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絕望的完顏洪烈（二）

“呵”楊康掩住眼中苦澀，低笑出聲：“我現在就擔心朝廷态度，畢竟拿宋人當金國世子，我養父已犯了欺君之罪……”

沒錯，犯了欺君之罪的完顏洪烈此時正跪在冰冷的大理石上，屋內完顏族親眼中的輕蔑、譏笑、不屑仿如化作一道道刀鋒，割得他內心鮮血淋淋，往日裏的威嚴自信早已化作灰塵，只剩下蒼白無力的靈魂等着金座之人的宣判。

他旁邊的包惜弱低着頭，神色惶然地看着光滑可鑒的石板，心中恐慌不已。

她雖只是一介婦人，但卻知道她的行為為完顏洪烈帶來了甚麽樣的災禍，想到王府後院昏迷不醒的鐵哥，包惜弱淚水又一次奪眶而出，沒到今生能見到鐵哥，心中已是無憾。

如今，要是自己死了，說不定王爺也能平安無事，也算報答王爺這十八年來的庇護之情。

“對不起，王爺，是惜弱連累了你……”這包惜弱這般想着，心中下了決定，淚水簌簌而下，鼓氣勇氣跪直了身子，對着座上的完顏永濟「砰砰砰」地嗑了幾個頭：“皇上，一切與王爺無關，請皇上責罰罪婦……”

原本心死如灰的完顏洪烈聽到包惜弱的話，雙眼猛地蹦發出光亮，只覺這些年的癡心沒有白付。

至少，她心中還有自己，激動之下伸手抓住包惜弱的手腕，對着完顏永濟昂聲道：“皇上，一切皆是臣之過，與妻無關……”

“完顏康何在？”完顏永濟眼中閃着莫名的光芒，他不是金章宗完顏璟的兒子，如果完顏洪烈不是因為這個漢女而鬧得連皇位都棄之不顧，他也登上不這個位子，如今……

完顏永濟微微眯眼俯視着地下的兩人，現下朝廷內還有頑固的老家夥認為完顏洪烈繼位才是正統，這好不容易有了個把柄……

“康兒被一江湖人劫持出府，如今下落不明……”完顏洪烈十分認幸郭白将楊康劫了出去，雖然今後他不能再保康兒平安，但至少性命無憂。

接下來便是朝中争論，完顏永濟想殺完顏洪烈，心消心頭之患，可相當一部分完顏族親卻看在金章宗僅剩的親兒份上力保完顏洪烈，一翻争論下。

最終，完顏永濟還是敗在了自身懦弱之下，只是将完顏洪烈封號去掉，将完顏貶成了一個散閑王爺而已。

至于包惜弱和完顏康，混淆皇室血脈乃是死罪，按律當斬。

完顏洪烈「砰」地一聲，發出一聲巨響：“罪臣自願求為庶人，只願皇上能放過妻兒……”

完顏洪烈這句話驚呆了所有人，過了半響完顏永濟才反應過來，當下發話道：“看在皇叔情深的份上，朕便允了皇叔請求，散了吧，朕也累了……”

「王爺，你何必如此」包惜弱震驚地看着完顏洪烈，如此大恩，讓她實在不知如何面對完顏洪烈。

“惜弱，你放心，有我在，任何人都傷不了你……”完顏洪烈深情地看着包惜弱，從牛家村睜眼的那一瞬間到現在，他愛包惜弱愛了十八年，如今他知道包惜弱心中有他，他又如何能棄了她！！

“我們回去罷……”楊康沉着臉抿唇道。

郭白低垂着腦袋，抱着酒壇子焉焉搭搭道：“唉，也好，那些人差不多也該冷靜下來了，你有何打算？”

