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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淩晨十二點,一起唱K的同事都已經走光了,量販KTV的樓下,只有Alex和陸謹常兩個人。

等待姚京過來接人的期間,Alex的腦子一直在飛速地旋轉。

他就陸謹常和姚京二人之間的關系做出了各種各樣的假設。

在親戚和情人之間橫跳了許久之後,為了謹慎起見,Alex最後決定選取第三個選項。

他在心中不停地對自己說,也許只是自己多心了,都還沒見到真人,怎麽就那麽肯定那個YoYo一定是他們老板?

沒住只是湊巧聲音相似罷了,一定是這樣。

清冷的大街上,此時傳來一陣汽車引擎聲。

一輛黑色的越野從遠處行駛過來,停靠在Alex跟前。

看着從副駕駛走下來的姚京,Alex登時傻了眼,驚得連招呼都忘記了打。

愣神了好一會兒後,他才用木讷的語氣,朝姚京喊了一句:“二爺!”

姚京輕輕點頭,将目光轉移到陸謹常身上。

這小子醉得連站都站不直,此時正閉着雙眼,挨着Alex的肩膀呼呼大睡。

姚京陸謹常揚了揚下巴,問Alex:“這小子喝了多少酒?”

當時大家都顧着在KTV裏唱歌玩耍,誰也沒有專程去留意陸謹常的一舉一動。

Alex自然不可能知道,他無奈搖頭:“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他沒喝啤酒,只喝了一些度數比較低的水果酒,我們是真不知道他會醉成這樣......”

既然知曉陸謹常和老板非比尋常的關系,說話可就得謹慎了,Alex和姚京解釋的時候,語氣中帶點兒抱歉,就好像沒替老板看好陸謹常,是他的過失一般。

姚京不以為意:“沒事,是這小子自己的問題,你過去幫我把車後座的門打開,我好把他弄上車去。”

Alex聽完,馬上走過去幫忙開門。

Alex感覺自己好像在無意之間發現了一個不得了的秘密。

公司裏的同事猜的沒錯,他們老板和陸陸的關系果然不一般。

老板不僅會在LuLu醉酒的時候親自過來接他回去,而且兩個人還一起用形式對稱的情侶名字,這......要說是情侶的話,也不是沒道理的。

話說他這個月的業績相比之前有所下滑,下周一上班的時候,老板會不會因為這個理由而把自己給炒鱿魚?

想着想着突,Alex的內心突然升起一股濃重的憂慮。

把老板和陸謹常一同送上車以後,老板突然喊了他一聲。

“Alex!”

Alex吓一跳,趕緊回過神來:“啊?二爺,怎麽啦?!”

卻見姚京用耐人尋味的目光掃了他一眼,對他說:“回去管好你的嘴巴,別到處瞎說。”

這一聽就是明晃晃的警告,作為員工的Alex豈敢怠慢,他立馬領旨,點頭如搗蒜一般,連連答應:“知道知道!一定一定!”

原以為對話就這麽結束,結果老板又出其不意地來了一句:“我今天看了一下業績統計表,你這個月的單子好像比之前少了。”

糟糕!Alex內心警鐘大響。

自己好歹給公司賣命了五六年,雖然偶爾會在上班摸一下魚,但總的來說也是個忠心耿耿的老員工。

公司各方面的福利在同行裏頭也很靠前,他對現在這份工作相當滿意。

雖然老板的脾氣是臭了一點,開會的時候動不動就愛怼人,但大家該拿的工資還是一分不少,家裏每個月還得還車貸房貸,要是真的被辭退了的話,可真要完蛋。

Alex大聲為自己申辯:“二爺,我發誓!我真的什麽也沒看見!”

“你在那急什麽?我話都還沒講完。”姚京“啧聲道,他把手伸出車窗,拍拍Alex的肩膀,“月底出工資的時候,我讓財務那邊多給你一點兒補貼。”

坐過山車般驚險起伏的心情大抵如此。

目送姚京的車子離去之後,Alex站在原地良久,長長籲了一口氣。

陸謹常一路睡得很死,到地兒以後,姚京喚了他好幾遍,這小子都跟沒聽見似的。

最後姚京幹脆按照自己的意思來,直接把人扛進屋子裏。

在姚京的記憶中,陸謹常此前曾在他面前喝醉過兩次。

這小子每次醉态都不一樣,要麽是個撒嬌粘人精,要麽就化身為作天作地的鬧騰鬼。

這一次倒是不吵不鬧了,安分得很,鼓着一張紅撲撲的臉蛋,眼睛一閉睡得天昏地暗。

把人帶回到房間裏,姚京将陸謹常放到床上。

他自己今晚也喝了不少,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濃濃的酒氣,一時也分不清到底是誰的。

