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哥,你怎麽樣了?”
看着小孩兒眨巴着大眼睛,滿臉擔憂,張澂覺得有些好笑,擡手摸摸他的頭,“我沒事兒。”
顧離推門走了進來,這張澂第一次見到衛婪媽媽,一身黑色西裝魚尾裙,及腰的長發讓她淩厲中帶着些許溫柔。
“你好,我是衛婪媽媽,顧離。”
她伸出手想和他握手,張澂微笑着伸出了手,“您好,張澂。”
本來顧離想告訴衛婪他時間不多了,今天晚上他必須要回去見老頭,老爺子也會借着這次機會把他介紹給所有人。
可看他滿臉擔憂,說出來他也不一定會同意吧?“小婪,你跟我出來一下,我有點事兒跟你說。”
衛婪有些不太情願,張澂卻捏了下他的手心,“去吧,我等你回來吃飯。”衛婪看了他一眼,才站起來跟着顧離走了出去。
兩人站在走廊裏,看着比自己只矮一點點的小孩兒,顧離突然有些欣慰,衛婪被張澂養的很好。
對于過去自己沒有參與過的生活,顧離并不覺得可惜,或許她就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對于衛婪她沒有多少感情。
這次若不是衛家沒了繼承人,老爺子也不會求她找回衛婪,說到底不過都是利用。
“今天晚上你必須跟我回去,好好去跟你哥告別吧,或許從現在分開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你都不會再見到他了。”
顧離事不關己的陳述着事實,衛婪扭頭盯着她,眼神中盡是陌生,似乎現在和他談話的人不過是一個陌生人。
“我知道了。”
看小孩兒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憤怒,顧離嘆了口氣,她從小就在父親的嚴格要求中成長,她也并不覺得對自己的孩子沒有感情是什麽大事。
“以後,你就是衛大少爺了,面對的人也不像劉付那樣,壞的表面,記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在哪裏都是人吃人的社會,以後要是遇到困難可以問我,下午會有人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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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離說完踩着高跟鞋扭頭走了,看着她高挑的背影,衛婪眼神有了一絲悲傷,他的母親并不喜歡他。
張澂躺在病床上,太陽撒在被子上,暖洋洋的,陽光的味道,看着衛婪失魂落魄的走了進來,他突然有些心疼。
“過來。”張澂揮手讓衛婪過來,小孩兒三兩步上前坐在了他床邊,他伸手将小孩兒摟在了懷裏,下巴蹭着他的頭頂。
“是下午就要走了嗎?”
衛婪委屈的點點頭,擡頭看着他,“哥,我會想你的,你會想我嗎?”
張澂聞言笑出了聲,指尖拂過他的額頭,“會的,哥會想你的,小婪要乖乖的,等你上大學了,哥就可以見到你了。”
“嗯,好。”
兩人一直坐到了下午,直到有人來接衛婪,看着站成一排的人,衛婪覺得聲勢未免有些浩大,不過按照衛家的地位,這場面還算小了吧。
張澂站在門口目送着小孩兒上了車,直到車隊開走很久,他還是一動不動,李蘭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別看了人都走遠了。”
“你說,他會不會過的很痛苦啊?”
李蘭息嘆息一聲,“反正不會比在這兒過的開心。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衛婪走了,他也時不時的會給張澂打電話報平安,可打電話的次數一次比一次少,到最後張澂甚至都聯系不到他。
要不是顧離告訴他衛婪只是在忙,并沒有出什麽事兒,他可能已經找上門去了。
張澂坐在辦公室,和李平面對面的發呆,“喂!你想什麽呢?”
聽到李平的詢問,他回過神,扭頭看着李平,“你說小……”
“哎呦,天啊,小婪,小婪,小婪,你有完沒完?我告訴你,人家過的很好,人家是衛家大少爺,吃的好睡的好穿的好,什麽都比你給的強。”
李平非常不耐煩,這人自從衛婪走了之後就天天坐辦公室來煩他,他也看得出來,衛婪聯系他的次數越來越少,張澂就越來越沒有底,煩躁。
“說句實話,小澂,你只是撫養了人家幾年,又不是從小養到大的,對你的感情也就是沒有安全感,人家現在回家了,不需要你了,知道嗎?”
李平說一句他的心就往下落一寸,真的是這樣嗎?再忙連一個電話都接不了嗎?不過是不想聯系罷了。
“張澂啊,你有空去散散心吧,看你都成什麽樣子了,你要知道咱們跟人家不一樣,你一個廚子,人家過幾年考個什麽名校,還是大少爺,人家才懶得理你呢!你說你大字不識幾個的。”
張澂張了張嘴,李平連忙打斷了他,“好了,好了,祖宗哎,別問了,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說着起身跑了,張澂掏出手機看着屏幕上的電話號碼,猶豫再三還是按下了撥號鍵,再打最後一次。
手機響起了熟悉的鈴聲,響了好久,就在張澂以為他不會再接時,突然對面接起了電話,張澂欣喜若狂,“小……”
“小婪在忙。”
對面傳出了聲音不是衛婪,而是一位老者沙啞的聲音,“您好,我是小婪哥哥,可以讓他接個電話嗎?”
老人突然頓了下,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聽他的語氣張澂似乎已經看到了老人臉上不屑和不耐煩的表情。
“哥哥?小婪只有一個哥哥,在家裏修養,直接說吧,你要多少錢?”
張澂有些憤怒,“你以為我打電話是為了要錢?”
