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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結束在夕陽西下,天邊雲彩被霞光染得緋紅。當然,沒有那身嫁衣紅得刺痛雙眼,眼睛裏火辣辣的。為了不讓自己的表情太難看,我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臉,沉吟一聲,又深吸了一口氣,回頭看着麟兒調皮的朝我眨着眼,眼裏有些淚光。

難免被我在內心鄙視了一番,我這個苦主還沒這樣那樣的哭天喊地,這個活了千年的小妖精倒是聞者落淚了。

“還有兩世,看嗎?”麟兒的聲音又空洞了幾分,沒有感情色彩,我也只是應了一聲,周身畫面又開始了變幻。

這次似乎是個廟會。。。而我的前世一身的書生打扮,身後還跟着一個小厮打扮的丫鬟。像是電視劇裏大小姐逢佳節女扮男裝偷溜出來,偶遇良緣的惡俗片段。

可偏偏就是那麽好巧不巧,我撇了一眼一座橋邊石碑上的秦淮二字,苦笑一番,不語。

這裏是秦淮,秦淮出名妓,這偶遇良緣怕是孽啊。

“季小。。。公子!我們這樣偷溜出來,要是被老爺發現。。。”那個小厮被公子一瞪,立馬改口怯怯的說出自己所擔心之事。

“怕什麽~天塌下,我頂着~”那公子錦衣華衫到有幾分風流才子的感覺,突然覺得自己弱弱的還挺帥的嘛。

“可是?”那小厮還想說什麽,卻又被公子瞪了一眼後,垂下腦袋不敢多說什麽,只是在那裏嘟嘟囔囔。

看兩人在晚集上走了好久,搞清了原委。

那個公子名為季瑩兒,我的前世,是富甲一方的季員外的掌上明珠,懵懂無知,正逢中元節偷溜出去看別人放河燈,自己也想為一直在夢中的那人祈禱。

“喂,怡蘭軒的花魁今晚有獻舞啊。”

“哇,那可是大美人啊。”

“走走走,去看看去!”

有一群渾身沾着酒氣的男人在那裏起哄,引起了季瑩兒的注意力,季瑩兒拉着随從一起跟着那群男人來到了舞臺下。

臺上只有四面屏風,屏風上梅竹蘭菊,看起來并無新意。臺下的一群來看美人的人早已等得不耐煩在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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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季瑩兒也因為周身全是沾着酒氣的人,厭惡的用折扇扇風。此時雅樂奏起,明燈熄滅,換成幾盞并不是太亮的花燈,卻巧妙的将一人的身影投在了屏風上。

此時臺下靜的只聽到衆人的呼吸聲,季瑩兒鄙視的看了周圍一眼食色的惡狼,不耐煩的欣賞臺上美人的舞。

一段開場後,音樂開始變得節奏明快起來,屏風也打開,只是一眼,季瑩兒便癡了。世上竟有如此美麗之人,出淤泥而不染,翩若驚鴻的身姿,讓人難以忘懷。

“喂,我好像在夢中見過她。”季瑩兒本想和丫鬟商量,卻被周圍男人聽見。

“哼,是個男人做夢都想和紅燭快活了。”一個帶着酒氣的絡腮胡大漢摸索着自己的胡子,一臉的淫笑。

季瑩兒只好尴尬的笑笑,目光再次轉移到那個叫紅燭的身上,可卻發現紅燭也看向這裏,不好意思朝紅燭笑笑後,轉移了視線。期間看了幾次紅燭,也發現紅燭的眼神始終停留在自己身上,連反應一向遲鈍的丫鬟也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告訴道:“紅燭姑娘看你很久了。”

季瑩兒也不回避,接受了那說不出的帶着柔情又有些幽怨的眼光,一臉無辜又莫名其妙的欣賞着紅燭的舞姿。

珠纓炫轉星宿搖,花鬘鬥薮龍蛇動。

不得不說,從未見過如此美的人,從未見過如此美的舞。

紅燭一聲荷花粉漸變舞裙,上衣露臍,腰腹上沒有絲毫的贅肉,還有亮片閃爍,伴随每一個舞姿還發出好聽的聲音。

舞低楊柳樓心月,塗香莫惜蓮承步,長愁羅襪淩波去。只見舞回風,都無行處蹤。飄渺似仙,一個水袖輕抛,紅燭接住後,縱身一躍,身姿靈動。一步一步水袖舞的柔美異常,好似在訴說什麽故事一樣。