這味道怪不好聞,姚京自己都有些受不了。

他從衛生間找了條濕毛巾過來,準備替陸謹常拭擦一下身子,順道換一身幹淨的衣服。

然而陸謹常并不配合,姚京剛碰了他胳膊一下,他就極不情願地躲進了被窩裏頭。

“別躲,先把身子擦幹淨再睡!”姚京伸手要去扯他的被子,陸謹常卻一個勁兒往角落那邊挪。

他一邊挪,一邊迷迷糊糊地抱怨:“你別弄我,我好困!”

“之前是誰說過酒不好喝,一點兒也不胖來着?!”姚京站在床邊冷聲道。

陸謹常砸了砸嘴巴,似乎壓根就沒聽見。

和陸謹常相互拉扯了一會之後,姚京就果斷放棄了。

他尋思自己這輩子也沒如此耐心伺候過誰,現在好心替他擦身子,這小降智居然還不領情,得,自個兒慢慢睡個夠去!

姚京把手上的濕毛巾丢到一邊,轉身大步離開。

過了沒多久,陸謹常的房門再一次被打開。

姚京不知怎的,又倒了回來。

他走到陸謹常的床邊,見陸謹常已經徹底睡了過去,替他将被子給掖好,然後拿起旁邊的空調遙控看了一眼,将溫度稍微調高一些,并切換成了睡眠模式,才又重新關門離去。

陸謹常一覺睡得很沉,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自然醒。

等他洗漱完畢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姚京已經坐在餐桌前吃午飯了。

陸謹常看了一眼餐桌,見沒有被自己的碗筷,便自個兒走進廚房取了一副出來,坐在姚京對面,跟他一起吃飯。

陸謹常經常觀察了姚京好一會兒。

見他表情平淡,似乎并沒有什麽話想對自己說的。

于是陸謹常主動問道:“昨天晚上我好像在KTV裏睡着了,你知道後來我是怎麽回來的嗎?”

姚京慢悠悠地趴了一口飯:“你不是睡着,你那是喝醉了酒,人家Alex好心聯系上我讓我過去接人,要是換作第二個,早把你扔在KTV裏自生自滅。”

陸謹常突然想起自己昨天跟姚京發信息時說不喝酒的事,這會兒感到有點兒不好意思,他于是解釋道:“我其實只喝了一點點而已,那水果酒挺好喝的,酸酸甜甜,我當時以為是汽水。”

姚京沒指責他什麽,只是問道:“有沒有感覺頭疼來着?”

“沒有,我覺得我現在精神挺好的!”

啧,看來是白替這小降智操心了。

陸謹常說完繼續低頭吃飯。

見他吃得那麽猴急,姚京又忍不住,用粗魯的語氣,說着跟老媽子一樣唠叨的話:“吃慢點兒,吃得那麽快,當心嗆死!”

昨晚上吃的烤肉到現在早就消化光了,陸謹常一來的确肚子餓得慌,再者他等會要出門。

“我下午約了小帆一起出去玩兒。”

陸謹常剛和姚京說完,宋樂帆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他的車快到姚京家門口了,讓陸謹常出去外頭等候。

陸謹常迅速将最後的幾口飯扒完,抽了張紙巾胡亂擦了擦嘴巴,匆匆忙忙跑去換鞋。

“不回來吃飯記得提前說一聲!”姚京朝玄關大聲喊道,只聽見那頭傳來一聲“砰——”的關門聲,也不曉得那小子到底聽沒聽見。

像上次那樣,宋樂帆接到陸謹常之後,兩人一起到外面逛街吃飯看電影。

在外頭解決過晚飯之後,宋樂帆并沒有像往常那樣,把陸謹常送回姚京的住所。

陸謹常從車上走了下來,他看着跟前這幢陌生的屋子,心中有些納悶:“小帆,這是哪裏?你的新家嗎?”

