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不愧是你 敗家的小金絲雀 vs 招財……

齊晟漆黑的眼凝視着她, 看她自得其樂的樣子,彎了下唇角。

他其實不太在意這副畫的價值,但他喜歡她跟自己分享心情的樣子。很久以前, 他剛從南城帶她回齊家的時候, 她總喜歡纏着他,就是明明有點怵他, 還是會不自覺地湊過來。

視頻會議時他忙不開,讓她安靜會兒。沈姒抽了本書, 不大高興地坐在他對面。本來是跟他負氣的, 可他根本不知道哄她, 時間一長, 她竟然也忘了初衷,等遇到吸引自己的內容時, 還是扯扯他的袖子,指給他看。

他反手按住她,沒什麽情緒地看了她一眼, 又沉又冷的一眼。

大約沈姒終于反應過來自己又打擾到他了,她下巴擔在胳膊上, 直勾勾地盯了他幾秒, 緩慢地眨了下眼, 無辜又無措。最後她把臉往手臂裏埋了埋, 好半天都沒再有什麽動靜。

明明她什麽也沒說, 明明他真的有正事要忙, 他卻突然覺得, 自己好像犯錯了一樣。

她只是需要人哄。

就是這種鬼迷心竅的感覺,他沒辦法拒絕,真就匆匆結束了會議。

一轉眼, 時隔六年。

她沒那麽依賴他了,不再像個小孩兒似的尋求他的認同,他才發現,自己其實挺迷戀這種感覺,一種只要跟她待在一起就格外安寧的感覺。

也許,這就是歸屬感。

沈姒饒有興致地分析,心底正一陣小雀躍,沒注意齊晟的反常。

在比劃完四個手指頭的巨款,也沒得到一個預想中的反應後,她擡眸,才注意他正看着自己。

“怎麽了?”沈姒略微訝異。

“沒怎麽。”

齊晟勾了下唇,也沒認真想,他看着她的眼睛随口扯了句,“就是在想,宴禮如果發現了,會是什麽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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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他不識貨啊,”沈姒纖眉輕輕一挑,“古玩這種東西,本來就是在識貨的人手裏才有價值。”

她揚了揚聲音,理直氣壯道,“再說他不是找你索賠了嗎?他自己開的價,又沒跟你客氣多少,那這畫就等于打包賣給你了。”

似乎怕他把畫給人送回去,她手上一推,将那幅畫卷了起來。

“等回國後再找人修複一下,可以拆成兩幅畫,”她小聲嘀咕了幾句,“雖然有點費時間,不過頂上那幅畫也值八位數呢,弄壞了可惜。”

像一只敗家的小金絲雀,看到了發光的寶石,挪回自己的窩裏。

被她的舉動愉悅到,齊晟也不跟她争,只看着她,低低地笑了聲,“你這麽精打細算,替我心疼,是不是怕哪天嫁給我沒錢花?”

他的音色不明朗,有點啞,卻意外地讓人心跳加速。

被“嫁給我”那三個字燙到,沈姒耳根一熱,“你別胡說八道。”

她沒好氣地推了推他,磕巴了幾下,避開了他的視線,悶悶地抱怨了句,“能不這麽自戀嗎?”

他怎麽就能這麽自然而然地把結婚當成玩笑話說出口?

剛一起身,她腳下突然竄起一陣酥麻,往小腿上攀爬,又酸又難受。

沈姒咝地倒吸了口冷氣。

她僵持着起了一半的動作,站不直也蹲不下,一動都沒敢動。

“腿麻了?”

齊晟一眼看出她窘迫的原因。

沈姒尴尬地應了一聲。

她看他直起身來,朝自己靠近,還以為他難得做個人,要扶她一把。

結果他一件人事兒都沒幹。

齊晟沉冷的視線在她身上一掠,自下而上,“那是不是——”

按在地板上怎麽弄,她也不敢動。

語氣停頓得太巧,意味深長。

沈姒向後仰了仰脖頸,因為腿麻到底沒敢動。她沉默了好半晌,才磨出幾個字來,“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能有一秒鐘不想那種事嗎?”

