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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IMO也會輸嗎？一直知道TAG變垃圾了, 沒想到已經那麽垃圾了，去年還能打進世界賽，今年連個春季賽四強都打不進去, 原地解散吧。]

[最後一把比賽明明可以贏的，林曜要是不被抓死的話, 正面打能推上對面水晶，少了個重要輸出，4打5真的很難, 這把景澈還是玩的開團肉。]

[比賽結束了，所以現在可以自由發言了對吧，我想問問@TAG·林曜, 今天的比賽你在幹什麽？五把比賽, 景澈、江容、胡睿都有站出來過，那你呢？你打職業那麽多年, 連基本的站位都不會嗎？站在那麽明顯的地方被秒, 這是第幾次了？怎麽到現在還不知道改啊？教練都不提醒的嗎？]

[別把這個鍋推到江寄月身上，胡唐在的時候林曜就沒改過，就算胡唐沒有提醒過, 粉絲和網友們也不止一次點過這個問題了吧, 我不信林曜沒看到，他就是不想改, 林曜跟江寄月本來就有單方面的矛盾，你指望林曜會聽江寄月的話嗎？]

[要我說, 就是粉絲太慣着林曜了, 輸了就要指責就要讓他清醒, 我真不明白, 一群粉絲為什麽把職業選手當寶貝似的護着, 一直慣着他，指望什麽都不改的他能拿下世界冠軍啊？他要真有這本事就好了。]

戰隊官博，各位選手的微博評論被網友們淹沒了，包括經理和教練的微博。

從下臺回到休息室後，氣氛變得異常詭異安靜，江寄月招呼着發呆的衆人收拾東西，離開比賽場館。

一隊幾人的關系并不好，平時也不會尴尬到誰也不說話，沒人說話，也沒人主動站出來打破沉默，仿佛彼此默認了這場沉默的發酵。

他們難得有了一致的舉動，每個人都抓着手機，自虐般看着嘲笑他們的負面評論。

回到基地後，江寄月将東西遞給時燼，讓時燼幫他放到樓上，他領着一隊幾人去了會議室。

“複盤吧。”江寄月進門後的第一句話讓衆人都愣住。

比賽輸了，春季賽的征程已經結束了，這麽難過悲傷的日子，江寄月做的第一件事卻是帶着他們複盤今晚的比賽。

林鵬小聲道：“江老板，選手們的狀态都不好，要不，讓他們休息一晚，複盤留到明天……”

“我不是在征求他們的意見。”江寄月睨了林鵬一眼，薄薄的眼皮微微耷拉着，烏瞳裏泛着冷意，林鵬的笑容僵在唇邊，不敢再插嘴了。

江寄月掃了在場每個人一眼，問道：“不想複盤的現在可以走。”

江容拉開椅子坐了下來，景澈緊跟着坐在了他旁邊，看到兩人的動作，其他人就算有想離開的念頭都只能生生壓下了。

一隊五名首發選手和兩個替補都沒有離開，就連經理林鵬也乖乖留在了會議室裏，等待江寄月的教訓。

比賽結束已經過去近一個小時了，江寄月腦中還清晰地記着每場比賽的每一個細節，他在回來的路上将它們反複翻找，想說的話早就準備好了，因此開口後暢通無阻。

他将每個人的問題一一指了出來，衆人想象中的憤怒遲遲沒有降臨。

與以往訓練賽結束後的每一次複盤一樣，江寄月只是單純的複盤，溫和且耐心地告訴他們需要改正的地方。

這場複盤和教訓太過溫柔，反倒讓人覺得不知所措。

江容想，他大概有受虐傾向，比起溫柔的批評，他更希望江寄月給他們來一場嚴厲到讓每個人都哭出來的訓斥。

“我已經講完了，聽不聽由你們……”轉動的鋼筆在指尖停下，江寄月将筆放回筆帽裏，他放下鋼筆，也放下了積壓在心頭的一塊大石，露出今晚第一個輕松的笑，“對于在座的有些人來說，這可能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為你們複盤了。”

胡睿和秦烨擡起頭，臉上瞬間攏上幾絲無助與慌亂。

“老板，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站了太久，江寄月有些累了，他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一派輕松道：“我的意思是，除了江容和景澈，其他人我都沒有要續約的打算。”

