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你真的要給我當兒子了
“随便坐。”亭析打開門讓郁臨莘進來, “喝點什麽?”
郁臨莘換上亭析遞給他的新拖鞋,“溫水。”
趁彎腰換鞋的空隙偷偷吐一口氣,心髒跳動速度快得令他身子發燙, 即便雙腳已經踩在亭析家的地板上, 郁臨莘仍沒多少真實感。
“喵嗚~”圓滾滾的大眼睛仰頭腦袋好奇地打量他。
郁臨莘吓了一跳,“甜糕?!”
甜糕是只普通貓,沒有超能力,自然不可能記得郁臨莘, 但奇怪的是,它不由自主想要親近郁臨莘。
雖然網上照片視頻沒少看,可親眼見識到甜糕的噸位後, 郁臨莘震驚極了。
“你到底怎麽把它養成這樣的?”
亭析放下手中的水杯, 難得生出一絲心虛, 摸摸鼻尖, 說:“它餓了會找我, 我見不得它挨餓, 一不注意就喂成這樣了。”
郁臨莘捏了捏甜糕的肚子, 竟然是實心的, 亭析叫它“小公豬”,非常貼合。
“它在貓媽媽身邊搶不過別的貓, 一直挨餓受凍,對食物的需求遠超出它本身所需要的量, 放尋常人家, 恐怕會給人吃窮。”
亭析尴尬的聳聳鼻尖, 郁臨莘的意思他明白,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但過量的糖會造成身體負擔, 甜糕以前的醫生也叮囑過亭析,別太溺愛甜糕,甜糕其實并不需要吃那麽多,可甜糕一撒嬌,亭析完全抵抗不能。
亭析只能慶幸自己生不了孩子,否則他一定是位差勁的家長,當然,即便沒有甜糕這一出,他也做不了合格的父親,畢竟正常的父親究竟是什麽樣,他一無所知。
“我努力嘗試過讓它減肥。”亭析盡力挽尊。
郁臨莘問:“有成效嗎?”
亭析身子頓住,很想告訴郁臨莘,你這麽會聊天,肯定沒少挨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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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臨莘抱起甜糕往沙發走去,甜糕好奇地踩了踩他結實的手臂肌肉,眼睛忽然瞪圓,震驚于郁臨莘和亭析的差異,原來人類的身體不一樣嗎?
“晚飯你吃了嗎?”亭析詢問。
郁臨莘搖搖頭,“沒有,你呢?”
亭析聳肩,拿手機準備點外賣,“你吃什麽?我一起點。”
“頭一次上你家來,主人家不應該親自下廚嗎?”郁臨莘眉眼含笑地注視他。
亭析手指頓住,“你敢吃的話,我不介意下廚。”
“這有什麽不敢,你做的飯很好吃。”郁臨莘一臉真情實感。
亭析嚴重懷疑他味覺産生病變,“聽說壓力過大,味覺會出現問題,建議你上醫院做個檢查。”
郁臨莘眼睛裏流露出一絲委屈,“我很健康,每年定期做體檢。”
“你确定要吃我做的飯菜?樓下有超市,我去買菜。”亭析轉移話題。
“一起吧。”郁臨莘提議。
“喵嗚——”甜糕看見雙雙離開的背影和冰冷合上的門,發出慘叫。
“甜糕生氣了吧?”郁臨莘拉上口罩。
亭析收回按電梯的手,冷漠地說:“它自己一會兒就忘了。”
郁臨莘忍俊不禁,“真浪費它媽媽給它的那張臉。”
明明長得兇神惡煞,偏偏內裏是個傻白甜。
電梯裏有別的住戶,兩人戴着口罩和帽子,各自站一邊。
負二樓停車場出去便是超市入口,亭析不大确定地湊近郁臨莘,“剛才那是林扶芝先生?”
郁臨莘定眼與他四目相對,漆黑的瞳眸笑意綿延,亭析耳朵驟然一熱,站直身子。
“的确是林先生,他前妻住在這裏。”
亭析眼神詫異,“前妻?”
郁臨莘伸手攬過他的肩膀,躲開橫沖直撞的熊孩子,耐心解釋:“嗯,林先生和前妻育有一子一女,兒子已經結婚生子,女兒尚且年幼,跟随母親生活,他偶爾會來探望女兒。”
“我記得早年報刊雜志上寫林扶芝先生與妻子相敬如賓,舉案齊眉,感情非常好。”如今年過半百,怎會悄無聲息離婚?
亭析費解,林扶芝先生教師出身,出版過衆多原創,翻譯書籍,後來機緣巧合下為玉女楊珍媜作詞,楊珍媜一曲□□大江南北,林扶芝先生由此開始作詞生涯,現如今已是名聲赫赫的金牌作詞人,極難約到他親自作詞。
郁臨莘對旁人的家事沒興趣,“不清楚。”
亭析感慨萬千,終究再好的感情也抵不過歲月侵蝕,他撚撚手指,将走動間偶爾擦過郁臨莘手背的手揣進褲兜裏。
“少買一點,我平常吃外賣。”亭析見郁臨莘大掃蕩的架勢,開口提醒。
“抱歉,老毛病犯了。”郁臨莘以前經常趁超市打折,買大量東西回去囤着,一方面便宜,另一方面節約時間,可以多打幾份工。
如今經濟條件寬裕,依舊會本能地囤東西,所以他的東西基本交給助理采購,薛廉完全不給他囤積物品的機會,畢竟他們這一行經常滿世界飛,囤太多東西在家裏,容易過期腐壞。
亭析斂唇,按住郁臨莘把東西拿出購物車的手,“留給甜糕吃吧。”
郁臨莘看了看購物車裏的苦瓜,生菜,猶豫問道:“甜糕會吃嗎?”
