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沈映雪的憤怒(1)

第35章沈映雪的憤怒(1)

如果可以的話,沈映雪真的想告訴這些人,淩雲早就死了,別想着見他了。

可是不行,因為淩雲和沈映雪用的是同一張臉,除非他能狠下心來給自己毀容,否則淩雲随時都可能出現。

客棧小二端着飯菜過來,看到大堂裏的凝重氣氛,大氣都不敢喘,顫抖着手把食物擺上桌,離開的時候還絆了一跤,差點摔倒。

沈映雪淡淡看了他一眼,笑着說:“緊張什麽?我這麽可怕嗎?”

諸成玉聽到他輕描淡寫的話,想起來他剛去簪花巷,與花主的第一次見面。

那個時候花主就表現出了意外的寬容,可是嘴上偏偏要說一些威脅恐吓的話,讓他收收心思。

只是諸成玉和普通人不一樣,如果是別人被花主這麽說,肯定什麽都不敢做了。諸成玉卻是想着,花主很強,他一定要攀附上花主。

諸成玉笑了起來,側着臉朝向沈映雪,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

沈映雪注意到這小子在偷笑,伸手打了下他的頭,“笑什麽?”

諸成玉連連搖頭。

伏晟在一邊都看呆了。

他以為什麽都打探不出來,沒想到過來一趟,就發現與花主有關的好多秘密。

只是這些秘密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樣,似乎都是繁雜瑣碎的小事,沒有一件指向花主的身份背景和師門傳承。

但是他知道了花主有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

大兒子叫淩雲,就是之前在玉鼎山莊假扮沈映雪的那個。江寒楓與淩雲朝夕相處,生出情愫,不惜為他離開玉鼎山莊與簪花巷的人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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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兒子就是眼前這個白發藍眸的盲眼少年,看似天真無邪,實則是非不分,繼承了花主的性子,城府深沉,小小年紀就惡毒得很。

花主的女兒,就是那位穿着白衣,神情冷酷的美貌少女。她看起來和江寒楓的關系還不錯,或許和淩雲的關系也不錯,所以江寒楓才如此讨好她。

如果能轄制住花主的孩子,迫使花主低頭妥協……

不對!

那個白發少年,還有白衣少女,在聽說淩雲也是花主的兒子時,流露出的神情帶着震驚,就好像他們也不清楚花主還有這麽一個兒子似的。

這又該如何解釋?

伏晟越想越覺得花主的心思深,他可能早就料想到會有今日,所以才這麽安排,把兒女們分開,讓他們不清楚彼此的存在,最大限度地保護他們。

伏晟覺得,花主的真實意圖或許沒有那麽簡單,就如同他派遣淩雲去假扮沈映雪一樣,做出這樣的安排,肯定還有其他他們不知道的原因。

“你來找我,有什麽事?”花主說。

伏晟回神,重新笑得溫文爾雅,他看向花主,雖然鬥笠遮擋住了他的容貌,伏晟卻能感覺到,花主的态度驟然冷了下來,全然不複面對白發少年時的溫柔。

伏晟不了解他,沒想太多,還以為他對待陌生人就是這樣。

“簪花巷聲名鵲起,您也是個厲害角色,江湖中不少人都想與您結交,我也不例外。我偶然得知您就在此處,所以前來拜訪,冒昧之處,還望海涵。”

沈映雪打量他,“拜訪?空着手來的?”

他看伏晟不順眼,就忍不住給他找茬。

如果之前沒遇到伏晟和祝讓他們湊在一起,白天在茶樓遇到他們的時候,沈映雪就讓荀炎把人拿下,自己上去報仇了。

他很清楚,伏晟只是表面的棋子,他的背後還有祝讓,祝讓的後面還有安忠郡王府,安忠郡王後面,還不知道是誰。解決伏晟很容易,可若是想把後面的人揪出來永絕後患,那就難了。

現在還不是翻臉的時候,沈映雪不想暴露魔教教主的身份,只能暫時忍耐,以相對平和的态度面對伏晟。

伏晟笑容變得尴尬起來,他确實是空着手來的。

他們江湖人很少在乎這些虛禮,伏晟自身的身份夠高,不是什麽人相見就能見的,他親自過來,已經說明了誠意。

沈映雪這麽一說,伏晟就從平等的門派之主,變成了低他一頭的小輩。

伏晟心裏不爽,但也拿他沒辦法,笑着說:“是我失禮了,我原是想着應當攜禮拜訪,只是不知道花主喜歡什麽,怕犯了您的忌諱,又想着您這樣的人,應該不會缺少什麽,故而空手前來。俗話說禮輕情意重,我想與您交好的誠意,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沈映雪盯着諸成玉,“快吃,吃完去上課。”

