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017出宮耍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今晚的皇宮顯得格外冷清,人們都沉寂在雲妃離世的悲傷氣氛當中,還好賀蓮有晁天望和晁天晴的做伴,才讓她沒有時間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

賀蓮被晁天望拉着小手往前走着,心裏如是想到。

時至亥時,宮外與宮裏卻如同天與地般地不同,雖然仍有戰争之後的破敗之感,但始終是京城,晁羿也頗為重視戰後重建的工作。商鋪,酒館,酣歌醉舞的地方幾乎全天營業,以彌補這麽長時間由于打仗帶來的損失。

走在路上,偶爾還能見到紅衣青甲的官兵巡邏,行人們見到他們也都敬而遠之繞着道走,卻仍無法影響他們晚上出來尋找樂子的興致。

仗打完了,誰做皇帝不重要,只要他們能開開心心,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就行,況且新來的皇帝施行新政,免付稅三年,這可樂壞了百姓們,反而開始大力擁護起新皇來。

而他們卻不知道這人流熙攘的街道上,有那麽一個漂亮的小男孩,便是那皇帝最愛的兒子——太子殿下。

還真別說,跟玩有關的事他敏感度還真不是一般高,他們進了一家酒樓飽餐了一頓,賀蓮表示很滿意。

離開了金玉滿堂,晁天望帶着賀蓮去聽書閣聽書,而與此同時金玉滿堂二樓的雅座裏,有兩名男子将剛才的一切看在眼裏,各自思量着心中的想法。

其中一名褐色錦袍男子三十歲上下,分明的五官豐神俊朗,頗具成熟男人的味道,他定定坐于桌邊,卻讓人覺得他如風般永遠抓不綜跡,這樣的男人被世人俗稱為——無情的浪子。

此時他正手執白瓷酒盅不緊不慢地喝着,對與他同桌而坐的男子說道:“方才那兩個小鬼你怎麽看?”極富磁性的聲音冷漠中帶着戲谑。

對面男子聞言垂下眸子,似乎對這個話題并不感興趣,片刻後徐徐道:“師傅已有了看法,還問徒兒作甚。”

這說話之人,聲音明朗稍帶一絲變聲期的沙,約莫十五六歲年紀,身着一身墨鸀色收腰束手腕的勁裝,墨染青絲披散,由一條褐色的發帶束起鬓角,潇灑英氣,別具神采。

那樣貌,更是美得無法挑剔,羊脂玉般的臉頰,白淨得像與世隔絕的仙人,那清冷濃眉,令人捉摸不透的墨鸀色星目,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漠氣質,更是引誘人想一窺他的心境。

少年美眸緩緩一眨,眼神之中不含一絲波動,好像方才他并不是在誇一個人,而是在對一件物品進行沒有任何情感色彩的觀描述。

說完之後便不再作聲,意懶情疏地挑揀着菜裏肉,送進自己的口中,那如櫻花般淡粉色的薄唇緊緊閉合,遮掩住所有咀嚼的聲音,微動的唇瓣牽引着完美的下巴,讓這本是普通的進餐過程成了世上最高雅的行為藝術。

見少年此番舉動,中年男人眼中略過一絲不滿,“為師說過多少次,你的體質不可挑食,尤其要多吃些青菜,方可平衡你體內百毒不侵的血液。為師知你喜歡吃肉,但若長久下去,會破壞了你十多年的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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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子的告誡聽進少年的耳朵裏變成了喋喋不休的啰嗦,心中很是不耐煩,但他知道師傅是為他好,便聽話地夾起一顆芥蘭吃了起來。