一曲舞罷,紅燭将水袖抛飛落在了季瑩兒的頭上。待季瑩兒取下水袖後迎上的是紅燭帶着笑意的鳳眼,縱使有多惱火也無處發。

“紅燭今日有一求,還請拾到小女子水袖的公子與小女子開盤一敘。”臺上的佳人開口如銀鈴流水動聽悅耳讓人無法拒絕。以至于季瑩兒忘記了自己是女兒身,和那些男人望着紅燭的容顏只是癡癡的站在原地。

不敢上前,不敢越雷池一步。周圍原本湊熱鬧的男人向季瑩兒投來不善的目光,也驚嘆于季瑩兒男裝倒是有種小白臉柔弱書生的感覺,眉清目秀,眼裏蘊的靈氣更是男子所沒有的,也就難怪紅燭會選上這小白臉了。

一來二去,季瑩兒與紅燭聊得熟絡起來。二人漫步至橋頭,話題越聊越多。季瑩兒臉上的笑容發自肺腑,自家富甲一方,與自己玩的好的姐妹多多少少有些銅臭味;而面前的紅燭,季瑩兒卻只聞到她身上淡淡的女兒香。

突然紅燭看向小河上浮着的河燈,臉上風雅的笑容止住。

這河燈是放給逝者的,承載着生者的思念。

“季贏,你信前世之說嗎?”紅燭臉上的妝容根本遮不住的黯然神色被季瑩兒盡收眼底。

——到底是怎樣的人,笑時能讓人失了三魂,愁的時候又丢了七魄。

“這種。。。信則有,不信則無。”季瑩兒定了定神說道,不等紅燭開口便搶在前頭說道:“我們前世可曾見過。”

“呵~”紅燭一聲苦笑,“前世,是我欠你。今世,我想還債。你願意嗎?”紅燭的纖指撫上季瑩兒的臉龐,一雙鳳眼含淚,淚中含情。

此情甚苦,情纏至骨,不死不休。迷上這情,便苦一生。

季瑩兒暗暗慶幸這是晚上,別人都看不到她臉上的紅霞。而她的心則砰砰跳個不停,她一定是在反思自己為何會見到這女人後就如此這般。便應了一聲,嬌羞的低下了頭。

“早些回去吧,雖是男裝。但七月半夜晚,總是不安全,以免沾上晦氣。”紅燭替季瑩兒理了理衣襟,卻用着一臉‘我知道你是女的’的表情朝季瑩兒眨了眨眼睛。

“紅燭,我們還能再見嗎?”季瑩兒手握住正在幫自己扯衣襟的那雙手,不舍得問。

“當然,我還要還你的債呢~”紅燭将手反握住,然後哈了口氣搓了搓,七月十五按理說天氣還是炎熱難忍,季瑩兒身着長袍,卻手還是冰涼;帶紅燭将手捂熱,笑道:“你的手還是這麽涼。”

之後,便是道別,勿送。

在分別後一個月,正逢中秋佳節。季瑩兒又是一身書生打扮,欲溜出去,至那秦淮河畔去尋佳人一敘。

不料,聊到一半,便被季員外攔下,說到大廳有要事相商。

那念了一個月,盼了一個月的佳人,此時卻在父親身邊,嬌媚笑着。果然回眸一笑百媚生,但是季瑩兒沒心情欣賞,确實滿腹的疑惑。疑惑為什麽她會出現在自己家中。

謎底揭曉,季員外無論再怎麽疼愛女兒,他也是個男人。食色,性也。更何況疼女兒是一回事,納妾又是一回事。

“休想娶紅燭過門!”季瑩兒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發那麽大火,杯子被摔在地上碎成一片片,也正如當初怦然心動的心一般支離破碎,發完火沖到閨房,卻像受了委屈般的大哭。

也不知道紅燭是怎麽哄得季員外讓她來看季瑩兒的,紅燭站在季瑩兒的床邊守着,不知為何。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聽季員外說,你叫瑩兒。”