諸成玉委屈地抿了下嘴巴,借着眼睛不便,故意磨蹭。

他能感覺到貓的敵意,最初還以為貓是在警戒他這個陌生人,可是熟悉之後,貓對他的敵意反而更重了。

他表面上細心體貼,花主不在的時候,說話陰陽怪氣的,明裏暗裏警告他,直接把看他不順眼寫在了臉上。

諸成玉沒想過原因,看他不順眼的太多了,無非是外貌和性情兩個方面。諸成玉改不了自己的外貌,也不會改性子,貓不喜歡他,他也無所謂,只要爹爹對他好就夠了。

不過他也确實不愛和貓獨處。

沈映雪又催了諸成玉幾句,對伏晟道:“我這裏從來不養閑人,我的朋友,也沒有無用之人。”

伏晟說:“攬月樓做的是情報生意,想來還是有些用處的。”

沈映雪望着他,笑了起來,“你就不怕這是在與虎謀皮?”

“怕。但我還知道一句話,叫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伏晟頓了一下,用一種閑聊的語氣說:“您上次饒過霍衍一命,霍衍回去之後與我提起過您。我仔細想了想,似乎與您并無仇怨?花主是不是記錯了,把別人做的事,記在了我的頭上?”

“我倒是覺得,是你做了壞事,卻沒放在心上。”沈映雪語氣冷了下來,“恐怕就算結盟,也要互相防備,這聯盟結與不結又有什麽區別?區區一個攬月樓,還不足為懼,我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伏晟表情難看起來。

蘭錦慢悠悠放下筷子,“伏樓主,主人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您還是請回吧。若是惹了主人生氣,誰都沒有好果子吃。”

伏晟站起身,朝蘭錦行了一禮,自己離開了客棧。

荀炎問:“公子打算就這麽放過他?”

沈映雪說:“簪花巷殺他,真是便宜他了。”

那幾個不清楚沈映雪真實身份的,都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麽意思。荀炎和蘭錦他們聽明白了,沈映雪想用魔教的名義殺了他,為死去的人,還有逝去的魔教報仇。

英雄大會越來越近,京城裏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後面幾天沈映雪沒敢出門,在客棧裏安心等待那天到來。

等日子到了之後,他以為不急,照舊是以前的時間起床,慢悠悠洗漱好,吃完早飯,才準備出發前往玉鼎山莊。

玉鼎山莊最近很亂。

江寒楓是山莊的武功最高的人,他為情離家出走,玉鼎山莊的人好像失了主心骨,開始惶惶不安。

好在其他門派也亂,玉鼎山莊的人想跳槽也沒有好去處。

江西岸費了些功夫解釋清楚江寒楓的去向,但是對韓敬的叛逃無話可說,只能努力把這部分影響降到最低。

眼見其他幾個門派的掌門,不但沒有平複事端,反而鬥争得更厲害,江西岸組織了這個英雄大會,希望所有人都打起精神來共渡難關。

江西岸料想到有幾個勢力不會給他面子,但是沒想到該來的不該來的,全都來了,沒有一方缺席,他們聚在一起也沒幹好事,就是把玉鼎山莊和魔教勾結的舊賬拿出來翻。

如果江寒楓還在,那群人肯定不敢這麽做。可是現在玉鼎山莊只有他和江知意,兩個人也是有名的高手,但還是差了些。

江知意派人去招待客人,總是有打架鬥毆,言語辱罵的事情發生,忙得他來回跑,最後實在無奈,就去找他師父求助。

“弟子無能,實在制不住他們。那些門派顯然就是沖着咱們來的,如今進退兩難,師父覺得該如何是好?”

江西岸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也是一身白衣,纖塵不染。他嘴邊蓄着須,蹙起眉來神情嚴肅,看起來就是個古板正直的人。

“是為師的錯,高估了這群人。”江西岸無奈道。

他也沒想到,都這個時候了,這些門派還看不到危機,依然忙着內鬥。有腦子的人都能看出來,那麽強大的魔教突然就沒了,到處透着貓膩。

伏晟的人設崩塌之後,他以前做的事情,仔細想想更加令人覺得可怕。

江知意道:“要不要找二師兄回來?”