宋樂帆說:“這是你家啊,你怎麽把自己住了那麽多年的地方都給忘了。”

他領說罷,着陸謹常來到大門前,在密碼鎖上輸了一串數字。

一聲驗證提示音響起,大門“咔嚓”打開了。

“小帆,你怎麽會有我家的密碼?”

“你哥不久前聯系過我,是他告訴我的。”宋樂帆說,“之前醫生不是說過麽,失憶的人需要多去自己以前經常呆過的地方回顧一下,有助于會幫你找回遺忘的記憶。”

陸謹常記得醫生這話,只是他感到奇怪:“那我哥為什麽不直接把密碼告訴我?”

宋樂帆想了想:“他大概是對姚京有所顧慮吧。”

宋樂帆和陸謹常從小玩到大,陸尋至少對他知根知底,相比之下,姚京無疑就是個外人。

陸尋顯然是不放心直接把家中的密碼告訴陸謹常,所以才委托宋樂帆幫這一趟忙。

陸謹常知道以後不太高興:“姚京他其實很好的,他才不會做那種損人利己的缺德事情。”

他鼓鼓的,雙手抱在胸前,板起面孔,真情實感地為姚京抱打不平,那模樣瞧着有幾分逗趣。

這小子居然還幫着人家說話了,宋樂帆真是萬萬沒想到,明明以前還跟人家水火不容天天打個你死我活。

宋樂帆也只能耐心跟他解釋道:“你哥哥他不是對姚京有偏見,他沒跟姚京相處過,對姚京這個人不了解而已,所以才防人之心不可無。”

“他不信姚京也算了,他怎麽連我也不信。”陸謹常哼聲道,他還在為此感到生氣。

“那等你哥回來以後你再跟他好好說吧。”宋樂帆趕緊結束話題,把陸謹常的注意力轉移開,“走,我帶你去你的房間參觀。”

男生大多不喜歡太過鮮亮的色調,降智前的陸謹常也一樣,他的房間風格是十分簡單的深色系。

不過在現在的陸謹常眼裏,這樣的格調顯然并不深得他心。

“小帆,這真的是我的房間嗎?”陸謹常皺了皺眉頭,滿懷質疑地打量着四周,“為什麽我的床單不是皮卡丘的?這烏漆抹黑的一點也不好看!我不喜歡。”

皮卡丘是陸謹常以前最喜歡的動畫角色,宋樂帆記得小學那會兒,陸謹常從書包到文具,乃至襪子和鞋子,全都是清一色的皮卡丘周邊。

自從陸謹常腦子出問題以後,看似性格大變,但熟悉他的人只要稍微仔細觀察,便能發現,其實他并沒有改變,只不過是回到了從前的那種童真罷了。

宋樂帆笑道:“你那麽喜歡皮卡丘,到時候等你哥回來你跟他說一聲,讓他給你打造一間夢幻皮卡丘卧室。”

陸謹常點頭,拿出手機,在備忘錄裏記了下來。

“對了,陸陸,你這次回到家中,有沒有想起一些什麽事情?”

陸謹常摸了摸下巴,尋思了一陣:“沒什麽感覺。”

宋樂帆雖然也希望好友能夠盡快恢複記憶,但有的事情的确不能操之過急。

參觀完卧室,象征性地在屋子裏巡視了一遍之後,陸謹常問宋樂帆:“咱們什麽時候回去呀?”

宋樂帆說:“那個,陸陸,今晚咱們就不回去了,在這裏睡,沒準第二天起來以後你會想起什麽也不一定。”

姚京回家陪姚海軍吃了頓晚飯,又陪姚海軍閑聊了一晚上,開車回到家中已經十一點多。

陸謹常小那子好像還沒回來,他平時跟宋樂帆出去可沒試過這麽晚的。

剛才開車的時候沒空看手機,姚京這才留意到微信裏有兩條陸謹常的未讀消息。

【小降智】:我今天晚上在小帆家裏過夜,不回來了。

【小降智】:你現在在幹嘛?

不知道那小子睡了沒有,姚京想了半秒,還是回了他一句:剛才開車,沒看手機。

【小降智】:我剛洗完澡,準備睡覺了。

「明天什麽時候回來?」

姚京剛把字打完,馬上又删掉。

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瞎操心個什麽勁兒?那小子跟他好朋友呆在一塊,難道還怕他出啥事不成?

【姚京】:行,那晚安

【小降智】:晚安!

