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你……你快松手!”傅……

孟星飏回到平寧侯府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

天上挂着一彎上弦月,他一路疾行,直到看到了前頭一個纖細的身影。

他駐足望去,果然見傅挽挽獨自提着燈籠正往聽濤軒那邊趕去。

不是說要等他過去知會才去的嗎?還是說她按捺不住心情,又想過去碰碰運氣?

他放緩腳步,往前走去。

“夫人。”

傅挽挽聽到他的聲音,回過頭,意外地看着他。

她身上穿着寬松的夏衫,夜風一吹,便顯出她的綽約身姿來。墨色的長發松松垮垮地绾了個髻,連根簪子都無。左邊垂着的散發被風吹着,貼到了無暇的臉龐上,愈發顯得嬌柔妩媚。

很随意,又完美無缺。

這又是她在妝鏡前細細倒騰出來見他的裝扮吧?

孟星飏眉梢跳動,不錯,他很滿意。

“驚雲,你怎麽沒在院子裏?”傅挽挽問,說完想起了什麽,喜道,“是不是夫君讓你來錦繡閣找我?”

“屬下出門替爺辦了些事,剛回府。”

“哦。”傅挽挽有些怏怏,她精心打扮了這麽久,不會又見不着夫君的面兒吧。

“這個時辰,爺應該還沒就寝。”孟星飏伸手從她手裏拿過燈籠,領着她往前去,“屬下帶夫人過去吧。”

那就好,傅挽挽松了口氣,臉上複有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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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勞了。”

“夫人是主子,不必客氣。”孟星飏掃了她一眼,“夫人出門,怎麽沒帶丫鬟随行?”

傅挽挽自豪道:“爹爹今日重新在侯府布了防,他說刺客絕對進不來,叫我以後在家裏盡可随意些,不用小心翼翼束手束腳的。”

她十分相信爹爹的能力,不過剛才一個人走的時候還是有些害怕。

畢竟,她獨自在花園裏行走的時候遇到過陳之德,也在不知不覺中被人下毒。

遇到驚雲的那一瞬間,她心底松了口氣。

孟星飏又是一笑。

原來是他的好大哥換了侯府布防,難怪他回來的時候還費了點勁兒。

現在侯府護衛是比之前強些,只剩下一處漏洞,不過這漏洞孟星飏不打算說了。

夜風微涼,傅挽挽身上散發着一股淡淡的溫熱香氣。

是沐浴過才出門的嗎?

孟星飏知道,這并非什麽香料,而是她身上的體香。

這香氣若有若無萦繞在鼻尖,撩撥得他心癢。

傅挽挽身上夏衫寬松,孟星飏長得高,低頭一瞥,便能看到她無暇的鎖骨,以及,下頭的一點點陰影。

那地方生得飽滿圓潤,着實喜人。

他忽然覺得,兩個月後成親不是一個好主意,答應放傅挽挽搬出聽濤軒更是爛透了。

昨兒他中什麽邪了,居然心軟放傅挽挽回去了。

傅挽挽哪裏知道身邊這個男人的這些心思,她只顧往前走着,只覺得身邊這個人怎麽今日這麽沉默。

她擡眼望去,正好對上他的眸光。

他在看自己嗎?

孟星飏迅速收回眸光,輕嗽了一聲:“告訴夫人一個好消息,大理寺已經抓住了毒殺夫人的兇手。”

“抓住了?”傅挽挽又驚又喜,“這麽快就抓住了?我還以為……”

“以為什麽?”

傅挽挽低頭道:“我還以為他會向上次下完毒一樣,銷聲匿跡,再也找不到蹤跡呢。”

她說的上次,是指他下牽機毒的時候。

孟星飏冷哼一聲:“其實上次就能抓住的,只是顧着公爺性命,沒有去追。”

兩年前回京途中是遭遇到了連環追殺,聽風性命危在旦夕,當時随行人少,不敢好分頭行動,權衡過後,沒有追擊,而是加速趕回京城。

“你說,他是自己跟定國公府有仇還是是被人雇用的殺手?”

夜風搖曳着孟星飏手裏的燈籠,橘黃的光随之搖來搖去。

孟星飏看着傅挽挽垂眸思索的模樣,輕聲道:“像他這樣的用毒高手,自然是雇的。”

傅挽挽舒了口氣:“真希望大理寺能好好審一審,把他背後的那個人揪出來。”

“這個希望應該很渺茫。”

“怎麽會呢?”傅挽挽反駁道,“我聽人說大理寺審案很有一手的,不管什麽人進了大理寺都得脫一層皮。我對董大人很有信心。”

“董少卿的确不是酒囊飯袋,拿人破案也很有一手,不過能審出來的前提,是他知道雇主是誰。”

“你怎麽知道殺手什麽都不知道?那這案子還是沒法查嗎?”

“當然可以查,”孟星飏道:“他雖然不知道,但他連連失手,雇主必然不能饒他性命。”

因為殺手活着,對雇主的身份就是一種威脅。

孟星飏雖然不确信雇主是誰,但他知道,這天底下想要他命的人絕對不會給自己留一絲線索。

“如此。”傅挽挽終于明白了,“那對方會在大理寺下手嗎?”

孟星飏沉吟片刻,“大理寺牢房是精心設計的,外頭的人想闖進去滅口非常困難,但若是有內應,那就另當別論了。有人的地方,就不會有密不透風的牆。”

“那我們要不要提醒董大人和姐姐?”