江西岸說:“你知道他在哪兒?之前沒找到他,如今更是來不及了。”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又有人來報:“梵天幫的人和我們的人打起來了!”

江知意見怪不怪,拿起劍,疲憊道:“我去看看。”

江西岸調整好心态,看時間差不多了,才重新出現在英雄大會的現場。

這群人吵吵鬧鬧,誰也不服誰,恨不得現場搭個擂臺,上去比武,決鬥出個第一名來。

江西岸留意到下方的伏晟,他沒有參與那些人的吵鬧,清清靜靜地一個人坐在那裏,好似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只是伏晟偶爾會左顧右盼,像是在等什麽人到來。

大概又一個時辰過去,江西岸才明白對方在等誰。

玉鼎山莊的弟子氣喘籲籲地跑來,臉上帶着驚喜的笑容:“莊主!二莊主回來了!”

江西岸松了口氣,“快帶他過來。”

“二莊主與一夥奇怪的人一起過來的,弟子方才也說讓他來您這裏,二莊主推拒了,說是要等一等。”

江西岸心想,江寒楓做事向來有他的原因,他人回來就好,不差這一會兒,也就沒有催促。

片刻後,幾個人擡着一個步攆進來,那步攆很高,看起來像是王孫貴族才能用的形制,上面雕刻着複雜的花紋,鋪了一層潔白的獸皮,獸皮的邊緣處有金色的流蘇,純淨的紅寶石掩蓋了針腳。

步攆上坐着一個黑衣男人,他戴着一個鬥笠,黑色的紗幔遮擋住他的容貌,露在外面的肌膚只有那雙手。

一雙骨節勻稱,白皙瑩潤、修長有力的手。

那雙手搭在椅子扶手上,輕輕點了幾下,看起來手的主人心情頗好。他的坐姿也極為閑适,舉手投足間都有一股不一樣的氣質。

那些聚在一起的江湖人,不知不覺安靜下來,目不轉睛地看着這對人馬。

步攆下方,是一個穿着黑衣的冷漠男人,殺氣淩冽,一看就不好惹。他的旁邊是書生打扮的青衣人,只是那個書生看起來并不儒雅,反倒帶着瘋狂肆意的笑容。

這群人是誰?

哪裏又冒出來了一個魔教?

正道的人警惕地看着他們,那些門派的首領則互相對視,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迷茫。

只有伏晟,在見到他們之後,有一種石頭落地的踏實感。

在座的都知道攬月樓是做情報生意的,伏晟知道的事情,比他們都多得多。看伏晟這個表情,應該是清楚的。

冷翠山莊的少主湊過來問:“伏樓主認得那些人?”

伏晟笑道:“不止我認識,在座的諸位,應當都聽說過他的名號,只是此人難得出來,難怪諸位大俠認不出他來。”

“這人是誰?”

那個青衣書生,好似聽到了談話,用一種很輕柔的聲音說道:“簪花巷初來乍到,諸位有禮了。”

簪花巷!

那個實力深不可測的簪花巷!

聽說攬月樓的副樓主曾經和簪花巷的人對上,甚至都不用花主出手,幾句話就着了他的道,回來之後一病不起,連床都下不來,眼看着沒幾日好活了。

簪花巷的主人是個很厲害的人,誰也不知道他擅長什麽,短處在哪裏。

江湖上關于他的傳聞寥寥無幾,能拿出來說的,只有那幾件事情。

正因為是這樣,才更加讓人忌憚。

因為那幾件事情看起來毫無聯系,簡直不像是同一個人做的。

萬寶貴的守衛森嚴,有重重暗衛和火器,身邊的仆從也不少,侍衛更是數不勝數,想悄無聲息地殺死這種惜命的人,必須出手的速度很快,快到萬寶貴甚至來不及出聲叫喊,還要輕功很高,才能及時逃脫,不被任何人發現。

如果想殺死松山閣老,那就更難了。

松山閣老也是有名的武林名宿,他的傳說大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二十年過去,他的年紀雖然大了,可是身手依然不減,只是不愛與人相争,所以名氣才小了一些。