他這番話落下，除了被點名的兩個人，會議室裏其他人皆露出詫異的表情。

“老板，我……”中單杜諾想說我沒有針對過江容，老板你為什麽要開除我？

他知道林曜他們有錯，他好幾次都想幫江容，可他害怕被林曜盯上，寧願當一個旁觀者，也不願意強出頭，摻和到這件事情裏，他錯了嗎？因為這個選擇，他失去了工作？

但他轉念就想到，這不是私人問題。

這麽多天的相處，江寄月是什麽樣的人他早就心知肚明，江寄月明知道林曜他們對江容做過什麽，還願意耐心指導林曜，就能說明，江寄月是個公私分明的人，江寄月這幾天所做的一切努力是為了TAG戰隊。

現在，比賽結束了，是時候處理別的問題了。

江寄月不願意與他續約，與江容無關，與他沒有幫助江容無關，是他的水平不夠資格入江寄月的眼。

今天的比賽，他作為首發，只上了一場，那一場的表現還極其糟糕。

被TAG戰隊辭退後，就他今天的表現，還能不能在其他戰隊找到新工作？

江寄月：“杜諾，你的水平沒有問題，你需要調整的是你的心态，但凡你今天能穩住心态，我都不會讓替補代替你上場。”

杜諾嘴唇緊抿，嘴角向下壓了好幾次，被自責與懊悔淹沒前，他聽到江寄月說：“如果找不到工作的話，你可以暫時去二隊歷練一會，能不能重回一隊，就要看你有沒有那個實力了。”

杜諾猛地擡起頭，眼裏裝滿了不可置信，江寄月竟然願意給他一次機會。

下放二隊不是多好的事情，或許他這輩子都無法重新回到TAG的一隊，但是，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總比沒人要他強吧？去別的戰隊，他不知道還能不能遇到像江寄月那樣，耐心又溫柔，對誰都一視同仁的老板和教練了。

“謝謝老板。”杜諾激動地破音了，他捂住嘴，抱着腦袋趴在桌上，眼淚莫名淌了滿臉。

“你哭什麽啊？”坐在杜諾旁邊的江容看呆了，怕杜諾尴尬，他湊近杜諾耳邊小聲詢問。

杜諾看向江容，又哭又笑道：“江容，對不起。”

江容更加茫然：“你為什麽要跟我道歉啊？”

杜諾連連說了好幾個對不起，都沒有回答江容的問題，只道：“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要說對不起，總之就是，對不起。”

江容：“……”完了，他哥訓得太狠，把人訓出精神病來了？

“老板，我、我是不是也要去二隊啊？”秦烨舉起手，不安地問道。

江寄月臉上挂着溫和的淺笑，說出的話冰冷無情：“抱歉，我沒有要與你續約的想法，合約結束後，請你另謀出路吧。”

秦烨傻了，他自認這幾天的讨好讓江寄月很滿意，江寄月對他的态度一點都不惡劣，也沒有要報複他的舉動，他以為最壞的結果就是跟杜諾一樣去二隊，結果，江寄月根本不想要他。

“為什麽？”秦烨焦急問。

江寄月的食指輕點着桌面，每次談判的時候，他都會習慣性做出這樣的動作。

敲擊無聲，不停晃動的手指卻讓看得人心髒揪緊，那根食指仿佛不是點在桌面上，仿佛是敲擊在他的心髒上，随着手指主人的話，決定了他的生死。

“我不會花多餘精力去培養一個我認為毫無潛力的選手。”

江寄月說的直白，這些話在比賽結束前，他從未說過，而比賽結束後，這些壓在心裏，會讓選手心态崩潰的話都能輕易說出口了。

秦烨臉色發白，反駁道：“我表現得沒有那麽差勁。”

“所以我說的是，我認為。”江寄月不緊不慢道，“你現在是自由身，可以另謀高就，我相信會有別的戰隊的教練欣賞你的。”

“我……”

不待秦烨再反駁什麽，江寄月轉眼看向胡睿，胡睿一直在看江寄月，在江寄月看過來的瞬間，兩人四目相對，心中不祥的預感在這瞬間擴大，江寄月還沒開口，他本能猜出了江寄月想要說什麽。

“胡睿，你也是，比賽結束了，你可以準備去找下一份工作了。”

不像秦烨那般垂死掙紮，胡睿表現得異常平靜，像是早就知道會有這種結果。

他這幾天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認為江容接受了他那杯道歉酒，覺得以前的事情就能抹幹淨了。

他認為的新開始，絕對不是江寄月認為的新開始。

跟林曜撕破臉後，接受了網友們的責罵後，胡睿徹底醒悟了，這些天，他拼命的練習，積極配合江寄月的命令，在賽場上不敢有一絲懈怠，他潛意識認為，他遲早都會被趕出TAG的，所以，他更要抓住這僅剩的機會，在離開TAG之後，能有新的出路。

