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春天
陰極陽生。
當天寒地凍到了極點的時候,在這片大陸的深處,某種混沌物質開始發生變化,散發出一種極為奇妙的物質。這種物質無形無色,不是氣體也不是液體,看不見也摸不着,與其說是物質,不如說是波動,或者說是一種信號。
厚厚的土壤、湍急的水流、寒冷的冰層……所有的東西都不能阻擋它的腳步,它滲入到了這片大陸的每一個角落,每一顆樹,每一顆種子,還有每一個人身上。
巫拉了拉厚厚的獸皮外套,伸出幹枯裂紋的手把火塘周圍烤着的紅薯挨個捏了個遍,又換了個面繼續考,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用聽都聽不清楚的含糊音調嘟哝:“春天來啦!”
綠央正在往貝葉紙上寫字的手一顫,一滴墨水滴在了微黃的紙面上,他緩緩的勾起嘴角,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寒冷的冬季就要過去了呢。
黑山摸進連霧的帳子裏,下命令任何人都不準靠近,連霧已經睡下,火塘裏的火光微弱,帳子裏有點冷。
黑山放輕了腳步,三兩下脫了累贅的外套、各種裝飾和沉重的靴子,一掀被子鑽了進去,從背後抱住青年颀長結實的身子,一雙手不安分的摸進衣裳裏。春天到了啊,黑山板過青年的肩膀,捏住下巴親上去,心想。
剛睡着就被打擾的連霧還沒完全清醒,身體已經習慣性的打開,迎接比以往都要急切的進入,疼痛終于喚醒了理智:春天又到了嗎?
益寧此刻正準備睡覺。
他這幾天給所有的族人登記造冊,按照姓名、家庭、所屬的部族進行一一登記,累都要累死了,幸好有木香和木蓮幫他,這兩個姑娘一個聰慧一個機靈,減輕了他不少負擔。
他本來以為木香因為木坤的事情,多多少少會對跟木坤住在一起的自己有點偏見什麽的,最起碼眼神态度什麽的會別扭一下,畢竟愛了那麽多年呢。
好吧他的确有點心虛,畢竟關系不純潔了啊! ╮(╯_╰)╭
可是人家完全沒有!
木香一直都帶着清淺笑容,幹起活來也無比賣力,看像益寧的眼光也跟別的族人一樣,帶着尊敬和崇拜,絕對沒有什麽暗搓搓的小眼神兒之類的東西出現,也沒有趁益寧不注意故意往益寧身上倒水,弄髒他的衣服,使個小絆子什麽的。
甚至連幫忙,也是她毛遂自薦的,說是為了報答祭司大人的救命之恩。
所以,益寧在暗暗觀察了幾天之後,就将提着的一顆心放下了,說不定人家真的想開了呢,知道強扭的瓜不甜,走出了失戀的灰暗區域,終于開始新人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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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香跟木蓮雖然識字,但是掌握的不多,也就能會個100多字的樣子,但是她們兩個态度認真,也肯學,益寧那點兒好為人師的毛病發作,一邊登記一邊教她們兩個認字,倆人進步飛速。
也許可以在族裏弄個學校教孩子們認字啥的,畢竟大冬天的沒什麽事情做麽。
益寧一邊盤算一邊鋪好了床,脫了衣服就迅速躺了進去,屋子裏的溫度不低,但是被子還是涼涼的,益寧蜷成一團準備等被子被暖熱了再伸腳。
話說,木坤那個人形火爐到底去幹嗎了啊摔!
連着好幾天都見不到人影,早上起床的時候那家夥又早早的走了,這是在避着自己的意思嗎?益寧有點委屈,話說不就是他上次莫名其妙的突然發情被他堅決的制止了嗎?
他不想菊花殘滿地傷難道還有錯嗎?就這麽玩消失是不是有點太多分了點!難道只有順從的躺平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嗎魂淡!
思緒猶如脫缰的野馬裸奔而去,益寧不可避免的想到,這家夥不會移情別戀了吧?偷情?喜歡上了別人?然後不好意思跟自己說,所以故意躲着不見?
卧槽,還真有可能啊,話說蛇族的那些女人裏頭,環肥燕瘦,妖嬈清純,各色美人兒都有啊,自己難道要被抛棄了嗎?那他是不是也可以考慮去尋找個軟妹子相親相愛了?