簪花巷的人輕易殺死了松山閣老,這就說明此人必定有與松山閣老相争的武功,絕對是個深不可測的人。

至于青羽宮宮主的死,那就更加衆說紛纭。

攬月樓的人賣出去幾份情報,說這些事情是江寒楓做的,當時沒有人相信。因為之前圍攻玉鼎山莊,已經讓伏晟失去了口碑,現在攬月樓放出這麽離譜的消息,大家只能認栽,就當花錢買個教訓。

沒想到江寒楓還真的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他穿着玉鼎山莊的那身白衣,手上拿着他的劍,表情冷酷,一如既往地湛然若神。只是他的視線,總是再不經意間看向步攆上的那個人,好像很在意那個人似的。

有人悄悄說:“江寒楓一定是被花主脅迫了。”

江西岸看到江寒楓,吐出一口氣,朝他露出微笑。

江知意道:“二師兄肯定也是聽說了英雄大會,才趕回來給咱們助陣。”

他不覺得二師兄對“沈映雪”有那麽上心,連玉鼎山莊都能放下。可是随着江寒楓離開的時間越長,江知意就越不确定了。

他是莊主的親傳弟子,也是江寒楓的後輩,年紀輕,劍法也不錯,看起來可以頂住玉鼎山莊。只有他自己知道,江寒楓和韓敬離開之後,他的壓力有多大。

如今江寒楓回來,江知意真的松了一口氣。

那邊擡着步攆的人,來到水榭旁邊的空地上,放下步攆,接着兩個漢子出來,擡起上面的木椅,穩穩當當地放在了地上。那個黑衣人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看起來對這些習以為常。

等落地之後,那些人站在黑衣人身後。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放在了這邊,那些人做出行動的時候,沒有人敢說話,直到他們入座,有個不長眼的說話了。

“你是何人?遮遮掩掩像什麽樣子?有本事露出臉來,報上名號!”

沈映雪說:“我的名號,也要看你們配不配聽。”

他剛才被擡着進來的時候坐的很高,清楚地看到下面密密麻麻的馬賽克。

這些馬賽克各有各的特點,其中有個蓮花造型的,還有個機器貓造型的非常突出,喚醒了沈映雪的記憶。

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些人,馬賽克打到了別處,沈映雪看到他們,那個熟悉的記憶再次出現在腦海中,像是慢放一樣,借着原主的眼睛,記錄下他們的臉。

這些人裏有不少都是熟面孔,沈映雪不記得他們的名字,只知道他們也為原主的傷勢出了一份力,都應該記在記仇本上。

“好大的口氣!”這次換了一個聲音,說話的人躲在人群裏,藏得很嚴實,仗着別人看不見他,講話非常有底氣,“玉鼎山莊的英雄大會,再不濟也有‘英雄’二字,你這幅模樣,哪裏像是英雄,我看啊,簡直像是陰溝裏見不得光的老鼠!”

“你!”蘭錦氣得咬牙,被荀炎抓住了手臂,他回頭怒視荀炎,“你這是做什麽?主人被這種小人羞辱,你也忍得下去?”

荀炎說:“你想殺人我不管,但你若是要用毒,把所有人都毒倒,公子絕對不會樂意,我自然要管。”

蘭錦只好放下袖子裏的東西,收起了動作,兩手垂落,目光陰沉。

沈映雪過來,只帶了江寒楓、荀炎、蘭錦、韓敬三個人。諸成玉還在客棧寫作業,沈映雪沒讓他來。

此時韓敬依然穿着女裝,眉眼淩厲,不知不覺就完成了從煙花女子到江湖俠女的轉變。

他聽到那人的話,腳尖點地,飛到了水榭的上方,換了個潇灑的坐姿,冷冷地握着劍,掃視下方,用冰冷的女聲道:“剛才是哪個臭蟲在說話?敢不敢再說一遍?”

無人應答。

沈映雪繼續道:“你們這是在聊什麽?繼續啊,不用管我。”

江西岸想建立新的規則,讓江湖恢複以前的平靜,但是大多數人想渾水摸魚,覺得能從中撈到好處。哪怕吞并一個門派,掌管的勢力也能更大一些。

但是他們吵得時候,就容易發散,各吵各的,還有人吵着吵着打起來,旁邊有人看熱鬧,也有人拉架,場面非常混亂。

沈映雪來了之後,他們才停下來,要說繼續剛才的事情,一下子還真不知道從哪裏開始。

所以他們依然忌憚地注視着沈映雪。

最前面一個穿着粗布短打,腰上挎着刀的漢子說:“閣下如何稱呼?”