“你可知,你前世是個公主,我不敢高攀;今朝,你是富賈一方的大小姐,我更是高處不勝寒。為了接近你。。。”紅燭自己一個人喃喃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被子掀開,一個人影撲過去,撲在紅燭懷裏。

“我的心好痛,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好痛。”季瑩兒撲在紅燭懷裏,哭的更兇了。

“我不會把你送出去了。”紅燭撫着季瑩兒的頭,還是那樣的喃喃着。

“這句話應該我說才對。”兩個人難免肢體接觸,卻也意亂情迷,一個接着一個的吻,吻得深沉有力,宣告這兩人對對方相思至極。

可是,萬事皆有意外,門打開了,季員外想看看自己的妻兒相處如何,卻看見眼前不堪茍且的一幕。

“賤人!你對我女兒做了什麽!”季員外拖着笨重的身體,沖過來打了紅燭一巴掌。磨鏡,這種茍且肮髒的事情,季員外萬萬沒想到的發生在自己未來妻子和自己親生女兒身上。

“爹!不關紅燭的事!”季瑩兒擋在了紅燭身前,将她護在身後,卻也吃了一記從未罵過自己半句的爹的一耳光,頓時就懵了。

“畜生!你怎麽就幹着種見不得人的事呢!”員外氣急攻心,也忘了下人在旁邊,就這樣吼着自己的心頭肉。

“我們兩情相悅!”

“孽畜!造孽啊!我這是造的什麽孽啊!你給我滾,我就當沒你這女兒。”季員外心一狠,甩掉跪在地上哀求自己,扯着自己衣袖的心頭肉的手。

“呵~”季瑩兒也從未見過自己父親這麽決絕過,站起身來,苦笑道:“季員外好好保重。”便拉着紅燭踏出家門。但是,這只是開始,季瑩兒身上沒錢,昔日好友一改往日的友好,各個冷嘲熱諷。

更因為把她倆傳的污穢不堪的流言,二人如過街老鼠。

只得隐居深林,過着茹毛飲血的生活,也虧得紅燭沒有忘記前世功夫的一招半式,雖沒有深厚內力,但是也足夠了。兩人的生活也算平靜,但是季員外還是關照到自己的面子,還有惦記着紅燭的容貌,一擲千金,懸賞、雇人查找打探二人的下落。一心打着“女兒出嫁,自己迎娶紅燭”的如意算盤。找到了那對璧人,璧人被逼的走投無路,身後已是萬丈深淵。

相視一笑便能明白對方所想。

“呵~我只問一句~”紅燭一雙含情的鳳眼澄淨無比,讓人轉移不了目光,連心也牽在上面。

“嗯?”

“和我在一起,悔嘛?”紅燭替季瑩兒理了理散亂的發絲,一臉的柔情,仿佛要将面前的柔化成水。

“我!不!曾!悔!”季瑩兒朝懸崖對面喊道,傳來一陣陣回音。

“我也不曾悔~”紅燭捂住季瑩兒冰涼的手待捂熱後松開,向懸崖走去。季瑩兒也跟着她的腳步,走至身邊攬住她脖子,輕盈的縱身一躍。

萬丈深淵,定是摔得屍骨無存,懸崖上那些人面面相觑,誰也沒想到這兩個女子秉性剛烈如此,也不由得欽佩起來。

畫面消失,而我松開緊握的雙拳,指關節因為太用力猛地松開而疼痛,也松開了咬得緊緊的牙關,臉上滿是淚痕。

“如何?”麟兒問道。

“呵~如何,我只是嫉妒我的前世,她的眼裏只有她們。我呢?面如冰霜,冷面羅剎。我真是小肚雞腸到連自己都會嫉妒,為什麽今生沒有歧視,沒有身份懸殊,為什麽她不在待我如初。是害怕了嘛。哈哈哈”開始只是苦笑的我,在原地狂笑不止,甚至開始咳了起來,卻仍笑的像個瘋子,直至笑的胃痙攣開始吐還是沒停下。

——你害怕又如何,我無所懼,即可。

“還有一世。。。。”麟兒拍拍我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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