可是這莫名的酸酸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淩雲突然從二樓飛下來,落到窗臺上,站到一個破舊的木盆做的花盆旁邊,低低的叫了一聲。
自從益寧不睡二樓後,淩雲這貨就完全霸占了二樓,當成了自己的私人地盤。現在益寧心情不好,還知道下來安慰一下,也算有良心了。
“養男人還不如養條狗什麽的,這句話我算明白了。”益寧伸手抹了一把臉,又胡思亂想了半天,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木坤一夜都沒有回來。
三個月的雪季已經過了兩個半月,族裏儲存的肉類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因為人數的增加,他們本來充足的肉類已經提前告罄。
叢林裏累積了一個冬天的雪,一腳下去直沒到大腿根,木坤的力量已經完全恢複,那塊被吃下去的伴生石除了解毒之外,肯定還有其他功效,因為他的身體素質現在至少比以前好了一倍,這個好,指的是力量、速度、對身體的控制力甚至抗寒能力都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他一用力将死去的岩羊抄起來,背在背上,一手抓住凸起的岩石,腳下發力跳了上去,十多米高,幾乎垂直的崖壁,他現在背着一只兩三百斤重的岩羊,走起來卻如履平地。
上去将岩羊扔到雪地上,木冬領着人就地就給分解了,趁還沒有凍住,比較好切。
“你越來越變态了。”木冬撇撇嘴:“總以為中了那麽厲害的毒,實力會下降呢,沒想到你居然更厲害了,真是不公平。”
“是啊,有祭司大人在,中毒了還能變的更厲害,我都想中毒試試呢,說不定貝鄂山第一高手就是我了哈哈哈。”另一人酸溜溜的打趣。
“哼,救我的那種石頭,益寧也只有那一塊,你要是作死,就盡管去好了,要是一不小心玩脫了,真的去見守護神可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木坤轉身跳下去,他們聽益寧的話,把不要的紅薯藤曬了半幹堆在山谷裏,又将岩壁用結實的石頭和樹木搭出個簡易的擋風避雪的棚子,養了這些岩羊一個冬天,現在也是它們為族裏做貢獻的時候了。
這群岩羊吃喝不愁,這個冬天過的比以往都要惬意,竟然有好多母羊都懷了小崽子,大着個肚子,再有幾十天就要下崽了一樣。
這些懷了小崽兒的木坤都沒殺,撿老弱的,還有公羊殺了許多,又殺了兩只小的,小的肉嫩,專門留給益寧吃。
想到益寧,木坤心底的一股子小火苗開始蠢蠢欲動,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壓下去,木坤苦逼的想,今晚還是不要回去了吧,要是忍不住對他做出了什麽,恐怕他就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了。
可是春天來了啊,喜歡的人就睡在身邊,誰能克制的住呢。
木坤抓起一把雪擦了擦臉,跳下去逮住另外一只羊,整天不停歇的做各種消耗體力的活計,該死的血氣怎麽還這麽旺盛?都是益寧太會滋補了,唉!
三個月滿,雪開始融化的時候,是以往最為苦寒饑迫的時候,所有能吃的食物在這個時候已經基本耗盡,但是春天的腳步還遲遲不到,雪才開始化,泥土沒有吸收豐沛的雪水,又怎麽能把埋藏了一個冬天的種子喚醒呢?
以往的這個時候,他們都已經把每日三餐減到了每日一餐,獵手跑到更遠更危險的地方去獵取獵物,老人和孩子也不得不外出,在被雪水浸潤的泥濘地面上,石頭縫裏,尋找各種能夠使用的草芽,或者樹皮,或者一條凍僵了的蛇、老鼠、蟲子什麽的。
對于已經差不多餓瘋了的人來說,只要是沒毒的東西,他們都敢咽下肚。
可是今年的這個時候,木族卻充滿了一片歡聲笑語。
今天是他們捕魚的日子。
木族現在分成三個部,地穴部、蛇部和木部,分別有部長負責,地穴部是雄鷹,蛇部是木冬,木部是木坤,三部有共同的首領,就是木坤。
這樣,三部都能保留一些本族的特色,又能融合到一起更加壯大,這樣的安排讓雄鷹族長心中最後的塊壘也消除殆盡。
因為房屋不夠的緣故,地穴部的大部分人還是住在原來的山洞裏,但是物質供給什麽的,已經完全跟木族人享受一樣的待遇了,當然,雄鷹族長也交出了地穴族熔煉的技術。
現在,幾個池塘旁邊都圍滿了人,腳邊放了好多筐和簍子,眼巴巴的等着。
木坤穿上了經過特別設計的,代表首領身份的服裝,腰間懸挂着益寧給他的大砍刀,威風凜凜的站到石頭上,環視了一圈,開口道:
“以往的冬天,我們是怎麽樣渡過的,我相信大家都還有印象,我們沒有吃的,穿的也不夠。現在的這個時候,除了泥巴,凡是能吃的東西,早就被下鍋炖了吧!”
人們紛紛點頭,有的老人甚至開始用手抹眼淚,凄慘的日子,他們已經經歷了太多太多。
“現在我們有了祭司,是祭司帶給了我們豐富的食物。祭司讓田地裏的莊稼獲得了豐收,給我們帶來了豆腐和紅薯,我們誰能想到,冬天還能過的這樣舒服?沒有寒冷的饑餓,甚至什麽事情都不用做,只要在家裏呆着,忙着生小崽子就可以了!”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大哄笑,許多懷孕了的女人都紅了臉,誰說他們族長到現在還沒有女人是因為他什麽都不懂的?聽聽說出來的這話,他比誰都懂好不好?
木坤也笑了一下,深深的看了益寧一眼,接着道:“秋天的時候,我們在祭司的指導下圈養的岩羊肉,大家前幾天已經吃到了。今天,我們就要把祭司給我們召喚來的魚也分給大家。大家要記住,有了祭司,才有了這一切!”
益寧站在旁邊,恨不得用披風帶子把自己勒死算了,至于麽,誇張成這樣是嚴重的扭曲事實小心我告你哦!
人們看他的眼神已經跟看守護神一樣一樣的了,不知道誰喊了一聲,祭司,其他人立刻跟着喊了起來。
益寧開始覺得,木坤在跟他掰了之後,是不是心懷怨恨啊,這是要将他往死裏逼的節奏麽?
木坤已經微笑着沖他伸出手,益寧驚悚的看着他“過來說兩句”的表情,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開玩笑,他最不擅長這個好麽?
身後一個撞擊,益寧不由自主的向前踉跄了兩步,手被木坤握住,以不容拒絕的力道拉到石頭上站好。
嚓,剛剛誰推我?現在給我站出來我保證不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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