沈映雪道:“我乃簪花巷之主,喚我花主就是。”

“你就是簪花巷的主人!”有人驚呼,“你怎麽會來這裏!”

又有人開始譴責玉鼎山莊和簪花巷勾結,還把以前的魔教拿出來一遍遍地鞭屍。

不只是江湖,在哪裏都是成王敗寇的規矩,沈映雪很清楚這一點,可是在親耳聽到這些人的談話之後,他還是會感到憤怒。

這種憤怒有一部分是他自己的,另一部分是來自原主埋藏在心底最深處。

他好像分裂成了兩半,一個非常地冷靜,冷眼看着這群人,另一個已經被破土而出的怒火操控,叫嚣着上前把他們都給殺個幹淨。

江寒楓一直留意着沈映雪,第一時間發現他的不對勁,他慢慢靠近,伸手放在沈映雪的肩上,“你沒事吧?”

他的聲音清冷明澈,就像是冬日的冰晶,讓怒火稍稍熄滅。

沈映雪冷笑:“我能有什麽事?”

荀炎留意到江寒楓的動作,換了下位置,把他擠在一邊,他給蘭錦使了個眼色,蘭錦剛才在防備四周,沒有留意沈映雪這邊,低頭一看,才發現沈映雪在小幅度地顫抖,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也抖得厲害。

蘭錦上前,在沈映雪身上點了幾個穴道,理清他的氣機,又以內力催動,平複沈映雪體內因為心情激蕩,不受控制亂竄的內力。

荀炎給後面的人使了個眼色,直接把江寒楓拽走了。等身邊都是信得過的人之後,沈映雪再說什麽瘋話,就不怕被人聽到了。

蘭錦收回手,荀炎見他似乎好了一些,低聲問道:“公子,您現在如何?要不要回去?”

沈映雪說:“我好得很。”

就在剛才,系統給他把馬賽克都取消了。

那群人的臉,也和沈映雪印象中的仇人挨個對上。他好像被原主附體,冷靜極了,只是仍舊控制不住手上的顫抖。沈映雪面紗下的眼睛隐隐發紅,“這麽好的機會,怎能放棄?”

荀炎察覺到沈映雪與往日的不同,但是這個時間太敏感了,他不敢刺激沈映雪,只能按照以往的經驗,做沈映雪手中的利刃,“公子請吩咐。”

沈映雪喉嚨有些發癢,咳嗽兩聲,“你去告訴他們,魔教的覆滅只是一個開始,他們這些人,一個都逃不掉。”

荀炎聽到這番話,就很清楚沈映雪此刻只是看起來清醒,實則還是那種被仇恨怒火魇住心智的狀态。

他們來之前決定要做的事情絕不是沈映雪現在說的這樣,可是沈映雪此刻整個人的狀态都不對了。

可如果不順着他,沈映雪極有可能會親自出馬,到那個時候,他的身份在衆目睽睽下暴露,此處又有這麽多人,雙拳難敵四手,怕是會像當年魔教那樣,被這些正道的人一網打盡,再也沒有生還的餘地。

“是。”荀炎朗聲,把沈映雪說的話,經過修飾之後又講了一遍。

沈映雪看着正道人士呆滞的面孔,那股攪得他難受的情緒也減輕很多。他無法動用內力,身體又難受得厲害,說出來的話很輕,只能讓荀炎轉述。

“告訴他們,想要活下來,那就誰也不要相信,任何一個人,都可能會背叛。你的親人、朋友,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任何一個人都可能從背後捅你一刀,你連他什麽時候被別人收買的都不知道,就像當初的沈映雪一樣。”

荀炎聽完,關切地看着他:“教主?”

“怎麽不喊我公子了?你以為我想暴露身份?”沈映雪笑着說,“你要是這樣想,那就大錯特錯。我縱然肆意猖狂,行事不拘,但也是個惜命的人,找死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

他語氣一冷,“你盡管說。”

荀炎只好再次複述。

這番話說完,正道的人誰也沒有說話。

但是他們的神情變了。

仔細想一想,魔教以前是多麽厲害的教派,壓制得正道幾乎沒有發展空間。提起沈映雪人人畏懼,從前的世道,簡直是沈映雪一個人的天下。

魔教沒了之後,大家比過年還快樂。

可是現在想來,确實充滿了蹊跷。

這麽大一個教派,說沒就沒,一點蹤影都沒有,不說他們的教主護法,就是底層的小喽啰,也沒見到幾個。

他們都死了嗎?怎會死的這般幹淨?

