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008 寺院相遇

假“苦無大師”捏着花生米的手頓僵。

黑衣人話語未盡:“但好在辜世子有往東邊去。”

這回換假“苦無大師”無奈了。

看着自家下屬完全不通情感的模樣,還以為計劃不算完全失敗,假“苦無大師”苦笑道。

“女主角都不在,你準備讓男主角唱獨角戲嗎?”

黑衣下屬眼神還是懵懂,從小在男人堆裏長大的他,其實并不太懂自家主子要把溫雪翡和辜長思放在一起的用意。

還嘟囔了一句:“辜世子也不會唱戲啊。”

假“苦無大師”被噎了一下,微微扶額,只道自己當初就應該把會倒背論語加入招攬下屬的标準當中。

真“苦無大師”噗嗤笑開,同身邊人道:“所以,你原本是怎麽盤算的?重離。”

重離很顯然便是假“苦無大師”的名字,重離有些毛躁地另抓了一把瓜子在手裏磕了起來:“還能怎麽盤算,當然是英雄救美了。”

雖老套,但有效。

重離見過那麽多次“英雄救美”的現場,深以為然。

只重離原本想着辜長思可能不會那麽容易出現在現場,重離甚至連替身都安排到位了,只要溫雪翡一就位,重離就有信心讓她在那般生死危機之時,愛上這位從天而降的“救命恩人”。

重離先前可沒騙溫雪翡,照着重離原本的安排走,溫雪翡真正喜歡上辜長思,自然會追他,想嫁給他,怎會還擔心自己記憶恢複後,因為愛而不得,尋死覓活的。

重離正磕着瓜子,腦海裏的思緒在劃過“記憶恢複”四個字時,微有愣怔。

不自覺撇撇嘴。

心道。

溫雪翡可得晚些恢複記憶才是。

苦無大師卻是撥了撥手裏的佛珠,念了一聲“阿彌陀佛”,慈眉微展,笑了笑道。

“重離,有時候太過刻意,反而失了效果,不如順其自然。”

重離皺皺眉:“不刻意,他二人今日都遇不上,如何順其自然?”

苦無大師繼續笑道:“方才你不是同溫二小姐說緣分來時,自會相見。”

“不過重離,以前你可不是一個會信緣分的人。”

重離嗑瓜子的手頓了頓,漫不經心的眼微有凝滞,空氣裏有些靜谧的窒息。

就連遲鈍的黑衣下屬都似感覺了氣氛的不同尋常。

苦無大師似乎也覺察到了,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眼裏劃過幾分歉意,剛開口想說些什麽,重離已然扯起了笑,好似雲淡風輕。

“人總是會變的,不是嗎?”

聞言,苦無大師止住了話頭,沉默了一會。

重離卻已然嬉笑開來。

“不行,開端不對,我也要強扭過來,呆鵝,跟你主子走。”

“主子,我不叫呆鵝,您忘了您給我取的名字叫極智。”

“……”

“看來我當年對你了解太少了,以後你就叫呆鵝吧。”

極智拱了拱手,雖不明就裏,但也就傻乎乎地應下:“謝主子賜名。”

重離哈哈笑開,屋子裏再不見方才那沉悶的窒息感。

接着,重離便領着極智,眼下改成“呆鵝”的黑衣下屬就往外走。

這時,身後的苦無大師卻叫住了重離。

“重離,這個給你。”

重離回頭,苦無大師卻是遞了一個錦囊過來。

重離挑眉:“苦無,你還給我搞這麽神神秘秘的一出。”

苦無卻是道:“命由天定,亦是人為,你若今日還是不順,便打開看看吧。”

重離不以為然:“我眼下就帶着假殺手和辜長思的替身去西邊堵溫雪翡,當下給她表演個英雄救美,不可能不順,苦無,你且等着看吧。”

引着辜長思去西邊難度太高,時間也來不及,重離琢磨,不如全程自己安排算了。

但錦囊,重離還是收了,多年情誼讓重離知道,苦無其實輕易不會與人蔔算,他這是想幫自己。

苦無微微颔首,也沒多說什麽反駁的話。

“拭目以待吧。”

而等到重離帶着一衆假殺手和辜長思的替身趕往西邊,蹲了大半個時辰都不見溫雪翡身影時。

重離忽然便想到了臨行前苦無說的話。

重離将藏在袖裏的錦囊翻出,于手裏把玩了下。

過了會,重離拆開錦囊。

裏面只有一張薄薄的紙條。

重離看了眼,收起紙條,若有所思。

過了會,同身後衆人道。

“跟我走。”

***

南華寺占地極廣,若是拜下來所有的佛也得花上整整一日。

且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都有一座矮山,其上有一山齋佛院,香火倒是尤其鼎盛。

因為東南西北四方的佛院,在盛京十分出名,其各有擅長供奉,異常靈驗。

譬如南方的佛院是求取功名財帛,西方的佛院是求取健康平安,東方的佛院是姻緣送子,重離将溫雪翡和辜長思相遇的地點定在東方,也是多多少少想沾點東佛院的眷顧吧。

而這北方的佛院……

重離正想着,空中竟是落雨,但他們習武之人,輕功常伴,腳程快些,不會淋着太多雨。

況且也只是點毛毛細雨。

重離一行人到北佛院的時候,身上也就多了些許雨滴,就連地面都未曾全然浸濕。

重離尚且不知錦囊之意。

就見走在最前頭的呆鵝忽而出聲。

“主子,你快看。”

重離順着呆鵝手指的方向而去,漫不經心的眉眼忽而一頓。

蒙蒙細雨順着佛院屋檐輕輕滴落,落在了一旁的芭蕉葉上,也點綴了路邊白菊的晶瑩。

檐下寶相莊嚴的萬佛雕刻,裝塑着古黃色的牆面。

有一男一女,便立在這牆面之前。

女子身着粉綠齊胸襦裙,發間插着一根雪花描樣的累絲銀簪,膚如凝脂,墨發靈動,宛若傾城羅敷,骨像應圖,亭亭玉立似晚香玉。

男子身量颀長,墨黑長衫于身,身上再無墜飾,看着不似華麗富貴,只有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好似顯露出了非同一般的底蘊,可觀其面容,任誰都不會把他同平民聯系在一起。

清淡的薄唇,高挺的鼻骨,如冷釀般的桃花眼。

世人盛贊——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這般讓人移不開眼的男女,就這麽靜靜地立在佛寺黃牆之前。

而男子手持着一柄墨黑油紙竹傘,輕輕地…遮在了女子的頭頂上。

彼此凝視,仿若一眼萬年。

遠處寺院的撞鐘聲響起。

好似承載着過往年歲的秘密,在這一刻,被悄悄掀開了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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