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靠你自己了

許心安最後還是被他姐趕回了家。

坐上車,身上一套還是昨天的打扮,煙酒脂粉味的确不太好聞。許心安躺倒在後座,揉着眉心。司機老胡問了一句:“少爺是回家還是去公司?”

許心安應了一聲:“先回家。”

老胡發動了車子,從後視鏡看了許心安一眼:“少爺,你閉着眼睛休息一會,到了我叫您,您的身子可受不得累的。”

頭發已經有些發白的老司機,憨厚的樣子還是幾十年如一日。

“老胡,你來我們家有二十多年了吧?”

老胡笑笑,一笑眼角的褶子顯得特別的可親:“23年了,我還是夫人剛懷上您那年來的許家。少爺您剛出生時候的樣子老胡都還記得清清楚楚,小小的像個小面團別提多可心了,一晃少爺都這麽大了,老胡也老了,也不知道還能給少爺開幾年的車。”

許心安道:“老胡你要是想早點退休,我可是不答應的。只有在你的車上我才能安心的閉眼睛。你可一定要身體健健好好的才行。”

老胡笑得更歡了,“老胡老了,沒什麽心願,就想着能多給少爺開幾年車,少爺健康開心,老胡就知足了。”

許心安靠在後座,緩緩閉上眼睛,雖是物是人非,終究還是有一絲溫暖從未離去。

一天的身體檢查下來,許心慈疲憊不堪,堅持開完了電話會議。剛合上電腦,程醫生拿着手裏的一疊報告面色沉重的走進來。

許心慈平靜的問他,情況是不是很不好。

程醫生嘆了一聲,随後鄭重的說道:“情況比我預期的還要嚴重,心慈,你必須靜養,然後接受手術。”

許心慈淡淡的問道:“和母親當年一樣的症狀嗎?”

程醫生不語算是默認了。

“程叔叔,再給我半年的時間可以嗎,我答應你,我會按時吃藥也會合理作息,不論如何我想撐到心安過完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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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醫生臉色難看,他知道許心慈的犟脾氣,一旦決定誰都勸不了。

“心慈,你知道你這樣的後果是什麽嗎?很有可能你會在這半年的某一天死于心髒衰竭,到時候誰都救不了你。為什麽許家人都這麽不聽勸,你這樣,你母親也是這樣?”

許心慈嘴角扯起一抹苦笑, “程叔叔,我不想像母親一樣死在手術臺上,連自己心愛的人最後一面都見不到。無論如何,在我做手術之前我得掃平對心安所有不利的阻礙,我要守着他。”

程醫生無奈的轉身,眼角有些泛紅:“我知道勸不了你,你知道自己的病有多兇險,好自為之吧。”

許心慈感激的笑了笑:“程叔叔,謝謝你,心安那裏還請您幫我瞞着。”

程醫生打開門出了許心慈的病房,一邊的助理有些無措的看着他,程醫生說道:“就按之前說的告訴許二少。”

心慈,我這樣幫你,真的不知道是對還是錯啊。

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許心安終是松了一口氣。

給尹琛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明天去公司。

第二天,許心安一早去了公司,尹琛已經帶着總部各部門負責人在公司大廳等着了,許心安對着衆人笑笑:“都別緊張,待會早上先開個會,我剛來,對你們各個部門的情況還不了解,我想尹助理已經提前和你們說過了,那大家就從上個季度的報告開始吧。開會前讓cfo把上個季度的財務報表給我。秋明那塊,銷售上個季度掉了百分之十,投訴率卻上了15個點,公司的cmo是不是應該做出解釋。待會的述職,市場部第一個開始。”

說話間,電梯已經到了25樓。電梯打開,許心安轉身對着衆人說了一句:“希望大家今天都是愉快的。”

說完笑了笑,進了辦公室。留下身後一群已經後背微濕的大佬,許心安最後那一笑,雖然溫和,但總覺得讓人滲得慌。這個突然空降的許二少,似乎和傳聞中的有些不一樣。

一場會議,從上午一直開到下午,散會的時候,大家的腳步都有些虛浮了。

許心安拿着手裏的文件回了辦公室,見到跟在身後的尹琛,笑了笑:“今天還要去醫院嗎?”

尹琛回道:“要去的,有一些文件還要讓董事長簽字。”

“那你待會和姐姐說一聲,我晚點去看她。”

尹琛道:“二少還是要注意身體,我已經叫人送了粥上來,您先墊墊肚子。”

許心安點頭,突然想到了什麽,吩咐道,“這會開到現在,他們也都還沒吃東西,讓會心樓送點心過來。”

尹琛拿出手機打了電話,吩咐了幾聲,敲門聲響起,秘書送了粥進來,尹琛端到許心安的面前,許心安示意尹琛可以出去了。

剛喝了幾口粥,電話就響了,一看來電是周娅。

周娅想約他吃飯,許心安看了看手表,問了地點答應了下來。

到了預定的地點,許心安讓老胡八點來接他,吃完飯,他還要去醫院。

進了包間,周娅已經在了,身邊還有陳放。

“心安,有些人不好意思開口請你吃飯,這個人情只好我做了。”

陳放斜了周娅一眼,許心安倒是不介意,脫了外套,遞給了一邊的服務生。

“聽說你家在白島的項目交給你了?”

