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002 溫雪翡的心思
這一次“賞蓮宴”由聖上在背後推波助瀾,自是人聲鼎沸,溫家是難得的熱鬧。
開席前沒那麽多拘謹規矩,落座的衆人們寒暄交流,侃侃而談,有着大燕少年郎年輕蓬勃的朝氣。
只那一處,同這幅熱鬧的才學交流碰撞畫面有些格格不入。
最為尊貴的左首座。
像是在一片喧嚣熱鬧之中,分割出了一幅靜默的山水畫。
在場衆人心知,這靜默來源于誰。
雖這些世家子弟,文人墨客都有心想同辜長思走得近些,但辜長思的脾性果然同傳聞中的一樣。
刺骨的風,不動的雪,凍得滲人。
幸而辜長思身邊這回還有個魏子行,溫潤如陽,也不至于讓他們說話的場面過于冷清尴尬。
早先敬茶歸來的衆人們想着,眼神又不自覺瞄到了左首座的方向。
這一看,衆人們飲着酸梅渴水的動作微頓。
魏子行天生笑眼,本性溫和,所以過往衆人對他的評價都是與之見面,如沐春風,嘴角總是微有笑意。
但這一次。
魏子行怎麽不笑了?
而且,他的目光……
離得近些的客人們順着魏子行的目光,遞過去了一個好奇的眼神。
一個面黃肌瘦的貌醜丫鬟。
這有什麽好看的。
男子不若女子八卦,看了丫鬟的模樣更是沒有興致,剛準備收回眼神繼續同身旁客人繼續交流。
卻忽而注意到一幕,剛準備收回的眼鋒一下子又轉回去,伴随着一聲輕輕的“咦”。
辜家這位麒麟子…好像跟魏子行看得是同一個方向。
這一幕,不止一人注意,也不止一人發現了端倪。
一時,掃在溫雪翡身上的目光越來越多。
但衆人仔細瞧過去,又是恍然大悟。
原是這丫鬟禮數不周啊。
大燕宴請客人禮儀頗多講究,像是這上“酸梅渴水”,需與客人平行,從托盤中取出白瓷杯,置放在客人跟前。
但辜長思和魏子行跟前這位丫鬟,竟只是把托盤放到了辜長思身前。
白瓷杯還穩穩當當地落在托盤裏。
而這個丫鬟,好似恍然不覺,低垂着頭,盯着自己的鞋尖,一副傻乎乎的模樣。
注意到這邊的客人微微皺了皺眉。
魏子行是出了名的注重禮儀,而辜長思身為世家嫡系繼承人,比之魏子行只多不少。
溫家說起來也是書香傳承,辜長思又是今日在場最為尊貴的客人。
怎麽就派了這麽個丫鬟來給辜長思送水?
難不成這是溫家對辜家的态度?
說遠點,是聖上對世家的态度?
一時,入宴的客人們,尤其是那聰明的世家子弟們,表情驚變。
心道,這問題…可就大了!
……
這問題,當然大了!
所有看到溫雪翡垂首在辜長思面前的溫家人皆是如是想,并且心裏陡然一跳。
綠芙離得最近,眼下她哪裏還能顧得上溫雪翡和魏子行之間的種種。
不對,她顧得上。
綠芙氣急,急得膽子都大了,擡眼看了一眼魏子行,應該說是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自家小姐若不是為了來見魏子行,至于會遇上辜長思嗎?