心中卻拿着一條皮鞭玩命地抽着自己：讓你湊熱鬧，讓你湊熱鬧……

這事還得從一柱香前開始，原本熙熙攘攘的街市突然傳出了争吵聲，接着便是打架罵娘的聲音，郭白是個愛湊熱鬧的主。

特別是在大唐時，時不時地幻想一下，在某一天，上演一場英雄救美，然後美人見他帥氣潇灑，感動得以身相許，最後他在害羞和祝福下抱得情緣歸的戲碼。可惜，英雄救美他倒是救過幾次，最後不是他被人揍就是美人反來救他。

總之，美好的英雄救美在他身上不成立。

郭白抱着酒壇子兩眼淚汪汪地表示：往日傷心淚，唉，還是不要在提。

兩人聽着人群的議論聲後，才知道原來是一隊金人貨商被人宋人識出身份，先開始只是吵鬧：

“你們宋人就是兩腳羊，連給我們當奴隸都不配……”

“哼，你們這些金狗別嚣張，總有一天我們宋朝會奪回江山……”

……

也不知道誰吼了一句：打死這些金狗，于是一條街的百姓都激憤起來，菜葉、木板、叫罵聲亂飛沖天……

看着亂成一團的人群，楊康一張臉完全沉了下來，黑壓壓如同天邊的烏雲，讓人見之心驚。

聽到楊康發話，郭白連忙停止內心對自己的鞭打，摟住楊康細腰，蹬腿而去。

楊康将頭埋在郭白的頸窩苦澀出聲：“我終于明白，你所說的金人不是金人，宋人不是宋人是什麽意思了……”

面對楊康的親近，郭白完全沒了往日的激動之情，只剩下濃濃的憐惜，想他驕傲的小孔雀也不過十八歲，卻要面對如此艱難的道路。

郭白想了想，溫聲安慰：“別多想，大不了，讓你養父将朝廷使計瞞住了，你誰也不跟，我帶着你游山玩水去，有空了便回來看你養父親爹就是……”

完顏洪烈和包惜弱相互扶持回到王府，看着即将不在屬于自己的趙王府，完顏洪烈一時也不知道自己內心甚麽滋味，看着眼睛紅腫的包惜弱：“惜弱，你會留在我身邊罷……”

「賊子爾敢」一聲怒喝将兩人對話打斷，完顏洪烈回頭一見，原來是楊鐵心和丘處機等人，完顏洪烈指着楊鐵心驚怒道：“你……你竟還沒死？”

“哼，還未殺盡你等金狗，我怎敢去死……”楊鐵心聽到完顏洪烈此等言語，恨不得拿搶将這占妻瞞兒之人殺個幹淨。

「鐵哥」包惜弱驚喜看着楊鐵心，疾步走到楊鐵心跟前，上下打量了好幾遍才确認了楊鐵心無事。

完顏洪烈不可置信地看着對楊鐵心噓寒問暖的包惜弱：“惜弱，你……”

包惜弱想到完顏洪烈為她母子連權位都不要了，雖然感動，可自己心裏只有鐵哥，為難之下，雙手捂着臉泣道：“王爺恩德惜弱只有來世在報……”

說完竟是朝一旁的鐵柱撞去，幸好被黃蓉拉住，才沒有釀成悲劇。

且說楊鐵心等人為何會出現在前院，原來在郭白摟着楊康出府時，黃蓉見情形不對，也趁衆人不注意，拉着郭靖跳出了王府。

郭靖被黃蓉捂住嘴，到了府外好不容易才開口說話：“蓉兒，你幹嘛拉我出來，師傅和郭伯伯都在裏面啊……”

黃蓉墊起腳，皺着鼻子點了點郭靖的胸口：“郭哥哥，我們出來也是為了接應他們啊，要是他們有甚麽事也可以救他們，哼，真笨……”

「呵呵，蓉兒真聰明」郭靖憨厚地撓了撓頭：“那就聽蓉兒的……”

于是在看到歐陽克對着楊鐵心等人出手時，郭靖忍不住從暗從沖了出來，和歐陽克打作一團，而黃蓉趁歐陽克不注意時，使出家傳絕學「蘭花拂穴手」，點了歐陽克的穴位，将楊鐵心等人救了出來。