陳放點頭:“我還得謝謝你。”

許心安擺了擺手:“我可沒幫你什麽,只是項目到了你手裏,做好做壞看你自己的本事了。這個工程做好了,你在董事會算是站穩了,手裏有了籌碼,才能争。”

陳放驚訝的看着他,許心安真的和原先他想的,外面傳的不同。他看似溫和無害,做事情卻綿裏藏針,很有自己的計較。

“我不懂你這麽幫我是為什麽?”

許心安用一邊的真絲帕巾擦了擦手,“我想要你陳家董事會的一席。”

陳放大驚:“陳家的規模現如今可是和許家差距良多,為什麽?”

許心安拿起桌邊的紅酒杯,“我相信,陳家在你手裏肯定不只現在這方光景,我在賭自己的眼光,也在賭你有沒有這樣的魄力。”

陳放一愣,随即大笑,拿起手邊的酒杯和許心安碰了碰,

“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許心安!”

周娅在一邊說道:“你們兩個有完沒完?就不能好好吃飯了。”

許心安無奈:“是是是,我錯了,吃飯吃飯。”

這餐飯,三個人吃的頗為愉快,陳放發現,他和許心安竟然還挺聊的來,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

以前總覺得許心安待人過分客氣疏離,這麽一聊起來,才覺得許心安沒有一般世家子弟的纨绔脾氣,看事情也很有自己的見解人很博學,不禁越發有了深交之心。

“陳放,你是怎麽搭上趙建宜的,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都沒約到他見一面。”周娅見兩個男人聊的起勁,自己在一邊被忽略的厲害,不禁插嘴道。

說起趙建宜,許心安也是有了興趣。

“說起來,還是前段日子我大哥給我下絆子,折了好大一個跟頭,找不到資金流,當時趙建宜出手幫了我一把,注入了一批資金,工程才能進行,不然我早就被老爺子踹出董事會了。”說起他大哥,陳放臉色瞬間暗了下來。

“他不是最讨厭和世家子弟交往嗎?為何出手幫你?”

“說來湊巧,這塊地原址是個福利院,當時簽合同時,規定了要幫助福利院選新址搬遷,誰想到資金鏈出了問題,福利院拆了,新的院址又因為資金不足不能按時搬遷,眼看着福利院幾百個孩子就要無家可歸。趙建宜本來對這個工程就很有興趣,競标的時候輸的不是錢,是他的背景。我大哥當時标這塊地,原本就是給我下套,只是苦了那幾百個孩子。趙建宜也是借我的手,間接幫了這些孩子。後來我為了感謝他,約他出來吃過幾次飯,才有了點交情。他這個人不太好相處,話不多,心思也難猜。後來我才知道那個福利院是邱林從小長大的地方,所以他才會如此緊張。”

許心安聽完,淡淡的說道:“他倒是一個長情的人。”

“可不是嗎,就他現在這樣的身價,有多少男的女的上趕着倒貼,難得這麽多年身邊幹幹淨淨。他這人過于陰郁不好接近,但對邱林的感情确實真真的。我看你對他很有興趣?”陳放說道。

“可是他拒絕我了。”

許心安想起那天在酒店的頂樓,趙建宜嘴邊那抹諷刺的笑意,還有他臨走前的那句高攀不起。許心安不禁嘴邊帶了笑意。

周娅起身坐到他的身邊,

“你想要結交他,我倒是有個辦法。他不是一直再找邱林那顆心髒的被捐贈者嗎?心安,你忘了,許家的慈安基金是幹什麽的?我想趙建宜肯定會對這個感興趣。”

許心安微微擡着眼角,“你是說慈安基金的資料庫?”

周娅打了一個響指:“這麽多年了,以他現在的能力都找不到當年的移植資料。不是他不知道慈安是最大的心髒病研究機構,而是他根本就插不進手,慈安可是心慈姐一手把着。”

“患者資料不能向外洩露。”許心安搖了搖頭。

“當然不是讓你去洩露什麽,只是幫他查查,我想趙建宜會要你的這份人情,你就當做善事呗。”

一邊陳放連忙附和:“我看這個可行,以他對邱林的執念,只要你透出一點風聲,他就會主動來找你。”

許心安低頭思索了一下,這樣似乎不是很妥當。

“傻心安,辦法給你想了,你要是不抓住機會,他可不會上門來找你。”

說完,周娅興味的對他眨眨眼。

心安,和你認識這麽多年,我能幫你的也只到這裏了,剩下的靠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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