她真情實感地想勸他趕緊把腦子裏的黃色廢料倒一倒。

“你怕什麽?”齊晟勾了下唇,朝她傾身,“我還什麽都沒說,”

話說得輕寒寡淡,他貼着她腰線的手卻不安分地上移,握住她身前柔軟狠狠一捏,笑意沉了沉,“也沒做。”

明亮的燈光從他頭頂劈落,勾着着他沉郁而立體的五官輪廓。從漆黑沉冷的眼,到硬挺的鼻梁、流暢的下颌線,再往下,是微滾的喉結。

不像年少時張揚肆意、倨傲輕狂,但他一樣讓人錯不開眼。

沈姒喉間一哽,咬緊了牙關。

“你做個人吧齊晟。”她一把按住齊晟的手腕,剜了他一眼,卻阻止不了他作亂。忍得辛苦,她幾乎壓不住綿軟而婉轉的腔調,呼吸微促。

下意識地,沈姒想直身避開他。

結果稍微一動,酸楚的麻意直接讓她腳下一軟,往前栽去。

我日。

又忘了,她的腿還麻着呢。

清冽的木質香壓了下來,沈姒軟下身的瞬間,齊晟一把撈起了她。然後完全不給她反應的時間和機會,他低下頭來,跟她糾纏在一起。

忽然而至的一吻。

他一手勾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貼着她手背的靜脈劃過,一直到她小指才停住。交頸而吻的同時,他捏住她尾指的指尖,輕輕一掐。

沈姒心尖一悸,不由得輕啜了聲。

原來十指連心,還能這麽玩?

少見溫柔的時刻,他的動作很輕,幾乎不帶什麽欲念。

沈姒下意識地順應了他。

耳邊所有的聲音都沉寂下去,就像時間停滞了一樣,只餘他們兩個人。

不知道什麽時候緩過來的,齊晟松了下手勁,虛攏着她的後背。他抱了她一會兒,低下頭來,鼻尖碰她的鼻尖,漆黑的眼瞬也不瞬地攫住她。

“姒姒。”

他貼了貼她的唇角,又低又啞地念她的名字,帶着無意識地迷戀。

沈姒呼吸微微窒住,麻了大半邊兒身子,心跳得實在厲害。

很奇怪的感覺。

明明什麽親密無間的事都做過,純情的細節反倒讓人開始無措。

實在受不住這樣的氛圍,沈姒不自在地輕咳了聲,推開了他。她腳尖點着地面,活動了下腳腕,視線往別的地方瞟,“我還要有事要忙……”

“去哪兒?”齊晟攥住了她的手腕,嗓音裏還帶着點啞。

“試一下伴娘的晚禮裙。”沈姒的視線落在他握住自己的手上,看了兩秒,才緩緩上擡,“國內沒有這一款,下午剛從巴黎空運過來,昭昭讓我今晚找她。”

“她沒時間見你了。”齊晟看着她,沒松手,異常篤定地說了句。

“嗯?”沈姒擡眸,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沒跟上他跳脫的思維。

“她男朋友過去了,還沒出來,今晚應該沒時間應付你。”齊晟輕笑了聲,依舊漫不經心,帶了點兒淡淡的谑意,“你過去,有點礙事兒。”

沈姒反應了兩秒,張了張唇,薄紅從面上燒到耳垂。

“……”

他的口吻太過稀松平常,她還真聽不出來,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沒給她胡思亂想的機會,齊晟牽住她的手往外走,“帶你去看流星。”

流星?

這時節再加上這位置,應該很難看到一場流星雨吧?

可能趕上天氣好,光害又小,等到後半夜說不定能遇上幾顆。

不過難得他肯陪她消磨時間,沈姒也沒拒絕,由着他的動作。

海島的夜風微冷,過境時澆滅了夏日流金铄石的悶熱。

遠遠的看到了篝火,周圍的黑暗像是被竄起的明火驅逐,搖晃着,跳動着,柔軟的沙灘讓人腳下一步一軟,濃深如墨的夜色環蓋整個穹頂。

海灘邊支起了幾個燒烤的支架,有師傅在清理着蝦蟹螺青口魚貝。

“藍顏知己遍地走,不愧是你,你的所作所為都他媽可以總結出一本書了,”傅少則磨了下牙,“書名我都給你想好了,就叫《海的女兒》。”

“傅少則你找罵是不是?”一個極清豔的女人雙手環在身前,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你紅顏知己很少嗎?昨天不還有個妹妹逮着你喊寶貝嗎?我說什麽了嗎?”