“它不挑食。”亭析斬釘截鐵道。
兩人逛完超市結賬,亭析最近搬過來,沒有超市會員卡,工作人員耐心指導他辦理,一旁的郁臨莘已經結完賬,視線掃過亭析右手邊五顏六色的盒子。
透薄、膚感、草莓、螺紋……
“我好了,走吧。”亭析擡頭發現郁臨莘竟然在發呆。
“好。”郁臨莘左右手各提一個袋子,輕松拎走。
亭析快步跟上,忽然瞧見郁臨莘的耳背,後頸通紅一片,他遲鈍地轉頭,回憶郁臨莘剛才發呆的方向,直到“薄荷”兩個字撞入眼眸,随即移動視線,朝它的左鄰右舍看去。
腦子裏一輛高速運轉的火車況且況且呼嘯而過,亭析羊脂白玉似的皮膚瞬間變成雞血石。
難怪郁臨莘那麽大反應,亭析低垂腦袋,小聲罵道:“老色-批。”
“甜甜。”前方傳來郁臨莘的聲音。
亭析百米沖刺跑到他面前,擡手捂住他的嘴,兇巴巴威脅道:“不準喊!”
郁臨莘眼神無辜,說:“在外面不方便叫你大名,只能叫乳名。”
“你要叫也可以,先嫁給我爸,做我後媽。”亭析伸手搶過一袋重物。
郁臨莘擔心折了他的細胳膊,揶揄道:“看不出你口味挺重,小媽文學沒少看吧。”
亭析真想給他一腳,陰陽怪氣地說:“哪有郁前輩您懂得多,我可不知道什麽叫小媽文學。”
“得了吧,我寧願給你做兒子,也不想給你當後媽。”郁臨莘提到亭析的父親,眼睛染上一層冷意。
亭析勾了勾唇角,明豔而危險,仿若盤旋于玫瑰上的毒蛇,吐露蛇信子,“他哪兒配,他合該孤獨終老。”
郁臨莘将袋子換到另一只手中,空出那只手握住亭析微涼的指尖,“夏天了,手還這麽涼。”
亭析試圖抽回失敗,幹脆利落放棄,“嫌棄你別牽。”
“那不行,等着給你暖手呢。”郁臨莘歪了歪頭,眼睛彎成一座橋。
關上大門,透過落地窗,郁臨莘倏然意識到外面狂風大作,暴雨如注,枝丫被風吹斷,從他眼前飛過,甜糕吓了一跳,收回兩只撐在玻璃窗上的前爪,耳朵耷拉下來。
郁臨莘彎腰抱起它,揉揉它的腦袋,“小貓咪吓不着。”
甜糕嗅到郁臨莘身上熟悉的味道,安心将腦袋埋進他懷中,隔絕狂風呼嘯聲。
“吓到了?”亭析問。
“嗯,已經睡着了。”郁臨莘哄孩子似的輕撫甜糕後背。
“它以前調皮,大雨天偷跑去外面玩泥巴,要不是長得胖,屁股卡栅欄裏,早被大風吹跑了。”亭析彈了彈甜糕的腦門兒。
甜糕擡起肉呼呼的爪子撓了撓腦門兒,傻得像條狗。
郁臨莘心疼又好笑,“幸好它是實心的。”
若非真胖,大雨沖刷,總共沒剩幾兩肉,早被大風刮上天了。
亭析瞥見郁臨莘輕松舒展的笑容,莫名湧上一種,他們倆在談論孩子的錯覺。
說甜糕是他們倆的孩子,其實也貼切,如果沒有郁臨莘心善,救助甜糕媽媽,甜糕或許連同貓媽媽一起餓死路邊,每天太多流浪動物去世,它們僅僅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郁臨莘,我好像沒有正式和你道過謝,謝謝你,願意把甜糕交給我。”亭析眸子清亮,仿若水洗過的明珠。
郁臨莘呼吸稍頓,認真凝視他:“我也欠你一個道謝,謝謝你沒有辜負我對你的信任。”
亭析覺得好莫名其妙,他為什麽會突然鼻子酸楚,眼眶發熱,心髒好像泡進溫水裏,咕嚕咕嚕冒着氣泡。
“我和甜糕最幸運的事,就是與你相遇。”郁臨莘彎下腰,濃黑如墨的眼眸安靜凝視他,盛着笑,盛着愛,盛着情。
亭析閉上眼睛,睫毛顫動,淚珠滾落。
這個吻,窗外大雨滂沱,屋內隔着重如泰山的甜糕,仿佛一切都是幹擾,仿佛一切都無法幹擾。
郁臨莘抽不出手去擁住亭析,哀怨地用吻挽留,亭析忍不住笑出聲,擡手抵住他的胸口,說:“你先把甜糕放下。”
他笑得開懷,眼尾洇開薄紅,顧盼流輝,郁臨莘喉頭滾動,特別想直接扔掉甜糕,奈何甜糕的爪子勾着他的衣服,腦袋埋進他胸口,死活不撒手。
“哈哈哈哈,郁臨莘你完了,甜糕看上你了。”亭析捧腹大笑,“你真的要給我當兒子了。”
似乎重逢後,郁臨莘再未見他如此開心過,心髒柔軟得不可思議,他抱着甜糕,徑直沖上去将亭析撲倒在沙發上,“幹爸爸,我要幹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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