這背後真的有推手……是有的,現在的八方宗宗主,不就是接近沈映雪,與他以知己相交,從背後捅人刀子?

不止顧蓮生,很多人都去魔教卧底過,其中一部分被發現,當場擊殺,沒有死的那些,都為埋葬這個龐然大物做了貢獻。

如果說魔教發生的事情還會重演,那他們的幫派裏,豈不是也有細作?

就如同沈映雪的知己好友那樣,他們身邊的親信,也可能是其他人安排進來的人……

正常人都會這麽想,那些本身确實是細作的,心中更是翻起了驚濤駭浪。他們只是給門派傳遞一點小情報,還沒到給人家滅門的地步。可是仔細一想,又覺得圖謀深遠,處處都帶着不對勁。

沈映雪欣賞着那些人驚恐猜忌的表情,劇烈咳嗽起來。

正道那裏有人坐不住了,一個黑衣人舉起了刀,朝着沈映雪這邊沖了過來,口中喊道:“妖言惑衆!不要聽信他的鬼話,一起上啊,殺了這個魔頭!”

水榭上的韓敬輕飄飄地飛下,穿着白衣的他,就像是一片雪白的毫無重量的羽毛,慢慢飛了下來,身上長劍寒光一閃,在那人脖頸上留下一道血痕。

他表情冷漠,又飛回水榭之上,姿态和神情都沒有變過,好像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

只有地上那具捂着脖子的屍體,睜着眼睛凝視沈映雪的方向,似乎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死亡。

血液慢一步流出來,将地面染成了紅色。

沈映雪一邊咳嗽一邊笑:“真是久違的一幕。”

一個人的死不足以讓正道衆人吓破膽,他們好像被激怒了,一部分紛紛拿出兵器,朝着沈映雪攻來,還有一部分仍在觀望。

荀炎擋下一支飛箭,蘭錦拿出袖中的毒,“早知如此,剛才就應該讓我動手。”

荀炎說:“會敗了公子的興致。”

蘭錦沒有答他,而是用一種哄小孩子的語氣,對沈映雪說:“主人,讓我來把他們都殺死好不好?”

沈映雪皺眉猶豫了一下,“不好。”

主人還是如此仁慈,蘭錦心想。他立刻把手上的毒換掉:“我聽主人的,就留他們一條命。”

江西岸看着他們突然打起來,非常無奈,連忙讓玉鼎山莊的人撤一下,這場面真的太壯觀,如果玉鼎山莊的弟子去拉架,很可能連小命都折進去。

他看到江寒楓向他這邊走來,連忙招呼師弟,“那個人真的是花主?你怎會和這等魔頭混在一起?”

江寒楓心緒雜亂,荀炎剛才轉述的那幾句話,讓他想到了沈映雪。

雖然他認識的沈映雪是淩雲假扮的,但是沈映雪依然是他曾經認為的唯一的對手。他對沈映雪的尊崇,絲毫沒有減少,只可惜沈映雪死在了那種龌龊的手段之下。

江寒楓替沈映雪感到可惜,他覺得荀炎剛才說的不錯,正道之人确實該提高警惕。沒想到那群人像是被戳到了痛腳,突然發難,看起來像是要置花主于死地。

花主身邊有荀炎和貓在,花主本人雖然不良于行,也是武功高絕,未必會比他和沈映雪差。江寒楓絲毫不擔心,他就趁着這個功夫,來到大師兄這裏,與他道個別。

“我喜歡上了花主的兒子。”

江西岸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麽?”

江寒楓道:“之間住在山莊裏的沈映雪,并非真正的沈映雪。他名叫淩雲,是花主的兒子。是我做了錯事,引誘淩雲,讓他對我念念不忘。”

江西岸氣得想打人:“師弟啊師弟,你怎麽這麽糊塗?那花主是好相處的嗎?他的兒子豈能是良善之輩?你劍法精妙,武功高強,假以時日必定能獨當一面,何必和花主糾纏在一起?”

