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有沒有吃飯?想吃什麽哥回去給你做。”

衛婪攬着他哥的手腕,今天的他異常粘人,“只要是哥做的都想吃。”張澂嘿嘿一笑,捏了下他的鼻尖,“小嘴兒挺甜啊?是吃了蜂蜜嗎?”

“那哥要不要嘗嘗?”

脫口而出的話讓兩人都愣在了原地,嘗嘗?嘗嘗什麽?張澂感覺自己大腦當機了,“咳!哥不愛吃甜食,蜂蜜太甜了。”

“哦~好吧。”

張澂自顧自的點點頭,“餓不餓?要是不餓,哥帶你去個地方。”

低着頭走路的衛婪,猛的擡頭,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去哪兒啊?幹什麽去?”

“你就說你餓不餓吧!”

衛婪緩緩搖頭,“不餓。”

“走”,張澂挑挑眉,拉着他的手腕走到馬路邊,打了倆出租車,衛婪不知道要去什麽地方,但是跟張澂一起去他就很安心。

一路上兩人無話,衛婪靠在張澂的肩膀上,道路兩旁昏黃的路燈,投射進了車窗,忽閃忽閃的,從側面可以看到他哥高挺的鼻梁。

深邃的眼眸,長長的睫毛下遮蓋出了一片陰影,看不出情緒,但他微微上挑的嘴角,出賣了他心情愉快的事實。

出租車停在了海邊,張澂拉着他走向海邊,清涼的海風打在兩人臉上,鹹鹹的,張澂看着無邊無際的大海。

心情暢快淋漓,這是他第一次看海,之前沒有來過,一個人沒意思,喜悅的心情找不到人去分享。

現在衛婪長大了,他開心,張開雙臂擁抱着海風,看着身邊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衛婪,張澂滿滿的自豪。

這個人是他養大的,和自己是親人,在這個偌大的城市,他是唯一支撐自己撐下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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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婪借着月光偷偷打量着張澂的側臉,只是注視着他就感覺很開心,今天是他最開心的一天。

“哥。”

“嗯?”

“哥。”

“嗯。”

兩人坐在海邊的長椅上,眺望着遠方,“對了,給你說個事兒,六月份兒,我妹妹要結婚,要回去一趟,你要不要去?”

衛婪聽到這個消息也是很開心,雖然他和張澂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可是張澂家裏人根本不知道,自家兒子還收養了一個小孩兒。

“當然去啊,我也想回去看看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和姐姐呢。”

聽到他喊自己親人,張澂扭頭臉上帶笑的揉揉他,以前沒有給家人說是怕他們擔心,也是怕他們阻止自己把衛婪帶回家。

可現在不一樣了,自己有能力養活衛婪了,爸爸媽媽也是善良的農村人,他們要是聽到衛婪的身世應該也會很心疼的。

“啊!大海真好看!”

張澂感嘆了一句,就聽到自家弟弟在他身邊傳出了笑聲,張澂立馬扭頭看去,故作嚴肅,“你在笑什麽?”

“突然想起網上的一句笑話。”

“嗯哼??什麽笑話?”

衛婪還沒說就開始哈哈大笑起來,張澂不免有些哭笑不得,“你能不能先說再笑?”

“哈哈,嗝!你知道為什麽要好好學習嗎?”

“為什麽?”

“因為當你面對美景時人家說: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而你只會說:卧槽,真美!”

張澂無語的看着他,故作失落的嘆口氣,“唉,果然,現在居然嫌棄我沒文化了。”

衛婪沒想到他會這麽說,突然就感覺不好笑了,他單腿跪在長椅上,雙手摟着張澂的腰,下巴頂在他胸口。

“唔~哥哥,我沒有嫌棄你,我最喜歡哥哥了。”

他不喜歡張澂這麽說自己,張澂故意推了他幾下,“唉,沒想到我這麽快就被嫌棄了,那再過幾年豈不是要被嫌棄老了?”

張澂騰出手,捏捏他的臉,“好了,回家吧。”感覺到手掌中冰涼的臉頰,張澂搓了搓手掌,把他的臉捧在手裏。

“臉這麽冷,快走。”

兩人叫了倆車回了家,想到衛婪還沒有吃飯,張澂下廚煮了碗面,放在他面前,“吃吧。吃完睡覺。”

“哥,你不吃嗎?”

張澂笑笑,“我胃不太好,半夜吃東西不舒服。”

衛婪皺了下眉頭,“好吧,那嚴不嚴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沒事兒,你吃吧,我先去洗漱了。”

等衛婪吃完,回到卧室,張澂已經睡着了,但身邊卻依然留下了一個位置,衛婪會心一笑,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摟着張澂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張澂收拾好自己打算去上班,沒想到卻被衛婪臨時通知要去參加家長會,他們大概還有一個月就要參加中考了。

為了考上個重點高中,各個班主任都會開家長會,讓他們督促孩子,好好複習,不要放松。

張澂給李平打了個電話,請了假,結果李平也要去,說起來也是緣分,當時張澂把衛婪送到了和李易一個班。

從此以後他們每次分班都在一起。

連當事人李易都感嘆這就叫緣分。

看着衛婪那稍微短了一截的校褲,張澂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小孩兒長太快,光校服家裏就四五套,不過還好今天開家長會,學生不需要穿校服。

反正還有一個月,湊合湊合得了。

他讓衛婪把校服換了下來,穿上了他給小孩兒買的一套西裝,張澂很喜歡西裝,但平時穿太正式,上班穿又不太合适。

于是他把這份愛好強加給了衛婪,在他的衣櫃裏,大多數都是西裝,今天讓他穿了套比較休閑舒适的。

衛婪也聽話,因為只要是哥哥覺得好看,他無所謂,看着鏡子裏分不出年齡的小孩兒,張澂又開始感嘆娃長大了。

這是第一次切實的感受到自家弟弟的魅力,此刻的他們被一群高中女生堵在了校門口,張澂感覺他快要被擠死了。

耳邊還有女生震耳欲聾的尖叫聲。

“啊,同學,你好帥啊?方便留個微信嗎?”

