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擦藥了嗎
亭析從化妝間出來, 一路上鴉雀無聲,郭興漢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仿佛被人點穴定住。
“對, 太對了!宋徇, 你就是宋徇!”郭興漢如同發現一座金山,兩眼放光,圍着亭析團團轉。
“眼鏡加得太妙了,神來之筆啊, 快快快,拍定妝照。”
攝影師看見亭析的剎那,呼吸驟停, 然後加速狂跳, 沒有哪位攝影師會拒絕這樣一位模特, 他腦中頓時閃現無數種拍攝方案, 恨不得成為亭析個人專屬攝影師。
宋徇是一位美術老師, 自己開了間畫室, 家長和學生非常喜歡這位年輕英俊的老師, 無論誰見了他, 都要誇上一句青年才俊。
他優雅從容,彬彬有禮, 事業有成,向來不缺乏追求者。
看似完美的宋徇, 卻和十八年前一起拐賣案, 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有美工刀嗎?”亭析問。
郭興漢收起小迷妹似的表情, 連忙遞上美工刀, 亭析的角色是美術老師, 自然已經準備好相關道具。
“太新了, 有舊的嗎?”亭析再次詢問。
此時,一位道具組的工作人員紅着臉舉起一把破舊的美工刀,“這……這個行嗎?”
美工刀一看年歲就不少,刀片上殘留着洗不掉的黑色污跡。
郭興漢挺嫌棄,亭析卻認為恰好合适,毫不介意地拿在手心。
他坐在畫室裏,周遭擺放着畫架,地上橡皮擦屑,鉛筆屑,幹掉凝在地上的顏料混雜,窗外殘陽如血,照進屋內,亭析面無表情地削着鉛筆。
再尋常不過的動作,卻讓人膽戰心驚,背脊發涼。
片場的工作人員,哪料拍個定妝照而已,居然能拍出如此恐怖的氣氛,尤其亭析什麽也沒幹,怎麽會散發出令人肝膽俱裂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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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興漢激動到手抖,一把搶過攝影師的相機,沖亭析狂拍。
最初他以為自己找到了寶物,此刻他才意識到自己找到的何止寶物,應該是絕世珍寶!
重新化完妝的邵堯,發現所有人擁擠向同一個方向,他站在最外層,憑借過人的身高,堪堪瞟到一眼最裏面的情況。
僅僅一眼,足以震撼他的靈魂。
那是亭析?
不,那分明是宋徇。
他難以置信,繡花枕頭竟然實力驚人,他誤會亭析了?亭析并不是來劃水,混作品,輕輕松松賺錢的?亭析有實力?
邵堯仍不敢放松警惕,他破釜沉舟求來的機會,絕不能叫人毀了。
靠炒作,靠顏值起來的歌手,哪會演戲,大概擅長拍照罷了。
拍攝定妝照耗掉不少時間,吃過飯休息一會兒,大家又趕緊聚到一塊兒圍讀劇本。
飾演男二的演員姍姍來遲,他在另一個劇組還有戲,“抱歉郭導我來遲了,讓大家久等了,給大家買了點喝的陪罪。”
男二的助理将冷飲發下去,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即便心有不快,也不好說出口。
“行了,下次注意,那邊什麽時候殺青?”郭興漢問。
男二未說話,他的助理接嘴道:“郭導,實在抱歉,原本說好那邊很快殺青,哪想馮導覺得捷哥戲不錯,有意提拔他,給他加了幾場戲,可能需要再等等。”
郭興漢心裏憋着火,蒲英捷怎會看不出,立馬表态:“郭導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耽擱進度,兼顧好兩邊。”
“馮導欣賞你是好事,你自己安排好時間,別兩邊耽擱就行。”郭興漢按捺住火氣,囑咐道。
蒲英捷點頭如搗蒜,“好的,郭導您放心。”
施妙齡用劇本遮擋住自己下半張臉,悄悄和女二說話,“捷哥似乎演技很好的樣子,導演搶着用他。”
女二也是新人,但比施妙齡舊一點,她剛大學畢業,參演過兩部電影配角,對娛樂圈的彎彎繞繞比施妙齡清楚一些。
“聽他吹,故意擡高自己,其實就是軋戲。”
施妙齡面露驚訝,小聲問:“假的嗎?”
