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打賭
鹽鐵歷來為國所掌握,大乾不允許販賣私鹽、制造私鹽,更別說把制鹽的算盤,打到劇毒的岩鹽身上。
被古黎鋒利如刀的冰冷視線緊盯着,牛強一開始的狂喜和驕傲慢慢冷卻下來,後背濕了一片。
“噗通”一聲跪下,牛強啞着嗓子,哆哆嗦嗦的道:“将軍,咱們的鹽不多了,要是真的能……”
“哼,糊塗!你覺得,有人知道了從岩鹽提取食鹽的方法,會光明正大的拿出來嗎?還是一個沒有戶籍的流民!”
冷眼看着部下們失望的眼神,古黎長嘆一聲,放緩了聲音:“将心比心,要是你們掌握了制鹽的方法,将如何?”
私自弄個鹽作坊,要是真的能提取青鹽,整個鎮的人都會加入走私的行當,沒有人會去舉報,要不了兩年,全鎮都會成為腰纏萬貫的富商。
要是把這個方法報給父母官,朝廷賞賜個富貴縣候都不為過,那才是真正的一飛沖天!
點醒衆人後,古黎狼眼微眯,冷聲道:“牛強受妖女魅惑,念在沒有釀成大禍,鞭三十!玄甲衛出列,将妖言惑衆的廚娘抓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這麽大膽子,派她來擾亂軍心!”
廚帳中剛準備給自己開小竈做飯的江淺夏,被兩個兇神惡煞的甲士提溜着丢到古黎腳下時,整個人都處于茫然的驚慌狀态。
左右四顧,見牛強正被綁在柱子上抽的慘叫連連,她馬上反應過來,她想私自制鹽的消息洩露了。
一道黑影籠罩住她,下巴被鐵鉗似的手掐住,強迫她對上了一雙狼王似的雙眼。
古黎眼底劃過一絲嘲諷,冷笑道:“這麽漂亮的廚娘,連禦廚房都沒有,我玄甲軍還真是有幸啊。”
被掐的生疼,眼淚不自覺的含在眼眶中,江淺夏委屈又氣惱。
她可憐兮兮又帶着倔強的神情落在古黎眼裏,那就是不知死活的賣弄風情。
厭惡的放開她,古黎微微擡手,身後的親衛“叱嘤——”一聲,整齊的把腰刀抽出,月光撒在刀面上,森白可怖。
“本将軍沒有多少耐心,說出誰指使的你,你進入玄甲軍的目的是什麽,看在你沒有得逞的份上,本王可以饒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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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高臨下的俯視着江淺夏,古黎淡淡道:“記住,你只有一次機會。”
江淺夏狼狽的趴在地上,十指在地上抓出了道道溝壑,咬着後槽牙強忍着心中的怒火。
擡頭想耐心解釋時,對上古黎那雙冷厲又嘲諷的雙眼,腦子裏的名為理智的弦就斷了。
“……你身為将軍,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小女,就認定小女不能制鹽。”
針鋒相對的怒瞪着古黎,江淺夏尖聲道:“打賭!所有材料你提供,要是我用岩鹽提煉出食鹽,你就當着所有人的面,承認自己小肚雞腸,智慧還不如一個女子!”
“小女用這條命做賭注,不知高高在上的大将軍敢不敢跟小女子賭這一把!”
江淺夏的爆發震驚了一群從屍堆裏爬出來的漢子,連古黎都氣勢一弱,竟然有點不敢對上她那雙冒火的眼睛。
“你要是真能提取食鹽,為何不建立私鹽作坊牟利?”
“将軍能胡作非為,小女可不敢幹犯法的事兒!”
“那你也可以選擇向縣令彙報。”
江淺夏用看白眼狼的眼神瞪着古黎道:“要不是看在戰士保家衛國,卻連鹽都吃不上,将軍以為小女會冒險把這方子說出來?”
