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傷春

此時的姬月白正一手托腮, 一手拿着筷子,低頭挑揀着自己面前的青菜葉子,粉嫩的唇輕輕抿着,唇角微翹, 看上去倒是一副百無聊賴、胃口缺缺的模樣。

不過, 傅修齊主動開口詢問, 姬月白自也沒隐瞞的意思。她擡起眼,懶懶的看了傅修齊一眼, 應道:“如今也快四月了,天氣漸暖,冬雪消融.....”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托着腮的緣故,她的聲音聽上去含糊軟糯,好似一塊甜軟的糯米甜糕。

傅修齊微妙的猶疑了一下:這難道, 就是傳說中的傷春悲秋?

好在, 姬月白緊接着便把話給說完了:“春水高漲, 南邊可不就是要春汛了?”

也是虧得傅修齊眼界視角高于一般人,思維跳轉也快,姬月白這頭一提南邊春汛,他便已隐約猜着一些,這便試探着接口問道:“公主是擔心三四月裏, 春汛時節, 黃河高漲,百姓受災之事?”

姬月白點點頭,眼角餘光瞥見窗外那灰蒙蒙的天, 思緒跟着發散了一下:這天色,說不得午後要下雨。春季本就多雨,南邊可不愁人?

她很快便又把自己的思緒拉了回來,秀致的柳眉随着蹙了蹙,看上去還真有點像是因為沒糖吃而正賣可憐的小姑娘。

這位可憐巴巴的小姑娘嘴裏說的卻是:“去年秋汛,黃河決堤,發了大水,南邊受災甚衆,差點就要鬧出瘟疫。也正因此,朝裏痛定思痛,決定要好好的治一治河工,年初就派了工部主管河工的李侍郎去就地查看,因地制宜的想一想治水的法子.......”

黃河水濁,河道裏的淤泥是年年積着,雖堤壩年年都要修,可修出來的堤壩卻是一年比一年高,一旦堤壩出事,下游百姓自是跟着受災受難。偏朝廷每年還都要花錢修堤,簡直是年年往水裏丢銀子,還是連水花都看不見的那種丢法。

所以說,被派去修堤壩的家夥大部分都是倒黴——除非運氣好碰上個幹旱的年節,黃河安穩,兩岸無事。

可姬月白是經過了前世的人,她心裏很清楚:依照前世的走向,此回春汛雖然沒出事,可五月底黃河就會決堤,消息傳到京城的時候正好六月。那時候京裏上下都在準備着六月的萬壽節。這消息一來,皇帝哪裏還有過萬壽節的心情?且不替接下來修堤壩、赈災、防瘟疫這些支出........這南邊原就是國家稅賦重地,這麽一淹,不免又要斟酌着減稅少賦,國庫自也是又少一筆進賬。如此這般,皇帝那一年的萬壽節自然過的十分糟心,他一糟心,底下的臣子自然也好過不了。最倒黴的則是先前那個被派去治水的李侍郎——雖然黃河差不多年年都要出事,可他正倒黴,趕了個正着,自然就被皇帝給處置了。

其實,處置一個失職的工部侍郎似乎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可這個工部侍郎偏偏是謝閣老的門生,這回也是謝閣老主管的工部。禦史風聞奏事,自然要參謝閣老徇私護短,偏袒門生.......

最最巧的是,這幾件事正好撞上內閣選首輔的時候——現今的楊首輔已經年近八旬了,年老體弱,年初便上奏疏乞骸骨。

皇帝想着也不好真把人累死在位置上,這便開始琢磨起下一任首輔該選哪個:謝閣老與于閣老倒也算得上是旗鼓相當,偏謝閣老這個節骨眼上碰上了這麽個倒黴事,于閣老自然是要踩着謝閣老坐上了首輔的位置。

于閣老原是山西世家出身,他做了首輔,那些跑馬通商的晉商也覺得有了大靠山,越發的肆無忌憚,為着銀錢便将大筆大筆的米糧物資送去北蠻,幫着北蠻養出那麽一幫精兵強将。這些眼睛裏只有錢的人自然不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以至于上一世北蠻入關,直接就把他們那些積攢了幾輩子也用不完的銀錢全給搜刮去了,也不知他們忙活一場究竟又是為着什麽。