江寄月：“祝你前程似錦。”

胡睿苦笑：“謝謝。”

兩人沒再多言，胡睿從始至終都沒有掙紮過，沒有為自己争辯過。

江寄月這句‘前程似錦’讓他覺得羞愧，他知道江寄月絕對不是原諒他了。

江寄月給他的懲罰早就降臨在他身上，他要背負着這四個字踏上自己的征途，未來會如何，誰都不知道。

還沒離開，他就開始後悔了，還有些想念。

在TAG那麽久，這幾天才讓他真正有了向前拼搏的感覺，跟隊友們一起訓練，一起吃飯，一起複盤，時間緊湊，多睡一秒都是罪惡，卻從未那麽滿足過，甚至讓他有了不想離開的想法。

如果從一開始就是這樣，那該有多好。

……

“多謝江老板這麽多天的關照，以後就算不能在您手底下工作，我們也能約着出來吃頓飯，也感謝您對林曜的栽培和……”

江寄月支着腮，耐心地聽完林鵬的客套話，其他人早在幾分鐘前就離開了會議室，他故意把林鵬和林曜留到最後，是想做最後的清算。

“KAG戰隊還打算與你們簽約嗎？”江寄月掠過林鵬，看向自進入會議室後就一直一言不發的林曜。

林曜唇線緊抿，回望江寄月，剛才，江寄月當着衆人的面，又訓斥了他。

每次複盤，江寄月都會點他的名，他永遠都是隊伍裏犯錯最多的人，剛開始他會憤怒反駁，到現在已經麻木了。今天的比賽結果讓他不能再裝傻下去，江容那些指責的話砸醒了他。

失敗的圖标浮現在眼前後就沒有散去過，他被‘失敗’這個詞包圍了，耳邊明明沒有那麽多人在說話，卻有無數道聲音在一遍遍地提醒着他——你失敗了，你是個失敗者。

而江寄月還嫌他受的打擊不夠，在林鵬說完那些客套話後，還要給他來上幾下重擊。

“比賽之前，我跟你談過一次話，看來，你還是沒有把我的話記在心裏。”這一刻的江寄月像個白發蒼蒼的老者，悲憫地看着頑劣不堪的稚子，無奈地進行着重複了好幾次的教育。

“我給過你真誠建議，你還是沒有放下你的意氣用事，你還是沒有想明白，你已經忘記了你的夢想是什麽了嗎？被吹得太多，被捧得太高，連自己幾斤幾兩都忘記了嗎？”

“我讓你改正你的問題，我說了不下十遍，我自己都說煩了，你到現在還是沒有改，今天會失敗，全都是因為你的不知悔改。”

“我希望你能盡力打好每一場比賽，我是不是跟你說過，哪怕你的努力不是為了你的隊友們，哪怕是為了争取離開TAG，有更好的選擇，可是你又做到了哪些呢？”

“這是一個團隊游戲，不是你一個人的秀場，聯盟不歡迎孤狼，更何況是一只沒有獠牙，沒有絲毫戰鬥力的孤狼。”

“林曜，你相信嗎？TAG絕對不會止步于此，沒了你們後的TAG會走得更遠，你看着吧，這支戰隊會走到一個你永遠都無法夠得着的位置，你曾經夢想站上去的位置。”

“而你，永遠是個失敗者。”

林曜想回擊，想上前封住江寄月的嘴巴，想蓋住江寄月的眼睛，他讨厭那種悲憫的眼神，那種像是在看一條垂死掙紮的蛆蟲的眼神。

可他沒有力氣了，這不是他第一次輸掉比賽，卻沒有哪一次像今天這樣無力，因為他終于沒辦法将責任推卸到別人身上，他在這時才終于知道，江寄月說的那些話對他都是有益處的。

TAG輸掉比賽當晚，網上鋪天蓋地的謾罵和質疑，一晚過去，風波還沒停止，更大的風浪席卷而來。

有人舉報TAG經理誘導選手打假賽，有錄音和視頻為證，林鵬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就被釘死了。

舉報人是TAG的老板江寄月，他主動将證據交給了聯盟紀律團隊，當天處罰結果就下來了。

林鵬被終身撤去資格，永遠無法入職電競相關的職業，林鵬做的這些林曜全都不知情，但‘不知者無罪’不适用在這裏，許多人這時候才知道，林鵬是林曜的親舅舅，林鵬會這麽做全都是為了他的親外甥。