“放心吧,他們能想到的,這會兒他們應該為對方的滅口做好了準備。”

“我懂了,抓了殺手只是為了引出幕後黑手,只是說來奇怪,這殺手犯了這麽大的案子,為何不逃出京城,反而要在蘭花巷等死呢?”

“他不是不逃,而是根本逃不出去。”

“此話怎講?”

“他為了殺你連帶着害了這麽多官眷,不抓住他,朝廷顏面無存。”孟星飏緩緩道,“案子發生之後,京城就封鎖了城門,錦衣衛守在城門口,每日進出的人都會嚴格搜身。”

“原來如此,驚雲,沒想到你居然懂這麽多。”

“他想殺夫人,我們自然不能饒了他。”

“是夫君的意思嗎?”

“當然。”

傅挽挽心裏樂起來,又想起了什麽,“夫君是不是罰了尋靈?”

“小懲大誡吧。夫人想為尋靈求情?”

傅挽挽搖了搖頭,“夫君做的對,尋靈脾氣急躁,是該磨一磨。”

孟星飏聽着這話,忽然心中一動,他望向傅挽挽,又道:“今日去抓那殺手的時候,遇到了傅大姑娘。”

“你遇到姐姐了?她氣色如何?”傅挽挽大喜過望,連連追問,“她和李大人還在追查這案子嗎?”

孟星飏颔首:“她一直在協助大理寺查案,今日正好在那賊窩碰見了,我好心幫他們,她卻說我太過殘忍。”

“你做了什麽?”傅挽挽好奇的問。

孟星飏道:“斬斷了那賊人的手腳而已。”

“啊?”

“你也覺得我太過殘忍?”孟星飏問。

傅挽挽搖了搖頭,憤憤道:“他殺了那麽多人,只是斬斷他手腳而已,哪裏殘忍了,要我說,把他千刀萬剮都不解恨。”

她想的是另一件事。

“驚雲,你……很喜歡斬人手腳嗎?”

“還行吧。”孟星飏輕描淡寫道,“如果不方便直接取性命的話,先斬斷手腳行事方便些。”

“你們都這樣嗎?”

“嗯?”

“我是說,像你、還有攬月尋靈都有這習慣嗎?”

“他們沒有吧。”

傅挽挽的心忽然怦怦跳起來。

那回她在侯府花園被陳之德侮辱,是一柄飛刀斬斷了陳之德的手骨。那支斷手在傅挽挽身上挂了好久,以至于後來做噩夢都經常夢到這個場景。

她一直以為救她的是攬月,但是現在驚雲說他喜歡砍人手腳……

“是你砍了陳之德的手骨嗎?”

孟星飏蹙眉:“誰?”

不是他,還是不記得了?

傅挽挽道:“在侯府花園的時候,陳之德意圖奸辱我,是你砍了他的手骨嗎?”

“好像是吧,太久記不得。”

他說得輕描淡寫,傅挽挽的心情卻微妙起來。

居然是他救了自己嗎?

彼時夫君還在中毒昏迷,所以不可能是夫君的意思。

那時候她剛進聽濤軒一天,他對自己冰冷兇惡,居然還出手救自己?

他這人,當真是面冷心熱。

“怎麽了?”孟星飏問。

“我一直以為救我的人是攬月。”

“護衛夫人周全是我們的本分,是我還是他,沒什麽分別。”

對,沒什麽分別。

傅挽挽心猿意馬,思緒亂飛,沒留意到路上的小石子,一腳踢了上去。

她穿的繡鞋是家常鞋子,鞋底納得薄,鞋面更是只有一層綢緞。那小石子撞在她的指甲蓋上,疼得她立即掉了眼淚。

都說十指連心,看來十個腳指頭也是連心的。

孟星飏見她掉眼淚,扶她在旁邊抄手游廊的扶欄上坐下,把她腳下的繡鞋脫了下來。

傅挽挽一心只顧着疼,待繡鞋脫下,這才意識到不妥。

他竟然脫了自己的鞋?!

傅挽挽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白生生的腳被他握在手中。

“你……你快松手!”傅挽挽急着把腳收回來。

孟星飏自然沒有松手,反是道:“別亂動,磕出血了。”

磕出血了?

傅挽挽這才注意到大腳趾的指甲蓋邊緣已經是紅色的了。

真的好疼!眼淚掉得更厲害了。

“我給你上點藥。”

他的聲音不大,但給人一種強烈的安全感。

傅挽挽紅着臉小聲道:“你還随身帶着藥呢?”

“習武的人免不了受傷,都會帶着藥。”他從腰間拿出一個白色小瓷瓶,往傅挽挽的指甲蓋上倒了些藥粉。

“嘶——”傅挽挽疼得龇牙咧嘴。

孟星飏上過藥,看着她滑稽的模樣,忍俊不禁道:“夫人還要去聽濤軒嗎?”

剛灑藥粉的時候覺得疼,片刻後腳指甲便清涼舒爽的許多。

傅挽挽恢複鎮定,果斷道:“不去了。”

自己的腳被驚雲握住了,雖是意外,可握了就是握了。

她現在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哪裏還敢去聽濤軒見夫君。

怎麽辦?

就在傅挽挽快要羞憤而死的時候,這男人繼續添亂。

他蹲下身,指了指自己的後背。

“做什麽?”傅挽挽紅着臉問。

他倒是風輕雲淡。

“屬下送夫人回錦繡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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