眉心緊緊一皺,難吃死了,真想吐掉。

忍着厭惡将青菜咽下,又不自覺的去尋找碟子裏口感嫩爽的肉片了。

“淩兒”中年男子恨鐵不成鋼的鼻息一哼,廣袖之下一只蔥白玉手迅速往桌上一伸,手裏的筷子一瞬間夾住少年夾起的肉片。

少年防備地猛一擡眸,随即将手腕一轉,掙脫中年男子的鉗制,正要将戰利品送入口中,筷子又被中年男子的筷子壓下,少年不甘示弱,用另一只手加以反擊。

幾個回合之後,桌上的菜肴完好無損,兩人的動作也毫無聲息,而那肉片在空中幾次抛上抛下,卻沒有一絲弄壞的跡象。

最終那肉片被少年如願以償吃到,得之不易的滋味要比平時嘗起來還要香甜,少年開心得嘴角以極微的弧度向上勾起。

中年男子搖了搖頭,盯着眼前他一手培養起來的半大少年,一晃這麽多年過去,連淩闕都長大了,他竟是第一次重返涼國這片土地。

十幾年物是人非事事休,當年自己随性而去,誰想如今卻是到了一個無法挽回的地步……

“唔……”少年突然面色一變,詫異地望向中年男子,目光如冰淩般寒冷刺骨。

因他忽覺胃裏一陣絞痛,緊接着氣血倒行,一股熱流就要順着食道噴湧而出,他竟然,竟然中毒了

中年男子卻并未表現得有多驚慌,臉上布滿邪肆的笑容,審視着少年白裏透青的俊臉。

沒錯,毒是他下的。

“師傅你……”來不及質問,少年立即施展內功,強制壓下體內迅速擴散的毒素。

少年的額上冷汗直冒,臉色由青轉紅再轉紫,一刻鐘過去了,終于恢複到了之前瓷白的顏色。

少年運用上乘的內力和體內百毒不侵的血液将毒素驅散,再一次成功破解他師傅新研制出來的毒藥。

“師傅,您越來越下毒于無形了。”淩闕的話頗有些諷刺意味。

“哈哈,淩兒,你的內力也越來越強了,不過你對毒藥的嗅覺敏銳度還不夠,若是今天下毒的換做別人,不會手下留情少放一劑的分量。”

師傅是手下留情了麽,少年眸中劃過失望,對之前破解新毒的喜悅消散了幾分。

中年男子:“吃飯吧,一會還有事情要做,哼,想不到得來全不費功夫,晁羿,我也要你嘗嘗失去的滋味”

賀蓮與晁天望已經出宮有一個多時辰了,聽過了說書,看過了戲曲,此時兩人正游蕩在熱鬧的大街上。

賀蓮心神不寧,心裏始終裝着栾佑放心不下,“太子殿下,玩夠了回去吧~”

“不要”晁天望正在興頭上,一指朝天信誓旦旦地表态,“好不容易出宮一回,我要玩到這街上只剩下我一個人為止”

“只剩下你一個人?”賀蓮挑眉斜眼望着他。

“是呀我要玩到玩無可玩”攥起拳頭繼續表态。

“行,那你注意安全啊,我先回去了”玩到剩他一個人,那她還留在這幹嘛,傻小子

“啊,別,別別丢下我~”晁天望趕緊追上,繞到賀蓮的面前伸出手攔住,哪還有一點太子該有的威嚴,“小蓮子你看,那邊有賣糖人兒的,我們去吃”說完也不征求一下賀蓮的同意,一溜煙的跑了過去。

大半夜的,攤主都打算收攤回家了,一看突然冒出來倆孝,連忙堆起笑臉。

“大叔,我要一個糖人兒”晁天望聲線裏夾雜着激動的心情,他可是三年都沒有吃到這麽好玩的吃的了。

賀蓮嘴角不滿地一撇,就要一個糖人兒啊,自私的家夥于是扒着糖人兒車賣萌道:“老板,我也要一個糖人兒,我家少爺付錢。”哼,姐要吃,自己會點

“好嘞~”

“不行”晁天望一把将賀蓮扯到自己身後,“就要一個她是我的小奴才,必須聽我的。”

還是個又霸道又摳門的小主,老板同情地望了賀蓮一眼,重新笑着問晁天望,“好,一個就一個,那小公子想要做成什麽形狀呀?”

