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要死也得死遠點,影響我下飯……

李書音單手捂胸口,另只手撚着巾帕擦眼角,“我來京城探親治病,你們就任由一個晚輩這麽羞辱我。我做錯了什麽,我不就是想給自己所剩不多的日子找個依靠罷了。”

“瞧你說的,我們是短了你的吃還是短了你的喝?”李父臉色沉下來,場上的申氏李婳時鞠都不好開口,只能他來說。

“你從小到大的折騰,家裏為你花了多少銀錢,你就這還想着破壞钰兒的婚姻,我覺得清兒說的對,你就是心眼髒,髒到了骨子裏,我李家拿錢真是白養了你。”

李書音難以置信的看着李父,不敢相信這話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

“原來你們竟是這般嫌棄我……”李書音一副搖搖欲墜的小白花神色,站起來要去撞門框,“那我不活了,免得礙你們的眼。”

他又來了,每次想跟他說點什麽,他總是這副樣子。家裏又不能真逼死他,最後一切事情只能不了了之,還得哄着他供着他。

現在他以治病為由來了京城,輕易不好把他勸回去,留下來只能惡心李氏跟一家人。

李父也不是那種惡脾氣,頓時梗的胸口疼。

眼見着李書音要撞門框,李父雖滿臉嫌棄厭煩,就這還是不得不示意下人把他攔下來。

李書音要是真在京城出了點事情,傳出去對時家不好,回到青山縣他那爹也得去李母那裏鬧。

都是一家人,不想弄得太難看。

實在是他都三十了,也不是個三歲的孩子,要衣服還能給他衣服。這次他要的是李氏的妻主時鞠,總不能真讓他如意,那不是害了李氏嗎。

“把他攔下來。”時清聲音比李父更快。

李書音眸光閃爍,抱着門框說,“你們不要攔着我,讓我死了算了。”

“你想多了,我是讓他們把你擡出去,”時清表示,“要死也得死遠點,影響我下飯。”

“……”

李書音身子一顫,“你真要逼死我?”

“我可沒摁着你的頭,”時清雙手抱懷,“不過你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蜜合,去把我那棺材板擦幹淨,我李叔等着用呢。”

李書音氣的抽了口氣,直接撅過去。

李父無力嘆息。桌上沒一個動的,顯然這種情況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等他睡醒,又當今天這事掀過去了。”李父作為長輩也不能說更難聽的話,只能喊下人,頭疼的說,“把他擡下去吧。”

“擡他幹什麽?等他醒了繼續惡心人?這樣的人就應該趁他病弄他走,”時清跟蜜合說,“拿銀子去請大夫,然後派兩個時府信得過的家奴跟小侍,連夜把他塞馬車裏送回青山縣。”

“想惡心我,門都沒有。”

有大夫随行是防止他有個意外,同時又堵住別人的嘴。

李書音不是想來京城看大夫嗎,大夫都親自送他回去了,他還有什麽不滿足?

至于家奴跟小侍就是防着路上出點什麽事,比如他再爬回來惡心人。

垃圾就該待在他該待的地方,少跑出來丢人現眼,污染心情。

“以後他要是再不消停,就直接罵回去,他就是見過的毒打太少,才給臉不要臉!”時清坐下來拿筷子吃飯,“我拿他當個人,他也不知道裝裝樣子,晦氣。”

全家人都盯着她看。

尤其是李婳跟申氏。

兩人都當京城人要臉面,這種事情打碎牙也要往肚子裏咽,全然沒見過像時清這樣,二話不說,站起來就怼。

好像就算打碎了牙,那也是對方嘴裏的。

李父脫下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就要塞時清懷裏,“爺爺的乖寶真是長大了。”

之前李氏來信說時清長大了她們還不信,總覺得還是個孩子。今日一看,屬實變了很多。

快刀斬亂麻。

李父光想着李書音不願意回去,竟沒想到回不回去這事誰規定了要聽他的?

