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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清拿着那根求來的上上簽擡腳跨進一家珠光寶氣的店鋪——

巴寶閣。

京城裏最大的珠寶店,占地面積約有兩百多平方,共三層高。

作為功能性最強的店鋪,巴寶閣裏面既有京城時尚新款也接受來圖定制。

時清手繪圖紙,給她爹爹定制了一根玉簪,作為生辰禮物。

前兩天先是中探花後是當衆被退婚,事情比較多,正好今天來取。

時清來的比較早,巴寶閣還沒真正的來客人,只有小二們在清點貨物清掃擦拭架上的瓷器。

“貴客您要買些什麽?”瞧見客人上門,站在櫃臺後面清賬的管事合上手裏賬本,從後面迎出來。

對方是個約摸三四十歲的女人,穿着寶藍色冬袍,身形微胖臉上堆起笑意,看清是時清後立馬拱手賀喜,“原來是小時大人啊,什麽風把您吹來了?”

……死亡之風。

時清考上探花但是還沒具體任職,這時候叫她小時大人雖然是恭維但又不那麽妥當。

“我來取簪子。”時清抽中上上簽心情好懶得較真,從懷裏把單據掏出來,遞給掌事。

掌聲的姓許,接過單子仔細看了眼,“好,是那根蓮花簪對吧?您等我片刻,我去給您取來。”

“簪子兩天前就做好了,我一直在想您什麽時候來取。”許掌事随手指了一個小二,“還不上茶。”

時清坐在一樓大廳等,許掌事撩開簾子去後院庫房。

時清保持着剛才的姿勢站着,吶吶問,“這就行了?”

蜜合疑惑的問她,“小主子,什麽行了?”

“不是,這麽順利的嗎?”時清扭頭看蜜合,語氣有些難以置信,“我還以為得有點什麽意外呢。”

她就沒跟順利沾過邊。

現在事情陡然這麽簡單,她都不敢相信。

時清看着一直攥在手裏的木簽,輕輕吐出一口氣坐在椅子上,露出笑意,“還挺準的啊。”

大吉大利,諸事順利。

蜜合笑呵呵順着她說,“是挺準的。”

畢竟是挨個選出來的,不準的都沒要。

小二端着熱茶跟瓜子糕點上來。

時清沒心情吃,一直探頭朝通往庫房的簾子看,等她的簪子。

一定不會有什麽意外,她可是搖出上上簽的女人。

百分之幾的概率都被她碰上,誰能有她這麽好運。

時清這麽巴巴的等簪子,主要是這東西可能是自己送給爹爹最後的禮物了。

爹爹對她是真的沒話說,恨不得把心都刨出來給她。時清一直很矛盾掙紮,邊惶恐愧疚,邊又忍不住靠近。

她沒有家人,沒擁有過純粹濃烈毫無保留的親情。但誰對她好,她就拼命對誰好。

爹爹李氏跟小官之子的大主君不同,他就是時家老家青山縣一暴發戶的兒子,沒什麽文化就長得好看家裏有錢。

老爺子生平最讨厭容貌豔麗又沒讀過書的男子,一直對李氏不滿,處處挑他的刺。

李氏為讨他歡心,穿着打扮都很低調內斂。時清這才想着送他根玉簪,既不張揚又不失貴氣。

這簪子是時清殿試前來做的,當時接待她的也是許掌事。

她一看圖紙就說漂亮。

時清要的簪子是用整塊玉一氣呵成,還是“體如凝脂,溫潤細膩”的和田白玉。簪頭雕成蓮花的樣式,花瓣瓣瓣分明綻開,細節到連花蕊都畫的清清楚楚。

玉質溫潤,蓮花雅氣,最重要的是用整塊玉雕成,不僅考驗師傅手藝,還考驗時清的財力。

許管事當時還多嘴問了句,“定然是送給很重要的人吧?”

對時清來說,爹爹是這個世界最重要的人,沒毛病。

許掌事掀開厚布簾子出來,時清思緒回籠,眼睛微亮站起來。

許管事臉色略顯難看,最主要的是雙手空空。

“……”時清又扶着椅子扶手緩慢的坐了回去。

她感覺接下來的事情适合坐着聽。

“有件事情忘記跟您說,”許管事眸光閃爍,神色略顯心虛,“您的簪子,前天小掌櫃過來當值時已經差人幫您送過去了。”

送過去了?

“送給誰的?”時清疑惑,“簪子是我定制的,單據都在我這裏,我怎麽沒收到東西呢?”

她還沒死呢,就已經給她燒過去了嗎?

早了點吧。

許掌事也尴尬,她那天恰好不在,小掌櫃又不懂生意,對方來這兒當值就是跟家裏生氣來瞎胡鬧的。

許掌櫃剛才在後面已經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前天簪子剛好做完送過來,小掌櫃翹着腿靠坐在椅背上把玩手裏的翡翠扳指,随口說了句,“做好了?做好了直接送過去呗。”

小二也是個蠢的,“送給誰啊?”

