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3 陸香寶

自從把網購的那批攝像頭安裝上以後，密切監視陸謹常平日的一舉一動，俨然成為姚京在工作日上班的一個例行摸魚環節。

總的來說，陸謹常還算安分，每次姚京出門前吩咐他留在家中別亂跑，他都有乖乖照做。

根據近段時間以來的觀察，姚京對這小子的生活規律基本有了個大概的掌握。

陸謹常的一天并不複雜，除了吃喝拉撒睡以外，剩餘的時間要麽是坐在電視機前面看動畫片，要麽就是玩手機微信上那些要分享給好友才能拿到體力的垃圾游戲。

起初的那幾天姚京覺得還好，可時間長了，陸謹常還是過着這種一成不變的生活，姚京逐漸開始覺得，這麽下去着實不行。

一天到晚這樣過日子，遲早連人帶腦子一起搞廢掉。

周末這天姚京休息在家，陸謹常跟往常一樣，上午醒來吃過早飯，便馬上跑到客廳裏死守在電視機前，開始在點播頻道找動畫片看。

姚京坐在邊上假裝看報紙，目光卻一直在電視屏幕和陸謹常那張專注地尋找動畫片的臉上來回觀察，怎麽也想不明白這玩意兒到底有什麽好看。

“陸謹常。” 姚京放下手中的報紙，喊了他一聲。

“幹嘛？” 陸謹常應道，他的目光仍聚焦在電視屏幕上。

不能老是這樣混吃等死，姚京決定給小降智安排點活兒幹：“張姐她今天有事不過來，家裏面有點髒亂，你幫忙搞一下衛生。”

怎知這小子一點兒也不笨：“為什麽非要我搞衛生？等張姐她明天過來了再搞不就是了，反正又不差那一天。”

姚京趁他不注意，把剛開封的速溶咖啡粉故意灑落在地上：“地板都髒成這樣了，忍不了，你幫我去拿個吸塵吸過來清掃一下。”

“你自己有手有腳的，幹嘛要我去拿？” 陸謹常一點也不願意動。

“今天的午飯允許你點麥當勞。”

這種時候果然還是利誘最奏效，陸謹常一聽，瞬間便來了動力。

吸完屋子裏的灰塵，姚京又故伎重施，抛出肯德基作為誘餌，讓陸謹常去拿拖把和地拖桶，拖地板去。

想來這小子過去在陸家也是過慣了被人伺候的生活，平日缺乏鍛煉，連區區一個客廳都沒拖幹淨，就滿頭大汗氣喘籲籲。

“我的手好累，什麽時候才可以休息？” 他看着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的姚京，揉了揉發酸的手腕。

“你這才開始幹活多久而已？”

“可是我的手真的好累。” 陸謹常嘟囔着，向他重申了一遍。

“嬌氣。” 姚京看都不看他，只顧盯着手機，“中午還想不想吃麥當勞肯德基了？”

陸謹常輕輕哼了哼，想吃東西又不敢有異議，只好噘起嘴巴一邊生悶氣，一邊重新把頭低了下去，繼續拖地。

他沒幹過家務活兒，連拖個地都笨手笨腳，左邊蹭一蹭，右邊揮兩揮，拖了約等于沒拖。

來到姚京跟前的時候，他粗蠻地使勁一掃：“還不把腳擡起來！”

姚京來不及擡腿，被濕漉漉的拖把弄得滿腳水漬。

姚京這會兒開始煩他了：“陸謹常，你怎麽拖個地都拖不好。”

“可我已經盡力了啊！”

盡力個屁，這地板還越拖越髒來着。

算了算了，姚京讓陸謹常把東西放回去。

吃飯前，他給陸謹常交代了最後一個任務，讓陸謹常出去倒個垃圾。

垃圾屋離住的地方不遠，從姚京家裏出來以後直走大概五十多米，到盡頭再拐個彎就到了。

臨出門前，姚京跟陸謹常重複了一遍：“沿着直路往前走，然後右拐就能看見垃圾屋。”

保險起見，姚京多問了他一句：“你知道哪邊是右邊嗎？”

“我當然知道！” 陸謹常鼓着腮幫，氣得要原地跳起，“你為什麽老是問我這種弱智問題？！”

姚京想了想，覺得也是，這小子充其量也就降了點智，倒沒有完全傻透。

這次就不反駁他了，姚京說：“知道就好，快去快回。”

臨出門前，陸謹常不放心，再一次提醒姚京：“那你記得要等我回來以後再一起點麥當勞。”

倒個垃圾倒不會走丢，五分鐘後，陸謹常回到家中，懷裏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只小花豬。

姚京一度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他告訴自己那可能只是個豬崽玩偶罷了。

剛進行完自我暗示，下一秒，那只豬便開始四腳亂蹬，一邊蹬腿，還一邊發出吭哧吭哧的叫聲。

姚京：“......”