女二胡箐撇撇嘴,說:“他們劇組有個配角演員出事,蹲局子去了,導演懶得找人重拍,幹脆删掉那個角色,把戲份分下去,他走狗屎運罷了。”
施妙齡目瞪口呆,真相與蒲英捷的說法差了十萬八千吧,他怎麽好意思厚臉皮胡編亂造往自己臉上貼金的?不怕翻車嗎?
胡箐看出她心中所想,拍拍她肩膀,語重心長道:“娛樂圈是這樣,你以後習慣了就知道,臉皮比這厚的多如牛毛。”
她們倆念的同一所大學,胡箐算施妙齡的直系學姐,加上兩人談得來,關系很不錯。
于是邵堯成了全劇組唯一落單的人,對他而言正好,以免打擾他研究劇本。
圍讀完劇本,又講了一些事,導演才放大家回去休息,明天一大早開拍第一場戲,邵堯攥緊劇本,追上郭興漢,“郭導,我想和您聊一下劇本。”
郭興漢看了看他,“別把自己繃得太緊,容易适得其反。”
邵堯的神經繃得更緊了。
郭興漢:“……”他真不該張嘴。
第一場戲卡無數遍,不吉利呀。
亭析回房間洗了個澡,陳庸早已離開,他手下人多,比亭析更需要人看顧。
頭發擦得半幹,亭析打開冰箱拿出一瓶礦泉水,剛喝一口,手機彈出視頻邀請。
“故意洗好澡等我嗎?”郁臨莘揶揄道。
亭析被水蒸氣熏紅的眼皮慵懶地掀起,“少白日做夢。”
郁臨莘忍俊不禁,視線在他脖頸間逡巡,知道亭析要進劇組,他刻意避開顯眼的地方,鎖骨以下全是重災區,他留下的印記并未消失,色澤越發深,偏偏亭析不好好穿衣服,浴袍松松垮垮,胸口大片皮膚展露于空氣中。
舌尖滑過犬齒,郁臨莘眸色漸深,“小曦,擦藥了嗎?”
亭析喝水的動作一頓,水珠順沿他優美的天鵝頸下滑,泛起滢滢水光。
郁臨莘呼吸驀然加重,交換兩條長腿的位置。
“我現在去擦。”亭析放下瓶子,擡起手背擦幹淨脖頸上的水漬,白皙的皮膚因為他的動作摩擦出紅痕,郁臨莘腦中浮現自己掐住亭析腰時,也似這般,稍稍用點力氣,白玉般的肌膚便會頃刻染上紅印。
亭析匆忙起身,領口滑落,郁臨莘晃眼看見兩顆成熟飽滿的果子,喉頭滾動,呼吸逐漸失去平穩,急促而沉重。
“小曦。”郁臨莘叫住亭析,他的聲音格外低沉性感。
亭析一聽便知曉,郁臨莘此時的身體情況,只有在那種時候,郁臨莘的聲音才會如此低啞,充斥着情-欲。
仿佛隔空傳染一般,他的身子逐漸升溫,變得滾燙熱烈,亭析試圖保持鎮定,“幹什麽?”
郁臨莘忽然低低的笑出聲,磨人心尖,耳朵深處癢極了。
“幹甜甜。”
腦袋轟隆爆炸,亭析宛如噴發的岩漿,從裏震裂到外,全身滾燙。
“郁臨莘!”