林曜有林鵬的幫助，在ANG的比賽裏獲了利，林曜很難獨善其身，林鵬還想在季後賽的比賽上幫助林曜作弊，即使沒有成功，也給林曜造成了負面影響。

林鵬為了保全林曜，主動站出來道歉，将一切都交代了，他着重強調了好幾遍，林曜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是他偷偷瞞着林曜做的。

林曜作為不知情者，聯盟紀律團隊沒有給他禁賽，但讓林曜交了不少罰金。

林鵬的事情不到半天就處理了，還沒給人緩沖的時間，緊接着，就又爆出了另外一件令人發指的事情——

陷入假賽風波的林曜本人還是個霸淩者。

爆料這件事的人是胡睿，胡睿是真的想明白了，也真的悔悟了，所以敢在還沒有找到下家的時候，站出來給江容補上遲來的道歉。

他沒有為自己辯解，清清楚楚，詳細地說明了他跟林曜、秦烨等人孤立欺負江容的事情。

因為說的太仔細，那些事情點燃了網友們的怒火，又因林曜欺負江容的時候，胡睿和秦烨只是旁觀者說了兩句，沒有對江容做出實質性的傷害，網友們重點指向了打人還侮辱人的林曜。

[曾經被校園霸淩過，很明白江容當時會有多難受，我真的很生氣，林曜欺負江容不夠，林曜的粉絲們還罵了江容那麽久，我都佩服江容現在能笑得那麽開心，希望那些事情不會給他造成心理陰影。]

[幸好月月收購了TAG戰隊，小表弟才有了依仗，當初28萬晚餐的事情出來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了，林曜打秦烨還能被粉絲原諒我是真的想不通，這人有暴力傾向啊！這種人到底為什麽還有人那麽喜歡啊！]

[嗚嗚嗚看得我好心疼啊！林曜是什麽狗東西啊，就算胡睿和秦烨道歉了，我也不會原諒他倆的，幫兇也是兇手！]

[就是不明白，胡睿怎麽突然清醒，敢站出來幫江容說話啊？]

[大概是知道TAG不跟他續約，想借這波給自己炒熱度，立個知錯就改的人設，好給自己找份好工作吧。]

[媽的林曜怎麽還不滾啊，這種人怎麽還有資格打職業的！這種人不是為國争光，是出去丢臉的！]

……

假賽事件和霸淩的事情被爆出來後，KAG戰隊徹底打消了與林曜簽約的想法，其他戰隊也不敢跟處在風口浪尖的林曜簽約。

以前關系好的選手們統統拉黑了林曜，林曜聯系不到其他戰隊的管理層，林鵬在道歉後的當天就離開了TAG基地，他跟TAG的合約還有半個月結束，江寄月同意讓他留到合約結束的那天，但每天的日子對于林曜來說，是度日如年。

這種時候，他不敢回家，不敢面對家裏親戚們失望的眼神和指責，他哪裏都不敢去，只能像一只縮頭烏龜一樣躲藏着。

江容為了躲他，搬去了隔壁，跟景澈住在了一起。

沒有比賽，不需要訓練，林曜将自己關在房間裏，手機裏每天都有不少私信，都是來罵他的，這裏面有不少是他曾經的粉絲們，看着他們對他說着如何失望的話，林曜愈來愈崩潰，曾經的驕傲自負蕩然無存，只剩下了每時每刻的身心煎熬。

他想起比賽結束當晚，在會議室裏，江寄月那句問話：“KAG戰隊還打算與你們簽約嗎？”

他這時才發現，江寄月那時的語氣是帶了嘲諷的，江寄月在那個時候就預料到了他會有這樣的結局。

會讓他落得今天這個下場的人是江寄月，始作俑者就在隔壁，他卻不敢去找對方對峙。

江寄月從踏進TAG基地的那時候就準備好了報複，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現在比賽結束了，他的報應也來了。

他又想明白，江寄月給過他無數次機會。

如果他聽了江寄月的話，端正自己的态度，改正自己的問題，學會聽教練和隊友們的話，認真打好每一場比賽，不做那個團隊裏永遠都是第一個死的人，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至少，在面對江寄月的報複時，他還有成績能夠傍身。

至少，那些連鑽石段位都打不上的人沒有資格來罵他。

至少，他不會被那些他看不起的人狠狠踩在腳底下辱罵，卻不敢反駁一句。

“你當初放棄你的學業和更好的未來，選擇來打職業，你的初衷是什麽？”

“為什麽那麽快就放棄了你的夢想呢？”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那麽快就放棄了夢想，但江寄月有句話說的沒錯。

他永遠成了一個失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