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不期而遇
校慶結束後的幾天,時檸那邊一直沒有消息。因為公司放假,時檸朋友圈的企業文化宣傳也消停了。
十年後第一次回南淮,似乎并沒有讓時檸感慨一番,關于故鄉,她沒有發布哪怕一張圖片或是一個字。
宋之硯這天早上被批準出院。父母幾日來難得神情輕松些,因為最近的一次檢查情況還算樂觀,眼看兒子的面色有了些許紅潤,父親收拾東西時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宋之硯換下病號服,穿上自己的灰色套頭毛衣和黑色牛仔褲。
把手機揣進褲兜時,有電話打進來。
“喂,段纓。”宋之硯把手機夾在耳邊含糊的打招呼。
段纓是他的高中好友,國慶即将大婚,宋之硯要回南淮去參加婚禮。
“宋之硯,你哪天到?”老同學之間也不客氣,上來直切主題。
“明天晚上的飛機。後天一早不耽誤參加婚禮。”宋之硯要整理衣服,把電話開了免提放在桌子上。
“你是真沉的住氣,早一點都不來!校慶的時候哥幾個本來打算喝通宵,就差你一個!”
段纓哇哩哇啦的抱怨。爸爸一聽喝酒白了一眼那電話。
“我确實有事走不開。錯過您的告別單身派對了,回頭我多掏點份子錢。”
宋之硯錯過校慶,住院是表面原因,其實他也是故意拖延了。他還沒有想好是否要和時檸見面。
那一日他給時檸安排了一個人的約會後,他感覺到自己的內心似乎起了漣漪。現在對于他……實在不是開始一段感情的好時機。
“你別以為掏錢就能躲過喝酒,到時候饒不了你!”段纓還是惦記着喝大酒。
爸爸聽見了急的揮手,示意宋之硯不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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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之硯知道老同學都是嘴上不吃虧,到時候只要推脫還是逃得過去的。他笑着朝父親擺擺手,對着電話說:“你再說我不去了!”
“你敢!本來想讓你當伴郎的,您也不幹。不能這麽不平易近人啊!”
宋之硯呵呵笑出聲說:“老當伴郎自己該單身了。我可不幹。”
段纓是他高中時最好的朋友,他本來不該推脫的。可是伴郎早上接親晚上鬧洞房,他哪裏吃得消。他只好找個借口糊弄過去。
一旁的父親滿意的點點頭。
這邊段纓話鋒一轉說:“被你一打岔我忘了正事了。”
“有話快說!”宋之硯已經收拾好了,急着回家。
“我未來老丈人不是管基建嗎。最近南淮又有個學校要改造。大家都看上你設計的一中了。項目業主想找你接觸接觸。”
宋之硯雖然主要精力在自己的3D建模公司上,但是建築設計畢竟是他的本行。他有獨立執照挂靠在一家公司。畢業後還斬落了幾項國內外的獎項,在業界雖算不上翹楚,但是名頭在南淮還是足夠唬人的。
宋之硯微微歪了一下頭,沉吟半晌。一旁的父親滿臉焦急的擺手。設計太耗精力,父母不願意讓他太過勞累。
宋之硯系扣子的手停在領口,他想起年前參加德國建築設計大獎時起的風波,輕嘆口氣說:“最近公司的事實在太忙。設計這塊好久不碰了。我看……要不還是算了。”
父親如釋負重,伸出大拇哥。
電話那頭的段纓作為中間人倒是無所謂失望,他接着說道:“反正就是先跟你通個氣。等見面再細聊吧。”
“行,後天見。”
“你別給我穿得太精神啊。得分清主次。”段纓繼續絮叨。
”好,不穿精神的,穿緊身的。”
“你敢!”
宋之硯掐掉電話,病房裏終于安靜了。
父親拎着大包小包再次問:“之硯,你真的自己回去?”
宋之硯輕輕點頭。他想回老房子去看看,想一個人在那窗口看一看深秋的景色。
時檸對于他到底是怎樣存在?他初見她時不到十八歲。因為時檸的機遇而生了愛憐。十幾年後再次相遇,他為何如此急切的想要關注她,保護她,害怕再次錯過她。宋之硯想要給自己一個答案,他需要獨自靜一靜。
十一假期的最後一天,段纓的婚禮在南淮郊外的水晶宮酒店舉行。
當宋之硯出現在酒店門口的臺階下時,一衆高中時的狐朋狗友一字排開抱着手站在臺階上迎接他。
“哎喲,快把新郎官叫來。莺莺燕燕組合終于到齊啦!”
高中時宋之硯和段纓形影不離,大家用他們名字的最後一個字打趣他們。
若是在高中時代,宋之硯肯定忿忿的辯白:他是紅纓槍的纓,我是硯臺的硯!
可是如今的宋之硯只是歪着頭但笑不說話,端詳着這些損友。
有女生指着宋之硯在陽光下微微發黃的頭發嚷:“班長,你這是專門為了段纓焗了色兒嗎?”
旁邊的另一個女生也打趣:“班長這是上哪兒打的美白針?”
