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觀棋不語真君子
也不是,準确來說,是玉铮單方面和她僵持了起來。
君阮的棋路完全沒有任何的章法,和她口中的不會下沒有任何的出入。
而她落子也沒有任何的思索。
可坐在她對面的玉铮思索的時間卻越來越長。
每一步落子前都會思索很長的時間。
初始的時候,君阮的黑棋看起來似乎完全的被圍困其中,但每當玉铮思索之後落子,君阮跟着迅速落下另外一子之後,總能又将整個黑子盤活了起來。
但她似乎自己都沒注意到這些棋盤上的小細節。
九十九手之後,玉铮在每一子落下之前,開始不光思索自己的白子怎麽走,還會開始分析君阮的黑子。
但卻沒有一次分析準确。
君阮的黑子每每漫不經心落下,卻又能落在讓他眼前一亮的地方。
雙方不僅沒能厮殺起來,玉铮似乎開始覺得白子有些受制。
第一百五十七手之後,君阮足足等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時間,都沒能等到玉铮落子。
君阮起身從桌子前将瓜子搬到了面前,一邊嗑着瓜子,一邊思索着為什麽這局棋竟然能下這麽長的時間。
而玉铮,在第一百五十七手之後,眼前的黑白棋子突然在他的眼前具化,嗑瓜子的君阮完全沒有意識到,玉铮的神識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徹底進入了棋盤當中的世界。
“啧啧,這要是五子棋我得贏多少回?”等不到玉铮落子的君阮,幹脆開始将目光落在了棋盤上。
除了最開始的占點行為,她幾乎都是按照五子棋的思路在亂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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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想到就這,還能僵持這麽久。
“師兄?”感嘆完自己“棋藝精湛”之後,君阮擡頭就看到阖眼坐在自己對面的玉铮。
伸出右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沒有任何的反應。
“不能是又悟了吧?”君阮感覺手中的瓜子突然有些不香了。
方才師兄他才來的時候說什麽來着?
觸摸到了得與失的法則?
可這剛才也沒見他吞自己幾個子,這也行?
亂下都悟,你可真行。
君阮看了一眼手裏的瓜子,突然覺得這瓜子不香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就是非常完美的修真界人士。
可從最近幾個月開始,卻突然開始覺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了起來。
她有些跟不上這些人的思維了。
“這下的也沒什麽章法啊?”将手中的瓜子放了回去,君阮看着面前的棋盤,小聲的嘟囔。
而後,看着棋盤上的某一處實在沒忍住吐槽道:“這形狀怎麽看着這麽奇怪?”
說完,沒忍住又看了一眼。
确實奇怪。
越看越奇怪。
啧。
“這處看起來倒像是那麽回事。”君阮的目光又落在了右上角一處白子黑子有來有往的地方。
一來一回之間,看起來和君阮記憶中的棋盤有些重疊,她忍不住點點頭肯定道。
就這樣,玉铮坐在窗前沉浸在了棋盤的世界當中。
而君阮,則是看着棋盤上你來我往的棋子忍不住的一邊吐槽,一邊瞎琢磨。
【檢測到周圍充足靈石,是否進行抽卡?】
君阮才拿了一顆瓜子送到嘴邊,耳邊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君阮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下意識的直接答應:“抽!”
抽完之後,才意識到似乎有些不對。
她去年的強制抽卡才完成,哪裏來的充足靈石?
而且,前不久抽卡的時候,似乎她自己身上的靈石也不夠?
看着面前的抽卡特效,目光幾轉之後,落在了對面的玉铮身上。
最後,目光不斷的下移,落在了玉铮腰間的儲物袋上面。
君阮小小的咽了一下口水。
應該不會是她想的那個樣子吧?
在君阮糾結着系統行為算不算自己偷的時候,右手當中出現了一本書冊。
君阮看了一眼,書冊上面赫然七個大字。
《觀棋不語真君子》
君.方才對着棋局喋喋不休.阮:莫名有被針對到,謝謝。
考慮到這次抽卡靈石可能的來源,君阮想了想,完全沒有翻開看手裏的書,便鄭重其事的将手中的書冊端端正正的擺放在了閉目的玉铮面前。
而後,看着面前的一人一書,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這樣,就只能算是他們的交換?
想來,師兄應該是會願意的吧。
月光灑落在玉铮的身上,棋盤面前的他較之以往的嚴肅又平添了幾分清冷。
君阮沒有任何欣賞的意思。
她只覺得玉铮一時半會兒應當是醒不過來了。
看了眼兩人才下到一半的棋,君阮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離開了矮塌,準備睡覺。
但片刻之後,又手中拿了一個薄毯回來。
蓋在了玉铮盤起來的雙腿上。
雖說修士不懼這些。
可萬一因為這樣呆坐一晚,玉铮師兄以後變成了修真界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老寒腿怎麽辦?