若是出現了最糟糕的情況,這一會的收場,可就不是自家小姐簡單損點名聲的事了。
都怪這魏子行,簡直就是自家小姐的災星,遇上他準沒好事。
不遠處,身處拱門之後的溫胭脂三人也是一愣。
準确地說,是綠棠和溫胭脂愣了愣。
朱琴不明所以,但眼裏卻摻着幾分譏諷。
好不容易舔巴巴送上門去給這魏家公子送杯水,竟然還送錯人了。
這還真是他們家這位草包二小姐能幹的出來的事。
雖未言明,但朱琴的眼神,綠棠感覺得到。
眼下她本就着急慌亂,雖說朱琴是大小姐身邊的丫鬟,大小姐也同自家小姐關系極好,但他們兩院的丫鬟卻走得不親近。
尤其是這朱琴,仗着琴藝高超,在大小姐跟前得臉,雖不言語表露,但偶爾也會從眼神中流露出對不善才藝的二小姐的鄙夷。
她瞧不上什麽都不會的二小姐。
綠棠以往不提,是因為二小姐心性單純看不出這些,如果她們這些丫鬟捅開,讓二小姐傷心不說,也會添了大小姐和二小姐之間的嫌隙,這便是不好了。
但今次,綠棠不想忍了,二小姐一會指不定要出個什麽事,本就會很難受,現在還要平白受一個丫鬟在背後鄙夷笑話。
她身為二小姐的第一忠仆,怎麽都得替二小姐打抱不平!
不然,綠芙的地位就要超過她了!
綠棠着急之餘,心裏還有一絲絲不開心和小怨念。
二小姐幹這麽重要的事,竟然是帶綠芙,不是帶她。
氣氣。
只綠棠剛想開口替自家小姐打抱不平。
另有一道清冷的聲音插話,是平靜卻冷然的語氣。
“朱琴,下去領罰。”
朱琴愣:“小姐我……”
得到的只是溫胭脂一個淡淡的眼神。
雖淡,卻似看穿。
朱琴身子微僵,只得恨恨收起辯駁,先行退下。
而朱琴走後,綠棠才像是真正打開了話匣,因着剛剛朱琴的事,綠棠對溫胭脂更親近了些。
心道,大小姐和二小姐感情果真是好,見不得我們二小姐受委屈的。
但現在還是二小姐那邊的情況更為要緊。
綠棠朝溫胭脂走近了些,急急詢問:“大小姐,眼下該如何是好?一會要是二小姐那邊出了什麽事,我們該怎麽辦?”
綠棠說這話,是她見過二小姐最糟糕的情況。
那一幕幕,綠棠每每回想起來都是心疼。
溫胭脂沒有立刻回綠棠的話,而是将眸光轉向了溫雪翡那邊。
輕輕地掃了一眼溫雪翡。
再掃了一眼。
辜長思。
溫胭脂冷若冰霜的面容微有停頓,在辜長思的面容上,停留的時間比方才更久了些,像是陷入了某種沉思。
幾息後,溫胭脂微冷的聲音響起。
“走吧。”
綠棠沒反應過來:“大小姐,我們去哪?”
溫胭脂頭微揚,有着溫大小姐的自傲冷靜,淡淡道:“去接雪翡。”
只是溫胭脂還未至。
溫父卻是先到了。
溫默離入席還有一些距離,他遠遠瞧着,席面上的情況略有些不對。
溫默輕輕捋了捋美須:“席上可是有事?”
辜長思赴宴的事,他是知道的。
雖有些訝異,且沒琢磨透辜家在打什麽算盤,但明面上的禮數,溫父不可能不做周全。
早先便同管事的吩咐好,要讓府裏最懂規矩的丫鬟下人去伺候辜長思那桌,甚至于這幾個丫鬟下人肚子裏還存有些微墨水,若是辜長思一時興起,想考考他們,也是經得起考量的。
先前,他遠遠看去,他家丫鬟如何還垂首在辜長思跟前,且魏子行和辜長思都還盯着她,莫不是他家丫鬟有什麽禮數不對的地方?
溫默正想着,前頭被管事招來的小厮,跑的氣喘籲籲,看到溫默的眼神,猶如看到了救星。
“老爺老爺不好了!”
“您快去前頭看看吧!”
“出大事了!”
一旁的管事立馬斥責:“如何同老爺說話呢?慌慌張張,不見規矩!”
溫默卻是攔下,皺了眉:“說要緊的,前頭究竟怎麽了?”