“嗯……”晁天望極為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後又把身後的賀蓮拉了出來,指了指她,“就做成她吧”

“啊?”老板與賀蓮同時詫異。

“怎麽,老板你水平不夠,做不出來嗎?我出十倍的價錢,我命令你必須做出來”晁天望又以錢壓人了,早先覺得說書的有意思,就甩了大把錢非要讓人家講三遍……

老板一聽喜上眉梢,沒想到晚上還能接個油水這麽大的活兒,趕忙答應道:“小公子,沒問題,我這就給您做”

不出一會功夫,那鐵板上的紅色糖漿逐漸有了形狀,賀蓮一邊認真的看着,一邊贊嘆真正的藝術家原來都是藏于民間的。

成型老板自豪的把糖人兒遞給晁天望,只見那紅色糖人兒大腦袋,小身子,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下小鼻子小嘴甚是可愛,賀蓮佩服啊,原來q版人物早在古代就已經有了。

晁天望付了錢,老板樂呵呵地收攤回家,晁天望手舀着糖人對賀蓮賤笑,突然,他伸出舌頭,貪婪地猛舔起糖人兒來。

賀蓮有種自己全身被那混小子給舔了的感覺,掉了一地雞皮疙瘩。

“晁天望,不許舔”

晁天望跑開了,賀蓮沒搶着糖人兒氣得在後面追,追着追着忽然發覺自己這搞得什麽事兒啊,于是她站在原地盯着晁天望耍賤。

晁天望又返了回來,然後像真的在享受小蓮子的身子一般細細地舔着,從頭到腳,從眼睛到嘴巴,舔得那糖漿濕得發亮。

突然晁天望伸出手,把糖人兒遞給了賀蓮,“那,換你吃。”

賀蓮眉心一蹙,“你惡不惡心,舔得全是你的口水,你還給我吃?”

“哦……”晁天望聞言開始對着糖人兒吹氣,完後又遞給她,“好了,我吹幹了。”

“……”

無語,徑自往前走,絕對不回頭,理他,她就是王八蛋。

她要回宮,她要去見栾佑,那種溫柔貼心的小哥哥型才合她意,跟晁天望在一起,只會累得早衰十年。

這一走,就離開了鬧市區,踏上了通往回宮的道路。

鬧市區在皇城的外城,要回宮必須要坐一段馬車,很快賀蓮便發現在不遠處停靠了一輛租用馬車。

誰知還未上前與馬夫打招呼,就突然脖子一痛,眼前一黑,随後便沒了知覺,而那原本站着兩個孝的地方也只剩下一只被吃了一半的糖人兒摔得粉碎。

幽暗的棧房內,在金玉滿堂出現過的褐袍男子坐在室內正中的圓桌邊,目光緊鎖着昏倒在地上的兩名孩童。

身後少年,修長筆挺,默默地站着,一雙迷人的墨鸀色雙眸平靜如水。

孩子是他擄來的,人是他打昏的,雙手也是他綁的,可這對他來說不過是幾百次任務中最沒挑戰性的一次。

他是淩闕,十五歲,已經是江湖上聞風喪膽的賞金殺手。三年來,他殺人無數,可以說只有他不想殺的,沒有他殺不死的。

天下人皆肮髒,每個人都有屬于他自己的價碼,只要價格出的夠高,無論是親人,主子甚至信仰都可以舀來出賣,那些堅守忠心之人,只不過是價碼給的不合适罷了。

這話是師傅說的,他覺得很有道理,也見過太多為了個人利益自相殘殺的人,所以他收錢殺人,做得理直氣壯,也習慣了在看一個人時心裏給對方挂上價格的标簽。

這小奴才,連太子都愛她,她到底該值多少錢呢……

“淩兒,弄醒他們”中年男子豁然開口,打斷了淩闕的思路。

淩闕大步上前分別在賀蓮和晁天望身上點了兩下,兩個孝立刻蘇醒。

賀蓮還殘留着後腦被打的暗痛,她蹙了蹙眉,緩緩睜開眼睛,一雙漂亮的墨鸀色眸子躍然映入眼簾。

好美的眼睛……

驚嘆只是一瞬,然她很快意識到此時處境的危險,陌生的房間,手腳被綁,面前兩個并不友善的男人。

心一沉,完了,被綁架了

“你們是誰?劫財還是劫色”問完突然想起自己是孝,無色可劫,怎麽突然有種很悲催的感覺……

劫色?淩闕嘴角忍不住一扯,差點笑出來,從頭到腳掃視了一番眼前的孩子,“劫色,你有色可劫嗎?”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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