給他盤起來的雙腿蓋上了薄毯之後,君阮這才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蓋上了厚實的被子,而後迅速進入了夢鄉當中。
……
君阮本以為玉铮在她窗前的這一坐,最多也就三四日的時間。
卻沒料到,足足半個月了,他仍舊沒有醒過來的意思。
半個月裏,她的師兄師姐倒是沒出現,但君阮總覺得,楚谙看她的眼神有些怪異。
當然,這種怪異在她将玉玄劍一并擺放在玉铮坐着的窗前之後,總算再也沒有看到了。
半個月後的一天,君阮才提溜着楚谙從赤霄峰山頂上回來,就看到這半個月都沒有任何反應的玉铮坐在窗前擺弄着面前的棋盤。
君阮和楚谙兩人路過窗戶前的時候,他還從窗戶裏面朝着兩人看了一眼。
“師兄,你醒了?”君阮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師伯。”楚谙看了看玉铮,又轉身看了看君阮。
然後,從君阮的手中掙脫。
“師妹,這局棋還想請師妹看看?”玉铮仍舊坐在那裏,腿上的薄毯也還好好的蓋着,證明他醒過來之後并沒有動過。
點頭之後,玉铮的關注點仍舊還在棋盤之上。
君阮掃了一眼面前的棋盤,沒有發現這是已經變幻過的,只當玉铮想要繼續和她下完之前的一局。
所以君阮拍了拍看熱鬧的楚谙的後背,示意他先走之後,人便已經坐在了玉铮對面的位置。
“上次下到哪來着?”玉铮看着她坐了下來,而後盯着棋盤看了許久,突然問了一句。
玉铮:……
面前的君阮擡眼看着他,似乎還在等着他的回答。
玉铮小小的搖了搖頭,解釋道:“師妹,這是我偶然獲得的一個殘局,你要不要看看?”
偶然獲得的殘局?
不是兩人半個月前下的那一局啊?
君阮露出一個尴尬的笑容。
“師兄,我是真的不懂棋。”而後,在玉铮看過來的時候,又強調了一次。
玉铮搖了搖頭:“無妨。”
他只是醒過來之後,突然想到了這偶然獲得的殘局,想要看看君阮會怎麽走這下一步棋。
并不拘于其他。
他都點頭了,君阮幫着看看也是亂看。
所以,君阮很自然的從桌前拿起一枚黑子,準備看看哪裏能下。
然後,就聽到玉铮提醒道:“師妹,你執白子。”
“啊?啊?哦。”君阮極其自然的将手中黑子放了回去,而後重新拿起一枚白子。
她都說了不懂了。
提醒之後,玉铮的目光便一直在棋盤和君阮之間來回移動。
君阮只随意看了看,而後深吸了一口氣,在玉铮的注視下,她手中的白子落在了棋盤上的某處。
而在她落子的一瞬間,玉铮臉上露出一個“竟然如此”的表情。
而後,在君阮擡頭還沒來得及問他可以嗎之前,再一次閉眼,神識納入了棋盤當中。
君阮:……
君阮一回生,二回熟。
見他又是這般,完全沒有任何的猶豫,直接默認結束,擡腳便離開了窗前。
而在她走後,沒有任何人注意到的是,有一道極其細微的金色光芒,從棋盤當中飛出,而後徑直朝西而去。
大陸極西的某處破落廟宇當中。
一道細微的金色光芒自東北方向而來,徑直沒入廟宇當中一座莊嚴的佛陀相當中。
下一秒,整個西漠,凡有廟宇的地方,同時有一道聖潔的佛意落下,經久不息。
同樣,在極西沙漠中的某處,一位披着袈裟赤腳行走在沙漠中的年輕和尚,突然停下腳步,遠遠的看着所在位置的東北方向。
口中喃喃道:“北?劍宗方向?”
下一秒,年輕的和尚突然綻放出一個極其燦爛的笑容,原本漫無目的的腳步停下,而後身披袈裟,在一望無際的沙漠當中準确無誤的朝着東北方向前行。
既然沖天的佛意出自大陸北方,那他就去瞧一瞧、看一看吧。
西漠發生的這一切除了身處西漠的人,并無任何人知曉。
歸一劍宗內,君阮才從屋內出來,就看到不遠處的譚思齊。
“掌門師兄,你怎麽來了?”
而譚思齊的目光,則是繞過她,準确無誤的落在了屋內坐在窗前的玉铮身上。
玉铮仍舊還在入定的狀态當中,對他的到來沒有任何的感知。
譚思齊挑了挑眉:“半月前我去純鈞峰沒找到師弟,原來在你這裏?”
君阮也和他一起看向玉铮,解釋了一句:“師兄他半個月前突然要找我下棋。”
譚思齊目光和之前的楚谙一樣的詭異:“你還會下棋?”
君阮搖了搖頭:“不會啊,所以也不知道為什麽找我。”
譚思齊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玉铮,對于她的不靠譜心底有數,所以并沒有繼續揪着這個話題,反而是直接表明自己的來意:“師妹,書冊我打算拓印之後交給門派金丹期弟子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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