Advertisement

而且,于閣老成了于首輔,固然便宜了晉商,可卻也叫親謝派的人倒了大黴了,白家就是這裏面最倒黴的一個。

偏偏,白家世代為将,精忠報國,堪稱大周邊境不可或缺的一面鐵壁。白家一出事,大周邊境也跟着出了事。

記得上一世,北蠻汗王病逝,左賢王為了立威,聯合底下的部落兵馬,一齊揮兵入關。恰逢白家出事,邊境守将寧偉國雖然拍得一手好馬屁卻也是個望風而降的軟蛋,不僅丢了城,還送了十幾萬守軍的性命。北蠻騎兵無人可擋,自是長驅直入,最後竟是直入關中,圍京半月方解。

朝裏那些大臣面上擺出的是忠臣賢良的模樣,口上說的卻是割地求和的話,就沒一個硬骨頭。古人說,“以地事秦,猶抱薪救火,薪不盡,火不滅。”,割地北蠻,豈不就是抱薪救火?又或者,是割肉喂狼——那群野狼咬着了肉,若是不把整個人囫囵吞了,又怎肯輕易松口?

或許,那左賢王原本真就只是想立威,得了地,得了好處,哪裏還收的住口?自然,也就有了後面的北蠻第二次入關以及大周國破之災。

所以,姬月白思來想去,還是覺得白家不能出事——白家不出事,寧偉國便出不得頭,邊境也有能将守着,北蠻等閑進不了關內。

可是,要保住白家最好的辦法就是保住白家的盟友謝閣老,不能讓于閣老得逞......偏偏,謝閣老舉薦的李侍郎已經在黃河那頭治水了,再過幾個月,黃河又要決堤.....

姬月白思來想去都覺無處下手——她就算是神仙,估計也管不了黃河?

真是天不給人留活路啊!

姬月白這麽想着,忍不住又瞪了傅修齊一眼。

雖然,理智上她也知道自己當初選伴讀時選了傅修齊确實是沒選錯——傅修齊的确是她最好的選擇,傅修齊的身份不僅不會引起旁人懷疑,本人也是能力出衆,對于她日後行事有利無弊。但,眼下想起黃河之事,想起謝閣老與于閣老之争,想起白家之敗以及最後的北蠻入關,姬月白還是忍不住想:要是當初選了白啓做伴讀,此時或者還能從其他地方插手此時呢!畢竟,白家可算是這一局棋裏最關鍵的一部分。

所以說,雖然知道怪不了傅修齊,但還是好氣呀!

姬月白活像一只受了氣的小河豚,氣鼓鼓的瞪了傅修齊一眼。

傅修齊:“.......”哪怕他再如何缜密細致的心思,那肯定也沒辦法從姬月白眼下這一張可憐巴巴的包子臉和那遷怒般的瞪視裏猜着前世種種事故。

所以,懷着“天要下雨,黃河要漲,由他去”的心思,傅修齊只當無事發生,簡略的總結道:“........殿下果然是憂國憂民。”

憂國憂民的公主殿下鼓着雪腮,哼哼着扭過頭,再不理人。

看她那樣子,簡直連菜葉子都不想挑了。

傅修齊并不擅長安慰人,只是看着姬月白長籲短嘆吃不下飯的模樣,他也不好吃得太香,只好也跟着放下筷子。想了又想,他便試着轉開話題:“對了,殿下昨日給了我那一袋子金銀珠寶,我回去想了一宿,倒是有些想法了。”

姬月白雖然還惦記着黃河的事情,但心裏也知賺錢這事有多重要,聞聲便擡起眼去看傅修齊,眼睫跟着一揚,示意他接着往下說。

傅修齊琢磨了一下,倒是把自己眼下的想法先與姬月白說了:“一時半會也想不出特別賺錢的生意。我就想着要不然先開個小飯館。只是,這事無論是我還是公主都不好直接出面,一時也尋不到太可靠的人。若公主不介意,我倒是想把這事交給我的二舅......”

