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章

幾天後，吳邪暫時處理完手頭上三叔留下的爛攤子之一，獨自坐上飛機前往北京。

三個人見面的地方定在了胖子新開的店裏，幾個月不見，小哥已經恢複了之前的氣色，神色也不再恍惚，只是眉宇間還是充滿了對這個世界的陌生。

吳邪見到他的時候，他正靠在窗口，目光注視着不知名的遠方，眼神如鏡，淡得比從前更甚，好像心思早已不存在于人世之間。

吳邪壓抑下心中怪異的情緒，跟他打了一個招呼，他毫無反應，甚至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胖子剛處理好一樁生意，立馬迎了上來，第一句話就是，“喲，小吳同志，好久不見，怎麽婠婠妹子沒跟你一起來？我上回可欠了她不少人情，還打算這一回帶她去吃北京烤鴨呢。”

吳邪臉上流露出一絲不自然，很快掩飾過去，“……你這人情就值一頓烤鴨？”

胖子笑眯眯的，“哪能呢，婠婠妹子要是喜歡，想天天吃烤鴨胖爺我也得請啊。”

吳邪笑了笑，“我會轉告她的。”

胖子瞅了一眼小哥，突然說道：“小吳啊，小哥好不容易才出院，婠婠妹子沒能親自來，有沒有讓你帶什麽話？”

吳邪在心裏暗罵胖子，嘴上卻道，“她也很記挂小哥，希望小哥能盡早好起來。”

小哥眼神微微一動，收回了視線，目光落在了搭在窗臺上骨骼分明的手上。

吳邪不再多言，開始向胖子問起了小哥的情況，怎樣才能幫助他恢複記憶。

胖子就嘆了一口氣，偷觑着吳邪，欲言又止：“小哥他現在只能回憶起一些片段來，醫生說是受了強烈的刺激，得精神刺激才有可能好轉，不然每天炖豬腦都沒用。”

吳邪心下也有些悵然……還沒等他悵然完呢，胖子就準備當甩手掌櫃了，“你有什麽打算沒？我這兒就四十多個平方，可實在局促，你要讓他住在這裏，我連相好都不敢找，別人一看我藏着個小白臉，還以為你胖爺我是兔兒爺。”

瞧瞧，有這麽說話的嘛！

被他這麽一攪和，什麽憂傷的情緒都見鬼去了。吳邪立即沒好氣地道：“你這人真沒良心，人家可是不止一次救過我們的命，你擔心這不靠譜的幹嘛？”

“他又不住你那兒你當然站着說話不腰疼，你要我出錢給小哥找個房子，那咱是一句話，他要住四合院我都給他拿下，和我住一起就不行，這和救命不救命沒關系。”胖子義正言辭，一臉正直，擺明了哪壺不開提哪壺，“其實我看你家就挺好的，又大又亮又寬敞，多住幾個人也不怕。反正你都收留了一個婠婠妹子了，要不再加個小哥，好事成雙？”

吳邪只想糊他一臉……

眼見着胖子又想支什麽馊主意，他眼皮一跳，連忙打斷，“你行了吧，小哥只是失憶，又不是傻，這件事我們還是問問他自己的想法吧。”

胖子恍然大悟，一拍腦門便看向小哥，“小哥，你自己說怎麽着吧，今後有什麽打算？”

小哥閉了閉眼睛，似乎在思考，隔了很久才道：“我想到處去走走”。

吳邪心裏就一咯噔，“走走？到哪兒去走走，有目的地嗎？”

小哥淡然道：“不知道，到你們說的那些地方，長沙，杭州，山東，看看能不能記起什麽東西來。”

胖子看了看吳邪，又看了看小哥，“其實吧，小哥你真想要恢複記憶也用不着非得去那些個破地方，找個能刺激到你的人天天處着，就不信不能記起來。”

小哥垂下眼睑，沉默不語。

吳邪臉都黑了。

胖子一看吳邪這模樣，連忙閉嘴，這話題沒法進行下去了。

他機智地換了一個話題，“對了，吳邪啊，上次你說讓你長沙的那些夥計幫忙查小哥的背景，現在有什麽線索沒？”

吳邪微微緩了臉色，看了一眼小哥，搖了搖頭，“什麽線索都沒有，你這邊呢，理出頭緒沒？”

“別提了，你胖爺我當時計劃是找那些夾喇嘛的人問問，他們當中間人的消息廣，這小哥既然能被你三叔聯系到，肯定曾經留下過一些信息在夾喇嘛的地方。咱們可以通過這個下手。”說到這裏，胖子啐了一口，臉色也有點不好，“沒想到這些人個個都搖頭，說什麽不能講。你說這批人平日裏幹的就是拉皮條的勾當，這時候給我充什麽聖人君子。”

吳邪“哦”了一聲，對這個結果早有預見，并沒有覺得多失望，不過胖子打探消息的方式倒是給他提供了一條新思路，他琢磨了一下，說道，“那些人不肯說，無非就是怕得罪人，又或是不知道，怕說出來露短，但有一個人，就沒有這個顧慮。”

