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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曉敏在孔先生家的莊子裏快樂玩耍的時候,李氏走到了縣城,雖然還沒到最熱的晌午頭,她帶着東西走了那麽長地路,頭上有汗水留下。
別看馬裏寨距離縣城不算太遠,但是李氏來縣城的次數屈指可數,為數不多的幾次,也都是有人陪着一起來的,獨身一人來縣城,這還是她第一次。
李氏看着面前威嚴的城門,心中有些怯意,但是卻忍不住挺起了腰板,不想露出一點軟弱。
她還記得自己閨女家的位置,她一個人摸過去,卻看到自己家閨女的家大門緊閉。
李氏惶恐的感覺立馬就下去了,突然意識到,自己閨女現在做生意很可能是一天都回不了家的,她外孫女現在應該是在那什麽女學讀書。
王氏正在巷口那裏跟人炫耀自己的媳婦,雖然她已經炫耀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聽的人原本還會給予她反饋,比如說羨慕,冷言冷語,但是她實在是說了太多遍了,說的人炫耀的欲望仍舊沒有退卻,但是聽的人已經麻木了。
李氏一進巷子王氏就注意到了,她們這巷子,平常人來人往的都是相熟的人家,來往的親戚也大多眼熟,李氏看着卻十分眼生。
不過也并非完全眼生,應當是見過的人,就是估計就見過一兩面,她一時想不起自己是在何處見的。
直到李氏停在林曉敏家門口,王氏才想起來這是誰,這不是馬氏的娘嗎?畢竟兩家都是林家的人,自己兒子跟林建成關系曾經還不錯,當初林建成成親的時候,她還幫忙操持了來着。
她連忙趕過去:“這可是馬家的嫂子?你可是過來找小小她娘的?”
李氏正茫然不知自己現在應該幹什麽呢,王氏來的正好,她連忙應是:“瞧我這記性,都忘了招娣現在應該在街上呢。”
王氏熱情:“哪有啊,您知道小小她娘在哪裏打燒餅嗎?要不我帶着你去?”
李氏:“那可真是麻煩大妹子了。”
兩個人仿佛已經認識了許多年一樣,相攜着往街上走,李氏沒忍住跟王氏大廳自己閨女過的怎麽樣,有沒有受欺負?
王氏就感嘆:“現在那孩子是把日子過起來了,前些日子那孩子過的苦啊!天天天還沒亮就起來,忙到城門關才回家,我們這些做鄰居的看着都有點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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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啊,現在她在街上打燒餅,生意好的很,一個月之前還把小小送去讀書了,這日子眼看着就有盼頭了。”
李氏默默聽着,聽到自己閨女之前日子過的苦的時候,心就忍不住抽動,暗暗地将這筆帳記到了自家老頭子身上,全然忘記了當初她自己也是想要給自己閨女一點教訓的。
在家中的馬全鐵全然不知道,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自家老婆子又給自己記了一筆賬。
說到這裏王氏就又忍不住說起了自己的媳婦,她媳婦現在就是在女學中當先生。
李氏忍不住肅然起敬,讀書人就已經是十分讓人尊重的了,她兒媳婦竟然是當先生的,那學問一定是非常之好了。
王氏就感嘆:“說起來當先生,什麽都好就是有些忙。”
“你說咱們當長輩的,總不能讓孩子忙了一天,回家還要忙于家中的家務活,打從我兒媳婦開始當先生,我就再沒讓她做過一天家務活。”
王氏語氣中隐含着炫耀,李氏也沒有辜負她的期待,捧場道:“還是大妹子人好,當您家的媳婦可真是幸運。”
但也不單純捧場,她通過王氏的話,她發自內心的認為王氏真是個好婆婆,這世道苛責兒媳婦的人多的是,要不然也不會有多年媳婦熬成婆的說法,李氏自己認為自己在村子裏的所有婆婆之中已經算是比較好的了,但是她覺得自己做不到王氏的地步。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她也沒有一個當先生的兒媳婦。
一路走一路說,不一會兒就到達了目的地,李氏一眼就看見了那個站在推車前忙碌的女人。
她穿着一個半新不舊的衣衫,穿着深藍色的半身罩衫,頭發上沾了些面粉,她手上正在揉面,嘴上跟顧客說着話,臉上帶着笑。
李氏能看出來自己閨女應該是過的還行,臉上的笑容騙不住人,但是李氏還是忍不住心裏發酸,眼裏含淚。
她閨女,終究還是長大了啊。
大抵孩子在母親眼中,無論什麽時候都是小孩子,馬招娣別看性子強硬,但是在李氏眼裏,原本還是個孩子的,馬招娣是家裏唯一的一個女孩子,大小就沒受過什麽委屈,嫁人也是直接嫁到了城裏,上無公婆,下無妯娌。
所以當初她才會支持丈夫的決定,因為她覺得自己閨女是個孩子,而守寡,多苦多難啊……她實在是不想讓自己的孩子經受。
但是此刻,她突然意識到,馬招娣已經是個合格的大人,合格的母親了,她的孩子,在她沒看到的地方,自己悄悄的長大了。
李氏既是驕傲又是心酸。
馬招娣仿佛是察覺到了什麽,轉身,看到了站在她身後的李氏,她動作僵了僵,難得的顯露出一些無措。
“娘……你怎麽來了?來之前怎麽也不讓石頭跟我說一聲。”母女兩人對視半天不說話之後,馬招娣最終先開口,她幹巴巴地說。
馬招娣大多數的怨恨都在她爹身上,對她娘的感情她是很複雜的,有些怨,怨她娘當初站在老頭子那邊,又有些理解,畢竟她娘在她從小到大都是那樣子的,無條件支持老頭子,還有些想念,她娘是從小到大最疼她的人,老頭子還是更重視兒子,但是她娘卻從來都是一視同仁的……
各種感情彙集在一起,最終都化作一句簡單的話,她裝作平常的模樣。
李氏卻因為自己閨女這句話一下子就繃不住自己的眼淚了,她哭的稀裏嘩啦,馬招娣的心情從驚恐變成了無奈,她摟着自己的娘親,手掌輕輕拍着李氏的肩膀以作安慰。
王氏也在一旁勸慰,她倒是理解李氏的心情,她對馬招娣家裏發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李氏仿佛一個水人一樣,眼淚流不盡。
馬招娣還沒忘記自己的生意,看她娘實在是停不下來,只能無奈地說:“娘,你先自己哭會兒,我把攤子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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