“花主沒有您想得那麽不堪。”江寒楓順着江西岸的手指,看到那些打鬥中的人,有些心虛地改口,“他脾性确實有些詭異,但并非不講道理的人。花主今日之言,确實有挑撥的嫌疑,可也沒有逼迫他們做出選擇,是他們要殺花主,花主才無辜。”

“我看你就是被花主迷惑了心智!”江西岸生氣也沒辦法,他只有醫術高明,論起劍法和內力,都比不過這個年輕的師弟。

江寒楓沖他行了一禮,“我在花主身邊,也會警惕他對玉鼎山莊下手,您和知意只要謹慎小心,玉鼎山莊便可安然無恙。若是有事需要我幫忙,我會盡快趕來。等我與淩雲成親之後,若是花主同意,我會帶他回來看您。”

江西岸:“……”

江西岸只恨自己沒在江寒楓小時候多揍他幾頓,現在想打也沒法下手,只能眼睜睜看着師弟變成戀愛腦,毫不留戀地跑到花主那邊,舉起他的劍,替花主擋下攻擊。

那些人好像發現了沈映雪沒有武功,對他的招式越來越淩厲。

有了江寒楓的加入,荀炎和蘭錦都輕松很多。

但是顧蓮生看到江寒楓之後,瘋了似的開啓狂暴狀态,逮着他就是一頓打。江寒楓也不知道自己跟他有什麽仇怨,怕他傷到花主,只能引他往旁邊去。

沈映雪坐在椅子上冷眼旁邊,荀炎阻攔不及,一道劍氣略過,把他的鬥笠劈成了兩半。

黑紗輕飄飄落在地上,露出那張白皙英俊,又透着妖冶的臉。

想要殺他的正道人士看到這張臉,攻擊的動作都減弱了幾分。

誰都沒有想到,花主會是這樣一張臉。

臉上有胎記,應該是不祥的象征,他們分明知道,花主生的詭異,可還是忍不住覺得這張臉過于和諧美麗。

但是花主本人似乎不這麽認為,他歪過頭去,像是被陽光刺痛了眼睛,伸手遮住那半張帶着紅色斑紋的臉頰,眼中兇光乍現,隐隐泛紅。

別人要殺他,他氣定神閑,弄壞他的鬥笠,讓他露出臉來,他卻生氣了。

花主一定很在意自己的外貌,所以才遮擋起來。

有一個人沖着他大喊:“醜八怪!生的如此醜陋,怪不得不敢見人!”

沈映雪聽着這聲音耳熟,像機器貓的聲音,可是馬賽克沒了,他也認不出來這人是不是機器貓。

雖然被馬賽克荼毒多年,沈映雪的審美還是在的,很清楚自己的臉長什麽樣子。他遮住臉就是為了人設,剛才的反應,也是按照人設來的,并不會真的被他激怒。

這兩句話就像毛毛雨一樣,不值得放在心上,只有在涉及到魔教和背叛時,那股濃烈的情緒才會從心底湧上來,壓得他喘不過氣。

沈映雪注視着那個人,尋找他和機器貓的相似之處。

那人被沈映雪看得發毛,但依然笑嘻嘻地說:“你看我做什麽?難道我說錯了嗎?”

他長得很好看,是一種陰柔的,偏向女性化的漂亮。但是沒有蘭錦的那種陰冷感,倒是和諸成玉有些相似,有一種少年稚氣。

這個人的年紀比諸成玉要大,看起來二十出頭,已經是成年人的樣子,兩種矛盾的氣質在他身上結合,确實是個很漂亮,很有魅力的人。

他很會取巧,挑着空隙往沈映雪這邊鑽,簪花巷的人竟一時不察,真的讓他來到了沈映雪面前。

這個人從懷裏拿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刺向沈映雪,“你這等鼠輩,也配提起教主的名號?”

在這一刻,沈映雪确定,他就是機器貓。

這孩子沒認出荀炎,也沒認出自己來。估計荀炎認得他,所以才放松了警惕,讓他溜過來了,沒想到會是這種發展。

機器貓出手的動作,在沈映雪看來非常緩慢。他有不下十種方法可以躲過去,但是因為坐在椅子上,要保持人設,沈映雪沒有躲。

他伸出了一只手,就像平日裏拿起茶杯喝水一樣自然,兩條手指緊緊地夾住了機器貓手上的匕首,接着稍稍用力,那把泛着冷光的匕首就斷成了兩半。

機器貓的動作,許多人都在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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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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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