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Chapter 14: 讀心

是……他想的那件事？一眼就看出來了？！

歐利總部十層北面最中間的一個密閉收藏室，米旸是從正門進來的。

房間正中央，一個精致的置物臺上放着一顆鑽石，正上方特意弄了個照射燈，光束打在鑽石表面，折射出若隐若現的橙色。

他早就知道橙鑽沒設防盜系統，但是親眼看見這顆橙鑽連個玻璃櫃子都不設，還是頓住了腳步。

他向後看了眼剛剛連守衛都沒有的門口，不禁莞爾。

太順利了。

不止是他，他知道雲千和貝爵潛入的過程中也都沒有驚動到任何一個人，現在正專心致志對付防盜系統。

他伸出的手在鑽石上方頓了頓，還是拿走了它，放進盒子裏。

接着徑直走到那唯一一扇窗邊，扣住窗沿往上一擡，沒擡動。

他不甚在意地往窗沿上一坐，甚至還屈起一條腿、一只手臂擡起随意搭在膝蓋上，整個人閑散得有些過分。不像在敵人的陣營，更像在自己家。

「噠」一聲房門落鎖的聲響，再擡頭看去，門邊已經站了三個人。

S505「哼」了聲，女人風情萬種的聲音響起：“你倒是自在，知道我們故意下套還往下跳？”

“也不算……”米旸笑了笑，道：“不對勁是肯定感覺到的，但是既然你們這麽大張旗鼓要套我，我就給你們套一下呗。”

他表現得異常輕松，私下卻在瞥腰間的燈泡，還有窗外的高度。

這間收藏室太小，即使只在正中間放了一個置物臺，現在在門窗密閉下又湧進三個人的情況下，他怕自己最近異常不穩定的病發作。

S369語氣有些無奈：“你這麽輕松會讓我誤以為我們才是被圍困的那個。”

米旸還是笑：“反正我也逃不掉了，慌也沒用。”

他剛剛往樓下一瞥，便看見下面已經聚集了大部分歐利成員，S416、S630、S721也在下面，其餘三個S級在自己面前，S110大概在頂樓看熱鬧。

秦風注意到他腰間的裝備，問：“你不求救？”

米旸「啊」了一聲表達回應，又含糊地「嗯」了句。

暨忻的求救信號剛停，貝爵的綠色燈泡也還沒亮，得再等等。

看清了那幾個燈泡後，秦風知道他在等什麽了，望着他的眼神近乎透着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壓抑道：“你就不怕我們真把你怎麽樣嗎？”

米旸一手拄着頭看向他，嘴角一揚：“不會。”

他直直盯進秦風眼裏，清清楚楚看見了他一瞬間的驚愕、不解，甚至是……

看見他對着自己笑時不合時宜的驚豔和癡戀。

好久沒看見小旸哥笑了。

米旸從他眼裏清晰地看見了這句話。

那一瞬間，米旸有些後悔對上了秦風的眼睛。

他的讀心術只要看進別人眼底就能直接看出那個人的思想、情感，甚至是當時在心裏偷偷說的話。

秦風是知道他這個能力的，上次任務時就把自己的情緒控制得很好，甚至和他對話時故意讓自己背對着他……

米旸一愣，這麽說來，秦風的一些意味不明的舉動和拼命壓抑自己的情緒就解釋得通了。

這下輪到米旸犯了難。

他真的沒想到，秦風喜歡自己。

而且是那種意義上的喜歡。

他在心裏嘆了口氣。

這麽看來，就算自己被歐利捉了回去，有秦風刻意阻攔，他也不會受到多殘忍的對待，他的那句「不會」還真落實了，只是……

米旸微微垂下眼，掩上自己的情緒。

他注定回應不了秦風這份感情，便更不想在感情上利用他。

雖然這次的任務為了順利脫身，注定要利用他小時候的承諾……他瞥了眼口袋裏的埙，想着。

秦風親眼看着米旸在讀了自己的心後沉默下來，甚至轉過頭不看他，眼裏閃過一絲慌亂。

他喉結滾了滾，低聲道：“你知道了？”

米旸聞聲擡頭，平靜地回望他。

秦風得到肯定的答案，面上不顯，抓着笛子的手上卻無措地緊了緊。

S505皺着眉看他們倆打啞謎，S369倒是心裏微微一驚，心道：是……他想的那件事？一眼就看出來了？！

就在S505快要不耐煩之際，S110在通訊器內說了句：“還不動？”

秦風在S110面前還必須做足戲份，擡起笛子就要吹；

S505暫時還沒打算動手，顯然她覺得有秦風在都可以靠他一人完成任務了；

S369邵敬則是把手放向腰間的短劍，遲疑了一瞬，還沒來得及出手，就聽見秦風已經吹響了笛子。

但是就在笛子的第一個音節響起的同時，另一串相對低沉舒緩的樂音跟着響起，秦風的笛子機關居然沒有随着笛音啓動。

S505和S369都愣了。

秦風擡頭，略不可置信地看向米旸。

靠坐在窗邊的米旸低垂着眼，雙手捏着一只陶埙，聽見笛音停止，他動作一頓，唇瓣跟着離開埙嘴。

米旸輕聲道：“對不起。”

