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只要搬回定國公府,那她……

“是。”李修元惜字如金,只答了一個字。

“那我姐姐的家事,李大人知道多少呢?關于姐姐的娘親,關于我的姨娘。”

李修元聞言,眸光沉靜下來,緩緩道:“所知并不多。”

他說知道的不多,那一定全都知道了。

傅挽挽心裏有數了,又道:“李大人應該知道姐姐和我的關系了。我來找李大人問話,李大人是不是很厭惡?”

李修元擡手,掂了掂手中的藥箱,“下官的藥箱很沉,夫人直說便是。”

“你叫我直說,我答應,但你不能藏着掖着回答。”

李修元挑眉,不置可否。

看樣子,傅衛衛沒少在李修元跟前說自己的壞話。

傅挽挽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要求別人,但眼下她只能一試:“傅衛衛一直在搜集我姨娘謀害侯夫人的證據,你這麽有本事,又同她相熟,在其中應該幫了她不少忙吧?”

李修元沉默,但并未轉身離開。

傅挽挽知道有戲,忙道:“李大人,我不是來找你吵架的,我也不是為自己的姨娘開托。姨娘她不是什麽好人,平常下人們也都害怕她讨厭她,但是我知道她不是殺人兇手,她不會去害侯夫人,更何況,我爹爹是真心喜歡她的,她根本犯不着去殺人。”

“夫人,下官是外人,這些家事似乎同衛衛講更恰當。”

“你知道的,她讨厭我,哪裏會同我說話。我今日追過來問你,就是想知道,她……她拿出來的那些證據是真的還是假的?”

李修元道:“夫人是想知道葉姨娘是不是真的殺了人?”

“是,她人都已經死了,我也不可能為她翻案,但我想求個明白。我想知道我的親娘究竟是好還是壞。如果你不說話,我就當做那些證據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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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元颔首,徐徐道:“就我所知,衛衛拿出來的所有證據都是真的。她和你一樣,只想為自己的娘親找尋真相,并不是想濫殺洩憤。”

“這麽說,我姨娘真是殺害侯夫人的兇手?”雖然當初傅衛衛拿出的證據說服了所有人,姨娘也未曾分辯過,但傅挽挽一直有一種直覺,覺得姨娘不會殺害侯夫人。

她佩服李修元的本事,所以才抱着一線希望追過來問。

李修元思忖片刻,“其實下官仔細捋過現有的證據和證人,的确全都指向葉姨娘,但并不能做成定案。”

“你是說姨娘有可能是被冤枉的?”傅挽挽大喜過望,她其實沒指望李修元會對她說實話,他跟傅衛衛是自幼相熟,便是傅衛衛作假他也會向着傅衛衛。

但沒想到她賭對了,李修元居然真透了些實話出來。

“事隔那麽久,找出來的證據大部分證據都是間接的,不足以定罪。衛衛本打算把葉姨娘送進官府,取得口供。只不過……”

“只不過柴房失火,姨娘死了。”

“所以,衛衛是最不喜歡葉姨娘出事的人。”

“你是想告訴我,姨娘的死跟傅衛衛沒關系?”想起姨娘,傅挽挽垂眸。

李修元注視着她的反應,繼續道:“夫人,你們被關在柴房的時候,沒有談論過這些事嗎?”

“我問過,我問了很多次,我問她有沒有殺侯夫人,我還問她我到底是誰的女兒,可是她不肯回答。”

“不肯回答有兩種原因,要麽是默認了所有指控,要麽是她出于某種苦衷不肯說出真相。”

其實傅挽挽也覺得姨娘的沉默是默認,但就是心底有一個聲音在說,不是這樣的,姨娘沒有殺人。

“現在姨娘已經死了,所有的事永遠無法查清了。”

“夫人不必如此灰心。雖然侯夫人和葉姨娘俱已逝去,但侯爺也是當事之人,等他回到京城,當年的事未必不能查清。”

對,還有爹爹,至少,爹爹會知道她的身世。

傅挽挽想到爹爹,心中稍稍安定,她看向李修元,由衷道:“李大人,謝謝,你真是個好人。”

李修元聽到這句評價,頗覺好笑。

活了二十幾年,還是頭一回聽到有人說他是好人。

“夫人若無別的問題,下官告退了。”

傅挽挽颔首,見李修元正要轉身,忽然道:“李大人,你是不是喜歡傅衛衛?”

李修元腳步滞了一下,沒有回頭,提着藥箱離開了。

傅挽挽笑了起來,就知道是這樣。

目送李修元離開後,并沒有馬上回聽濤軒。她想着方才李修元說的那些話,站在原地呆了一會兒,方才慢悠悠走回聽濤軒。

小沈氏還沒有離開,正在暖閣裏頭幫定國公擦拭身體。

傅挽挽瞥了一眼旁邊的尋靈,果然見她有些緊張地盯着小沈氏。

這個尋靈當真是過分,不叫自己碰定國公也就罷了,連人家親姨母照顧一下她都要甩臉子。

她走上前,看了尋靈一眼,坐到榻邊,對小沈氏道:“三嬸。”

小沈氏見她回來了,柔聲道:“上回不是說了,你要随星飏叫姨母。”

“嗯,姨母。”

“你剛找李大人說什麽了?”

