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Chapter 07: 破解

與貝爵這麽多次交手下來，他算是知道了一件事，這人的破解能力不是偶然。

冷譽從原地往外奔了沒多遠，就看見了靠在樹幹上、抱着一支銀白色的笛子覆手而立的秦風。

他半倚在樹幹上的姿态看起來非常放松，似乎只是在等一個老朋友；

冷譽剛停下腳步，便看見他垂下的眼睑微顫，偏頭看了他一眼，唇邊揚起一個微笑：“是你啊。”

語氣聽起來毫不意外。

冷譽眉頭微蹙，內心有些許複雜：“秦風。”

秦風兩指夾着笛子轉了一圈，歪頭道：“你是想先敘敘舊呢，還是直接上？”

作為繼米旸和秦風後他們這批第三個進銀風閣的人，冷譽算是除米旸之外與秦風最熟悉的一個。

從前兩人動不動就下地下室「切磋」，又稱打架，米旸就在一邊看，無奈地笑着聽他們幼稚拌嘴。

八年後再遇見，還是這樣的對立場面，冷譽的疑惑差點脫口而出：為什麽去歐利？

但是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冷譽還是把疑問憋了回去。

秦風肯定是恨銀風閣的，但是到底有多恨，這個恨包不包括現在掌管銀風閣的米旸，和跟他同一批進來的幾個青梅竹馬，就不得而知了。

冷譽深吸一口氣，舉起三菱刺，道：“直接上吧。”

秦風轉動笛子的動作一頓，站直了身子，淡道：“如你所願。”

随着一串笛聲響起，秦風手中的笛子尾端竟旋開了一個空洞，三枚薄片沖射而出！

冷譽瞳孔一縮，「當啷」兩聲揮刺擋過。秦風卻在他閃避刀片的時候摁下笛子的機關，笛身上下兩端「咔嚓」開了兩個口，各伸出一截不足一寸寬但略長的刀刃，兩指一轉穩穩握在手中，不待冷譽反應過來就向他沖去！

冷譽一驚，趕忙揮刺迎戰。

他知道秦風一直拿改裝笛子當武器，以前也領教過這個武器的機關。

但他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秦風竟真把刀刃從一頭改裝成了兩頭！

兩頭刀刃在戰鬥中确實更占上風，但也極其容易傷及自身。

當初秦風也确實有把刀刃改為兩頭的想法，但都在米旸不贊同的目光下悻悻收回。

對敵中情況瞬息萬變，加上機關型武器本就自帶更多不确定性，為了在搏鬥中更快、更狠地解決敵人而把武器改裝成雙頭刀刃，讓刀刃面向敵人的同時也面向自己，怎麽想都不像是個穩妥的做法。

交手幾個回合後，冷譽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雖然尚能抵擋秦風的進攻，但他明顯已經落了下風。

開頭被秦風得了先手是一個原因，還有另一個……雖然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實力差距。

八年前還能打個平手的他們，八年後居然被秦風拉大了實力差距。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畢竟冷譽這麽多年來算是按部就班地進步，在上一代銀風閣成員退下、也就是米旸接任首領後才開始有單獨接任務的磨練機會，在此之前都是在銀風閣內有系統地、适量地接受訓練。

更何況，上一代銀風閣成員與他們的交接，不過是五年前的事。

那時候的米旸才十五歲，年紀最大的雲千十六，年紀最小、且剛加入不久的暨忻才十三歲，上一代首領溫浙竟在一次任務結束後猝不及防将位置讓給了米旸，然後帶着一衆戰友徹底離開銀風閣，從此再也沒有出現過。

明明歷代銀風閣首領接任的平均年齡，都在成年之後。

溫浙在交接的那一刻，只說了幾句似是叮囑、又有些模棱兩可的話。

“選擇這個時候交接，其中一個原因是……現在的米旸，是能力的巅峰期。”

“他會是銀風閣最好的首領，你們可以百分百信任他。”

“而我們……還有別的攤子需要收拾。”

“不用來找我們，從現在開始，銀風閣，是你們的。”

他們一直覺得，這幾句話中最大的懸念是溫浙等人要收拾的「攤子」。

但當事情發生之後，他們才知道這幾句話的含義有多深，深得在他們意識到之後，已是後悔莫及。

反觀秦風，在脫離銀風閣後，不得不靠自己一步步地往上爬，才能在歐利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生存、晉級，繼而獲得一席之地。

沒有人教他怎麽走捷徑、也沒有人護着他安全度過那段時間，他只能獨自一人磕磕絆絆地爬，不斷跌倒、再爬起，僅憑一個信念，與心中的不甘，匍匐前行了三年，才得以挺直了脊背站在高處。