秦風看着他下了窗沿，單手拿着那只埙一步步向自己走來，在他面前停下。

米旸拿着埙那只手稍微擡高了些，看着他，眼裏滿是真誠的抱歉：“這個不可逆程序，我只用這一次。”

當初秦風決定把笛子改裝成機關型武器後，溫浙告訴過他機關型武器容易失控，叮囑他必須小心使用，免得傷到隊友或自己。

那時他最先想到的顧慮不是怕傷到自己，而是怕傷到米旸。

之後他都在思考怎麽讓笛子的刀刃永遠不會向着米旸，幾天後他還真想到了個方法，就是在另一個樂器上設置一個不可逆程序，這個樂器響起的時候，笛子的機關将完全失效。

這個不可逆程序，便設置在了米旸手上這只埙身上。

當時米旸無奈地笑了笑，不知出于什麽心理，說了句：“你不怕……某天我們真的站在對立面，我拿這個威脅你嗎？”

秦風不以為意，道：“我說了要保護你一輩子，就永遠不會傷害你，我的武器也不行！”

但是這麽多年後的今天，他們真的站在了對立面，米旸也确實用這個不可逆程序威脅到了秦風。

他把埙塞進秦風的手裏，雙手自然地環上他的肩膀，道：“我還沒到能倒下的時候，必須從這裏出去，所以……對不起。”

秦風滿腦子都是自己當年的承諾，以及現在殘忍的現實，對這個擁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直到脖頸處傳來一陣刺痛——

“唔！”秦風悶哼一聲直接跪下了，他看着米旸的眼裏滿是迷茫與不可置信，最後竟突兀地閃現一絲松了口氣的神色。

接着他便倒下了。

米旸把打空了的針筒一扔，順手按了一下求救按鈕，緊接着抓起一旁看愣了的S505的手直接扭到她背後扣着，S505只來得及痛叫一聲，就被米旸一個手刀打暈。

于是她也沒機會看見米旸頗為紳士地扶着她倒下，還說了句：“不好意思，我平時不打女人，今天……哦不，你是個例外。”

背後突然掀起一陣勁風，米旸轉身擡手硬生生擋下了這一擊，左手小臂被短劍劃出一條血痕，鮮血汩汩往下淌，一擡眼便對上S369平時盛滿笑意、現在卻蘊含着怒氣的雙眸。

S369眼中的憤怒像是快要噴薄而出，說出的話都不自覺帶上了質問的語氣：“你明知道他喜歡你，還這麽利用他？！”

米旸深呼吸了一口，勉強壓下胸口悶得他快不能正常出氣的異樣感覺，坦然道：“是，不然我乖乖讓你們拷回去？”

“呃……”S369噎了一下，很快恢複過來：“你又不是非用這個方法不可才能出去！”

米旸認同地點了點頭，道：“但是這個方法最快。”

“說實話，要是一分鐘內救援還沒到，我可能不需要你做什麽就會撐不住直接在你面前倒下。”

S369一愣，米旸趁機就着還貼着短劍流着血的手反手一拽，把S369拽到自己跟前，再提起膝蓋猛地襲向他腹部。

S369反應迅速地用另一只握着短劍的手移到腹部擋了一下，米旸的膝蓋直接撞上了劍柄，有些疼地「嘶」了聲。

S369雖然緩沖了這一下，但也被踹得夠嗆，腳步慣性地往後退了兩步。

他以為米旸那句話是轉移他注意力趁機偷襲，擡頭正要罵。

但是他一句「卑鄙」還沒說出口，就見米旸重重喘了口氣，捂着胸口緩緩蹲下，臉色白得吓人。

房門忽地被人粗暴踹開，刀刃直直射向S369膝蓋，他閃躲不及，悶哼一聲單膝跪下。

看這熟悉的可拆卸刀刃就知道，是貝爵。

貝爵一進來就看見兩個倒下的S級和一個剛被他射中一只腿的S369，再一看米旸，面色一凝，沖過去扶住了人就往他身上的口袋摸，邊急切地開口：“藥呢？！”

米旸實在沒力氣了，呼吸也一下比一下急促，整個人半靠在貝爵身上，待貝爵找到藥直接塞進他嘴裏讓他吸了一口，他才勉強說到話：“砸窗……快。”

收藏室密不透風，唯二的通風口就是門口和那扇窗，偏偏窗上了鎖還不好破，弓箭背在身上太累贅，他今天為了方便潛入根本沒帶，全身上下只有一把匕首，砸起來都要時間。

結果倒好，歐利三人一進來連門都給鎖上，密室內人數又多了起來，空氣更加稀薄混濁，他又不能擋着他們的面砸窗，就一直拖到現在。

貝爵看了看那道厚實的窗，又看了看邊上蹙着眉看着他們倆、但沒有攻擊意圖的S369，還是決定先砸窗。

走去窗戶邊前還警告似的看了S369一眼，仿佛在說「你要是敢動病號你就不是男人」。

S369邵敬：“……”

說實話，他一個歐利方的人，就算趁人之危也完全不過分，這兩人對他也太放心了些。

就算看在秦風的面子上不動病發的米旸，他還可以動貝爵。

他看了看專注砸窗的貝爵，嘆了口氣。

算了，他不是趁人之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