這個人自然是楚哥，去長白山那次，替三叔夾喇嘛的光頭。後來被陳皮阿四買通後，被雷子逮了，現在還在監牢裏沒能出來。

吳邪斟酌了許久，最終還是決定麻煩潘子，幫他打聽楚哥的情況。

潘子果然最靠譜不過，很快就有了消息，楚哥那邊确實知道小哥的事情，不過他不肯白說，有個條件，他要十萬塊，還要吳邪親自去見他，他才肯說。

十萬塊自然是沒問題，可是要去見他，吳邪自然是不肯的，上次被楚哥出賣的經歷還記憶猶新，他真生怕他是借這個機會引他出來，好戴罪立功。可是楚哥給了潘子一張照片，他告訴潘子，吳邪看了這張照片，肯定會願意見他的。

吳邪起初不以為然，直到潘子把照片發給了他。

那是一張老照片，背景是一面屏風，照片發白得厲害，看不清細節，卻能夠看到在屏風後面，直直站着一個人影。

光從屏風後透過來，人影被拍攝得相當清楚，讓人毛骨悚然的是人的姿勢，平常人站立，總是會有一個重心的偏移，但是這個人影幾乎是直立在那裏。而且，整個人肩膀是塌的，看着十分詭異。

就好像是……屏風後面吊着個死人！

吳邪倒吸一口冷氣，這是……這是格爾木的那幢廢棄的療養院裏拍的照片！

……

楚哥這邊很可能掌握着關鍵信息，足夠讓吳邪冒險一次。他很快聯系了潘子安排時間，趕去長沙見楚哥。

這一趟也算不虛此行，在楚哥這裏，吳邪大致窺見了真相的一角。

楚哥和吳三省是多年的朋友，吳三省有很多事情都是借楚哥的手完成的，所以楚哥知道的東西不算少。

二十年前的西沙事件之後，由陳文錦、霍玲、張起靈等人組成的那支考察隊徹底失蹤，吳三省一直沒有放棄調查那批人的行蹤，可是越是深入調查，他們就發現，這批人越不正常。

這些人，好像都是獨立的，獨立于這個世界，和這個社會一點聯系也沒有。沒人知道他們來自哪裏，是什麽人，到底在考察什麽。

這種情況下，調查根本無法再進行下去，吳三省幾乎死心，可沒想到峰回路轉，一年前的魯王宮一行讓吳三省見到了小哥，他很快認出了小哥就是當年那支考察隊的一員，于是，他立即讓楚哥調查起小哥的身份。

小哥當時是四阿公陳皮阿四的人，楚哥一路順藤摸瓜，很快知道了小哥的來歷。

據說，四阿公第一次見到小哥是在四年前，在廣西的一次捕屍行動中。

廣西歷來是一個各民族文化荟萃的地方，文物古跡衆多，不過因為文化差異與中原太大，中原人那一套在廣西完全沒用，在廣西活躍的一般都是淘加或者是古董倒家，都往村寨民間去收古董。因為廣西和越南接壤，久而久之，有一些越南人就發現這個生財之道，這些人結伴越境到中國來盜掘一下古墓。

陳皮阿四的盤子大，和廣西的越南人也有聯系，那一次派人去廣西，就是因為那邊的說，有一批越南老發現了大鬥，規模很大，要這邊派人去“指導”，他們不知道哪些東西值錢哪些不值錢。

當時去了三人，他們跟着越南人進了雨林，看到那些越南人全副武裝，還擡着一個筐子，筐子裏裝的據說是“阿坤”。

那三人雖然懂點越南語，卻不明白阿坤是什麽意思，直到找到了古墓入口，那群越南人把筐子裏的東西搬了出來，這時候他們才發現，筐子裏裝的竟然是一個手腳被綁，披頭散發，渾身是泥的赤裸的男人。

他們直接把那個男人推進了墓室裏。

那三人就此明白過來，這個所謂阿坤的作用，其實就相當于魚餌，把古墓裏的東西引出來，然後放繩索下去套住吊起來……

雖然殘忍，但是那三人也不敢阻止。結果等了半天也沒有動靜，越南人覺得奇怪，商量了一下，領頭人就逼着一個越南人下去查看。

那人一查看倒是沒什麽事，大家放松了警惕，陸續進墓穴裏搬東西，沒想到這個時候，變故開始發生了……

等陳皮阿四帶人來到這座古墓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星期後了，他們搬開石頭，發現墓穴裏一片狼藉，滿是殘肢，惡臭四溢。陳皮阿四以為人已經全部死光了，下去之後卻看到墓室的一邊倒着十幾只粽子，脖子全部被擰斷了，一個渾身赤裸的人坐在粽子中間的棺材上，正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這個人，就是那個被越南人叫作阿坤的魚餌，也就是現在的張起靈。

……

這之後，吳三省去了西沙，楚哥則拿着張起靈的照片去廣西打探消息，花了整整兩個月，終于在一個叫巴乃的村莊找到了一些線索。

張起靈就住在那個村莊裏，在當地就叫做阿坤，他的房子是一棟很普通的高腳矮房，楚哥發給吳邪的那張詭異的照片，就是他從那房子裏拿出來的。

可是這之後他就被陳皮阿四的人逮住，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出賣了三叔。

這就是他所知道的所有事情的經過。

而對吳邪來說，無論如何，這一趟廣西巴乃之行，已經成了定局。

作者有話要說： 過渡章……

下章小哥來杭州～大夥兒一起收拾收拾去巴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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