回完姚京的信息後,陸謹常重新躺回床上。

宋樂帆說這是他以前的卧室,可看這周圍的布局,陸謹常感到十分的陌生。

這床墊的質地太過柔軟了,躺上去跟沒了骨頭似的,他不喜歡那麽柔軟的床,像姚京家裏那張軟硬适中的床,睡着就特別舒服。

陸謹常撇了撇嘴巴,換了個姿勢,翻身到另一側躺着。

過了許久還是睡不着,他一骨碌從床上坐了起來。

坐在聽客廳沙發上玩手機的宋樂帆聽見旁邊卧室的開門聲,擡頭看了過去:“陸陸,我還以為你睡了呢。”

“我睡不着。”陸謹常摟着枕頭,走在宋樂帆旁邊坐下。

宋樂帆不知跟誰發了一條語音,問道:“臭寶,在幹嘛呢?”

陸謹常好奇地将脖子伸過去看了一眼:“小帆,你養了小臭豬嗎?”

“什麽小臭豬?”宋樂帆被他問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養的那只小香豬叫香寶,你剛才不是在喊臭寶嗎?難不成還有臭豬這個品種?”

宋樂帆被他逗得哭笑不得:“說什麽呢,我這是在跟我女朋友在聊天。”

想了想又糾正道:“也不能說是女朋友,應該是準女朋友才對。”

“她的名字叫臭寶嗎?”

“臭寶只是一個愛稱而已。”想到陸謹常降智這一點,宋樂帆好心提醒他一句,“臭豬這個詞用在感情好的情侶之間,那姑且算是情趣,但如果跟不熟悉的人說,那就是罵人的意思,你以後可不能随随便便亂說。”

陸謹常點頭,問他:“你這麽晚怎麽還不睡?”

“你不也沒睡。”

“這床沒有我在姚京那裏睡的那張床那麽舒服。”

宋樂帆笑道:“你怎麽還在他那住習慣了?這兒可是你的家,你早晚還不是得回來住,就當是提前習慣一下呗。”

陸謹常撇撇嘴,只好面前答應:“那好吧。”

第二天上午,姚京還在床上出于半醒半睡的狀态,隐約聽見樓下傳來開門的動靜,他估摸着是陸謹常回來了。

帶着困意從床上起來,走下一樓的時候,陸謹常正站在餐桌前張羅着早餐。

聽見姚京下樓的腳步聲,陸謹常朝他看了過去:“我還以為你沒那麽快醒來呢。”

餐桌上放着兩袋早餐,姚京伸手探了探塑料袋子,還熱乎着。

“給我買的?”他挑眉問道。

陸謹常點頭:“之前給你發信息的時候,你沒有回我,所以我就替你拿主意,給你買了你平時經常吃的皮蛋瘦肉粥和拉布腸粉。”

姚京彎了彎唇角,拉開椅子坐下準備開動,陸謹常也随他一塊兒坐了下來,姚京這才發現餐桌上擺了兩副碗筷。

他問陸謹常:“你還沒吃早餐?”

“沒有啊。”陸謹常說,“我想回來以後跟你一塊吃。”

姚京笑了一聲,将皮蛋瘦肉粥的包裝盒打開,問道:“要不要喝粥?”

“要。”陸謹常把碗給他遞了過去。

分粥的時候,姚京下意識地将撒在粥裏面的蔥花去掉,仿佛是在做着一件早就習以為常的事情。

陸謹常想了一會,對姚京說:“其實我昨天晚上沒有去小帆家裏睡覺。”

“那你去了哪兒?”

“回我自己家裏,不過我沒有加家裏密碼,只有小帆他才知道。”

這其中的一些理由,姚京大概猜到一些。

他其實并不在意,只問道:“自己家裏睡覺的感覺怎麽樣?有沒有想起什麽來?”

“好像沒有,而且我還失眠了!”

姚京笑呵:“怎麽還會失眠?”

“我也不知道。”

陸謹常接過盛好的粥,一邊吃一邊時不時丢擡起頭,看姚京一眼。

姚京注意到他在看自己,起先沒說什麽,直到他快把一碗粥吃完了,陸謹常還在盯着他看。

這小子今兒好像有點怪怪的。

姚京裝不下去了,終于忍不住,開口道:“一直看着我幹嘛呢?你吃飽了?”

陸謹常搖搖頭,他不懂得拐彎抹角,想到什麽就直說:“沒有,我就是覺得,我挺喜歡跟你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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