正好趁他暈過去,直接塞車裏送走!眼不見心不煩。

“使不得使不得,”時清這個是真的不能要,她又給李父戴回去,“吃飯吃飯。”

一家人繼續吃飯喝酒,而李書音怎麽來的又怎麽回去,前後不過數個時辰,估計一覺睡醒都到半路了,就是撒潑打滾也別想回來。

就是不知道往後再聽見時清的名字,會有何感想。

晚上李氏同李父一起睡,爺倆有太多的話要說。

時鞠飯桌上喝了幾盅酒,雖然臉上未上色,其實已經醉了。

今夜沒有夫郎同榻,她酒後就端坐在院內石桌旁,仰頭看月亮。

今日十七,空中沒有圓月,有的只是下凸月。

跟圓月雖像,卻又不完全一樣。

時清從她身邊經過的時候,時鞠開口喚她,“清兒,坐下陪娘說說話。”

時清微怔,這還是時鞠頭回這麽喊她。

“喝醉就睡覺,咱們酒量不行酒品必須行。”時清雖然這麽說,但還是伸手從桌上倒了杯清水遞給她。

時鞠垂眸看着杯中晃動的月光,有太多話想說,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母女兩人像這樣安靜的相處,時清記憶以來好像還是第一次。

時鞠心思沉,話少。而時清呢,起初又心虛不敢跟她多說,日常見面就只是時鞠問她答,基本三五句必結束。

時清回想一下劇情,她被挂牆頭渴死後,李氏就病了。

那時候的時鞠被女主針對,已經是新皇的五皇女罷了時鞠的官,留她在府中反省。

言官嘛,樹敵無數。時鞠基本從官位上下來的那一刻,就注定滿京城都是她的敵人。

時家的結局很不理想。

李氏病逝,時鞠葬完他就跟着去了。等時喜被女主除掉後,整個時家在京中算是徹底凋零,而李家送來的這些錢財,竟全成了時鞠貪污的罪證,沒收入了國庫。

她這個炮灰,算是為女主做足了貢獻,刷爆了裝備。

時清是不喜歡時鞠,也不能理解這個時代的女人不管後院的做法,但她不得不承認時鞠為官為女為妻為母做的都不算差。

時鞠沉默半響兒,竟是沒問別的,只是說,“朝中職位分派也就這一兩日,一甲前三基本入職翰林院。”

時鞠側眸看她,“你想去哪兒?”

這話問的。

“我還能自己選?”時清眼睛一亮。

她這暴脾氣,讓她去翰林院修書還不如讓她去工部修橋呢。

時鞠端起茶盞,輕輕晃動,嗯了一聲。

“那我要當言官。”時清目光堅定。

反正已經樹敵無數,也不怕再多幾個。

只要活着,她就不會讓女主舒坦!

來呀,共沉淪啊!

時鞠驚詫的看她,随即想想她這段時間的表現,竟覺得讓她修書是太過于修身養性了。

她就跟個炮仗一樣,半點火都不能看見。

時清本來也想着打亂女主的計劃,是不是能讓劇情出現偏差,但眼前那個透明面板上的生命條明晃晃的提醒她:

做夢。

既然不能改變劇情,那就爽完再死。

滿京城跟時家為敵的,她都不會放過。

只要我還沒死,你們就別想快樂!

時鞠不知道時清跟什麽較勁,卻沒左右她的選擇,“夜深了,去睡吧,明日成婚還要早起。”

“那你還拉我說話。”時清站起來,走了幾步回頭往後看時鞠。

她一身銀白常服,端坐在石桌旁,肩上披着清冷的月光,垂眸看着手中的杯盞。

竟顯得有幾分落寞蕭瑟。

“娘,”時清說,“對不起。”

時鞠擡眸看她,眸光幽深難明。

時清嘆息,“我飯桌上不該把你比成招蒼蠅的屎。”

“……”

時鞠太陽穴突突跳動,深呼吸才勉強擠出兩個字,“去睡。”

看着時清的背影,時鞠仰頭喝下杯中溫熱的茶水。

她不知道她原本的女兒重病後去哪兒,也不知道這個“女兒”有何目的。

甚至若不是剛才她飯桌上站起來說話,時鞠都沒打算同她說朝堂分派職位的事情。

她本想旁觀,看看此人到底要做什麽。

畢竟幾年前,京中所有大夫都說時清無藥可醫……

時鞠摩挲杯盞,心裏隐隐有猜測,只是當母親的不願意去承認。

時鞠坐在院中,等一身酒意散完才回去休息。

左右已經這樣了,她也沒拿自己當時家的外人,往後官場上,該護還是要護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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