沒想到小沈氏會追問,傅挽挽索性不隐瞞了,“姨母說李大人跟姐姐相識已久,我便有些好奇,問了李大人一些問題。”

小沈氏道:“李大人是衛衛在外學藝時的師兄。”

“師兄?這麽說,李大人會的東西,姐姐都會?”

“他們師門的事,我不大清楚,只是聽你三叔說,衛衛的功夫很好,比那些禦前侍衛也不差的。若是個男兒身,定能随侯爺南征北戰。”

“這麽厲害嗎?”想起傅衛衛英姿飒爽的模樣,傅挽挽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她不想再聊傅衛衛的事了,便伸手去拿小沈氏手裏的帕子,“姨母歇會兒,我來做吧。”

“我難得來看一回,你就在旁歇着。”

傅挽挽道:“平常這些事他們也不讓我做,都是尋靈做的,我想進屋子看夫君他們都不應允呢。”

“有這回事?”小沈氏詫異地看向屋裏其他人。

驚雲沒什麽反應,尋靈低下頭,只有攬月道:“夫人是千金小姐,這些粗活兒我們做慣了,就不勞煩夫人了。”

“你們知道什麽!”小沈氏瞪了他一眼。

聽濤軒裏這幾個人素日不把傅挽挽放在眼裏,對小沈氏還是又敬又怕。

見她發了火,攬月和尋靈都把頭埋得更低。

“你們呀,往後要聽夫人的話,可不能再欺負她,若是還敢再指使夫人,我就把你們都攆出去。挽挽願意照顧星飏,那是好事,知道麽?”

“知道了。”

傅挽挽見小沈氏幫着自己說話,心裏別提多樂呵了。

小沈氏将被子給榻上的人蓋上,拉着傅挽挽的手起身往外走去。

“挽挽,我能去你屋裏瞧瞧麽?”

“好啊。”傅挽挽挑開珠簾,邀請小沈氏往裏頭去。

西屋的布置陳設跟從前大不相同了,門上懸着珠簾,窗簾也換成金絲藤的,博古架上的擺件都是皇帝新賜的,進了暖閣,便見不大的一張架子床上挂着紅色銷金撒花帳子,旁邊還有一架大銅鏡。

“傻孩子,這鏡子是不能對着床的,回頭讓攬月給你搬到書房那邊去。”

“可是他們說這幾件屋他們都得進出,我哪好意思在外間更衣。”

小沈氏“哼”了一聲,“這幾個小孩也太不像話了,等會兒我再去說說他們。”

“多謝姨母。”傅挽挽樂了,扶着小沈氏在書房的貴妃榻坐下。

這裏也是傅挽挽剛打理出來的,擡眼便能望見外頭綠窗油牆,別是雅致。

小沈氏從前來聽濤軒,只覺得冷清寂寞,如今傅挽挽搬進來,倒真個花招繡帶,柳拂香風。

她心裏明白,只有安心把這裏當家才會如此用心的布置。

“這院裏有了你,才真正有了生氣和喜氣,挽挽,我真的很高興你願意留在星飏身邊。”

傅挽挽正在給小沈氏倒茶,聞言放下茶杯,“姨母這話說得,當初可是你到柴房把我帶走的。”

提起這樁事,小沈氏不無感慨。

當初宮裏來人傳話的時候,她心裏是不樂意的。

固然星飏孤零零在世,但以星飏的脾氣,定然是寧缺毋濫。

何況星飏傷成這樣,硬逼一個妙齡姑娘嫁給她,宛若逼人出家,着實有些過分。只是情勢所逼,若只是貴妃想法,她尚可進宮勸阻,來人傳的是皇帝旨意,她只能照辦。

但她沒想到,挽挽不但接受了這門親事,而且還在聽濤軒生活得很好。

雖然挽挽一個勁兒在她跟前說着聽濤軒下人的不是,但她看得出,挽挽跟他們也相處得不錯。

“你知道當初為什麽要讓星飏住在侯府嗎?”

“公爺從小就在沈家生活,跟沈老爺沈老夫人還有姨母都是最親的人,所以姨母想把他留在侯府照料。”

小沈氏颔首:“我是把星飏當自己的孩子養大,願意照料他的。他雖有一座國公府,可國公府裏早就沒有他的親人。如今他既有了你,那便不是孤苦伶仃。這聽濤軒實在太小,你身邊連個丫鬟也沒有,等會兒我會進宮見貴妃,我會奏請讓你帶着星飏搬回定國公府,你意下如何?”

搬回定國公府?

傅挽挽雖然不通世情,但她明白,只要搬回定國公府,那她就能掌握偌大的公府,成為真正的國公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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