“同學是高一的嗎?”

“同學是那個班的啊?”

說好的女生都很腼腆的呢?張澂有點後悔給衛婪穿這麽成熟了,應該讓他穿上校服的。

因為推搡,張澂也不知道是誰退了自己一把,要不是衛婪抓住自己,可能現在的他已經趴在地上了。

這個舉動讓衛婪很不開心,臉色有些難看,眼神淩厲的看着周圍人,“讓開!”聲音雖然不大,但卻足夠讓周圍人聽清楚。

看着衛婪臉色不好,那些女生也被他的語氣吓到了,紛紛退開,讓出了一條路,衛婪抓着張澂的胳膊上了教學樓。

讓他坐在自己座位上才擔心的詢問他,“哥,沒事兒吧?有沒有傷到?”

張澂搖搖頭,“沒有。”

他才松了口氣。

“好啦,去外面等着吧。”

衛婪走了出去,張澂坐在座位上,靜靜的聽着老師在講臺上絮絮叨叨,在十年前他還坐在教室裏,讓爸爸來給自己開家長會。

現在的他坐在教室裏,給弟弟開家長會。

百無聊賴的張澂翻看着衛婪的書本,果然,學霸的稱呼也不是白來的,衛婪的書本上全是注釋,筆記,錯題本上也是密密麻麻的字跡。

整整齊齊的,看的人賞心悅目,不過張澂卻發現,衛婪在他每本書的最後一頁都寫着一個字母縮寫。

C 張澂挑挑眉,C是什麽意思?C羅?還是名字縮寫?難道……小孩兒有喜歡的女生了?

張澂抿着嘴唇,微微皺眉,其實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畢竟這小孩兒青春期對男女之情有些萌動,也正常。

而且自家孩子還這麽的乖,只要他不做出啥出格的事兒,也沒啥關系吧?

一個小時後,張澂出了教室,剛好遇到李平,“嗨,小澂。”

看着李平突然間有些頹廢,張澂有些不解,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怎麽了?愁眉苦臉的?”

李平突然嘆了口氣,“剛剛的家長會你沒聽啊?”

“啊?啊……那個沒有注意聽!”張澂突然愣住了,說完這個李平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張澂連忙賠笑。

“別這樣李哥,走咱哥倆喝點去。”

張澂看了眼樓道,沒看到衛婪,便給他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讓他先去和李易玩,自己去個李平敘敘舊。

看着小孩兒會了聲嗯,他才和李平找了個小餐館,叫了幾盤小菜,又拿了一紮啤酒,李平打量着餐館,突然之間有些感慨。

“突然間不知道怎麽了,覺得有些力不從心了,當初的小餐館也挺好的,不用這麽累。”

張澂喝了口酒,看着他,也長嘆了口氣,“沒事兒,年齡大了,都一樣,當初我也覺得,養活一個小孩兒嘛,不就是養嘛。”

“可現在我卻覺得小孩兒終究會長大,他也會有自己的小秘密,可能突然有一天,你就再也看不到他向你敞開心扉依賴你了。”

說起這個李平更是難受,“今天老師說,小易突然進步了好多名,現在排名班級前五,我好像從來沒有關心過他,也難怪,他已經過了向我敞開心扉的時候,我卻還留在原地。”

兩人你一杯我一杯,等喝完天都黑了,衛婪不放心,便給張澂打了個電話,可沒想到是服務員接的,兩人已經醉的不醒人事了。

衛婪趕到的時候,李平正抱着張澂的大腿嚎啕大哭,還說什麽兒子跟自己不親,慚愧,什麽的。

他身邊的李易已經感到無地自容了,自家老爸也太丢人了,兩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李平弄上車。

“好了,快送你爸回去吧,我們重新叫倆車。”

李易點點頭,“好勒,那我們先走了,你們注意安全。”

告別了李易,衛婪扶着張澂站在馬路邊等車,看着身邊的張澂,衛婪哭笑不得,因為相比于李平的大吵大鬧。

他哥可太乖了,像一個聽話的寶寶,讓擡手就擡手,讓幹啥就幹啥,衛婪也突然想逗逗他,扶着他在自己面前站好。

“哥,哥,擡手!”

張澂聽話的擡起了手,衛婪笑了笑,“擡頭。”張澂又放下了手,擡起頭,看着他,一雙大眼懵懂的盯着他。

“哥,你親親我。”

從十二歲以後,張澂就再也沒有親過他了,衛婪想讓張澂親親他的額頭,可是沒想到,張澂迷迷糊糊的直接親在了他的臉頰。

雖然一瞬即逝,可這幅畫面還是沖擊到了衛婪,他愣在了原地,不敢置信的擡手撫上了張澂碰過的地方。

哪裏還殘留着柔軟濕潤的感覺,衛婪感覺自己的心髒有了病,它不聽自己的指揮,劇烈的跳動,想要沖破束縛。

還在震驚中的衛婪被昏睡過去的張澂砸醒了,張澂像灘泥一樣,癱在了他的懷裏,看着再也熟悉不過的睡顏,衛婪突然有些頭暈。

這幅畫面也被某些人看在眼裏,餐廳裏,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斜椅在沙發上,遠遠的看着這一幕。

突然他的嘴角揚起了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眼中盡是猥瑣之意。

他對着身邊人,指了下張澂站着的方向,“去查查,他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詩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出自

《望月懷古 》 唐 · 張九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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