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挑食
樊叔露出憨厚的笑容:“是。”
只要夜嶼在衙門,他便會過來給夜嶼送餐,每日一次。
樊叔拎着食盒站在門口,忠玉忍不住向食盒投去好奇的目光。
沒有人知道,夜嶼每日到底吃的是什麽……忠玉跟夜嶼的時間不短了,就連他也幾乎沒見過夜嶼吃東西。
夜嶼最多就是喝喝茶,很多時候,連茶葉也不讓放,只喝白水。
樊叔輕咳一聲,道:“老奴先進去了。”
忠玉回過神來,連忙讓開了路。
樊叔默默走到書房前面,輕輕叩門幾聲,聽到回應後,才推門進去。
“大人,吃點東西罷。”樊叔将食盒放在書房一旁的桌上。
夜嶼正坐在桌前批複公文,頭也沒擡,淡淡應了一聲。
樊叔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猶豫片刻,問道:“大人……今夜回府嗎?”
夜嶼眸色微頓,擡頭。
“怎麽了?”
樊叔急忙低頭,沉聲道:“老奴不過随口問問……”
夜嶼這段時間都沒有回府,而是住在這錦衣衛指揮使的衙門中,老夫人早就擔憂起他的身子了。
雖然樊叔沒有說,但夜嶼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回去告訴母親,我今夜回府。”夜嶼放下筆,面色淡淡。
樊叔喜出望外,連聲道:“是!老奴這就回去告訴老夫人!”
說罷,他轉身便走,可他走出兩步又折了回來:“大人,記得吃東西啊!”
夜嶼微微颔首。
樊叔離開,門被再次合上。
時至傍晚,光線暗了幾分,夜嶼站起身來,走到了桌前。
漆黑的木頭食盒放在桌上,與平時沒什麽兩樣。
夜嶼揭開食盒蓋子。
一股藥味彌漫開來,連空氣都變得苦澀難聞。
食盒中分為兩層,上面一層放着一碗黑色的湯藥,這氣味便是從湯藥之中散發出來的。
夜嶼面無表情,端起湯藥,一飲而盡。
空碗被放在一旁,藥渣沉底,碎屑點點粘在碗上,讓人看着有些意興闌珊。
夜嶼取出食盒的第二層,他垂眸看了片刻,眉頭皺起。
最終,還是原封不動地蓋上了蓋子,推到一旁。
雨後的傍晚,天空澄澈如洗,舒甜再次來到了武義巷。
之前避着大雨的小攤小販們,紛紛卷土重來,将本來就不寬敞的巷子,擠得滿滿當當。
她入了巷子口,走了不久,便到了安平醫館。
今日大雨,安平醫館到了下午才開診。
雖然已近傍晚,依舊門庭若市,病人們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将門口圍得水洩不通。
在隊伍的盡頭,一名年輕男子,正坐在長案前看診。
他長衫雪白,生得眉清目秀,文質彬彬,他耐心地幫病人查看病症,全程十分耐心周到。
舒甜自然而然排到了隊尾。
大夫張汝成送走一個病人,下意識擡眸——有位嬌俏可人的青衣少女,排在看診的隊伍中,她眉眼如月,不笑的時候也帶着幾分暖意,正朝他這邊看來。
張汝成微怔一下,随即露出笑容。
他叫來抓藥的學徒,輕輕吩咐了幾句,那學徒點點頭,他便繼續坐下看診了。
學徒穿過人群,擠到了舒甜面前,堆起一臉笑容,他低聲道:“董姑娘,我師父讓您先進內堂坐坐……”
舒甜有些意外,笑道:“沒關系,我且排着隊吧。”
學徒聲音放得極低,道:“董姑娘一定是來為董老爺拿藥的吧?師父說,老熟人了,直接進去便是。”
說罷,還做了個“請”的動作。
舒甜也怕再推辭,會引起旁邊人的注意,便輕輕點了點頭。
學徒将舒甜帶入內堂。
內堂之中,陳設簡單,擺着一個高大的書架,書架上堆放了不少醫書。
醫書旁邊有一張寬廣的書桌,上面放着一疊紙,被鎮紙壓着,想來應該是張大夫開出的藥方。
舒甜守禮地坐在門口案幾旁,靜靜等待張大夫的到來。
過了片刻,一陣急匆匆的腳步響起,一位微胖的婦人從內室走了出來,她一見到舒甜,立即眉開眼笑。
“喲,舒甜來了呀!”
張老夫人幾步過來,舒甜立即起身,福了福身:“老夫人安好。”
張老夫人含笑看她,長發烏黑柔亮,膚色雪白無暇,一雙月牙般的眼睛好似會說話,笑起來十分讨人喜歡。
張老夫人越看越滿意,笑道:“舒甜今日是來找茂林的吧?”
茂林是張汝成的表字。
舒甜淡淡笑了下,道:“爹爹的藥差不多吃完了,我想請張大夫再幫我開一些……”
張老夫人嗔怪道:“瞧你這孩子,太見外了!這樣的小事也值得你跑一趟?下次和茂林說一聲,定期給你們把藥送去便是了。”
舒甜微怔一下:“張大夫事務繁忙,我怎好給他添麻煩。”
張老夫人樂呵呵道:“不過你來了也好,茂林定然是心裏歡喜的。”
舒甜面色微頓。
今日她去廚房盛飯,回來之時,無意間聽到了父母的談話。
這才知道,父親的腿傷已經非常嚴重,而母親則希望她嫁給張汝成,這樣一來,兩家可以相互幫襯着過下去。
否則,飯館停業再加上父親的診療費,必然讓他們入不敷出,捉襟見肘。
張老夫人見她不說話,又起了一個新話題:“近日裏,無名飯館的生意如何?”
舒甜道:“尚可。雖然爹爹腿腳不好,但我多少也能幫幫他了,還算招呼得過來。”
張老夫人笑笑,拉着她語重心長道:“幹得再好也不如嫁得好,再說了,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日日抛頭露面的也不好……”張老夫人邊說邊看舒甜的臉色,繼續道:“我說這些也是為了你好,舍不得你太辛苦了……”
舒甜勉強笑了笑,正要開口,卻忽然聽到門簾響動。
“抱歉,董姑娘久等了。”張汝成掀開門簾,踏入內堂。
張老夫人見他來了,連忙起身:“你怎麽才來?舒甜都等了你好一會兒了……那你們聊,我就先走了。”
說罷,沖張汝成使了個眼色。
張汝成只當做沒看見,走到舒甜面前坐下。
他清秀的面龐上,帶着兩分尴尬:“董姑娘,你別理我娘……她……”
舒甜不甚在意:“沒關系。”
她擡眸看向張汝成,開門見山道:“張大夫,今日我過來,是有一事想與您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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