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今日這一身妝扮是為了見……

榻上的定國公是十日後睜開眼睛的。

李修元配的藥九日一個療程,按他的推測,第九日定國公便可醒來,然則聽濤軒上上下下等了一日,榻上的人還是沒有任何的變化。

待到第十日的早上,尋靈如常進去幫他洗漱,一進門,看到他睜着眼睛看着自己。

哐當……

尋靈手中的水盆打翻在地。

“你醒了?聽風,你醒了?!”幾聲歡呼霎時響徹了整個聽濤軒,

傅挽挽睡眼惺忪地從榻上爬起來,聽到什麽“醒了”,立時清醒了過來。

“啊?醒了嗎?”傅挽挽伸手抓了寝衣披上,朦朦胧胧地往外走去。

一出門,便見攬月站在珠簾外頭。表情古怪地看着她:“夫人,你剛剛聽見尋靈說什麽了嗎?”

傅挽挽點頭:“她說什麽什麽醒了,是公爺醒了嗎?”

剛才尋靈情急之下高聲喊出了聽風的名字,若是叫夫人聽到就遭了。

萬幸,夫人什麽都沒聽見。攬月大松了一口氣,臉上堆起笑道:“對,她就說是這個,咱爺睜眼了。”

“真的?”聽到這個好消息,傅挽挽的困意頓無,大喜過望,立即就要過去探望。

攬月忙伸手攔住她:“夫人剛起,要不要更了衣再去?”

聽風剛醒,爺有好多話要對他說,當今的形勢、眼下的布局、未來的打算,樁樁件件都得說給他聽,要不然替身這戲碼來個人就得被拆穿。

“啊?”傅挽挽低頭看看自己剛披上的寝衣,大清早的沒有洗漱梳頭,就這麽跑過去,确實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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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成親之後第一次正式相見,必得好好打扮一番。如今爹爹不在侯府,姨娘……也不在侯府了,若是孟星飏以醒過來将她攆出去,她還能回得了侯府嗎?

更何況,傅挽挽想讓孟星飏看到漂漂亮亮的自己。

“那你們先伺候好公爺,那個……你們可得先跟公爺說一下。”

“說什麽?”攬月不解。

“就是在他昏睡的時候已經娶妻的事啊。”

攬月恍然,拍着胸脯保證:“放心吧夫人,驚雲他們這會兒跟主子禀告這兩年發生的事呢,夫人如此重要,絕不會漏掉夫人的事。”

“那就好,我先回屋收拾一下。”

攬月感覺道:“夫人不必着急,且慢梳妝,兩年這麽長的時間,發生了好多事,他們得說很久呢!”

傅挽挽心急梳妝,沒細想攬月的話便自個兒回屋去了。

今日是他們成親後頭一回見面,該穿得隆重些,但她若大清早地把國公夫人禮服拿出來,未免太過刻意。

還是随意些好,至少,要看起來随意些。

傅挽挽打定了主意,便從櫃子裏挑起衣服來。

宮裏賜下的綢緞早早送出去叫人做衣裳了,含玉是個會辦事的,叮囑了裁縫先做幾身夏衣,昨日剛送進來一身妝花緞夏衣,因裙擺上繡的是最簡單的彩線碎花,所以做得快,今日正好派上用場。至于其他首飾脂粉,她從賞賜裏頭揀出來,還一直未找到由頭用呢。

當下傅挽挽換上了新衣,坐在妝鏡前用心描摹。

她素來喜歡妝扮,從前上妝也好、梳頭也好,手藝比丫鬟好得多。

如此忙碌着,待到半個時辰後方才站到了妝鏡前頭。

她今日梳的是單螺髻,發髻并非一絲不茍,額前垂着的些許碎發,乍看起來這個頭梳得并不用心。

她膚白賽雪,因此沒有往臉上敷粉,只拿簪子挑了一點胭脂,抹在唇上,剩餘得打了些在面頰上。

宮裏的胭脂都是用花瓣做的,塗在臉上自帶着一股花的清香。

待畫好了新月眉,便揀了一副東珠串成的修長耳墜,簡簡單單,卻襯得她脖頸修長,其餘首飾全都沒拿。

傅挽挽提着裙擺在鏡子前轉了一圈,自覺無缺了,這才往外走去。

穿過碧紗櫥,迎面便撞上了從屋裏走出來的驚雲。

一對上驚雲的眼睛,傅挽挽心中微微自得,他這麽鐵石心腸的人,眼底那一抹驚豔亦是無處遁形。

她這一身看起來都是家常穿法,卻每一處都是用心打理過的,可謂是費勁了她所有的心思。

她信心滿滿正要往裏進去,驚雲忽然擡手攔住了她。

“做什麽?”

“爺剛醒過來,身體還很虛弱,剛他叫我們出來,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傅挽挽看着屏風後頭的聲音,不滿道:“尋靈不是還在裏面嗎?”

