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046 大燕最盛大的四雅盛事
溫雪翡本想着第二日也會見到辜長思, 當面再向他問個明白便好。
哪曾想,第二日,她被急召回了家。
馬車剛駛進盛京之時, 溫雪翡就覺察出有些不對。
她微微打開馬車簾,只見街上好些一看就是文人墨客扮相的男子或是有些容色的女子皆是神色掩藏不住欣喜,手裏好似拿着一張薄薄的紙張。
馬車飛馳疾快, 偶爾有些碎語劃過。
“太好了太好了!”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我現在回家就閉關!”
“小紅,趕緊再替本小姐去置辦一些胭脂水粉,绫羅首飾。”
……
溫雪翡聽個莫名,但似乎也感受到了大家的熱情, 好似陷入了某種瘋狂。
直至,她歸家,她才明白了這些人因何而瘋狂。
“月遲雅集?”溫雪翡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
一雙漂亮的杏眸,劃過些許疑惑, 看向主座上的溫母道。
“母親, 這是什麽?”
“從未聽過盛京有如此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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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母呷了一口茶, 眉頭卻是有了些許微皺,聽着溫雪翡的問詢, 沒有立馬反應,而是頓停了一瞬。
“你聽過月遲水榭嗎?”
溫雪翡眸子轉轉:“可是南郊清遠湖上的那座水榭別院?”
這月遲水榭在盛京, 甚至在整個北地都極為有名。
地處盛京南郊約莫百裏的清遠湖上。
聽聞占地極廣,整個湖都是水榭的底托, 四周常年霧氣環繞, 宛若仙境。
有“人間桃花源”的美稱。
而且,“月遲水榭”最為特別的是它除卻招待當今聖上,平素一年只開放一次。
一次約莫七日,且只接待一位客人。
為着這一年一次的資格, 不知多少富商貴胄搶破了頭,還不一定能輪上。
每年擇選客人的規則盡是不同,全看“月遲水榭”主人的心情。
溫雪翡自是知道“月遲水榭”的,就不知自家母親此時提它幹嘛。
溫母繼續:“今年月遲水榭準備對外開放。”
溫雪翡有些驚訝:“難得啊?為何?”
溫母:“因為月遲雅集。”
這一回溫母沒再賣關子,接着解釋。
“盛京的【美人登仙榜】評比你應該知道。”
溫雪翡點點頭,眼神下意識瞥了一眼坐在她對面的溫胭脂。
“美人登仙榜”邀請過自己姐姐好些次去參加,但姐姐都沒去過。
姐姐說,她要以才服人,容貌的加諸會讓旁人更注意她的容,對她才情的關注就會減少。
溫雪翡覺得自己姐姐是個很有想法的人,說的也對。
只是姐姐這般做,她雖未說,但總感覺她不喜歡那些空有長相而無才情,還只會炫耀長相的女子。
因此,雖然溫雪翡對“美人登仙榜”頗有幾分好奇,但也從未參加過。
她可不想被姐姐讨厭。
耳邊,溫母的聲音繼續。
“今年的【美人登仙榜】同【四雅全會】合并一起,前後腳在月遲水榭舉辦,所以統稱月遲雅集。”
“四雅全會”四個字出來的時候,溫雪翡倒是着實吃了一驚。
“四雅全會”三年舉辦一次,簡單點說就是“琴棋書畫”大賞。
是盛京,乃至整個大燕最為盛大的才學技藝盛事。
不只會同天下各界厲害的文人墨客同臺競藝,更是東南西北藝術文化的碰撞。
聽說早些年,有位北方的琴師在“四雅全會”上結識了一位南方的琴師,拜服其對方精湛新奇的曲風诠釋,曾揚言絕對不會去潮濕江南的他,當夜就收拾了包袱,同這位南方琴師一起去了江南。
一去,便定居了數十載。
除此之外,“四雅全會”還流傳出了一些不知真假的趣味野聞。
聽說有那麽一屆“四雅全會”,得了“琴棋書畫”大滿貫的那位公子還沒被嘉許,場上忽然狂風亂舞,電閃雷鳴,一紅衣女子禦風而來,直接甩下紅綢,将那位大滿貫公子卷起帶走。
其後,兩人雙雙不知所蹤。
……
而“四雅全會”除卻會博下了不得的聲名外,還有另外一件事,更是引得大家廣泛關注。
每一屆“四雅全會”都會有四雅名師相看,從中收徒。
其中不乏國手,大家。
換句話說,若是真有才者,“四雅全會”就是他們鯉魚躍龍門的最佳時機。
溫雪翡早就知道“四雅全會”,只是上一屆舉辦的時候,他們溫家還沒來盛京。
她一直都在期待“四雅全會”的舉行。
雖她自己技藝不行,但不妨礙她欣賞天下英才彙聚的同臺競技。
所以,溫雪翡一聽溫母聽這事,當下杏眸亮起。
“母親,我們到時候也去吧。”
“姐姐定然要參加的,而且以姐姐的本事,得個大滿貫都是有可能的,想想都有面,開心,母親,你說我們到時候挑哪家店的紮花比較好。”
溫雪翡已然開始幻想,溫胭脂得了大滿貫後,自己上去獻花的美好場景。
真真是與有榮焉呢。
溫母的聲音聽起來卻沒有多開心,她放下茶杯。
“去是要去的。”
“我和你父親都會去的。”
“但不只是胭脂要參加,你也要參加,而且兩項你都要參加。”
溫雪翡微愣,看了一眼溫母,又看了一眼溫胭脂,神色莫名:“為何我也要參加?”