只能祈禱米旸快點到了。

正這麽想着，就見秦風突然眼神一變，轉身“當！”一聲擋下了一支箭。

轉身望去，只見不遠處的米旸正緩緩放下空了的，臉色平淡無波，似乎絲毫沒有意識到如果剛剛那箭沒被秦風擋下，就會直直穿過他的心髒，一箭斃命。

不知是不是錯覺，自從米旸出現，秦風就背對着冷譽死死地盯着他看，完全把冷譽抛在了身後。

米旸看他一眼，似乎看懂了他在想什麽，淡笑道：“別這麽看我，我知道你能擋下。”

“所以你就能毫不猶豫地拿箭對準我的心髒？”

“是……”米旸擡頭直直盯着他的雙眼，果斷道：“就如你毫不猶豫把刀尖面向了冷譽。”

既然已經為敵，便不必再念舊情。

……

S369和貝爵貼得近，互相能聽見對方通訊器裏的聲音，聽到這裏，S369嘆道：“你們首領也真夠無情。”

他一句話剛說完，便察覺到身後有什麽東西正向自己飛來，立馬抽出腰間的短劍擋下，正是雲千的針。

S369一挑眉，道：“熱鬧看了這麽久才出手？”

雲千手一翻，指間便多了三根針，邊接着向他扔去邊道：“我這不是看你們交頭接耳、卿卿我我、耳鬓厮磨的不忍心打擾嘛。”

這幾個四字成語越到後面越不對勁，貝爵眉頭一跳，不合時宜地對雲千起了殺意。

這三根也無一例外地被S369擋下了，他語氣略愉悅道：“這形容詞我喜歡。”

這次他語畢後迎接他的不是雲千的針，而是腹部突如其來的重擊。

趁他空出一只手擋下雲千的攻擊，貝爵也得以掙脫一只手猛地襲向他腹部。

S369吃痛，壓着他的腿也不自覺一松，貝爵緊接着提腿把他踹飛了出去。

“靠……”S369爆了句粗就強忍着痛站起來，還沒接着說點什麽，就見貝爵冷着臉向他走來。

“米旸身上背負的東西，不是我們可以想象的……”他緊了緊刀柄，擺出進攻姿态，道：“他不對秦風無情，輸的就是我們。”

作為首領，需要考慮的便不再只是自己，而是整個團隊的利益。

性本仁慈，被迫無情，外人确實難懂。

“一對一贏不了你不要緊，既然你放我毫發無傷到現在，就等着任務失敗滾回歐利吧。”

前後夾擊，S369重重吐了一口氣，把兩把短劍都穩穩握在手裏，勾起嘴角道：“來吧。”

貝爵便毫不客氣地沖了過去。

雲千心知肚明自己短板在哪，就不湊上去找揍了，只在遠處找準機會扔針，且角度極其刁鑽，弄得S369煩不勝煩。

他一邊應付貝爵暴風雨般密集的進攻，一邊還要躲避雲千的偷襲，想像一開始那樣禁锢貝爵又屢屢被破，導致他挨了貝爵好幾下重擊。

與貝爵這麽多次交手下來，他算是知道了一件事，這人的破解能力不是偶然。

除非像一開始那樣直接禁锢了他的四肢，不然只要少束縛他一條腿、或一只手臂，都會被他迅速掙脫再還擊，這過程還絕不超過三秒。

不止這點，就連他的一些進攻招式、閃躲習慣等，基本都只能得手一兩次，第三次就絕對會被攔截，導致他不能重複用同樣的方式超過三次。

就像自己的每個動作、每個細節，都被牢牢刻在了他的眼裏、腦海裏，并自動形成破解方法，讓他避無可避。

要不是S369足夠靈活，且在力量上稍微能壓制到他，可能早就輸得不能再輸了。

S369是對的，這确實不是偶然。

這就是貝爵先天帶來、并經過多年訓練後獲得的特殊能力。

打到後來，貝爵竟反過來用他的方法禁锢住了S369的雙手，并試圖打掉他的武器。

這本來沒什麽，S369還有機會掙脫，貝爵一個人一時半會兒也拿不下他，但是這次多了個雲千。

這麽好的機會，雲千自然不會放過。迷暈針沒了，他便快速往S369肩上、腿上、後脖頸各紮了一根麻醉針，S369頓時全身一麻，半跪在地。

這時，通訊器傳來童瀛的聲音：“報告，S721解決，慕緋和暨忻都在這裏，是否需要支援？”

貝爵掰着手腕舒展骨骼的動作一頓，看了眼半跪在地還瞪大眼睛看着自己、但已經沒辦法再進攻的S369，道：“S369解決，無需支援。”

說完，半蹲下身子，對S369道：“不過你還是睡一下吧。”

随即一個手刀向他後脖頸劈下，S369倒地。

歐利只剩下一個秦風，衆人一口氣松了一半，卻聽見通訊器傳來米旸略顯冷硬的聲音——

“貝爵支援，雲千慕緋開車準備撤離。”

“準備急救箱，冷譽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