“陸謹常，你剛才去哪兒了？”

“倒垃圾啊。”

姚京目光直直地盯着他懷裏摟着的那只豬，審問道：“那玩意兒哪來的？”

陸謹常沒有隐瞞，把剛才出去倒垃圾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姚京道來。

眼前這只小豬是被住在附近的一名中年男子丢棄的，男子把小豬帶到垃圾屋前的時候，恰好被前去扔垃圾的陸謹常給撞見。

好奇驅使陸謹常走上前去詢問了一番，對方坦白說是自己當初一時沖動買的，這會兒興致退散不想養了，又沒地方安置，只好把它帶出來丢掉。

大概是見那只小豬長得可愛，又覺得它被人抛棄十分可憐，陸謹常便擅自做出決定，把小豬給帶了回來。

姚京聽完以後，非但沒有予以任何同情，臉色反比剛才還難看。

“陸謹常，你給老子聽好，這玩意兒你從哪兒撿來的，給我扔回哪兒去，馬上。”

陸謹常不樂意地搖搖頭，把小豬摟在懷裏，抱得更緊一些：“我要養它。”

這小子上來就是口吻堅定的 “要養”，而不是“想養” 或者“打算養”。

姚京的臭脾氣又被他生生給氣了出來：“不是，陸謹常你吃老子的用老子的，現在還他媽要在老子家裏養豬？！操，你當我家是什麽地方？”

姚京對小動物沒有任何好感，甚至覺得它們是個麻煩的存在。

他平時在家裏連植物都懶得種，更別提那種會活蹦亂跳還不受人為控制的生物。

雖然陸謹常口口聲聲說要自己養，可那小子現在身無分文，衣食住行哪一樣不得依靠他提供，同理豬也一樣，到頭來還不是要他來幫忙供養。

說到底那也是一條生命，一旦帶回家開始養，就意味着要對其負責，姚京壓根兒不想在這種事情上浪費過多心神。

“不行！門兒也沒有！” 姚京果斷地拒絕。

“為什麽？” 陸謹常不死心，“你家那麽大，它個頭又那麽小，根本占不了你多少地方。”

姚京擺出嚴肅的神情，對他說：“你給我看清楚，這他媽是一只豬！不是什麽小金魚或者小貓小狗，等它以後越長越大，到時你後悔都來不及！”

“沒事，那個叔叔說這是迷你小香豬，長不大的，而且它身上真的有股特別的體香！不信你聞一聞。”

陸謹常說着，把懷裏的小豬舉到姚京面前。

姚京嫌棄地往後退了一步。

不過話說回來，他好像确實聞到了空氣中隐隐飄着一股香氣。

但很快，姚京就辨認出了那股味道。

什麽狗屁小香豬，這他媽分明就是往豬的身上擦了六神花露水，他家廁所的洗手臺上就放了一瓶同款的！

陸謹常見他臉色越來越黑，趕緊把手機舉到姚京面前，将自己剛才查到的資料拿給他看，眼睛眨巴眨巴地說：“我剛才上網查了一下，他們說這種豬确實是長不大的。”

“那你知不知道網上還說，有很多人被無良商家給忽悠，把豬買了回家，結果越養越大只？”

退一步來講，哪怕眼前這只真的是寵物豬，所謂的迷你，也不過是以養殖場那些四五百斤的食用豬作為參照物罷了。

日後真要長成年了，一百多斤絕對沒跑兒。

世界上哪有什麽長不大的小香豬，傻子才會信。

一個小降智就已經讓他夠嗆的，現在又整一只豬出來，姚京此時感覺無比頭疼。

原則陸問題絕對不能讓步，姚京口吻決絕道：“陸謹常我跟你說，這事兒沒商量，今天要麽你把這只豬扔出去，要麽你和這只豬一塊兒出去，二選一你自己看着挑吧！”

陸謹常也生氣了，沖着姚京大聲嚷嚷：“你這人怎麽這樣蠻不講理？！”

姚京被他給氣笑了：“我覺得我夠講理了，要不然你和這只豬還能在老子面前呆那麽久？”

“我又不是長期賴在你家裏不走，到時等我哥回來接我了，我就把小豬一塊帶回去，難道這樣都不行嗎？！”

一提到陸尋，姚京的神色有了些微變化。

想起自己先前向陸謹常隐瞞陸尋的事情，姚京內心莫名有些疚意。

興許正是這股突如其來的疚意，讓他一時忍不住，松了口：“豬是你自己要養的，可別指望我會幫你照顧，十天之內必須教會它上廁所，要是做不到，我就把它丢回垃圾屋裏。”

陸謹常聽完，笑呵呵地點頭。

可瞧他那搖頭晃腦的傻樂模樣，姚京又開始有些懷疑這小降智到底有沒有把自己剛才說的話記在心上。

媽的，不想想了，再往下想他估計又得頭疼。

“對了！” 陸謹常興致勃勃地對姚京說，“我給小豬起了個很好聽的名字。”

姚京擺出一臉淡漠的表情，表示自己對這種事情沒有半點興趣。

陸謹常自顧自地往下說：“它不是小香豬嗎？所以它叫香寶！”

什麽土不拉幾的名字......

陸謹常把小豬舉在半空轉了一圈，往小豬鼻子上親了一口，笑得眼睛彎彎：“它跟我一個姓，以後你記得要叫它陸香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