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請宿主再接再厲修

許靈卿一開口,雖眼尾雖還紅着,看上去可憐兮兮的,但江雪塢最了解他不過,一下就知道對方在撒嬌賣乖,不吃他這一套,眼睛一眯:“你還委屈上了,嗯?你委屈什麽?”

江雪塢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衣袖,掌心拂過褶皺:“既然知道我不喜歡契約婚姻,現在又為什麽還要提起?”

許靈卿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輕聲道:“因為你遲早會知道的,不是嗎?”

江雪塢抱着臂不說話,斜睨了他一眼,像是在等他解釋。

許靈卿垂下頭,指尖揪着衣角,從江雪塢的角度,只能看到對方的發旋,聲音低低,一五一十地坦白:“沈修筠是什麽來歷,我并不知道,只聽元沅提起過,又偶然看過他幾張舊照,所以認得。”

“聽元沅說,他曾經用契約婚姻将沈修筠綁在身邊,可是新婚第二天,沈修筠就走了,再也沒回來過。”

許靈卿指尖力道漸大,細看微微發着白,連聲音都在顫:“所以.........”

“所以裝作不認識他的模樣,就是害怕我提問,甚至動用人手去查,想起我和你的曾經,是嗎?”江雪塢冷聲接話道。

許靈卿不說話了。

“這麽多年,我一直想問你。”江雪塢湊過去,強硬地掰過許靈卿的臉,直視他的眼睛:“所以當初你趁江’氏/集//團陷入財政危機,趁機逼婚,知錯了嗎?”

許靈卿定定地看着江雪塢的眼睛,滿臉寫着“下次還敢”:“不知。”

江雪塢:“.........”

他就知道,許靈卿壓根就不是什麽清純柔弱小白兔。

當初系統要求江雪塢被逼婚的時候,江雪塢本來打算先和表面情侶的許軒亭分手,然後再象征性地買醉一下,接着答應。

誰料許靈卿這個變态竟直接趁他醉酒,将他綁起來關進地下室,還給他下藥,氣的江雪塢好幾天沒理他,也不松口,日後雖然兩人已經結婚,但江雪塢但凡看到“契約婚姻”這幾個字眼,都能不爽好幾天。

“我知道你讨厭契婚,這麽多年,心裏想的人也一直是哥哥。”許靈卿摸了摸發燙的腺體,垂下眼尾:“把我當替身也好,不愛我也好,都無所謂了,反正我們也已經離婚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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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身上好疼,想對你做什麽都做不了,你想走就走好了。”

他說這話時頭埋的愈低,日光透過玻璃車窗,斜斜打在他的肩膀上,使他的身形大半隐在黑暗裏,無端看上去有些落寞。

江雪塢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輕啧一聲。

心道既然想讓我走就直說好了,一邊嚷着疼一邊又用餘光偷觑他的臉色做什麽?

事已至此,江雪塢……江雪塢還能怎麽辦呢……

黑化度是他硬刷上去的,對方現在變成這副模樣也都是因為他。

許靈卿的好壞善惡盡數系在江雪塢一人身上。

江雪塢甚至毫不懷疑許靈卿說的“在他死後要随他一起死”是真話。

江雪塢的心莫名有些酸脹,像爆開的成熟的漿果,滋味實在難言,末了只輕嘆了一口氣:“下次還敢嗎?”

許靈卿心頭一緊,垂下漆黑的眼睫,沒有說話,指尖輕搓衣角。

他能感受到的,那天晚上江雪塢很疼。

一定很疼。

不知等了多久,片刻後,江雪塢終于看見許靈卿動了,擡起眼,像是下了什麽決心般,緩緩搖了搖頭。

“不敢了……”

他啞着嗓子道:“不敢了……”

他只是,不知道該怎麽留下一個人,才會用這樣極端且錯誤的方式。

如果那天晚上自己沒有意外暈倒,江雪塢一定會死。

江雪塢一定不會原諒他了。

思及此,許靈卿渾身一顫,像是一直繃緊的神經忽然斷了,猛地上前抱住了江雪塢,滾燙的眼淚順着江雪塢的衣領,在皮膚上留下點點濕熱,語調帶着濃重哭腔:

“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只是不想你離開我……”

他的嗓音又沉又啞,嗚咽難言,像是被主人丢棄的小狗,慌張委屈又無措。

江雪塢抱臂坐着沒動,餘光看向許靈卿,似面無表情,眉眼下壓,無聲流露出些許淡漠。

許靈卿見此,心一點一點冷了下去。

他不該有所期待的。

許靈卿茫然的瞳孔中逐漸浮現出自己父親決絕離開許家的背影,抿緊雙唇,臉色白的吓人。

沒有人要他了……

爸爸不要他,母親也不要他,現在連江雪塢都不要他了……

許靈卿垂下頭,慢慢地松開江雪塢的衣領。他開始神經質地整理皺起的一小角布料,一遍一遍,近乎麻木地想着:

不過是像以前那樣,習慣一個人就好了……只要習慣,總能熬過去的……

正胡思亂想間,許靈卿的額頭上忽落下一點溫熱。

像冬日的爐火般溫暖。

許靈卿渾身一顫,茫然地睜大眼,下一秒就被江雪塢攥住了手腕,按回座位。

江雪塢本來本着“讓他哭才能長記性”的想法,卻終是不忍,探過身,手背貼在許靈卿的額頭,擡眼看向對方,試了試溫度,語氣輕描淡寫,仿佛不知道面前這個人昨晚差點要了自己的命:

“你的道歉,我勉強收下了。”

許靈卿愣住了,眼角還挂着淚珠,欲落不落:“……”

江雪塢最看不得許靈卿這副可憐巴巴的模樣,胡亂擦了一下許靈卿的眼淚,哭笑不得:“你哭個什麽勁啊?”