“美人登仙榜”因為自家姐姐的原因,溫雪翡一直都沒打算參加。
“四雅全會”則是因為對自己有自知之明,再怎麽丢臉,也不能丢到這麽多人跟前吧。
溫母接着說:“是長公主下的令,讓你一定要參加。”
長公主好美人,她讓溫雪翡參加“美人登仙榜”,溫母雖皺了眉,但不算意外。
但四雅全會……
溫母不由想到當時替長公主傳令的嬷嬷說的話。
“長公主說,上回同溫二姑娘交流畫技心得,相談甚歡,想來溫二姑娘該是于畫之一道頗有天賦,這回的月遲雅集,應該有溫二姑娘的一席之地的。”
溫母心事重重,她看了眼溫胭脂,道。
“胭脂,王夫子好似已經在你院子等你了,你先去上琴課,你妹妹難得外出,我也來聽聽她在五月庵可遇到什麽有趣之事。”
溫胭脂淡淡應聲,面目平靜,起身便出了門,只是出門拐了一角後,她停了下來。
她如何聽不出來這是溫母支走她的借口。
母親自打長公主下令後,眼裏似乎只記挂着溫雪翡。
明明…她也是要參加月遲雅集的,卻也只會為溫雪翡擔心。
眼下…更是單獨叮囑她。
溫胭脂藏于袖中的手慢慢收緊,周身氣息越發冰冷。
***
溫雪翡吃了一口糕點道。
“五月庵的事沒什麽好說的,母親,我們還是說說四雅全會吧。”
溫母無奈,看着溫雪翡,不知道該說她聰明還是傻。
“你這孩子,母親自然是想同你說四雅全會的事,方才不過是尋了理由罷了。”
胭脂這孩子聰明,有些事若是讓她知道了,怕她會引禍上身。
溫母眼裏有一閃而過的擔心。
“雪翡,母親問你一事,你且認真回答。”溫母思忖了一會。
見溫母神色認真,溫雪翡快速放下糕點,正襟危坐地點了點頭。
“你先将你同長公主交流畫技的事,好生說說。”
溫雪翡微愣,繼而有些緊張:“母親,我不是故意亂說的,長公主想讓我說,我才繼續說的,我知道我那些話可能不大對,不堪上大雅之堂,但長公主那個時候誇了我,我一時沒忍住,才多說了幾句。”
“母親,你莫生氣,也莫怪我,以後我不說了便是。”
溫雪翡的聲音說到後尾,越趨于小聲弱氣,明顯是擔心溫母生氣,在怪責自己。
瞧着溫雪翡的模樣。
溫母忽然覺得心裏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沉沉的難受。
尤其她已然認為自己畫畫天賦不高,連品評旁人的畫作都是錯誤舉動。
溫母心裏的難受更甚。
心尖輕輕顫動。
這…這都是她一手作下的孽。
溫母用手帕微微掩住了臉,過了會,心緒稍稍平穩些,才道。
“母親沒有生氣,也沒有怪你,你先說與我聽聽。”
溫雪翡仔細看了下溫母,确定她确實沒有生氣之後,才緩緩将她當時同長公主的對話,再重複了一遍。
話音落。
溫母忽然道:“你可曾是研習過謝赫的《古畫品錄》?”
溫雪翡疑惑地搖搖頭:“母親為何會跟長公主說一樣的話?我沒有研習過,幼時母親讓我不要畫畫上浪費功夫之後,我便沒有再在宣紙上做過畫,更別說研習畫之一道的書籍。”
時隔多年,溫雪翡再次提起這件事,已然心境坦然,不像當年那般難過傷心。
但聽在溫母耳裏只覺越發紮她的心。
溫雪翡小心翼翼地看着母親微愣的神色,手微微絞起,想了想道。
“母親若是不想讓我參加,我不去便是,長公主想來該是會聽我的想法的,不會強迫于我。”
溫雪翡聲音小小的,軟軟的。
長得也是一副備受寵愛的模樣。
這些年,她和溫默也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予了她所有的寵愛。
可她一點都不任性,也不驕縱。
更多的卻是懂事。
懂事到讓人心疼。
過了會,溫母聲音似夾雜了些許疲憊。
“你讓母親想想。”
……
溫雪翡起身離去前,眼神還有些擔心地回望。
溫母嘴角略有些苦笑,明明她的決定可能會再一次抑制住溫雪翡的成長,而溫雪翡卻還在擔心她。
溫母獨自坐在椅子上,腦海似是回憶到她第一次見到溫雪翡畫作的那一日。
稍許,她紅着的眼眶終是緩緩落了淚。
“雪翡,是我對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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