再接下來，便有了楊鐵心怒喝完顏洪烈的那一幕。

完顏洪烈蒼白着臉道：“惜弱，就算我為你不要這王爺之位，你也要跟着這鄉野村夫走？”

完顏洪烈的話讓衆人一驚，不要王爺之位！！這金狗舍得？？

包惜弱泣不成聲：“當年我與丈夫分開是不得與，幸得王爺伸出援手，讓惜弱與康兒沒有死在亂軍之中，如今惜弱只能将這條命還與王爺，還望王爺放了鐵哥，讓他與楊康離去罷。”

完顏洪烈有些絕望地看着包惜弱，話語中有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你先前在金殿上求死只是為了還十八年恩情？？”

「對不起，王爺」包惜弱轉過臉，不敢看完顏洪烈，十八年的相處，豈能無情，可是她心中至始至終只有鐵哥一人。

“你走罷……”完顏洪烈一口血噴出，濺在白色金絲花紋的服飾上猶為明顯，完顏洪烈自嘲般地笑出聲：“沒想到啊……沒想到……”

「王爺」包惜弱還想說些什麽，卻被楊鐵心扯住，丘處機瞪着完顏洪烈道：“我們先離開這裏，快，說不定這金狗反悔又想威脅我等。”

丘處機不是不想殺了完顏洪烈，可他畢竟養了楊鐵心之子十八年，只得憤憤住手，帶着一夥人離了趙王府。

包惜弱等會離開沒一會，便有朝廷使者帶了聖旨讀了聖意，從今起，完顏洪烈便是庶人，姓氏收回，府邸收回……

潛伏在不遠處的丘處機等人這才知道，原來完顏洪烈說為了包惜弱不做王爺居然是真的……

黃蓉看了眼一旁的楊鐵心，撇撇嘴，不着痕跡地朝郭靖身旁移了移。

與完顏洪烈相比，她更喜歡那個金人王爺，而不是這個抛妻棄子的楊鐵心。

作者有話要說：

最初我還以為楊鐵心是因為亂軍中和包惜弱走散後，才去救李萍的，結果不是，我給大夥看原文：

他趕了一陣，只見一名武官抱着一名女子，騎在馬上疾馳。

楊鐵心飛身下馬，橫矛杆打倒一名士兵，在他手裏搶過弓箭，火光中看準那武官坐騎，飕的一箭射去，正中馬臀，馬腿前跪，馬上兩人滾了下來。

楊鐵心再是一箭，射死了武官，搶将過去，只見那女子在地上掙紮着坐起身來，正是自己妻子。

包惜弱乍見丈夫，又驚又喜，撲到了他懷裏。楊鐵心問道：“大嫂呢？”

包惜弱道：“在前面，給……給官兵捉去了。”

楊鐵心道：“你在這裏等着，我去救她。”

包惜弱驚道：“後面又有官兵追來了！”

楊鐵心回過頭來，果見一隊官兵手舉火把趕來。楊鐵心咬牙道：“大哥已死，我無論如何要救大嫂出來，保全郭家的骨血。要是天可憐見，你我将來還有相見之日。”

包惜弱緊緊摟住丈夫的脖子，死不放手，哭道：“咱們永遠不能分離，你說過的，咱們就是要死，也死在一塊！是麽？你說過的。”

楊鐵心心中一酸，抱住妻子親了親，硬起心腸拉脫她雙手，挺矛往前直追，奔出數十步回頭一望，只見妻子哭倒在塵埃之中，後面官兵已趕到她身旁。

這說明了什麽，這是楊鐵心自己抛棄了包惜弱的啊，我摔，既然楊鐵心堅信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那他就該一直裸奔，還忍個毛線的妻子啊。

雖然那個時代兄弟情很重要，為義兄報全後代神馬的也很重要，但是這個真的不能忍啊，有木有！！

謝謝 莞玥 君的地雷，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