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餘波

“餘伯伯,您就別費力叮囑餘生餘才了,他兩能對我客氣才見鬼了呢。”

沒了讨厭的人,江淺夏從剛才鬥雞似的狀态放松下來,歪歪倒倒的靠着白芷,眯着眼睛的模樣,活像一只曬太陽的懶貓。

“就是,爹,你怎麽也變得和她一樣娘們兒唧唧的?都是兄弟,有啥說啥,怕得罪的就不是親兄弟!”

餘生才梗着脖子說完,就被餘帥一腳踹翻踢的滾出去兩圈。

“屁的兄弟!淺夏丫頭是你們未來的嫂子,還是女眷,男女大防懂不懂,不許沒規矩!”

“其實只要別動不動就嫌我娘還下手揍我,也沒什麽男女大防的必要麽……”

餘才接着江淺夏的話,對親爹嫌棄道:“她有個屁的男女大防,洗澡水都是哥幾個燒好了輪流給她倒澡盆子裏的。在軍營裏還天天要洗澡,煩都快被她煩死了。”

被三位老帥瞪大眼睛盯着,江淺夏扭捏的低着頭,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雖然将門不講究這些,但不講究到這個地步,還是有些突破了老帥們的底線。

恍惚了一下,肖帥輕笑出聲:“行了,以後想給她燒洗澡水都沒這個機會了,古小子可是個護食的主。”

林帥和餘帥放心了,使喚着自家小子把一片狼藉的院子收拾幹淨,見天色漸晚,不好留江淺夏在這裏待到天黑,便派了林淵和肖酒,把人給送回江府。

回府的路上,肖酒加油添醋的給江淺夏說了古劉氏為了不讓她進門,把白绫天天挂房梁上的事兒。

江淺夏一句話就把肖酒說啞了。

“古家的下人都是些不争氣的,老夫人都把脖子挂白绫圈子裏了,做下人的,就不知道體察老夫人的心思,幫她把墊腳的矮凳給踹了?”

無涯和白芷聽的忍不住噴笑出聲,第一次知道做下人的還能這麽體察主子的心思。

林淵等他們高興完了,才開始潑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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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夏,你今天雖然是被逼應戰,但說的也太過了,要是傳揚出去,指不定那些大儒怎麽看你呢。和已經瘋名在外的老太太這麽争,不值得。”

“再說你勢必要嫁入古家,以後擡頭不見低頭見,你還能天天都這麽跟她吵?不夠煩人的啊,古黎夾在中間,臉上也無光不是?”

随意的剝着不知哪兒運來的葡萄,江淺夏奇怪道:“什麽叫我勢必要嫁入古家?要不是怕古黎以後不能上戰場厮殺會失了樂趣,我肯定會找陛下要個公主的位份,和古黎出來自己過自己的。”

“你想的太簡單了,以為随便來個英才少将都能被稱為麒麟将的?古黎對大乾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可是五十年內,大乾能繼續壓制住周邊蠻族野人的定海神針!”

不屑的瞥了江淺夏一眼,林淵認真道:“你對大乾是有功勞,但這點功勞,可不夠陛下把為太子準備的利刃交給你切水果的。”

“不是我想的簡單,是你沒我的見識,所以還停留在一個名将就能決定一場戰争勝負的低等層面。”

把葡萄塞入口中,江淺夏看着車窗外,懶洋洋的道:“要是有一天,大乾的軍隊能把敵人狙擊在千步外,用屍體堆都無法縮短距離,穿什麽堅甲都保不住自己的命時,你覺得,一個名将還能有現在這麽重要的作用嗎?”

林淵和肖酒不寒而栗,要真有那一天,将門就完了,徹底的完了。

“其中的厲害關系你們比我清楚,所以我的話,你們能告訴三位老帥,其餘的連餘家兄弟都不能說。爛在肚子裏,繼續這麽文武平衡挺好的,不到萬不得已,不需要改變。”

“什麽時候才是萬不得已?”林淵急聲追問。

歪着頭想了想,江淺夏燦爛的笑道:“把我逼急了的時候。”

林淵不吭聲了,肖酒更是悶着頭趕車,恨不得趕緊把這根本沒輕重觀念的女人丢回她的老巢去。

江淺夏在吃晚飯前穩穩當當的回到了江府,想留林淵和肖酒吃晚飯,卻越喊兩人跑的越快,頭都不回。

錢家兄弟看的奇怪,也沒多想,埋怨着江淺夏懷着身孕還勞累一天,手裏卻動作不慢的給她端飯夾菜。

無涯、白芷、紫蘇、吳熊和何斌,被以人多吃飯熱鬧為由,被江淺夏強壓着落座,別扭的和家主一起同桌吃飯。還別說,人一多起來,确實飯菜都好吃了一些。

江府上下其樂融融,今天下午發生在肖府的事,卻悄無聲息的,默默在高官顯貴之間傳了個遍,連江淺夏擠兌的話,都一字不漏的被有心人翻來覆去的咀嚼。

立政殿中,長孫為皇帝揉捏着肩膀,輕聲道:“陛下,常瑞貴女确實有些手段,但說話如此激憤,還是太年輕了,驕縱了些。”

“皇後有所不知,常瑞貴女可是剛從戰場上下來沒多久的。”

閉着眼睛,李廣孝淡淡道:“靠着她貢獻出的冰屋,玄甲軍輕而易舉的把巴奴王的精兵放入包圍圈。你以為,被包圍的骨利人不會反抗,直接就投降了?”

“錯了,巴奴王老奸巨猾,他是磨蹭到手下的精兵被砍瓜切菜般陣斬了近四千人,發現無力回天後,才下令投降的。”

長孫手下微頓,有些驚愕。

“陣斬四千人,放在主戰場上也算大勝了。你想想看,就赤水城那麽豆大點兒的地方,就堆了四千具殘屍。”

“常瑞貴女還頂着醫女的頭銜,不得退避,要在戰場上給将士們治傷的。”

擡頭看着長孫皇後,李廣孝笑道:“皇後,咱們的常瑞貴女,是真正經歷過屍山血海的奇女子。今天沒對古劉氏動手,朕已經很詫異她的忍耐力了,只是說了幾句刻薄的話,沒什麽大不了的。”

“到最後,她不還答應給古劉氏一季度兩千貫的體己錢嗎?你貴為皇後,不算朕賞賜的東西,一季可還沒這麽多錢財呢。”

長孫微微皺眉,繞到皇帝前面蹲下,柔聲疑惑道:“臣妾不懂,為何陛下會如此賞識常瑞貴女?”

李廣孝面色古怪,慎重中卻透着股喜氣的輕笑道:“因為啊,把她逼急了是件很可怕的事,不知道對我大乾來說,是好是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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