亭析猛戳手機屏,直到郁臨莘那張欠揍的臉徹底消失,捂住自己酡紅的臉,蹬了蹬腿,踢掉拖鞋,“老色.批,郁臨莘,這種路也能開車。”
打了兩個滾,愣是被胸口的疼痛喚醒,拉着臉去擦藥。
一邊擦,一邊罵郁臨莘,決定下次也要讓郁臨莘嘗嘗靠創口貼過日子的滋味兒。
遠在國外的郁臨莘笑意延伸至眼尾,他家小朋友太可愛了。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情況,可愛又磨人,不知何時才能抱回家裏養。
薛廉來時,郁臨莘一身寒氣撲面。
“靠!你沒事洗什麽冷水澡,感冒咋辦?”薛廉責怪他,關鍵時刻掉鏈子就糟了。
“不會。”郁臨莘信得過自己的身體素質。
“你還是喝包感冒沖劑預防一下,衣服我給你拿來了,你換的時候別弄皺了。”薛廉一邊叮囑他,一邊找感冒沖劑。
周粥緊随其後進屋,“薛哥,感冒沖劑在我包裏。”
“你代購啊?買這麽多東西。”薛廉扭頭瞧見周粥大包小包。
周粥尴尬地笑笑,“郁哥讓我照着買的。”
“該不會全是送亭析的吧?”薛廉感覺自己正坐在檸檬樹下。
“不是。”郁臨莘扣上紐扣。
薛廉意外,沒具體問送誰,郁臨莘自己坦白道:“送小曦的禮物我會自己去買,這些都是本地特産,送小曦長輩朋友的。”
薛廉:“……”打擾了。
換上衣服,周粥簡單給郁臨莘做了個造型,時間正好。
三人下樓等候電梯,電梯裏突然走出一群彪頭大漢,隔開周遭路人。
“哪位大佬出行,好大的陣仗。”薛廉嘀咕道。
郁臨莘撥弄兩下手表,對此毫無興趣。
“莊先生……”
嘈雜的人群中,郁臨莘好似幻聽,倏然擡起頭,一張深深刻進他骨血裏的臉,經過他面前。
即便是側臉,即便蒼老許多,郁臨莘仍然一眼認出對方。
莊誠輝,亭析的生父。
無數個日夜,噩夢中莊誠輝如影随形,一遍一遍拷打着他。
“你配不上他。”
“你什麽也給不了他,你只會給他帶來痛苦。”
“你自己尚且自顧不暇,有什麽資格對他說喜歡?”
“離開莊文曦。”
一聲聲,一句句,魔咒一般跟随郁臨莘七年。
莊誠輝若有所感,轉過頭,一只雪白的手挽上他的手臂,身姿婀娜的女人依偎在他身旁,嬌笑着同他說話,他的注意力被轉走,全然忘記自己本打算做什麽。
“臨莘,臨莘,你發什麽呆?”薛廉推了推郁臨莘,連聲呼喚好幾次。
郁臨莘如夢初醒,“剛才那群人做什麽的?”
薛廉攤攤手:“我怎麽知道,時間不早了,該去DK總部了。”
郁臨莘走進電梯側頭交代周粥去查一下剛才那群人,“問不出就算了,別被發現。”
亭析的母親,他見過一次,溫婉美麗,畫中仙般的人物,聽亭析說,他母親身體不大好,外公特意叮囑他,少去打擾媽媽,哪怕同住一個屋檐下,亭析與母親相處的時間并不多。
十五六歲的亭析與外公,母親同住,那座漂亮的大房子裏,絲毫沒有亭析父親的身影,以至于郁臨莘起初以為亭析的父親早已去世,直到他們倆談戀愛後,莊誠輝猝不及防出現,嚴肅古板,帶着上位者的傲慢。
顯然,剛才挽着莊誠輝手的那位,并非亭析的母親,亭析的母親呢?
她怎麽會忍心眼睜睜看着亭析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受人欺負,聯系亭析母親的身體情況,一個揪心的猜測充斥腦海。
他怎會忽略如此重要的事情?郁臨莘知道亭析與外公關系最好,想當然認為亭析因為外公回國,他的父母仍在國外,亭析或許與莊誠輝鬧翻了,才會進娛樂圈。
若非心中了無牽挂,亭析哪會得過且過。
霎時間,郁臨莘的心像被劈成無數瓣,血肉模糊,遍體生寒。
作者有話要說:
碼字寫到亭析父親名字時,輸入法顯示“撞成灰”,直接讓我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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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