宋之硯一面拾級而上一面說:“搽的粉,一會兒洗把臉就掉了。”
大家嘻嘻哈哈簇擁着宋之硯往裏走。
等在門口迎接賓客的新郎官一見宋之硯立刻迎上來,直接在他肩膀上擂了一拳。
“你這會兒才來。我忙的腳朝天也顧不上說話。”
段纓指着他鼻子說:“你的座位在第一排第二桌。一會兒儀式完了你別走啊。”
“等着班長鬧洞房嗎?“有同學在後面欠揍的說。
宋之硯指指大廳裏的舞臺對老友說:“你去忙吧。我和同學坐一桌。不用你操心。”
新郎官也确實是顧不上,跟個沒頭蒼蠅似的飛走了。
宋之硯随着同學們入座,一面聽着同學八卦段纓的黑歷史,一面觀察四周,看有沒有熟人。
段纓的家裏人宋之硯基本都認識。他特意去和段纓的父母道賀。路過主桌時,只見一個瘦小的中年男子圍前圍後,忙的不亦樂乎。
這個人宋之硯覺得眼熟,仔細一想是南淮一中改造時的一個包工頭。
宋之硯是設計,雖然有監理把關,可他還是會和施工方溝通。當時和這個男人打過照面。他依稀記得那人叫“許嵩”。
宋之硯對于無關緊要的人懶的招呼。他再次回到座位上,拿起茶壺倒了杯熱水想要暖暖胃。
擡起頭時,卻見一個穿着藕荷色旗袍的中年女子提着小挎包從洗手間走出來。
宋之硯眼神一沉,他攥着茶杯眯起眼睛仔細看。
那女人膚色很白,微微發福,眉眼畫的很仔細,可以看得出年輕時姿色不錯。
她款款的朝着圓桌邊走,宋之硯把杯子捏得越來越緊。他可以肯定,那個女人是時檸的母親。
當年時檸家就住在他家樓下。這個女人在那條簡陋的巷子裏,有着令人矚目的容顏。最讓人記憶深刻的是,這個女人身邊的男人并不固定。這在閉塞的廠區裏實在是引人側目。
時隔多年,女人老态初現,可是那股子輕浮勁,并沒有随着年齡的增長而隐藏起來。
那女人踩着高跟鞋走到後排座位上,路過許嵩的時候停下來和那男人耳語。
宋之硯碰碰身旁的同學,指着許嵩問:“那個人什麽老路!是女方家屬嗎?”
同學搖搖頭,嗤笑一聲說:“什麽家屬,還不是為了巴結段纓的老丈人。那人現在是市裏數得上號的承包商了。你看那大金鏈子粗的。”
同學一臉不屑,宋之硯繼續指着時檸的媽媽問:“那個人呢?是那承包商的什麽人?”
同學左看右看搖搖頭說:“不認識。會不會是他老婆?可是看着歲數又有點大呀!”
兩人正說話間,大廳內的音樂突然停了,燈光暗下來。
片刻後,主持人拿着話筒說:“各位賓客請起立,迎接新娘入場。”
黑暗中各色人等饒有興致地起身。音樂聲再次響起,先是小花童入場。
追光燈追随着一男一女兩個花童,孩子們跌跌撞撞走完全場,男孩還把女孩子的鞋踩掉了。
随後是伴娘入場。同學在一邊小聲嘀咕:“聽說女方家裏排場大,光伴娘就找了六個,可惜段纓人品差,找不齊六個伴郎。”
大家在音樂聲中忍着笑。只見伴娘身穿灰色輕紗長裙。盤發間是白色的百合花。
前兩個伴娘身型微胖,後面的是兩個高個瘦子。最後兩個伴娘出現在門口時,宋之硯身旁的同學輕輕“呀”了一聲。
只見左側的那個女孩捧着一束白百合。纖細的腰間系着銀灰色的緞帶。她的天鵝頸有一個優美的弧度,被頸間的一串珍珠項鏈襯托的修長。
女孩似乎是害羞,走路時微微低着頭,一縷卷發垂到光滑的肩膀上,美的攝人心魄。
宋之硯難以置信的看向那女孩,他屏住呼吸,抓住身旁的人問:“新娘子是咱們師妹?”
“對呀,比咱們小兩屆!“
宋之硯得到了肯定答案。他确實疏忽了。他完全沒有想到,時檸會是婚禮的伴娘。
可是……宋之硯再次看向站在走廊旁邊的中年女人。他曾經設想過時檸和母親的關系。從過去發生的種種來看。她們應該關系緊張。可是今日時檸與母親一同參加婚禮,難道她們已經前嫌盡釋了?
宋之硯發現那中年女子臉上帶着驚愕的表情。別人都是滿臉期盼的等着新娘子,可是許嵩和那女子卻目不轉睛的盯着走近的時檸。
時檸還是臉上挂着淺笑低着頭走。就在她随着樂曲走的母親跟前時。那女人迫不及待的伸出手,似乎是叫了她一聲。
時檸擡起頭,面上的淺笑漸漸退去,随之而來的是愕然。她竟然在衆人的注視下停了下來。宋之硯在她的眼裏分明看到了恐懼。
賓客都不知伴娘為何意。詫異的看着時檸。宋之硯已經感覺到不對。他離開座位開始快步向時檸的方向走去。他看到時檸身子竟然微微發抖。
就在他快要走到通道前,衆人開始交頭接耳時,伴娘時檸臉上的顏色全都褪盡了。前一分鐘還光彩奪目的女孩,竟然在衆目睽睽之下身子一軟,暈倒在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
旁邊的同學說:老子戲這麽重,也不給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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