟軟香香的，讓人想緊緊抱住，舍不得松手。

她在懷中笑吟吟地問，“孟公子不好奇我和大白說了什麽嗎？”

“不好奇。”

他冷淡的聲音給了蘇如如不小的打擊。

可她又怎麽會被這小小的冷淡與挫折難倒，她偏要讓他知曉。

她要在他的耳邊，用帶着歡喜的聲音告訴他，“我告訴大白，孟公子是我未來的夫婿。叫它不用擔心，公子遲早有一天會迎娶如如的……”

龍胤凝視着她的眼眸，似乎沒有被少女驚人的話語給影響到。

“你是在說謊。”

蘇如如的眼神清澈透亮，半點不像是被人逮到說謊的樣子，“對呀，孟公子。我難道沒有說謊嗎？”

她不怕謊言，就怕他不上鈎，謊言成不了真。

在這一晚有星星也有月亮的夜裏。

蘇如如枕在龍胤的腿上睡覺，她阖上了眼睫，手裏卻一直把玩着一個陳舊的孔明鎖，就是早晨初遇時，掉落到他腳邊的那一個。

山裏的夜，萬籁俱寂，似天與地之間只有他倆人。

他見她沒睡着，便好奇一問，“你既然要從家中逃走，帶了那麽多東西出來。為何不帶銀兩。”

“公子是想笑話我，盡帶了些無用的東西吧。”蘇如如沒睜眼，和龍胤淡淡聊天着天。

龍胤自然沒有笑話蘇如如的意思，他也不解釋，“取到晨夕草後，我可以給你無數金銀，令你往後的日子衣食無憂。”

她沒應聲。

他接着換了個提議，“我也可以拜托一個強大的宗門收留你，照顧你的後半生。”

她還是沒應聲。

他給她最好的選擇，“錢財和照顧你的人，我都會為蘇小姐安排妥當。”

龍胤第一次用了很正式的稱呼，證明他在給她予承諾。

蘇如如靜靜地聽着，手裏的孔明鎖也不玩了，她沒做任何反應，只剩下淺淺的呼吸聲。

龍胤直到片刻後，都沒等到少女的回答，就在他以為她是睡着時。

蘇如如微微抿了抿唇，用很輕很低的聲音開口，“包袱裏的東西，是我爹娘以前給我的生辰禮物……每一件皆是我爹娘留給我的遺物……”

她頓了一下，“公子覺得包裹裏東西多，而如如卻覺得還是太少了呢……”

爹娘走得早，送的生辰禮物一個步包袱就可以裝完。

她委屈的鼻音，讓龍胤後悔問出這個問題。

他把手臂環過她的細腰，将她抱起來緊緊地環住，讓她的頭能靠進他的肩窩裏，“我在，夜裏別怕冷。”

蘇如如也把自己的小手伸出去，去拽住龍胤的一雙手掌，往她懷裏放。

柔軟的小手裹着大手，她學着他的話說，“我在，夜裏別怕冷。”

第二日，幾乎是天蒙蒙亮，太陽剛從雲海裏探出一條線。

龍胤就睜開了眼睛，他幾乎睡得很少，睡得也很輕，有時幾夜不睡也可以。

這一晚上，沒想到有少女在懷裏，他竟然一覺就睡到了天明。

他凝視着她安詳的睡顏，不知是因為她在，還是自己真的境界跌落，沒了警惕心。

可以睡得這麽沉。

有一瓣帶粉的桃花花瓣，不知從哪來，蓋在了少女的紅唇上。

龍胤瞧了半晌，微微低頭去，想用手去幫她撥開。

可等他伸出的指尖，已來到她的唇角邊。

龍胤的手指與呼吸都頓住了，一個荒謬的想法占據了他，令忍不住他想把頭低地更下一些。

欲望在提醒龍胤，他是想吻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哎喲，如如都替你着急，龍傲天你倒是吻啊！

吻了咱就可以賴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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