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求親

翌日清晨，沈天華趕到，一進門就看到跪在客廳遲遲不肯離去的沈伯丞。

“跪多久了？”沈天華問。

沈伯丞垂着眼眸，搖了搖頭，板正的身子有明顯晃動，看起來就在死撐的樣子。

“哎……造了什麽孽呀！”沈天華說完，不再管他，大步朝着二樓走去。

剛一上樓梯，就聽到二樓某個房間傳來砰砰砰的拍門聲。

沈天華走進後，就聽到若隐若現的哭求聲：“爺爺……爺爺……求您了，讓我出去，求您了，爺爺，讓我出去，我去跟沈哥說讓他回去。”

“哎……這個死老頭，真是沒人性啊！”沈天華用力的大踏步跺着腳往書房走。

也不敲門，一個大力将門打開……

“夏國昌！你個老燈……你到底想幹嘛？”

沈天華的大罵聲在看到夏國昌那一臉病氣之後卻戛然而止！

“你，你怎麽了？嘴都紫了……你可別吓唬人，哪不舒服咱們趕緊去醫院看看。”

夏國昌卻不理會他的言語，兀自捂着心口說：“說吧，你知道多久了？”

“一開始就知道，怎麽了？”沈天華不卑不亢，完全一副不懼強權的樣子。

“好……很好，你們都幹得漂亮啊！就瞞着我一個人……”夏國昌越說越氣。

“哎呀，不是騙你，這不是怕你知道了就拆散人家倆孩子嗎？”沈天華殷勤的走過去将手邊的水杯端到夏國昌眼前，讨好的說。

“沈天華，你說，你到底怎麽想的？難道你真的願意好不容易失而複得的孫子讓你沈家自此絕後了？”

夏國昌從前是萬萬不敢這麽說的，可是如今沈家有後，他便不再有所顧忌。

“哎呀，我就說你這個老八股，真的是，這都什麽年代了，還後不後人的，你說啊！你倆眼一閉一睜又一輩子，誰還記得前世？什麽傳宗接代不過就是句自欺欺人的話罷了，是不是自己的根真的重要嗎？”沈天華企圖給夏國昌洗腦。

“你放屁！”夏國昌再也聽不下去，厲聲呵斥。

“哎……你怎麽還罵人呢？”沈天華不服道。

“我從來不罵人，除非不是人。”夏國昌。

“嘿……”沈天華老臉一拉，就想要繼續争辯。

“嘿，黑個屁，你個喪心病狂的老不死的，你是不是不服啊？不服你來試試，媽蛋的，我就不信了，今兒還弄不明白你了！”

說到這會兒，夏國昌好像是精神排毒了，憋了一晚上的氣都出的差不多了，臉色也好了許多，這會兒站起來就想要挽袖子開戰。

“哎哎……你幹嘛？老胳膊老腿的，你真想動手啊？”沈天華一見這人真的要動手，趕忙拉住他。

“記不記得當年你是怎麽欠我一腳的？”夏國昌語氣中滿是藐視。

沈天華聞言臉色一變，“幾百年的事兒，怎麽總翻小腸呢？”

“別特麽廢話了，你孫子還在樓下跪着呢，你就說怎麽解決吧？”夏國昌問。

“什麽怎麽解決，你就說你想要多少聘禮。”沈天華。

“去你媽的，誰特麽要那狗得兒彩禮，我是說你趕緊給你家那小怨種領回去，以後別來我家霍霍我孫子。”夏國昌擡起腳，作勢就要踢。

沈天華趕忙躲了一下，說：“哎？咱當初不都說好了嗎，定娃娃親。”

“我還有倆孫女沒婚配，改天相親看看。”夏國昌。

“不是……你這可就沒意思了啊……”沈天華知道自己這個兄弟向來吃軟不吃硬而且及其頑固不化，來硬的不行，恐怕早就給他踹出去了，還是要慢慢的軟磨硬泡。

“這個沒意思，那什麽有意思？我給我家小宇安排個姑娘結婚，這樣有意思嗎？”夏國昌反唇相譏。

“別別，你可別，那能要了我孫子的命，你是不知道他多寶貝你家小宇。”沈天華企圖替自己孫子添點好話，卻被夏國昌一巴掌拍的閉了嘴。

“你閉上嘴！你還有沒有點底線了？倆小子能過日子嗎，嫩過長嗎，能生出孩子嗎？”夏國昌不依不饒的吼道。

沈天華跺了跺腳，背過身去，急得頭頂直冒煙。

情急之下，他說：“說來說去，你不就是在乎生孩子的問題嗎？”

“哼！”夏國昌。

“做手術，試管嬰兒知道不，代孕知道不？”沈天華說。

“那能一樣嗎？孩子連個媽都沒有，再說了，咱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說出去，咱倆孫子搞在一起，不讓國人笑掉大牙了，以後咱們死了棺材板都蓋不上。”夏國昌越說越激動，喘氣都漸漸粗重。

“你都說了，死了嘛！死了就都沒有了，你管得着誰？”沈天華哪裏不知道他說的意思，不是他不明白個中道理，而是看淡了，這麽多年孤苦無依，他早就将世俗眼光看得極淡，在他心中，沒什麽比得上人活着，還在一起，這幾個字來的重要。

“那孩子們呢？你們現在還年輕，不在乎，但是等到老了之後，身邊連個自己的孩子都沒有，你想想你自己那幾年，身邊沒有孩子的感受。”夏國昌情急之下确實有些口不擇言了。

“老兄啊……你坐下來，聽我給你講。”沈天華不會因為夏國昌說的任何話而生氣，他只是着急給他講明自己的感受。

“老夏，你聽我說！這麽多年，我一直一個人，在我心中，在乎的不是旁人的眼光，更不是死後名譽，我甚至想過無數次，用我所有的一切換我的家人回來。

我呀……夜深人靜，睡不着的時候，總是祈禱上天，求，求老天爺可憐可憐我，讓我能夠看到奇跡，到那時候，即便讓我用命，用一切去換，都值得。

我只要我的孫子活着，開心快樂，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比什麽都重要。

所以，當伯丞跟我說他喜歡小宇時，我也掙紮，但是當我看到兩個孩子是真的感情很好，彼此離不開的時候，我就不再糾結了。

我承認我有我的私信，我想讓伯丞高興，但是我也疼小宇，我知道伯丞不會薄了小宇，定會待他好得勝過任何人。”

“所以，我說了這麽多，你到底明不明白？人活一世，想什麽呢，無非一場虛妄而已，到頭來，一抔黃土掩埋，倒不如及時行樂。

開心就在一起，不開心縱使再好也不要……我明白你們這些資本家都講究家族聯姻那一套。但是，你看，你家老大，老三……都落得個什麽下場。”

“我這麽說你也別生氣，我只是這麽多年，遭受的磨難多，比你想的明白罷了！孩子們不容易，懂事又能幹。

所以，別再強求他們了，人生在世幾十年，轉眼即過，與其蹉跎錯過，不如放下世俗眼光，該相愛就在一起，別在落幕時只剩下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