她冷笑了聲,“你丫還是一本《愛蓮說》呢。”

白日裏她見過的幾個人都在,其中傅少則正跟未婚妻激烈地争執了幾句,還沒培養出能聯姻的感情,兩人就把關系降到了沒建交的冰點。

海王和海後湊成一對,慘絕人寰。

終于看到有人過來,趙東陽彈了彈煙灰,轉移了目标,緩和氛圍。

“來來來,玩貼牌嗎?”

貼牌游戲,通過判斷自己紙牌大小不斷地進行猜牌、亮牌和棄權,最小的出局,加上點兒懲罰,其實就是變相的真心話大冒險游戲。

沈姒下意識地看了齊晟一眼,閑着也是閑着,她倒沒什麽意見。

只是有點冷,她縮了下肩膀。

“冷嗎?”

齊晟低聲問她,明亮而漆黑的眼被前額稀碎的短發遮擋了些許。

沈姒就地坐在了沙灘餐布上,撫平了裙角,無意思地點了點頭。

“我去給你拿件外套?”齊晟半垂着視線,擡手揉了揉她的長發。

沈姒擡眸,稍稍怔住。

齊晟這人陰刻又沉郁慣了,一身殺伐氣,氣場駭人得狠,卻偏偏又有舉手投足間吸引人的本事,但凡他肯溫情一點,就能讓人不自覺地淪陷。

“行啊,”沈姒也沒跟他客氣,推了下他,驕矜道,“快去快回。”

齊晟無聲地彎了下唇角。

游戲玩過一輪,沈姒運氣一般,沒被罰到,但也沒得到懲罰別人的機會。不過只一輪,就能看出這些人沒一個好貨,問題十足的刁鑽。

趙東陽給另一個哥們挑中的懲罰,就特別讓人不适:

“請選擇在場的一個男性同胞,一邊錘他的胸口,一邊嬌滴滴地說:你好讨厭哦,怎麽能這樣對待人家?”

那哥們臉色垮了半天,突然撸袖子起身,朝趙東陽過去了,“來,老趙。”

反應過來後,趙東陽“我操”了一聲,被對方張開雙手索要擁抱的動作驚到了,掉頭就跑,“你他媽別惡心我了。”

偏偏那哥們竟然還在後面追,一副不把人搞到手同歸于盡就誓不罷休的态度。

周圍一陣哄笑。

沈姒看得整個人都麻了,擡手扶了下額頭。

這都是什麽惡趣味兒?

許久也沒等到齊晟回來,馬上要開始第二輪,沈姒才不經意地環視了一圈兒,瞥見不遠處的岩石附近,站着兩個人。

她端起手邊的高腳杯,輕抿了一口,突然很想過去看一眼。

昏暗的天色下,齊晟側頭點了一支煙,意态懶散地點了一句:

“他們幾個政法系畢業的,私底下往來不少,我怕你拉攏錯了人。”

“我看交情未必有多真,只要還想更進一步,同一個派系一樣分庭抗禮,”顧淮之挑了下眉,淡淡地嗤了一聲,“就像陸葉兩家對峙多年,這才是上面願意看到的。如果有一天,大哥娶了葉家的女兒,勢必要有人激流勇退。你覺得誰肯放掉手中的權利?”

話說到這兒,兩人不約而同的沉默了。

顧淮之掃了一眼不遠處篝火旁的幾個人,視線落在那幾秒,看着正往這邊望的沈姒,忽然道:

“就這麽好?”

完全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但齊晟知道他什麽意思。

齊晟應了一聲,聽不出什麽情緒。

沒料到他承認得這麽痛快,顧淮之深邃的眼底閃過一絲不可思議。

但他只是懶聲一笑,調侃了一句,“我怕你領不進門。”

“老爺子不會說什麽。”

齊晟眸色淡了淡,夾煙的手垂落在身側,火星在指尖閃了閃。

“就像你說的,一家獨大的場面是誰都不想看到的。齊家當初承諾退出争鬥十年,确實做到了,可老爺子的門生遍布全國,威勢還在,底下有多少雙眼盯着?”他一貫磁性的嗓音低沉又清冷,“三年前老爺子還能在我的婚事上動心思,現在不行,洗牌結果出來之前的聯姻,都等同于齊家站隊。”

青灰色的煙霧一飄,遮住了他面上的情緒,如山間霧沉,看不分明。

“我要是今年就能把沈姒娶了,他也不能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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