冷笑一聲,江淺夏翻着白眼道:“要是早知道被人稱頌的麒麟将會這麽不講道理,小女還是寧願你們缺鹽沒力氣,上戰場被砍死算了,反正不是小女的錯。”
堂堂大乾麒麟将,威震四海,蠻夷無不畏懼如神的大将軍,被一個廚娘當着這麽多軍士的面罵成無恥小人,要是傳了出去,不知道會掀起多大的風波。
可在場的人,卻只敢在心裏為将軍抱怨幾句,不敢直言辯駁絲毫。他們心裏對鹽的渴望,又悄悄的冒出來了。
沒有誰能比當兵的更清楚鹽的重要性,那就是力氣,決定了他們能不能在戰場上保住一條命!
所以将軍委屈就先委屈着吧,要是這大膽的廚娘弄不出鹽來,他們再把她千刀萬剮,讓将軍洩憤就好。
一群腦子裏只有肌肉的大老爺們兒,被鹽逼出了小機靈,一個校尉湊到古黎身邊,小聲道:“将軍,要不讓她指揮,咱們親自動手試試,要是不成,咱們再砍了她?”
把校尉踹到一邊,古黎重新蹲下來,看着江淺夏道:“我現在有些相信你能制鹽了。”
“賭約本将軍應下,但條件得改改。”
見她用鄙視的眼神看着自己,古黎輕笑道:“将軍威信不可廢,你要是覺得委屈,一會兒進帳裏抽我幾十鞭子出氣都成。”
江淺夏看了一眼柱子上破破爛爛的牛強,扯出一抹甜笑:“準備岩鹽、取幾只銅盆、一個火爐、幾塊紗布、一些木炭,小女已經手癢癢了。”
古黎饒有興味的打量了一下她細胳膊細腿的小模樣,豪邁的朗笑一聲,命令親衛下去準備。
東西很快準備好,江淺夏梗着脖子站在一邊,惡聲惡氣的指揮着古黎忙前忙後。
先把大塊的岩鹽盡量粉碎,倒入清水溶解、沉澱,然後用細密的紗布一次一次的過濾。
把粗粝的殘渣過濾後,又加入木炭吸附金屬粒子,幾次過後,就得到了清澈的鹽水。
把鹽水放到火爐上烤幹,銅盆中就出現了一層薄薄的鹽殼。
用手沾了一點嘗嘗,确定沒什麽異味後,江淺夏滿意道:“這樣弄出來的鹽晶還是粗糙了點,把這些再照剛才的步驟做一遍,得到的鹽質量會更好一些。”
說完發現周圍太安靜了一點,江淺夏奇怪的擡眼一看,被一圈泛綠的眼珠子給吓的一哆嗦。
古黎脖頸處青筋直冒,小心翼翼的捧着從銅盆裏刮下來的那一小包鹽,面目猙獰的瞪向親衛。
“擊鼓,整軍集合,向鹽礦急行軍!讓黑鷹營那群狼全給我滾出去,找到最大的鹽礦後速速包圍警衛,發現意圖不軌者,就地斬殺!”
親衛大聲應諾,瘋了似的狼嚎着往外跑,百十米的距離就摔了三次,鼻青臉腫的嚷嚷着估計自己都聽不懂的話。
見這些最少也是副尉的大人,殺氣騰騰的準備把不存在的、窺視他們食鹽的敵人大卸八塊,江淺夏理直氣壯的搶了一條長鞭,似笑非笑的看着古黎。
“将軍,西北多鹽堿地,随便一處鹽礦的食鹽産量都應該在數千萬斤以上。所以鹽是收不盡的,您是不是先履行一下咱們的賭約?”
聽見數千萬斤,一個校尉大人幸福的暈過去了,壓根兒沒聽見後一句。
剩下的最多丢給古黎一個多多保重的眼神,便頭也不回的跑去整兵,一眨眼的工夫,将軍帳前,便只剩下了獰笑的江淺夏,和朗聲暢笑的古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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