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不能留
程醫生從家中趕來,從檢查室裏出來,臉色凝重。
“怎麽回事?怎麽就受刺激了。前一段還是好好的,這……”一向穩重的醫生,終于是爆發了。
素秋沉默着,留着眼淚。
“他什麽情況,你們不知道嗎?五年前的那場車禍,他差點沒命,這本來就比……”程醫生說不下去了。
他看了看四周,“趙建宜呢?”
素秋看向走廊的某處。程醫生大步走過去,趙建宜撐着欄杆望着外頭出了神。
程醫生調整了一下情緒,跟他并排站在一處。
“他們家族這個病,我研究了幾十年。坦白講,我到現在還沒有切實有效的辦法。只能養着,禁憂思。生在許家這樣的大家族裏頭身不由己,我明白。可這孩子我看着長大的,我不想看着他死在我前頭。”
程醫生抹了一把臉,太累了。他這幾十年為了許家殚精竭慮,到頭來誰都沒有留下來。
“程醫生,你實話說,心安的情況到底如何?”
趙建宜繃着臉,全身都繃着,許心安再次推進檢查室,他一直就維持着這個狀态,他不敢有一點的松懈,他怕自己這口氣一松,那種陌生的害怕會把他整個人吞噬。
程醫生沉聲道:“別再受刺激了。”
程醫生轉身,疲累的身影在走廊上拖下長長的陰影。他走到素秋跟前低聲安慰了幾句,素秋回頭看了看病房的門,跟着程醫生離開了。
趙建宜回到病房,坐在許心安的床邊。他閉着眼,嘴唇有些發幹,眼底有淡淡的青色。
趙建宜想起第一次見他時,他溫潤的樣子,和那些裝模作樣的世家子弟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沒有一點驕矜,眼神誠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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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是許心安。
那是他最好的樣子,這一路走來,他被許心慈,被許家一點點的磨敗了。
趙建宜将手放在他心口的位置,心髒有規律的跳動着,仿佛掌心也跟着一起震動。當初來到他身邊的初衷,趙建宜已經模糊了,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也許是在老家,也許更早。
他只為了許心安這個人。
許心安醒了,他側頭看着趙建宜,笑了起來。趙建宜摸着他的額頭,輕聲道:“醒了?要喝水嗎?”
許心安搖了搖頭,就這麽靜靜地看着他。兩人對視了許久,直到許心安發出一聲咳嗽。
趙建宜起身倒水,被許心安拉住了手。
“我記得小時候,我媽也是這樣。一直好好的,突然有一天就進了醫院,以後就再也沒出來。”
趙建宜的身體仿佛生了鏽,挪動一下都很困難。有什麽東西朝着他的腦子飛過來,瞬間塞滿了讓他沒有辦法思考。他很想出口安慰一下,可有什麽用呢。許心安比誰都明白。
許心安摩搓着趙建宜修長的手指,“我會努力地活下去。”
我會努力的趙建宜,所以……不要再露出這種悲傷的表情了好嗎?
趙建宜轉過身,眼睛死死盯着他,“許心安,你要是敢死,我一輩子不會原諒你。”
許心安在藥物的作用下沉沉睡去,趙建宜的手機響了,是個陌生的號碼。趙建宜出了病房,在走廊接了起來。
“我是許長安。”
趙建宜嗯了一聲,“您有什麽事情?”
許長安道:“心安心髒的事情你知道了?”
雖然問他,卻很肯定。
“是。”
電話那頭安靜了。
“你是怎麽想的?”許長安問他。
趙建宜坐在走廊的長凳上,“您給我打這個電話,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又何必多此一問。”
耳邊傳來意味不明的笑聲。
“看好心安。”許長安挂了電話。
趙建宜将手機放在長凳邊上,揉着鼻根。
現在許心安的心結還在周娅的身上。
以他對周娅的理解,這個女人絕不是沖動的人。根據三寶傳回來的信息,周娅當時駕車離開是為了躲避後面的追車。事後,他看過那幢別墅,李秘書的房子裏頭并沒有什麽特殊的東西。,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被許長安收起來了。第二種被周娅拿走了。
第一種可能,趙建宜否了。如果這件東西已經在許長安的手裏,他不會提醒趙建宜要看好心安。
第二種可能,在周娅的手裏。現在周娅在醫院生死未蔔,東西在哪裏?是不是已經被追車的那夥人拿到手了。
那麽問題來了,這件東西究竟是什麽?
許長安不信任他,不會告訴他。
看好心安,是許長安給他的提示,這件東西和許心安有關。
X國,周少欽看着手中的文件出神,如果這份東西出現在趙建宜的面前,他會是怎樣的反應。
周少欽深吸了一口氣,心裏頭是難以壓制的興奮。
周娅躺在重症監護室一直沒有醒過來,周老爺子的電話越來越頻繁。直到今天早上,周老爺子身邊的秘書給他打了一個電話,讓他回國。
周少欽挂電話的時候,手都在顫抖。
周娅現在的情況能不能醒過來還是未知,周老爺子難過歸難過,心裏頭還是門清的。
周娅要是醒不過來,周家這一輩只剩下周少欽了。不論周少欽之前的名聲如何,穩定住周家內部才是要緊的。
周老爺子深知家族繼承人的重要性。就如許家,再顯赫又如何,許心安的身體一直都是一個定時炸彈。許家內部矛盾頻出,大部分原因是本家這脈人丁稀少,許心安這病,什麽時候去了都不知道。許家各支都藏着心思,想要奪權。
周家不能步許家的後塵。
周少欽握緊手裏的文件,放進貼身的包裏。
他和陳岩合作,也是背水一戰。陳家即将洗牌,陳岩不甘心把本來屬于他的位置讓給陳放,可惜陳放背後有趙建宜。
昨天他得到國內的消息,許心安進了醫院。
許家運作平穩,因為背後有趙建宜。
趙建宜,我必須除掉你。
許心安出院了。程醫生沒送他,進了辦公室不見人。
徐妍提着他的行李,跟着進了電梯。
趙建宜沒來,最近他很忙。
許心安在醫院裏頭的這段時間裏,許家內部蠢蠢欲動。如果沒有趙建宜怕是要鬧開了。
許心安只能提早出院,程醫生不高興也是正常的。再不高興也把徐妍叫進辦公室,說了半個多小時的注意事項。
出了醫院,許心安直接去了公司。聞訊而來的人們已經站在樓下,不知道準備了多久的噓寒問暖,帶着虛情假意的面具,一個比一個誠懇。許心安笑着,心裏清明。
這些人旁敲側擊的詢問他身體的情況,拐着彎說着趙建宜這段時間的獨斷專權。
許心安只輕輕一句,“是我的意思。”
周圍的聲音小了一些,直到進了電梯,許心安臉上的笑意才漸漸消失。
徐妍站在他身後,擔心道:“有哪裏不舒服嗎?”
許心安擺手,電梯門開,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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