說完,江雪塢替許靈卿扣好安全帶,方向盤一打去了醫院:“先帶你去買點消炎的藥再說。”

許靈卿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結結巴巴道:“你不恨我麽?我對你......…”

“我說了,你的道歉,我收下了。”

江雪塢平靜道:“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若你下次依然這麽對我,也是我自己願意把命交到你手上,與你無關。”

許靈卿雙眼紅紅:“你這算是可憐我嗎……”

江雪塢一踩油門,心道都是自己作死慣出來的,睨了許靈卿一眼:“我從不可憐任何人。”

只是獨獨對你有所虧欠而已。

或許,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但江雪塢不願意多想。

許靈卿聞言一呆:“..........什麽意思?”

江雪塢看了一眼許靈卿的脖子,又不動聲色地轉過頭:“自己想。”

許靈卿:“..........”

他看着江雪塢專心開車的側臉,久久不能言語,心中像是落了什麽東西,柔軟溫暖,悄然生根發芽,迎風肆意生長。

江雪塢将許靈卿送到醫院,拿了消腫的藥一外還不放心,總覺得許靈卿今天的體溫不太正常,逼着他去檢查了一下身體,得到的結果是自己的身體患有築巢汛期綜合征,具體表現是會在深度标記後會對自己的Omega産生強烈的占有欲,變得極其黏人,以至于一天不見到自家Omega就會神志不清,陷入狂躁。

至于解決辦法,除了多聞Omega的信息素香,無解。

江雪塢坐在醫院走廊上,一手拿着病歷,一手扶額,陷入長久的沉默:“...........”

許靈卿坐在他身邊,欲言又止:“老公.........”

江雪塢揉了揉眉心,懶得去糾正他的叫法:“築巢汛期綜合征?為什麽和你結婚這麽多年,我從來沒發現自己有這個問題?”

許靈卿:“..........因為那幾天我都會跟着你去公司,寸步不離。”

江雪塢忽然想起來,自己和許靈卿深度标記過後,許靈卿确實都會纏着自己要去公司,還會在辦公室釋放出格外濃厚的信息素香,惹得江雪塢偶爾控制不住Alpha的本能,直接拉着他在辦公室胡鬧一陣。

除此之外,除了短暫發熱,并沒有其他不适。

想是許靈卿将他照顧的太好,以至于他一直以為自己渾身發燙是因為晚上沒蓋被子感冒發燒,壓根沒有發現自己還有這個毛病。

想到從前兩個人在辦公室幹的那些事,江雪塢一向冷淡的臉上也起了漣漪,指尖插入發絲,黑白對比分明:“..........算了。”

許靈卿頓時坐直身形:“什麽算了?”

他這是嫌自己麻煩,終于想要走了?

許靈卿的心頓時沉到谷底,眼底暗沉翻湧,猩紅一片,隐隐又有偏執之意。

江雪塢瞥了他一眼,彈了一下他的眉心,晃了晃手中的藥袋子:“回家。”

許靈卿愣了一下,周身的戾氣因為這兩個簡單的字緩緩散去,站起身,亦步亦趨地走在江雪塢身後,彎着眼,隐隐流露出些許單純,語氣裏是掩飾不住的雀躍欣喜:“你不走了?”

“你現在燒成這樣,我能不管你嗎?”江雪塢擡起頭,敷衍地摸了摸許靈卿的頭發,低聲道:“總像個孩子似的長不大,你要我怎麽辦?”

江雪塢的指尖微燙,穿過許靈卿的發絲,隔着皮膚都能感受到掌心下的熱意:“況且咱們現在互換了身體,我外公年邁,你爺爺又重病在床,不方便告訴他們真相,況且說了也沒人信,在換回來之前,就和以前一樣吧。”

許靈卿了然,瞬間眉眼彎彎:“好。”

“你爺爺那邊,聽說最近狀态不好,你現在用我的身體不方便,我有空幫你回去看看。”

江雪塢走到停車場,打開車門讓他先進副駕駛,接着關上門繞到駕駛座坐下,自顧自道:“公司那邊就麻煩你先看着,有什麽不明白的,就來問我。況且你是金融和管理學的雙料碩士,該會的也會了,加上陳訾,大概率不會出什麽亂子。”

不知道那句話踩了許靈卿的雷點,許靈卿擡起頭看向江雪塢,皺了皺眉,有些孩子氣般不情願道:“.........不想上班。”

不想看到陳訾,像個蒼蠅一樣讨厭,好想把他炒了。

“........”江雪塢專心看着路況,聞言沒想太多:“你乖點,我知道你不喜歡工作,但現在情況特殊。”

“你好好工作,我就在家裏等你下班,行不行?”

許靈卿:“........”

他沒說話了。

從江雪塢的角度,能看到許靈卿別過頭去,半遮着臉笑的像個偷腥的貓,也微微勾起唇角,移開目光時,卻沒有注意到對方陡然一僵的神情。

他不知是聽到了什麽,瞳仁微微放大,整個人顯得有些驚疑不定,慌張地看了一眼江雪塢:“你有沒有聽見.........”

江雪塢“嗯?”了一聲:“聽什麽?”

他沒聽見,只有自己聽見了。

這個想法甫一出現,耳邊機械的電子音再次叮的一聲響起,許靈卿剛剛還雀躍的神情出現絲絲裂縫,驚駭地瞪大眼,死死咬着嘴唇沒說話:

“完成追妻火葬場階段任務一,系統能量恢複30%。”

“請宿主再接再厲喲~”

誰在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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