小厮咽了咽口水,瞪大了眼道:“二小姐…二小姐她易容裝成了丫鬟,現在正給辜世子和魏公子那桌送酸梅渴水,可似乎二小姐不懂丫鬟規矩,惹了辜世子不快。”
“什麽?!”溫默就連面對朝堂争鋒都是溫和軟聲,此時卻瞬時臉色驚變,聲音也跟着拔高了調。
小厮見狀,雖吃驚,卻也理解。
換做是他,知道自己女兒不顧名聲不說,還在如此重要的場合,犯了這樣的錯誤,他定然也會震驚氣急。
但誰料……
“雪翡看見辜世子了?”
“雪翡有沒有什麽異常?”
雖急迫卻掩不住關心,但卻是一個奇怪的問題。
小厮一時有些懵:“二小姐…二小姐能有什麽異常?”
但他話音剛落,就見平素一貫以沉穩鎮定示人的溫老爺似風一般往前走了過去。
說走,還有些不對,甚至像是跑。
管家緊随其上,他安撫道:“老爺您別急,我遠遠瞧着二小姐還好好在那,不太像會有事的樣子。”
“你懂什麽!”溫默厲聲道。
“你難道不知道,雪翡在這世上最怕的人,就是辜長思嗎?”
後一句,溫默壓低了聲音。
溫雪翡最怕辜長思,這個事情溫家人都知道,同溫雪翡親近的人也知道。
早些年嚴重的時候,提到辜長思的名字都會夢魇好幾晚,後來,大家在溫雪翡跟前,便會刻意避着辜長思這個名字。
随着時間過去,情況才慢慢好了些。
但如今,雪翡竟然同辜長思當面碰上!
這是那件事發生後的第一次!
說起來也有好些年了。
但早些年溫雪翡那般反應,給溫默留下了陰影,他生怕溫雪翡當場被吓暈了過去,又是好幾夜的噩夢環繞。
且雪翡如今重傷初愈,這真要被辜長思吓出個好歹,他定然要上辜府用鞋子砸門去!
溫默越想越心慌,腳步更快了不少,就怕慢一步,溫雪翡就出個什麽好歹。
等他真正入席時。
溫默瞳孔立時微縮。
只因,他瞧見在辜長思跟前的溫雪翡身形有着明顯的顫抖,顯然被吓得不輕。
溫默當場急了,快速道:“酸梅渴水當配夏日良冰,溫某府上近日正巧得了一良冰,來人啊,去給衆位少年郎們準備一些冰塊。”
管家是溫默心腹,自是懂他的意思,趕緊朝綠芙使了個眼神,讓她把溫雪翡拉扶走。
而綠芙早就想這麽做了,趁着衆位賓客,被溫老爺說的夏日良冰吸引了注意,立馬扯過溫雪翡的衣袍就走。
當然,她還不忘托着點溫雪翡,就怕溫雪翡已然被辜長思吓得腿軟。
等到綠芙把溫雪翡拉扯到花園後的假山時,她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氣。
整個人稍稍放松。
“小姐!小姐!以後我們可真不能幹這麽刺激的事了,今日若不是老爺救場,您在那辜世子跟前,指不定……”
綠芙說完,下意識就捂了下嘴。
诶呀,今日她真是慌了頭,竟然在小姐跟前,提了兩次辜世子。
綠芙趕緊偷瞄自家小姐,卻見她雖面露震驚,但卻好似沒有早些年那般差點昏厥的模樣。
綠芙肩頭下沉微松。
今日份最大的成功,就是保護小姐沒被辜長思吓暈呢!
完成任務的綠芙也不敢松懈,知道這件事被老爺知道了,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她自己一個人臭皮匠不行,于是她讓溫雪翡在原地呆着,準備去尋綠棠一起想想應對辦法。
可綠芙不知……
在她走後。
昏暗的假山,不透光亮,但溫雪翡那雙嬌柔純淨的杏核眼卻一點一點亮起了微光。
此刻,溫雪翡靠在假山上,她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會,眼裏的震驚還是未有消散,甚至是更濃。
她的手指不算修長,帶有一點肉感,像是天上軟綿綿的雲朵。
下一刻,她擡了擡手,緩緩撫上了自己的胸口。
目色呆滞,軟糯的聲音悄悄響起,喃喃道。
“原來,我真的愛慘了辜長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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