“等下就會出來。”驚雲冷冷道。

攬月有些搞不清楚狀況,聽風剛醒,還精神着呢。

然而一瞥見自家爺冷冰冰的眼神,他頓時懂了,爺是不想夫人打扮得這麽漂亮去見聽風,他趕忙說:“我這就叫她出來,爺都說了要好好休息。”他立即進去叫了尋靈,三個侍衛一塊兒把傅挽挽攔在了碧紗櫥外。

傅挽挽有些氣惱,然而這三個人跟堵牆似的攔在外面,又拿他們沒法子。

外頭含玉在催吃早膳了,傅挽挽只得往外去了。

今日早膳備的都是傅挽挽喜歡的,如意卷、鴛鴦筒、片皮鴨、糯米涼糕,還有香噴噴的鹌鹑山藥粳米粥,然則看着這些吃食,胃口卻是淡淡。

勉強拿起粥碗,不經意便對上了驚雲的眸光。

她恨恨看他一眼。

女為悅己容,今日這一身妝扮是為了見自己的夫君才用心打扮的,現在倒好,夫君一眼沒看到,反倒叫旁人看了個仔細。

早膳還沒吃幾口,院門便被扣響了,原來是小沈氏來了。

“你們且吃着吧,我自進去瞧瞧。”說着小沈氏自個兒便進屋去了。

傅挽挽氣呼呼看着悶頭用膳的三個人,忍不住道:“你們不是說,公爺在休息,需要靜養嗎?”

攬月和尋靈都低頭不敢說話,驚雲放下筷子,慢悠悠道:“多謝夫人提醒,屬下這就進屋去提醒姨太太。”

他倒不是敷衍傅挽挽,而是真的往屋裏去了。

沒多一會兒,他就陪着小沈氏出來了。

見小沈氏滿臉淚光,泣不成聲,傅挽挽忙丢下碗上前去扶。

“姨母,公爺醒了是天大的好事,您可別抹淚了。”

小沈氏笑着抹淚道:“我這是喜極而泣,兩年了,我們都以為星飏……沒想到他真的還能再睜開眼。”

“這才只是個頭兒呢,往後還有很多的好事,就算是喜極而泣,眼淚也得省着點用。”

“是啊。”

說話間,傅挽挽扶着小沈氏進了西暖閣,給小沈氏倒上玫瑰露。

“這是我昨晚自己釀的,早上才拿出來,姨母嘗嘗看。”

這陣子小沈氏常來常往,兩人越發親近。傅挽挽甚至覺得,她跟小沈氏竟比跟姨娘還親些。

姨娘是個性子清冷的,疼自然是疼她的,她要什麽都依着她,但娘倆很少坐下來母慈女孝的說話談心。姨娘說話總是夾槍帶棒,傅挽挽自然不甘示弱反唇相譏,不碰頭時念着對方的好,一碰頭的時候便火藥味十足。

想着想着,傅挽挽突然悲戚起來。

為何姨娘活着的時候她總是要去頂撞她呢?就不能像對小沈氏這樣恭恭敬敬的嗎?

“挽挽,你才剛讓我省着點眼淚,怎麽自個兒哭起來了?”

傅挽挽忙抹了眼淚,将倒好的玫瑰露遞過去。

小沈氏飲了一口,颔首道:“清香爽口,不似侯府做的那般甜膩。”

這玫瑰露是姨娘的方子,跟京城廚子們的做法不一樣,味道更清淡一些,也更突出玫瑰的酸甜。

“姨母若是喜歡,往後我多做一些叫攬月送去你那裏。”

“那我就不客氣了。”小沈氏說完,神神秘秘地湊近傅挽挽,“你跟星飏說過話了?如何?”

提到這個傅挽挽就有些來氣:“公爺醒過來之後,我們還沒打過照面呢!”

“星飏不是已經醒了好一會兒了嗎?”

“早上醒那會兒我容裝不整,等我穿戴打扮好了,他們便說公爺累了。”

“這群侍衛真是愈發不像話了。”小沈氏罵了一句,又道,“挽挽,星飏确實還很虛弱,我方才進去,他連囫囵話都說不上幾句。”

傅挽挽只得點頭附和:“李大人說公爺受毒物侵擾太久,傷了兩年,想徹底去除毒藥至少也要一年半載的。”

“是啊,都等了兩年,也不怕再等下去了。挽挽,今日你随我進宮吧。”

“進宮?”

小沈氏點頭:“貴妃娘娘一直想見你。”

見她?

她這個兒媳婦是皇帝随意賜過來的,在賜婚之前,貴妃知不知道她這個人還另說呢。

“自從你嫁給星飏,好事一件接一件的發生,如今星飏蘇醒過來,你居功至偉,貴妃要好好賞賜你呢!”

賞賜麽?

傅挽挽心思活泛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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