因為傅修齊是庶出,他這個二舅多少也有些歧義——按着時下的講究,平陽侯夫人許氏是傅修齊的嫡母,許氏的兄弟自然也算是傅修齊的舅舅。

所以,傅修齊只得接着強調:“不是許家的二舅,是我姨娘那頭的二舅。”

雖然傅修齊在平陽侯府的日子似乎過得很慘,但他畢竟有着成年人的心智,遭了平陽侯夫人許氏的打壓欺負後便十分幹脆的死了靠侯府的心,早早的便想着要另尋出路。故而,他也早已将自己這出身情況打聽的差不多:他是庶出,生母衛姨娘也早就死了,但衛姨娘卻是良家女子,衛家人也沒死絕,也還有兩個舅舅在。

當然,衛家和那兩個衛家舅舅的情況多半也沒多好,不過是家裏還剩幾畝薄田,靠天吃飯的莊戶人家罷了——要不然,哪裏又會把自家的姑娘送去給人做妾?傅修齊摸清楚情況後,雖沒理會衛大舅這整日裏想打秋風的懶人,私下裏卻也聯系上忠厚老實的衛二舅,倒是覺得這是個可用的親戚,指不定什麽時候便能派上用場。

開飯館這個門檻低,尤其是如果要做自助火鍋,甚至連大廚都不必請了。只要回頭請幾個會炖湯底、會調料、會切菜肉的小廚子便是了,最費錢的除了門面租金外,反到是要去鐵匠鋪打的鴛鴦鐵鍋。

等飯館開得好了,資金回籠,自然也就能夠空出時間來研究特色酒水,只要有了獨門特色,更是不必再愁沒來客........

當然,傅修齊心裏頭隐隐的還有更深的想法:按理來說,這青樓楚館、酒樓茶肆,一般都是消息傳遞最快的地方。雖然只是飯館,若是開好了,開出名聲,日後說不定還能再擴張,走個高端定制路線什麽的,反正是少不了消息流暢的好處。

姬月白雖沒有傅修齊想得那麽深,但也覺得飯館這生意可大可小,雖然起點低,但好歹也算是開了個頭啊,總是能夠賺到錢的。

所以,姬月白略作思忖,便肯定點頭:“也行。”

傅修齊見姬月白一口應下,心裏其實也是松了一口氣的——他雖面上已心有成竹,但姬月白昨日裏口口聲聲說是要做大生意,他自然也是擔心對方眼高手提看不上飯館這樣的小生意。

不過,既是都說開了,傅修齊還不忘提醒姬月白一聲:“京城酒樓飯館衆多,還有不少是有背景的,所以我們眼下不好太惹眼。我說的小飯館真就只是小飯館,肯定不大,估計也沒辦法立刻回本的。”

京中繁華,姬月白這公主到底還小,借不上名聲更無權勢,他們也沒經驗和人手,才開頭的時候自然不好太招人眼,只能先開個小飯館試試水。至于高端路線,短期內也是別想了,回本估計也要一段時間。

姬月白眼下正愁着黃河水患之事,對于飯館這種小生意實在不上心,這便哼了一聲,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我知道。”

傅修齊見狀也就沒有再多說,反到是又把自己昨晚上畫出來的自行車的簡圖交給坐在對面的姬月白過目。

因還沒交工匠看過,這自行車還沒出來,所以他也沒細說,只是告訴她如果此物可行的話,也算是另一條掙錢的法子。

姬月白見着圖紙上這熟悉的構造,雖心裏還有事,可果然也跟着起了點興趣:雖然時間上比現在要晚了好幾年,但這東西,上一世她還真是見過的。

作者有話要說: 白啓:說,作者你是不是已經把我這個男二忘了?

作者:你誰呀?我兒子女兒連小手都還沒牽上呢,閑雜人等都滾啊~

白啓:呵呵!

大家早鴨,晚上八.九點的時候可能會有加更(最近卡文,看我能不能碼出來~

蟹蟹大家的營養液,麽麽噠mua! (*╯3╰)

讀者“雪羽”,灌溉營養液 +1

讀者“顧蘇”,灌溉營養液 +1

讀者“? 宅妹?”,灌溉營養液+20

讀者“”,灌溉營養液 +1

讀者“餘爅”,灌溉營養液 +5

讀者“daybyday”,灌溉營養液+10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