老人嗤笑一聲,“不是為了錢是為了什麽?三天兩頭的往這裏打電話,我知道你曾經養活過他一段時間,說吧要多少。”
聽着老人的話,張澂覺得這輩子都沒有這麽難堪過,他找不到任何的話去反駁他,對啊,自己三天兩頭的打電話是為了什麽呢?
就像李平說的,人家是大少爺,自己只是撫養過他而已。
“衛婪在嗎?我想親自和他說。”
老人逐漸不耐煩,卻沒有挂斷電話,“你以為手機為什麽會在我手裏?是他不好意思說,才讓我來解決的。你不信,就聽着。”
衛老爺子沒有挂斷電話,只是拿着他走到衛婪的書房敲了敲門,他知道中午衛婪正在開會,現在他不會做任何私人的事兒。
裏面的人沒有開門,只是開口問他來意,張澂能聽出來是衛婪的聲音,他就在旁邊。
“小婪,你的電話怎麽處理?”
“您看着辦吧!”
張澂的心沉到了谷底,只覺得心髒像是被人擰了一把,窒息的疼。
“你都聽到了吧?是他讓我來解決的,說吧,要多少?你也撫養過他幾年,小婪交代我要多給你點,拿了錢,以後就不再要騷擾他了。”
電話裏老人的聲音還在繼續,無非是說什麽他們是天壤之別,張澂挂斷了電話,看着那串號碼,突然笑出了聲。
原來在他心裏自己不過是仗着撫養過他,就敲詐勒索的人。
張澂拉黑了那個號碼,又去辦了一張新卡,他累了,既然人家都說不要再騷擾了,他也不是沒皮沒臉的人。
就當他從來沒有出現過吧。
李平看着桌上的辭職信,又看看對面站着的男人,他覺得張澂可能是受刺激了,“你要辭職?為什麽?”
張澂平靜的笑笑,“我妹子要結婚了,辭職了之後我就回老家去了,有可能不會再回來了。”
這些年,張澂賺的錢用來買了兩套房,就在老家的一個小城市裏,一套做妹妹的婚房,這套房子他直接寫了妹妹的名字。
另一套留給了自己,是個小的,但是他一個人也夠了,張澂活了二十多年,從來沒有覺得有一刻像現在這麽累。
李平抿着嘴,點點頭,“好吧,去好好散散心,要是以後需要再回來上班,只要我這兒不倒閉,你随時來,對了辭職可以,這店裏還有你的股份,每年的分紅我直接打你卡裏哈。”
“好,謝謝哥。”
張澂回了家收拾好了東西,看着出租屋裏衛婪存在過的痕跡,他就會想起那天的那通電話。
臨走時他還專門去了一趟李嬸兒家,不過去的應該不太是時候,張澂提着兩大袋東西剛踏進李嬸兒家門口。
就看到客廳裏跪着兩個人,李蘭息牽着臨北的手跪在李叔面前,見他進來,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都看向了他。
張澂有些不好意思,愣在了原地,李嬸抹了把眼淚,連忙迎上來,“小澂啊,來就來吧,怎麽還拿這麽多東西啊?”
雖然李嬸兒紅着眼眶,但客套話還是沒落下,張澂跟着李嬸走了進去,李蘭息和臨北求救似的看着他。
張澂有些好笑,李叔見他來,面子上有些過不去,但也沒有叫兩人起來,李蘭息趁熱打鐵,告訴李叔,他們會要個孩子。
聽到他們會有孩子,李叔的表情眼見的松動了些,李蘭息打小就聽話,從來沒有忤逆過他們,可當他們聽到自己唯一的兒子是同性戀時。
實在是無法接受,他也不想讓李蘭息受苦。
“還跪着幹什麽?去菜市場買點菜,小澂今天在這兒吃飯。”
李蘭息聞言笑意盈盈的站了起來,拉着臨北的手就沖了出去,起先他以為父母這輩子都不會同意,可沒想到他爸這麽容易就同意了。
看着兩個人的背影,李叔嘆了口氣,張澂抿着嘴,安慰道“叔,其實這樣也挺好的,蘭息既然有這勇氣來跟您坦白,那說明他是認真的,而且他說了,會要個孩子的。”
李叔點點頭,“其實我也不是非得拆散他們,我老了,想找個人照顧那小兔崽子,可沒想到他給我找回來個男人。”
他長嘆了一口氣,“算了,男人就男人吧。”
晚上一大家子人坐在餐桌上吃飯,張澂才說明了他的來意,他是來告別的,說不定走了就不回來了。
李蘭息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說話,他們都知道原因。
機場,張澂拖着行李箱,一手拿着機票,要去安檢,李蘭息拍拍他的肩膀,“再見。”張澂對他笑笑。
“再見,好了快回去吧!”
張澂扭頭走了進去,坐上了飛機,随着飛機起飛,他看着窗外的風景,像是結束了自己人生的一段篇章。
尚岳大廈,總裁辦公室裏,男人穿着一身筆挺的西裝,坐在辦公椅上,呆呆的看着手機裏的一張照片。
照片裏一個男人摟着小孩兒的脖子,兩人笑的很是燦爛,相框倒映出了他略有些懷念的目光。
高挺的鼻尖,狹長的眼眸,看起來淩厲了不少,周身的氣質也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感覺。突然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進來。”男人低沉帶走磁性的嗓音響起,助理拿着一份文件走了進來,恭敬的放在了他面前。
“衛總這裏有一份文件需要您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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