“她送給誰我怎麽知道,”小掌櫃吹着扳指,扯着衣袍輕輕擦拭,“她沒說嗎?”

小二回想了一下,“說是送給重要的人。”

“哦,送男人的。”小掌櫃撩起眼皮看了眼單子,“時清?”

她砸吧嘴,“這誰不是跟沈家公子訂婚了嗎?她今天高中探花打馬游街好大的風光,這簪子八成是送給沈郁的。得了,你幫她送去沈家吧。”

“送哪兒去了?沈家!”時清聽完抽了口氣,驚詫的直接站起來。

她說為什麽長皇子着急忙慌的來給她和沈郁退婚呢,感情是看見簪子以為她急着娶沈郁,這才着急把話說清楚。

但凡沒有這個簪子,長皇子也不至于趕在時家大擺酒宴的時候來說這事,公然絕了時清“癞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心思。

“我時家如今‘揚名京城’,原來是托您店裏的福啊。”

幸虧她今天出門早,不然人多的時候肯定有人在背後指着她笑話。

時清就知道命運不會放過她這個炮灰!事情肯定沒那麽順利。

什麽上上簽,全特麽的封建迷信!

她早看出來那個小攤主不專業,絕逼是騙子!

幸好她一個社會主義無神論紅旗下長大的花朵從來不信這玩意!

時清把攥了一路的簽拍在旁邊小幾上,“我管你們把簪子送給誰了,現在我這個貨主就在這兒,我要我的簪子。”

貨發錯人又不是她的錯,要麽給她重新發貨今天趕制一個,要麽去給她要回來。

“趕制的話,”許掌事為難的說,“恐怕來不及,那簪子做工細膩,至少三五天。”

而且上好的和田白玉,店裏哪裏舍得。

“那你們去給我把簪子要回來。”時清坐在椅子上,從盤子裏抓了把瓜子磕起來。

這會兒她倒是有了幾分胃口,反正事情一句兩句結束不了,慢慢聊呗。

“小時大人,對方可是長皇子的兒子,再說東西送出去,哪有要回來的道理。”許掌櫃徐徐勸說。

時清油鹽不進,“我還是我爹的閨女呢!東西又不是我送的,我管你什麽道理,我只知道我憑單據來店裏拿東西的道理。”

“蜜合,”時清往桌上吐出瓜子殼,伸手一指門口,“我今天要是拿不到我的簪子,你就站在那兒喊。”

蜜合麻溜的接話,“小主子您說怎麽喊,我別的不行,就嗓門大。”

時清挑笑看着許掌事,“就喊‘巴寶閣店大欺主,欺詐消費,坑騙東西’。”

她雙腿交疊,胳膊壓在膝蓋上探身擡眼沖許掌事挑眉,“左右我現在‘名聲大’,虱子多了不怕咬,咱看誰損失多。”

“小時大人別這樣,有話好好說啊。”許掌事急的擦汗。

她的意思是時清又不差錢,那麽好的一塊玉說做簪子就做簪子,哪裏是缺錢的人。

而且對方是長皇子的兒子、才氣不輸女人的沈家公子,不知道多少女人上趕着送禮物他都不收,現在既然收下時清的簪子,也算是她有面子。

雖說兩家現在已經退婚,但做不成妻夫,做姐弟也是可以的啊。

就一個簪子,送給沈郁哪裏還好意思要回來。

“你說的挺對。”時清吧嗒吧嗒磕瓜子,跟達官貴人家裏養的觀賞鼠一樣。

許掌事贊同的點點頭。她就知道時清好說話,誰人不知時清脾氣好又怕事。

時清頂着許掌櫃期待的目光,表示道:“但我不聽。”

“……”許掌事差點被閃着腰。

“我就要我的簪子,你去給我要回來。”

時清好意思,她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東西是她的,她又沒說要送給沈郁,要是不要回來才尴尬呢,顯得她像只舔狗一樣。

許管事沒有辦法,旁邊的蜜合已經開始喝水潤嗓了。

她擦擦額頭上的汗,把那天送東西的小二叫過來,“去把簪子要回來,就說送錯了。”

這事本就是巴寶閣理虧,這麽大的一個店鋪不可能被一個簪子毀了名聲。

要是旁人還好辦,這可是時鐵嘴時大人的女兒,鬧大了是要告到皇上面前去的。

許掌事就是沒想到時清今天跟變了個人似的,難纏起來。

“小時大人,這事要是傳出去怕是不好聽,”許管事笑笑,“外頭八成會起謠言,說您摳門小氣。”

“那能是謠言嗎?”

時清又抓了把瓜子,理所應當,“那不都是大實話嗎。”

“……”

既然大家都知道了,她也不惜的再裝。

她時清摳門怎麽了,要不是她摳門,剛才就被那算卦的小騙子給騙了呢。

小樣,以後別讓她再碰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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